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话时我连头都没抬，语气十分敷衍。因为我迷路了，还很热，妆也花了——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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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同学。"
说话时我连头都没抬，语气十分敷衍。因为我迷路了，还很热，妆也花了——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女。
"肖瑶?"
我眯着眼，迎着九月份开学的太阳看了看被我撞到的男人。
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白衬衫，灰色西服裤。袖子卷起，露出手臂的青筋。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但隔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没那么有攻击力。
"赵狗!?"
现场沉默两秒，似乎九月的热风吹来都有些变冷的意味。
"咳...你好，再见。"我一点也没有想要继续停留，转身欲走。
赵楚拉着我的手腕，:"好久不见，前女友同学。"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以为你带了副眼镜装成斯文败类，我就买账啊!"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肖瑶，我不就是每次都考的比你好嘛，你至于记恨到现在?"
我竖起一根食指，在他脸前摇了摇，:"严谨一点，我赢过一次。"
"呵，那次是我被算计了，没写完语文作文。而且还是个月考!"男人不屑的嘴脸似乎穿越时空，把我带回了那个意气风发、可劲儿作死的18岁。
翻了个白眼，我语气更加不屑，:"怎么着，你小子现在还没女朋友吧!这注孤生的措辞和语气。啧啧啧，正好我认识几家养老机构的负责人，要不要提前了解一下?"
赵楚似乎认输了，抿嘴推了下眼睛，:"行了，你这嘴，没理还要损人九分半。你来a大干嘛？复读？"
.......狗男人!老娘都研究生毕业四年了!
但我俩吵架是没有尽头的。我"口不择言"，他根本不是人。
当然，这样侧面印证了——老同学见面，拉近关系最好、最高效的方式就是——互损。最好把娘胎里的丑事儿都说出来!
我长大了，我成熟了，我要懂得关爱智障。
"我侄女a大法律系新生，掉家里一支口红。"
"来送口红的?"赵楚一脸质疑。
我翻了个白眼，:"我来教她做人的!整天掉仨拾俩的，还说送不来口红就从a大最高的楼跳下去。我来观摩观摩。"
"你呢？人模狗样的...来泡女学生?"我上下扫视他一遍，果真渣男就是会打扮。
"就当你夸我了。"赵狗也不在意我的形容词，臭美地扬了扬被发胶固定、十二级台风都吹不变样儿的发型，:"我在这儿任教。不过说来也巧，我表弟也在a大法律系，不过是大三的。我告诉他多关照一下你侄女。"
我怕他们一家人一个德行，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寒暄几句便要离开。
"哦，对了。"
"干嘛？"我谨慎地看着赵狗。
"你看咱俩在这这a市工作，也算是背井离乡、他乡遇故知，有个忙..."
"没钱。"
"......"赵狗哽了一下，:"不是，是帮我个忙。我要去德国进修半年，有个东西想先放你家帮忙看一下。"
呵，他以为前女友是女菩萨吗？
"请你吃神户牛肉。"
"成交!"
"你还想当年一样有原则。"
"彼此彼此，你也像当年一样狗。"
02
我真的是低估了赵狗的脸皮和做人的底线了。
眼前的男生比他还高一些，白T黑裤，微长的头发有些遮眼。白眼仁儿多一些，眼角微微下耷，皮肤白地不像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甩在背后的黑书包，中指第二个关节处有一道显眼的伤疤。
"你就是赵楚说的...东西?"我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眉眼之间倒是与赵狗有几分相似，只是没什么生机的样子 。
"不出意外，是我。"男孩儿的声音很好听，哑哑的，有点烟嗓的味道。
我砸么了一下前两天那顿神户牛肉，又想了想赵狗答应的半年午餐包圆...:"请进!"
还好我公寓有两间卧室，本来是给肖子枫准备的，但眼下收着赵狗的好处，那边只能大义忘侄女了。
"你住这间，我在对面，往里是洗手间，用洗手间记得锁门。那边是厨房，冰箱里的东西你随便吃。"说完我便要进屋换衣服打算去逛街。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赵烨。"
"叶子的叶?"
"火字旁那个，日光的意思。"
我比了个ok的手势，:"我叫肖瑶，一会儿我去逛街，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我和你一起。"
......这孩子听不懂客套吗？虽然你很帅，但这样真的好吗？
平时肖子枫一个就够我头疼的了...我烦孩子...
只是问都问了，那便一起吧，若是太尴尬就早点回来。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还挺愉快!
"这件呢？"
赵烨摘下耳机看着我，:"膝盖以上，太短了。"
"嗯?没了？"刚才的长篇大论呢？颜色什么的不说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行吧。"
"好看，但太短了。"
我微微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他一脸严肃...这男朋友视感是什么鬼!
"这还短？小朋友这么封建的吗？"我打趣一句。
"会晒黑腿的。"沉了沉又补充道，"你的腿很漂亮。"
镜子里看着这个比我高一头多的小朋友，正站在我身侧，挡住这个角落镜子唯一通往外界的路，不知道是挡我还是挡外人...
不过这话也在理，我的腿那么好看!嘿～
最终——我竟然买了一条九分裤回去!
苍了天了!
本来打算请小朋友吃顿饭的，人家买完洗漱用品还陪我逛了大半天。但没成想——人家生活有追求，要自己做!
得!我也乐得清闲。
本以为是西红柿炒蛋或者炒个花菜之类的，但我倚在门框上，看着小朋友熟练地将五花肉切成大小差不多的肉块，才意识到这是个王者!
"不错哦～有女朋友了吗？我有个侄女，比你小两岁，考虑下不？"
他没回答，连头也不抬说，:"帮我把菜洗了吧。"
我拿着黄瓜和油菜边洗边边坚持不懈道，:"别害羞嘛，我侄女很漂亮的...就比我差一点!"
赵烨嗓子里闷声笑了出来，接着斜着身体从我面前越过去拿料酒。
小朋友身上似乎有一点清香......赶明儿去超市问问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我有喜欢的人了。"好似随口一说。
"啊？啊!那好吧，祝你早日追到女神哦～"
赵烨勾唇笑了笑，有些痞气，:"嗯，会的。"
03
"小姑，小姑!小姑!"
"叫魂儿呢？"我没好气地打开门。
肖子枫上下打量我一遍，:"你在洗澡？"
翻了个白眼往洗手间走去，:"刚脱衣服你就来了，冰箱有水果，要吃自己拿。"
正洗着澡，就听见客卧传来一阵惊呼声。我才记起忘了给肖子枫说赵烨的消息了。
因为只是天热冲凉，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边擦头发一边想着中午带两个小孩儿吃什么。
砸了咂嘴，嗯，上次小朋友的红烧肉不错。
"小姑!你小奶狗发烧了!"
也没管称呼问题，毛巾搭在脖子上就冲了出来，皱眉走到他床边，不用量体温就能看出脸颊泛红，:"我去开车，你扶他下床，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小朋友的体温倒是正常，大手握住我的手腕，似是撒娇地说。
"...不去医院什么时候能好!?发烧很严重的，会把脑子烧坏的!"
赵烨坚持拉住我，:"吃点药就好，若是再降不下去，再去医院。"
我看他这样坚持，以为是童年阴影害怕医院，就只能去急救箱拿退烧药。
回来时，看见肖子枫一脸奸诈地看着赵烨。
没错，就是奸诈!
不过赵烨发着烧，我也没多问。这丫头鬼点子多不是一两天的了。
"来，吃药。"看着赵烨小朋友那张帅脸那么憔悴，我也不禁放低了声音。
没成想起身的时候衬衫被抓住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
"别走，陪我。"说完脸更红了，我又量了量体温，感觉比刚才好一点了。
"啊呀!"肖子枫突然惊讶一声，"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呢!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小姑再见!学长再见!"
走的时候都没转身，面对着我倒着走了出去——手背在身后，似乎拿了些东西。
可能又是顺走了我的口红吧。
不过...赵烨都烧的脸这么红了，他俩还聊天了？还知道是学长了？
"我难受..."床上小朋友的声音打断了我理智的思考。
我温柔道，:"要不要喝水？"
就着我的手喝了口水，平躺着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珠带着点发烧产生的迷糊，倒是比平时可爱。
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朋友，但平日里总是拉着脸，不苟言笑的。虽然感觉这样的人当律师总比肖子枫那种跳脱的靠谱，但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也不太好。
反倒是发了烧，更粘人了些。
虽然知道这是个比我小七八岁的小孩儿，但抵不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我竟有点害羞。
"行了，我不走，你睡一会儿吧。"
"想看你。"声音低哑。
"啊？"我耳朵出毛病了？
赵烨笑了笑，伸出手握住我按在床边的手，:"你真好。"
我呆了好一会儿。
作为一个即将奔三、工作还不错、有车有房的优质仙女，喔不缺人追，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虽然谈一个黄一个...真泥玛悲伤。
下一秒又听见赵烨说，:"姐姐。"
......原来是我想多了......姐...姐...
但这声姐姐怎么怪怪的?是我第六感错了？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哪儿怪...
04
“没事我挂了！你以为钱这么好挣？珍惜你的四年大学时光吧，可劲儿造。等上班后就会和你小姑我一样沦为社畜！”
“这么可怜鸭~”肖子枫欠揍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
我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本就不方便，她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没说几句便挂断了。
“还有很多工作？”赵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口，走过来把一杯牛奶放在了文件旁边，：“要我帮忙吗？”
他声音微哑，还有些清冷，说话时没什么起伏，总有一种高冷律师的范儿。倒是与他略显阴鸷的外表不一样。
“不用，都是商业英语的翻译，有些单词不常见。”我以为他只是客气地随口一说。
修长的手指夹起旁边一份还没开始翻译的文件，我也没在意，一边查资料一边记录。
两分钟后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应该可以，我帮你吧。”
“啊？没想到你英文这么好！？”
赵烨笑了笑，：“嗯，挺喜欢英语的。”
这次Boss接了个大单子，虽说也给我涨了薪水，但客户实在难缠。明天就要交的一份报告几乎是我以前近三天的工作量，我一个人确实不行。
虽说赵烨小朋友也没学过翻译，但我总觉得很靠谱.....或许让人觉得靠谱是某些人的特质吧，与年龄无关。
我也不客气，：“行，那就麻烦你了。等我忙完这一阵请你吃饭！”
“嗯。”
仅剩的一缕晚霞也告别了人间，夜幕降临，对面楼层的灯火逐盏亮起，属于城市的温暖开始扩散。
房间里除了翻文件和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几乎没有别的动静。
不知是马上奔三了喜欢伤春悲秋，还是孤身一人打拼太久。现在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说十六七岁时渴望偶像剧一般轰轰烈烈的爱情，那随着年纪增长，我虽然没有向生活妥协，但也逐渐越来越喜欢这种平淡中偶尔有些小惊喜的日子。
05
我是真没想到赵烨的翻译功底这么好！
虽说和我这种专门从事翻译工作的还有差距——但生活不是偶像剧，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毕竟他是法学生，平日也很忙的。
这些天跟着客户到处走，忙了好一阵子。Boss看我太辛苦，怕我没嫁人之前就秃头了，忙完一阵子给我放了个假。
虽说是Boss，但我作为第一批员工，也有一点股份，休假也心安理得。
“喂，赵烨。”
“嗯。”
“我忙完了，说好请你吃饭的，有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来a大吧，我还有一节课，你五点半之前到就行。来早了就在三号楼下等我一会儿。”
“好！”
刚工作那会儿租的房子就在一所大学附近，我很喜欢偶尔去里面遛弯儿、跑步的，总觉着自己也年轻了些。
所以我给自己画了个比显嫩的妆，换了条白色热裤，上面穿了件碎花短袖。把大波浪扎成高马尾，站在落地镜前有些感慨——唉，现在年轻都要说“显年轻”了。
到a 大的时候还没五点，我打听着路到了三号楼的时候正好听见下课铃声。男男女女的学生或三三两两或一个人从教学楼鱼贯而出。
我猜——他们一定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赵烨长得高，打眼看去就认出了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赵烨！”我举起手挥着，顺便跳了一下。
虽说我将近一米七，但北方一米八以上的男生太多了，我怕他看不见我。
当然，每次来大学，都有一种自己也变年轻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赵烨的眼中似有光亮。
他走到我面前，不远处经过的几波女生，都往这边看着，好像还在和身边的同学小声讨论。一定是在讨论赵烨。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女人看见帅哥的真实反应都一样。
“等很久了？”
“没，刚到。”
“晚上有份案例分析要写，在学校校吃，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我好久没在学校吃过饭了，还挺想着的。”
一路上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赵烨似乎对我以前的经历很感兴趣，一连几个问题都是关于我以前的大学、工作的，就差问我谈过几段感情了。
“大学交过男朋友？”
“啊？”我呆了呆，还真问了？笑道，：“大律师这么八卦？”
他耳尖泛红，：“随便聊聊，你不想说就算了。”
“大学没有，研究生有一个，后来工作有一个。加起来一共两个月。他们追的我，也是他们提的分手，说我事业心太强，呵。大律师还有什么要问的？”我歪头看他。
“这样...没有了，前面就是食堂了。”
吃饭的时候还算正常……除去偶尔有几个女孩子偷拍之外。
肖子枫也经常给我看什么“a大表白墙”，经常有人或匿名或找人在上面放偷拍的俊男靓女的照片。据说她军训时就被人抛过图...现在小朋友越来越会玩儿了。
“很受欢迎哦~”我眨了下右眼。
赵烨吃着米饭，嘴巴有一点鼓。听我突然这么一句，眼神疑惑，有些呆萌。
接着反应过来，说道，：“你也是。”
顺着他扬头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孩子在拍我。我愣了下，对那个女孩子笑了笑。
而后得意地看着赵烨，：“小朋友，这样才能泡到女神哦~”
“呵～”他看我似乎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妹妹。
他吃饭很安静，偶尔我说话时回答两句。垂着眸子，睫毛很漂亮。
与赵烨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这不是个好兆头。
06
国庆前带着肖子枫和赵烨去了 a市新开的游乐场，看评价还不错，据说它的“山火过山车”是全亚洲最长最快的。
“啊！！！怎么有你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旋转木马不香吗？摩天轮不香吗？这个过山车你都坐了三次了！”肖子枫弯腰拉着我的手咆哮。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和你爹一样不会说话！谁上年纪了！？嗯？”
站直身子，肖子枫退后两步，摆着手，：“我要去旋转木马拍照了，还要发美美的朋友圈呢，再玩儿，我妆都没了！你俩继续。”说完转身就跑，一点刚才腿软的迹象都没有。
我记得这丫头小时候挺喜欢这种刺激项目的，越长大越胆小了？
“那...你又想玩儿的吗？”我扭头看赵烨。
他往左手边远处看了一眼，我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不知他在看夕阳还是跳楼机。
“去坐摩天轮吧，晚上很漂亮。”
摩天轮是游乐场的招牌，排队的人很多，坐上确实应该是晚上了。
我排队的时候，赵烨买了两个冰激凌来，香草味的。
然后……吃个冰激凌都有人偷拍……好吧，确实好看！
坐上摩天轮的时候已经是天黑后的第二波了。
我直直地盯着外面看，随着越来越高，视野越来越开阔。游乐场的斑斓灯光尽收眼底，接着，连远处被街灯照亮的江水都能看见。
我开心地指着远处，：“看！那是a 大！”
没回应。
扭头看去，不知是恐高还是什么，赵烨的神情有些紧张的样子...但刚才坐过山车没问题的啊...
和我对视时，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还没等我开口，便被拉了过去，落入一个燥热的怀抱。
我僵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要理解——已经很久没有男人能近我的身了...
“呃...赵烨...”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试探性叫了一声。
然后右侧唇边一凉，是——一个吻。
07
我和赵烨的关系陷入一种胶着状态。
具体来说就是——他住校了...
这算什么？摩天轮是被鬼上身了？
[嗡嗡嗡..]
是赵狗的视频邀请。
这个时间...德国应该是中午。
“有事？”视频里的某狗打扮得更加骚气了，这为人师表的...
“没事就不能找我前女友聊聊天了？”语气欠揍如常。
“……”我正措辞怎么怼他，就看见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弯腰吻了赵狗，又离开了。
“什么情况？”
“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
“你这什么反应？”
“难以置信有人眼瞎的反应！”
赵狗不在意地一笑，：“那你也眼瞎过啊，连自己一起骂，尿性！”
“滚！当年是你考试输给我，跟人打了赌才追我的！”
“……那是他们搞我，我没写作文，才让你考过我那么一次！”
瞅瞅，这么没有绅士风度，还小心眼儿的男人。唉，可惜了那个女孩子。
又聊了几句，看他也没事我就想挂断。
“别啊！还没说正事呢！”
“呵呵，你还有正事？你上课要是这样，期末肯定连重点都画不出来。”
“……我表弟，你...你俩怎么样了？”
看他表情逐渐“猥琐”，我嫌弃道，：“几个意思？”
“咳咳，就是...唉，算了，给你说了吧！——我表弟惦记你很久了。”
赵狗说的话，我一个标点也不信。毕竟是有前科的人。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赵楚看出来我不信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十年了。”他表情少有地严肃，：“肖瑶，阿烨等了你十年。”
*
视频挂断后，我抱膝坐在榻榻米上，盯着眼前还剩半杯水的透明玻璃杯。
我一点点把事情缕清。
高三那年我转学去了赵楚的高中，理科奥赛班。
他是万年第一。而我在以前的学校也是第一。但自从转学，我次次第二。
突然有一天，赵楚对我告白了。
那时候，我可是个满眼只有第一的少女，没什么能比得上拿第一对我的吸引力。
同桌女生是个学习不错但爱看小说的女孩儿，她说，可能我和赵楚谈恋爱，就会耽误他的学习，我就能拿第一了。
胜之不武……我接受了。
后来也慢慢知道了，那只是一个赌。不过我也不在意，经常和他一起上下学、写作业。他妈妈还很满意我，甚至每次给我拿水果的时候还会以看“准儿媳妇”的眼神看我。
赵楚说，高三寒假赵烨父母生意忙，就让赵烨寄住在他家。
他说我俩在那个寒假见过一次的。
前一天赵烨刚在电话里和他父母吵架，他说我拿了客厅里的一张英语抄写说字很漂亮，还夸赵烨很好看，最后还送了他一块糖。
这些我通通都不记得了...似乎是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来着，但怎么都记不起脸。
这件事太小了，小到即便被提醒了，我还是很模糊。
赵楚说，赵烨手上有道疤，是有一天赵烨突然问他我是谁，他正在做题，随口答道_——女朋友。
十岁的赵烨正在削铅笔，一个慌神就留了道疤。
赵楚说，那时候的赵烨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不爱笑，每科成绩都很好——除了英语。见我那面之后，他的英语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赵楚说，赵烨那样小的年纪肯定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总是会想起我。直到赵烨知道了我和赵楚的“情侣关系”。他想试一试，想试试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受。
这些，都是赵楚听赵烨说的。因此他帮了个忙，把他送到了我家。
*
抱紧双膝，我木讷地发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十年...是喜欢么？——不一定，时间从来不是计算爱的标准。
08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听见开门声时慢慢扭头看去。
赵烨？
谁也没说话，他一脸坚定地走到我身边。
喉结滚了滚，说道，：“明年我二十二，如果你愿意，我娶你。”
他的眼神像苍鹰一样带着势在必得的戾气，但细看，又有一丝不知结果的青涩的慌乱。
但若不是这丝慌乱，我还真以为他和赵楚是前后脚说好的呢。
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哑，我问，：“为什么是我？”
他坐在我身边，：“其实一直不能确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小时候只觉得你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姐姐，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好像还是忘不掉...甚至关于你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感情不能随意。所以在我知道你最近在a 市稳定下来的消息后，早早地就告诉了表哥这个计划...”说着，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不会怪我吧...只要你不赶我走，怪我也没关系。”
我摇摇头，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工作调来a 市的？”
“我父母的公司和你公司有过合作。”
“……”fine,这该死的缘分。
看我低头思索，赵烨不确定我在想什么，伸手抓住我，：“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会对你很好的，你信我。”
一个常年的优等生，一个未来要站在法庭上侃侃而谈的大律师，声音竟在颤抖。
“你...不接受姐弟恋吗？”
我噗嗤笑出声来。
女人到了奔三的年纪，有事业、有钱、有想法，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也慢慢与以前偏执的世界观和解。
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那天为什么逃跑？”
他看我的眼神真挚无比，：
“害怕...害怕你一脸惊恐、一脸嫌弃...一脸拒绝。呵，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头一次这么害怕。”
"我觉得你似乎拿我当弟弟，便有些心急，那天才..."
沉了几秒，"才吻你。"
我反手轻抚他手指上的伤疤，：“最后一个问题——算起来，你等了我十年了......会累吗？”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我，：“会......但改不了了，等你已经成了习惯。”
窗外满城灯光，车水马龙，我却觉得比不上我心跳的声音剧烈。
09
我把手里的一包暖贴扔在桌面上，靠在沙发扶手上瞧着二郎腿。
“解释吧。”
赵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对着一旁搅弄外套的肖子枫扬了下头，：“这位已经出卖你了，坦白从宽。”
赵烨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肖子枫就一脸讨好地蹲在一旁，一边给我捶腿一边说，：“是我的注意...那天聊了两句后提到了姑姑您，我凭借十年网文经验，觉察到学长对您有意思...这不是，那时候有篇报告嘛，那个老师可严厉了！该开学没多久就让写那么难的东西，我就...就和学长做了个等价交换...”
“等价？”我语气喜怒不辩。
“呸呸呸，不等价，不等价！我姑姑可是无价的！”
我抬眸示意她继续。
“我那几天来大姨妈，书包里放着暖贴……先说好！学长那天真的有点发烧...不过没那么严重。我就...就...稍稍给加热了一丢丢，同时，传授了点儿撒娇经验...”
说完两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蓦地笑出声，：“和我猜的差不多。”
“你...不生气？”赵烨还没回过神。这个大学神在谈恋爱的事上，总是有点呆呆的。
我拉过他的手，：“傻瓜，生什么气啊！欺骗本是不对的，但对喜欢的人耍点儿小心机——人之常情。况且，这都在一起了，再追究，也没意义不是。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讲理的老古董？”
他知道我总拿年纪打趣他。弄得现如今每次我说的一丢丢和年纪有关的事情，他都先说话哄我。
谈了恋爱，莫名像小孩子了。
“呕！！！”肖子枫在一旁给自己加戏，：“没想到啊没想到，不管怎么高冷的人，一谈恋爱都腻歪地要死！学长，你在我心里的男神形象——崩塌了！”
我拍了下肖子枫的后脑勺，：“卧室有一套新口红，色号全的，拿走。跪安吧。”
肖子枫瞪大眼睛惊喜道，:“娘娘安康，小枫子告退！”..."姑夫再见!"
肖子枫走后，赵烨更不顾“男神”形象了——头枕在我大腿上，仰脸看着我。
"你说，以后我是不是要跟着你叫赵楚'——哥?"
看出我一万个不情愿，赵烨手指缠着我的头发说，:"都行，只要你嫁给我，叫什么都行。"
小朋友有点不乖哦。
我正色道，:“小朋友，叫姐姐！”
“姐姐。”竟乖得不得了。
我挑着他的下巴吻上去，他慢慢起身，把我压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插入发丝，一只手捧着我的脸。
吻过嘴角、脸颊、鼻尖、眼角，最后声音沙哑着在耳边低声说，：“姐姐。”
妖精！
10
“哈哈哈哈哈！”我看着狗血电视剧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么好看？”赵烨那牙签插了颗提子喂我。
吃着东西嘴里含糊不清，：“情节有些气人，不过挺搞笑的。”
赵烨双手放在膝上，像是读法典一样看着电视，不时微微点头，偶尔眉头紧锁。
我正想着去洗澡，刚站起来就被他环住了腰。
小朋友的脑袋靠在我小腹上，我疑惑道，：“怎么了？”
“电视剧里男女主姐弟恋，还有实习期，你会不会也不放心我？”
赵烨是真没安全感，我不禁觉得是不是我太粗心了，觉得这份感情水到渠成，忽略了他的感受？
抬手摸着他后脑的头发，我轻声说，：“赵烨，你这么年轻，这么优秀，即便不安也应该是我不安吧！别这样...我喜欢你...很喜欢"
似乎气氛太煽情，我弯下腰捧着他的脸，：
“我家小朋友这么好，怎么舍得不喜欢啊！”
赵烨听完后身体僵了下，随即放松下来。
我看着人也没事了，便要去洗澡。
手腕被拉住，一个天旋地转，倒在了他怀里。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小朋友，姐姐要去洗澡了，乖哦~”
伸舌头舔了下嘴角，他伏在我耳边，：“要我帮姐姐吗？”
“？”小朋友开车了？
弯起食指敲了他一下，：“快去写作业！”
某人委屈巴巴，：“写完了...”
“那就找点儿别的事情，别整天满脑子黄色废料！”我夸张道。
某人更委屈了，：“可是见到姐姐，别的颜色都不见了，只剩下黄色。”
说的时候还一脸认真，我忽地笑出声，勾了下他高挺的鼻梁，：“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律师还有这么奶的一面？哈哈哈哈哈”
后颈被一只大手握着，他的唇附了上来。
年轻人精神头真好。
11
转眼间小朋友要毕业了。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偷偷忙了小半个月。
以前对别人总觉得惊喜啊、仪式感啊是特别麻烦的东西，但自从有了赵烨这个小朋友，才觉得准备这些小惊喜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以前是懒，但懒不是借口。只是没遇到那个让我勤快的人罢了。
出门裹了件薄风衣，五月份的北方还算过得去。
找到赵烨的时候，他正站在人群里往四处看着。侧面看去，五官立体精致，喉结微滚，性感地不行。
扭头看见我，一路跑过来，：“感冒了么？穿着风衣。”
我摇头，换了个话题，：“已经开始拍照了吗？”
“嗯，现在是女生在拍，一会儿还有几张全班的合影。”
“赵烨！快来！”远处一个同样转着学士服的男生喊道。
“去吧，我去观摩一下我家小朋友的高级脸是多么上镜！”
赵烨笑着摸了下我的发顶，：“等我。”
我站在摄影师后方，看着对面高阶上的三十多个学生，大约已经猜到成片是什么样的了。
赵烨——没有看镜头！
在...看我。
我也拿手机拍了几张，忽然有些感慨。时光真快啊，我都三十岁了，距离我穿学士服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我不太懂姐弟恋的担忧，因为我只有开心。或许是赵烨给我的安全感太多了吧。
正想着，人群散开，不远处一个穿着墨绿色裙子的女声跑了过去，在一众学士服里显眼地很。
女生停在了赵烨面前。
我猜是他无意间散发魅力被动勾搭的小学妹。
“诶？李明媚？”
肖子枫叼着一支棒棒糖，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了。
“你同学？”我问。
“大三的学姐，据说从大一进校就喜欢烨男神。小姑，你要不要去亮一亮正主身份？以前学长跟她说过有女朋友的，但她不信！学长怕你不开心，就没让我告诉你，说她们都是不相干的人。”
我脱了风衣，吧外套递给肖子枫，露出里面简易的白婚纱，黑色卷发被风吹起。
“酷哦我的小姑！”
舌头打了个响，我做了个wink ，踩着将近十厘米的战靴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
其实不论长得怎么样，这身打扮已经很显眼了。
赵烨一脸不耐地抬眼，看到我的时候满眼焦急化作惊艳，低头说了句什么，绿裙子女生也扭过了头。
走到赵烨身边，我一脸温和的笑，：“你好，我是赵烨的女朋友。”
女生一脸不可置信。
我本就高挑，踩着高跟鞋有些睥睨地看她，：“请问你找我男朋友是有学术问题要请教吗？”
除了日常拌嘴开玩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锋芒毕露了，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几二十来岁的样子。
“你...是...别的学校的学生吗？”我才这个女生是想从学校级别给我个下马威，毕竟a 大事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我并没有回避，：“我今年30岁，不是学生。”
“你...”
女生还未说完，赵烨就把我搂进怀里，对着女生说，神情少有地不耐，：“这是我金主，我被包养了，请问还有事吗？”
看着绿裙子女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我挑着小朋友的下巴，：“包养？想得美！”
“那我包养姐姐好不好？”
咔嚓一声，我勾着赵烨下巴的动作被肖子枫拍了下来。
我摊开掌心，打开盒子，拿出一枚戒指，：“大律师，你愿意娶我吗？”
从错愕变成惊喜又变得坚定，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我也同样照做。
肖子枫在一旁找各个角度拍照，不是发出单身狗的嚎叫。
“求婚哪有女生来的？”反应过来的某人忽然有些别扭。
“谁说求婚只能有一次？以后你还要补给我的！”我夸张道。
赵烨表情郑重，:“好！以后我每年都求一次。”
我从戒指盒下面拿出一块红色包装的糖，我已经记不清那年给他的糖是什么了，依稀记得那时我爱吃的糖似乎是这个牌子。
掌心朝上放在他面前。
他握着我的手将我抱紧。
"那，晚上可以抱着姐姐睡觉吗？"
"正经点儿!"
"明明很正经啊。"
.......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天边的火烧云正盛大地燃烧，几只飞鸟掠过天际，耳边传来惊呼与雀跃的声音。
想起小时候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我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久很久，没有答案。
直到遇见了赵烨。
想来从青春年少到如今三十岁光景，一路走来，风景甚好甚多，但无一胜他。
我要嫁的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往后岁月，只肯在他这里停留。
“今天真开心。”
"嗯，很开心。"
长风吹过，温柔地带走我俩的话语。
我听见耳边风带来的声音说——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全文＊完】
来源：青草小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