摘要:母亲的一生,是一部充满苦难与坚韧的史诗。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母爱,什么是责任。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激励着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挑战。
母亲的一生,是一部充满苦难与坚韧的史诗。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母爱,什么是责任。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激励着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挑战。
母亲总说自己是稻穗命, 在风雨中茁壮成长, 成熟后却不得不低头。1947 年深秋,母亲降生在许家村,就是现在浦阳镇的桃北新村。母亲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书包里永远装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和半块硬邦邦的番薯饼。许家村的小学,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破旧的教室,昏暗的灯光,都挡不住她对知识的渴望。
在萧山二中就学时,她梦想自己能考上大学,做一名人民教师。然而,家里兄妹七人,贫困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辍学那天,她蹲在村口的晒谷场,用树枝在黄泥地上反复描着“三角函数”几个字,直到夕阳把字迹晒成金红色。那片晒谷场,成了她梦想破碎的地方,也是她坚强的起点。
二十岁那年,她嫁给了在上海当兵的父亲,便住到了父亲的故乡欢潭村,开始了独自撑起家庭的重担。父亲远在上海,每年只能在父亲探亲时见上一面。我们姐弟四人的出生,她独自经历了分娩的痛苦,又独自抚养我们长大。昏黄的油灯下,她缝补衣服,手指被针刺破,血滴如花;田间地头,她教我们播种、施肥、收割,每一寸土地都留下她的汗水。
1975年,父亲复员到萧山县城,母亲带着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然而,县城的生活并不容易。她挖隧道、翻黄沙、挑围垦、做搬运工,双手磨出血泡,衣衫被汗水浸透。
石英砂厂的夜班钟声总在十一点敲响。我蜷缩在车间角落的麻袋堆里,看着母亲戴着纱布口罩,在飞舞的硅尘里弯腰铲沙。她的蓝布工装后背总是湿了又干,结成片片盐霜。三班倒的间隙,她会带我去城郊荒地挖马兰头,沾着露水的野菜在铝饭盒里煮成青黑色的糊糊,她却总说自己爱吃菜汤。
因为母亲是农村户口,我们四姐弟也跟着她在农村落户。在当时,家里仅有父亲一人有粮票,为了我们的口粮,母亲不得不利用休息时间回欢潭老家种水稻。等到收割后,又要一次次回去把稻谷碾成米,蚂蚁搬家似的把大米一袋袋搬到县城的家里。记得有一年深秋,母亲领着我回老家取米,我们步行十多公里到浦阳站坐火车回萧山,由于赶了一天的路,回程的路上母亲睡着了,等她惊醒时列车已经驶出了萧山站,不得已我们只能在下一站长河站下车。
下车后,打听到要第二天上午才有回萧山的车次,而母亲第二天早上七点就要上班了。无奈,母亲只能牵起我的手,挑着一担六七十斤的米,在半夜一点的深夜,沿着铁路边的窄窄小道,一步一步走回县城。每次火车经过,母亲都会停下来紧紧把我拥在怀中,火车发出的隆隆巨响吓得我瑟瑟发抖,随之而来的强劲气流吹得我们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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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我就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大哭。母亲赶紧把米担子放在地上,心疼地抱起我往前走,走一段路后,她把我放下来,再转回去挑米,把米挑到我跟前后,继续抱起我往前行,就这样周而复始。黎明前的铁轨像条望不到尽头的河。母亲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来回折返,怀抱与米袋交替着丈量归途。
当父亲的军大衣出现在晨雾中时,母亲肩头的补丁已被扁担磨破,露出渗血的皮肉。那担雪白的新米后来熬成粥,在弟妹们满足的咂嘴声里,母亲偷偷舔着搪瓷碗边凝固的粥皮。
铁轨上的月光,是母亲生命中无法抹去的印记。那夜的月光,冰冷而刺骨,洒在母亲肩头的米袋上,洒在蜿蜒向前的铁轨上。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瘦弱,却承载着无尽的力量。每一步,都是对生活的抗争;每一滴汗水,都是对爱的诠释。
后来我们都长大成家立业了,家里的日子也好了许多,但母亲的晚年依然过得很清苦。特别是父亲退休后,为了自己的爱好给人治疗烧伤烫伤,不仅搭上了退休金,还会被一些没有良心的病人以没有行医资格要挟讹诈,每次都是靠花钱消灾。母亲多次劝父亲放弃,但父亲始终不听,她只能默默忍受。
为了省钱,母亲不仅到山边开荒种地,还把收获的蔬菜农作物拿到市场换钱,自己常年以酱菜、咸鱼等下饭,经常吃冷菜剩饭,过期甚至霉变的食物也舍不得扔,都是洗一洗或加热一下吃进肚里。她的节俭,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她的爱,无声而深沉,如同月光下的铁轨,默默延伸,却从不曾中断。
2012年11月1日,母亲被确诊为胰腺癌晚期,那天刚好是我的生日。其实在这之前,母亲不舒服快半年了,她先是莫名地肚子疼,后来是腰酸背痛,去医院做了胃肠镜,但查不出原因,后来母亲便一直躺在家里,父亲也不闻不问。
那一年刚好我在“文明幸福办”挂职,工作很忙,很少回父母家,直到我妹妹告诉我母亲生病的情况,我赶紧联系了医院的朋友,给母亲安排了检查。我陪着母亲走进核磁共振机房,不一会儿,朋友便打电话告诉我母亲得了绝症。我放下电话,号啕大哭,顾不得医院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一刻,我深深体会到“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遗憾与痛楚。
考虑母亲剩余的时日不多,我们选择了隐瞒病情。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却从未怀疑过那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绝症。她的坚强与求生欲,成了她最后的生命之光。
在医院的核磁共振机房里,母亲安静地躺着,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却依然保持着对生命的信任。检查结束后,医生私下告诉我,母亲的病情已经无法挽回。我强忍着泪水,回到她身边,故作轻松地告诉她:“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吃点药就会好。”她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仿佛相信了我们的谎言。
回到家后,母亲的病情逐渐加重。她的腹部开始肿胀,疼痛让她无法安睡,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她依然每天早起,试图像往常一样操持家务,尽管她的脚步已经变得沉重而缓慢。她的坚强,让我们心痛不已,却又无法告诉她真相。
直到有一天,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肝昏迷。我们将她送进ICU,医生告诉我们,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昏迷的过程中,母亲偶尔会短暂地清醒过来。每一次清醒,她都会紧紧抓住我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还没好,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仿佛她依然相信,只要坚持治疗,就能好起来。
在ICU的那段时间,母亲一直大口地尽力呼吸着,仿佛在与死神争夺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仿佛在告诉我们,她不会轻易放弃。
直到最后,她的力气终于耗尽,呼吸渐渐变得微弱。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安详的笑容,仿佛在告诉我们,她已经尽力了,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她的离去,平静而安详,仿佛一场漫长的旅程终于走到了终点。
母亲离开的那天,是2013年1月9日,恰巧是我妹妹的生日。送别那日,妹妹的生日蜡烛在灵堂轻轻摇晃。我忽然想起那个铁轨上的深夜,月光把母亲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延伸到时光尽头。母亲最后的时光,充满了不舍与遗憾。她的记忆,被癌细胞啃噬,却始终记得我们的名字,记得提醒我们添衣加饭。她的爱,如同月光下的铁轨,永远延伸在我们的记忆里,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母亲的一生,是一部充满苦难与坚韧的史诗。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母爱,什么是责任。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激励着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挑战。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我时常会想起母亲,想起她那温暖的笑容,想起她那粗糙而有力的双手。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母亲的爱都会像月光一样,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来源:澎湃新闻客户端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