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翟永明拿起画笔,说出女性艺术家的真相,和颠沛流离的白夜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4-23 13:27 2

摘要:与此同时,翟永明自己的画展《双重梦境》正在北京颂艺术中心开幕。在现场,70岁的她感叹:今日到场的朋友们,许多是我多年挚友、童年伙伴,令我非常感动。

完成之后,又怎样?

上月初,建筑师刘家琨获得普利兹克,为了躲媒体把手机关了。

作为刘家琨多年来的圈内好友,翟永明的电话几乎被打爆,都是来问她家琨老师消息的媒体。

与此同时,翟永明自己的画展《双重梦境》正在北京颂艺术中心开幕。在现场,70岁的她感叹:今日到场的朋友们,许多是我多年挚友、童年伙伴,令我非常感动。

对于长期关注成都文化圈的外滩君来说,我们似乎正在目睹一场令人欣喜的“集体爆发”,但很快又会意识到,这样的蓬勃,其实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相比我们不久前写过的刘家琨(半路“回家”拿最高奖,刘家琨背后的成都文艺圈),翟永明火得更早,从80年代初便以《女人》组诗备受瞩目,成为中国女性诗歌的开拓者,以及八十年代启蒙浪潮下女性意识觉醒的代表人物。

1990年的翟永明,摄影:肖全

从《称之为一切》《终于使我周转不灵》《坚韧的破碎之花》等诗集,到《天赋如此》《纽约,纽约以西》《纸上建筑》等散文、摄影作品,翟永明通过不同的载体,持续表达着独白式的表达。

她另一个身份,是成都白夜酒吧的老板娘。

从1998年开始,白夜就成了一代文艺青年的精神寄托和乌托邦。

白夜里挂着那幅著名的《第三代人》,何多苓与艾轩在1984年绘就,画面中有张晓刚、周春芽、刘家琨,中间C位就是年轻的翟永明。

不久前刷到音乐家朱哲琴的朋友圈,说她刚去了新的白夜,感叹时过境迁已不复当年。

翟永明自己也有些遗憾,这片乌托邦毕竟绑在现实的枷锁之中,一再因为现实问题开开关关四处游走,文艺青年般的漂泊在每一个时代都是宿命。

另一点我们难以想象的是,绘画对于翟永明来说竟然是个如此新的事物。

《向奇异走去的女人》2021,翟永明

在成都文艺圈浸泡了大半辈子,直到2019年,翟永明才破天荒地开始画画。

“诗歌和绘画都是关于想象,看到自己的想象力一笔笔成型,这是个愉快的过程。”

翟永明将绘画称为“生命的二次成长”,克服了很多难关,逐渐寻找、琢磨出符合自我的表达。

以及,我们依然能在这些画里看到,她钟爱的弗里达的身影。

以下自述,来自翟永明与外滩thebund的对话:

年轻时认识世界太浅

今年是《女人组诗》发布40周年,前段时间我在编自己的一本40年诗歌选,编的过程就像是一个回顾,能看到我的诗歌创作其实经历了好几个阶段,我这个人的确是不太喜欢重复的写作。

当时《女人组诗》中最后一句,“完成之后又怎样”,我挺喜欢这一句。后来把它用作了另一本诗歌评论集的书名。

一个作品的完成,其实并不代表什么,它会留下空白,直到下个阶段再最终完成。80年代的创作,或是后来某一个阶段的创作并不能完全代表我,需要把这40年贯穿下来的创作放在一起才行。

对于人生的感悟,现在和40年前当然也有很多不同。

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世界太浅了,80年代写的更多是内心的感悟,以及当时那个时代背景下的人生体验。年轻时对世界更好奇,创作时候有激情有爆发力,往往会带来一些意外的东西。

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生活的时代在变化,创作也跟着变化。我到处旅行,看到了不同的世界,回来后中国也在剧变。

所以我90年代的写作,就把从前观察内心的一部分变成观察外部世界,观察人和社会的关系。

《五花山1》2024,翟永明

我是一个不太计划的人,基本随性而为,但现在感觉时间不够用,所以会有一些分配。

比如上午用来阅读、写作,下午用来画画,晚上就不工作了,松弛一下,追追剧或者和朋友吃饭之类的。

很多人惊讶我写文章时不时冒出点网络用语。我其实还挺关注社会的,也没有随着年龄改变失去对世界的好奇。平时发生的文化事件、社会热点我一直会持续关注,希望尽量跟上时代变化的脚步。

写诗与绘画的“双重梦境”

艺术就是造梦,反映的和现实有一定距离的,哪怕是表现现实,它和现实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我觉得不管是写诗也好,画画也好,都是表达自己内心的一种感受。这种感受就能用梦境来描述,尤其是诗人。诗人的表达就是一种不确定,是一种对自己内心感悟的文字呈现。

我把画画视作对自己诗歌创作的补充,画的主题都和我的诗歌有关,相当于我把诗歌所表达的这种梦境般的语言转化成视觉,构成了“双重梦境”。

因此,画面中的内容和现实若即若离,比如在《奇异的山》《奇异的树》这些作品中,有现实中自然的背景,但里面出现的人物、山的形状、色彩其实是超现实的,不是一种写生式的表达。

《奇异的树》2021,翟永明

在2019年开始画画之前,我没有想过自己所谓的风格会是什么样,这一切都是在开始接触绘画的过程中,从零开始学习的经历中,慢慢寻找、琢磨,逐渐发现了一种比较符合我的表达。

在那个阶段,我正在研究中国古代山水,所以自己画的山也会借鉴那种青绿的色彩。那段时间我还喜欢看壁画,从壁画里也学到一些东西,包括一些画布上斑驳的处理,以及对山峦的扁平化处理。

作为一个新手画家,当然有很多难关需要克服。写实对我来说就很难,抽象的线条相对容易一些。所以画人物会有点费劲,不管我是不是要偏写实地描绘她,总归要先让她成型,这就有点难度。

《蓝色岛屿》2022,翟永明

另外就是有些技术性问题,比如色彩。调色对我还比较容易,但是怎么样让油画呈现出一种明亮的色彩,是不是该用上光油或者调色油,调色油味道太大了我受不了该怎么办,诸如此类。

至于从创作的角度,对我来说画画是很享受的,一笔一笔看到自己的想象力成型,这是个愉快的过程。

在2019年之前,我一笔都没画过,小时候就没画过画。因为我从认字开始,就特别喜欢阅读,全身心地投入到阅读里,一直到1980年代。

80年代的大环境下,艺术是个小圈子,大家互相会有一些往来。尤其是我从单位辞职后,一个朋友的朋友是做雕塑的,我在他的工作室认识了很多艺术家,对绘画就不陌生了,只是自己从来没尝试过,觉得那好像是另一个专业的事情。

独一无二的弗里达

我之所以那么喜欢弗里达,可能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通过自己去发现的女性艺术家。

在我们那个闭塞的年代,从国外来的信息不多,我看很多美术杂志,上面介绍的都是一些大师,从夏加尔、达利到毕加索、莫奈、玛格丽特,但整个80年代我几乎没有看到过女性艺术家的作品。

去了美国以后,有一次很偶然地在街边的地摊上看到一本弗里达的画册。那时候她已经去世很久了,依然不出名,在圈内刚开始有一点名声,当时在美国第一次做了个回顾性的个展,于是有了这本画册。

《两个弗里达》弗里达·卡洛

她的作品让我非常吃惊,我从没见过这样一种艺术,我当时意识到这就是一种女性的艺术,和男性艺术家绘画完全不同。

从美国回来后,我就写过一篇关于弗里达的文章,可能我是国内最早写她的。一直到十几年之后,世人才知道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后来我还写过一些关于她的诗歌,发在散文集《坚韧的破碎之花》里。前两年我还在写她,我觉得弗里达可以是女性的一个代表,包括她的创作、她对女性的思考、她的独立思想等很多方面。

当我开始摄影的时候,做过一个系列叫《我们都是弗里达》,用弗里达的元素来拍摄了一组照片。

翟永明《我们都是弗里达》系列摄影,上海当代艺术馆

这几年开始绘画创作,也画过三张和弗里达有关的画,就是想画出一种感觉:我们这个年代的女性,和弗里达那个年代的女性间的一种相互连接的关系。

我很早去她墨西哥的故居“蓝房子”拜访,了解到她的故事是相当鼓舞人的。她那种标志性的外表符号,比如眉毛连在一起,都是有意而为之,通过这些塑造了独一无二的弗里达。

最初在蓝房子里,弗里达是没有自己的画室的,她老公有一个画室,弗里达只能在厨房里面画画,那些照片和场景令我印象很深,这也是长久以来女性艺术家的生存状态。

动了手术之后,她连厨房也去不了了,就躺在床上画画。

在床上坚持绘画的弗里达

女性艺术家在边缘徘徊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性艺术家是很边缘的,没有话语权。

弗里达在生前只办过一次展,临死前连人带床抬到展厅里面去的,有点安慰奖的感觉。又过了很多年,才在纽约又办了一次。

波洛克的太太李·克拉斯纳也是如此,当时她比波洛克更有名气,但因为波洛克是男性,所以很快崛起了,克拉斯纳只能把家里的画室让出来。

慢慢的大家就只记得波洛克了,另一半被遗忘了。这是那个年代很多女性艺术家的宿命。

波洛克与李·克拉斯纳

到了现在,女性艺术家的生存状态有了很大改善。随着这些年女性主义运动的普及,世界大环境有了变化,不仅是艺术,在科技、政治等领域里女性都开始崛起。

另一点很重要的因素是,艺术交流是非常全球化的,世界各地现在有了更多的美术馆、画廊,很多女性学艺术管理,最后进入这些机构中,大量的女性策展人、馆长、画廊主理人,在这个行业占据了重要的领导地位。

比如第22届威尼斯双年展的策展人是女性,她在那一届就来了一次“拨乱反正”,几乎变成了一届女性主场,90%为女性艺术家。当然这是个很极端的做法。

我们现在熟悉的很多当红女性艺术大师,在年轻的时候很难得到应有的声誉,有些连生存都很艰难。

我在《天赋如此》中写过草间弥生,她年轻时在纽约的创作是非常前卫先锋的,但因此就很边缘化。加之她又是位日裔的新人,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不管做得怎么好都无法得到认可,作品还被屡次剽窃,导致她后来就精神崩溃了。

年轻时的草间弥生

到了近些年,开始对一些被遮蔽的女性艺术家进行挖掘,才重新发现了草间弥生。

这种挖掘是和商业连在一起的,所以后来草间弥生的创作偏商业,不如早期,但也没办法,这是时代的烙印。

漂泊的白夜

白夜酒吧也在不断变化。

当初白夜刚开的时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在那里聚会、玩、交流。随后这么多年,白夜可以用颠沛流离四个字来形容,一会儿房东把房子收回去了,一会哪个地方房租又涨了等等,一直在变来变去。

到了现在,来白夜的年轻人很多。我们本地的一些年轻人对白夜其实不太了解,可能纯粹是路过觉得房子还挺好看,装修不错,院子挺舒服之类的,就坐下了。

很多外地来的年轻人,通常是了解白夜的,特地想来看一下白夜的状态,但发现现在它已经和原来相比面目全非了。

搬到新的地方以后,实际上白夜的经营更困难,还有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因为现在位置在社区里面,社区居民投诉后也没法演出了。

我们一度就要办不下去了,只能一点点收缩,空间变小了。可能以后就要以文化活动为主,实体空间没那么重要了。

最早在成都玉林西路的白夜,是刘家琨设计的。今年刘家琨获普利兹克的消息出来以后,很多媒体去找他,但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太方便接受采访,只好关机了。

翟永明(中)与刘家琨(右)

成都本地的媒体们都很着急,就到处找刘家琨身边的人,包括我们这些朋友,大家当然都特别替他高兴。

我们俩认识特别早,差不多是我们这群人里相识最早的。前几天我还翻出来当时《纸上建筑》(1997)里我写过刘家琨90年代的毕业作品,是一个在海边的美术馆,设计特别棒。

80年代我就很喜欢刘家琨的作品,能看出他和其他建筑师是不一样的,有文人气,有艺术气息。后来他去写小说了,小说也很独特,我们之间的交往最早源自文学圈。

他又开始做建筑了之后,尤其是做完西村大院的时候,我们周围这些朋友差不多都觉得,如果中国要再有一个建筑师得普利兹克,就该是他。

©外滩TheBund

来源: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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