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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仙骨这块狗骨头!
害了我一世不成,现在又要害我!
万剑宗的弟子发现,我一旦靠近沈缈缈,她就吐血吐得更厉害。
有弟子直接把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决定直接将我杀了,一了百了。
不料,我性命不保之时。
沈缈缈吐血三尺远。
剑刃割开了我的脖子。
沈缈缈吐得如同天女散花。
她吐血间隙,指着那弟子手指哆嗦:「住、住、住……」
「缈缈师妹,你怎么能骂我是猪呢?」
白屠锦替沈缈缈发声:「她让你住手。」
剑刃从我脖子上挪开,沈缈缈奇迹般好了些。
那弟子不信邪,又把剑举了起来。
沈缈缈「噗——」一声,喷了他一脸血。
好消息。
我的小命就这么保住了。
坏消息。
他们要把我带回万剑宗。
孟安康当场哭了出来。
富商拿出几乎全部身家,求他们高抬贵手。
富商做了大半辈子的富商,为人圆滑老练。
他对我始终是看不上的,可孟安康着实欢喜我,他便愿为了儿子,腆着个脸求这群万剑宗弟子。
白屠锦看着我,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眼眸发冷,看得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
白屠锦一抬手,像抓小鸡仔一样抓住了我的衣领,带着我飞了出去。
飞出数里远后,我们落在一处山上。
他仙姿袅袅,依旧貌美得仿佛天仙一样。
如果忽略他手掐着我的脖子的话。
他传音给还在孟家的万剑宗弟子,问他,沈缈缈可有再吐血。
那弟子道:「没有,缈缈师妹似乎好多了。」
白屠锦手上力道加重,又问他:「现在呢?」
我被扼住咽喉,喘不上气,只觉小命不保。
他一只兔子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我看他不是兔子精,是狐狸精!
我听到那弟子道:「无碍,缈缈师妹没有什么反应。」
他说完这话,白屠锦便切断了传音。
我被白屠锦举到了半空中,蹬着两腿挣扎。
白屠锦看向我的眼神古井无波,唯有冷意。
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他开口道:「抱歉,我本来没有想杀你,毕竟你的名字和她……」
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道:「你要怨就怨我吧。」
说罢,他手上骤然发力。
我亦在最后关头,挣扎着嘶吼出声——
「兔子精你敢欺师灭主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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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你说什么?」
钳制着我的手骤然松了些力道。
我趁机踹了他一脚。
好吧,没什么用。
白屠锦呆呆地看着我,任由我踹他。
「钟惜……」
「对,是你娘。」
白屠锦的眼神变得有些狠厉:「是谁派你来的?你是如何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的?」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
毕竟是他亲手挖了我的骨头,我当着他的面死了。
「你如何证明你是她?」
我一边踹得起劲,一边骂他。
「你死不死啊!每次都来要我的命,早知道我就喂你两根胡萝卜,把你放生了!」
「还要我说什么?说一说你怎么在成亲当天抛下我,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回来,一边和我洞房一边求我救你的青梅,哄骗我说她是你的妹妹,她若死了,你也不独活,求我成全你们……」
「不要说了!」
白屠锦慌张地打断了我。
下一瞬,我被他死死搂进了怀里。
刚刚是想掐死我。
现在是想捂死我。
我偏偏还要说!
我从他怀里努力探出个脑袋,继续喋喋不休:「说实话,你技术有够差的,你这个献身大法的完成度纯靠脸,还不如我现在的傻子夫君……」
「钟惜!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生气道:「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吓到我了!」
「对,对不起,阿惜,阿惜,可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翻了个白眼:「刚刚说你杀妻是唬你的,我们当年可没有拜完堂。」
「可我们有过……」
「那叫露水情缘。」
白屠锦搂着我的手骤然僵住。
我继续道:「我和孟安康才是正经夫妻,你还做过我的证婚人呢,你忘了?」
白屠锦的手更加僵硬,用力得指节泛白。
「你不要说胡话了,你可是钟惜,他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配得上你!」
我挑眉笑道:「那谁配得上?」
「你吗?」
明明我话里的嘲讽如此明显,可白屠锦还是不由呼吸一滞。
他说:「你同我回去,你不属于这里。」
「你可以继续修仙,我可以做你的炉鼎。」
「我不会再伤害你,你要是不高兴,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眼神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急切和惊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我只言片语的首肯。
我无情道:「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爱上了麻辣兔头。」
白屠锦噎了噎。
他眉眼受伤,嘴上继续苦口婆心,喋喋不休道:
「阿惜,我不知你为何借尸还魂选了这具身体,但这具身体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她是人妖混血,体内有微弱的妖族血脉,万剑宗内藏书无数,定有适合你修炼的方法……」
可我只是反问道:「白屠锦,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有道侣了?」
白屠锦一下哑了声。
我看到他激动的面容一点点冷却下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过了许久,他道:
「你同我回去,缈缈会理解的。」
「缈缈她心善,不会为难于你,她感激你都来不及……」
我轻嗤了一声。
我不过与钟惜同名同姓,她都容不下我。
若被她知道我真的是钟惜,我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沈缈缈原本是凡间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
结果机缘巧合下救下了被捕兽夹抓住的白屠锦。
她是真的救了白屠锦,不是白屠锦故意设计的。
从那以后,白屠锦就成了她养的小兔子。
沈缈缈天资实在差,并不适合修炼。
白屠锦为她找来修真功法,为她炼制丹药,为她抢夺宝物。
可沈缈缈终究寿数有限,吃再多延年益寿的丹药也不顶用。
白屠锦就这么瞄上了我的仙骨,以身入局。
这只小兔子的报恩,让人动容。
若我不是他们爱情的踏脚石就更好了。
我笑道:「好啊,我和你回去。」
「但我有个条件。」
10
「我要带孟安康一起走。」
白屠锦脸色有些难看:「他是个傻子……」
「但他是修炼的好苗子。」
「说不定,他修炼修炼就不傻了呢?」
「不行……」
「那你让沈缈缈把仙骨还我。」
白屠锦哑口无言。
他最后咬牙答应了下来。
「但他能不能拜入万剑宗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摆摆手。
他话真多。
白屠锦将我带回去,宣布了我与孟安康也要去万剑宗的事情。
富商被这从天而降的机缘砸得喜极而泣,对白屠锦千恩万谢。
孟安康见我完好无缺归来,抱着我嚎啕大哭。
刚恢复了些的沈缈缈面色有些难看,她勉强笑道:「阿锦,为何要……」
白屠锦死死盯着和孟安康抱在一起的我,不曾注意到她。
沈缈缈的指甲掐进了手心。
我懒得理会他们,牵着孟安康回自己的院子。
走时,背上的目光尤其灼热。
卧房里。
孟安康脸上泪痕未干,羞答答地问我:「娘子,我想要洞房。」
哦对。
差点忘了这事。
我摇摇头:「不行,有人在偷看。」
孟安康一脸不解:「他想看就让他看呗。」
「他是自己没有洞房,所以来看我们的?」
「那我愿意把这喜悦分享给他。」
「但他不能加入,娘子是我的。」
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你还挺大度的,对了,说到大……」
孟安康一把扯开上衣。
我脱口而出:「大!」
虽此大非彼大,但我不挑食。
屋外阴风阵阵。
不甘地呼啸着。
大有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我掐着切糕,懒洋洋道:「你放心,他自己也有娘子,不会加入我们的。」
阴风不息,越吹越大。
「而且,我可讨厌他了。」
「讨厌到,看到他,我就萎了。」
「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让我恶心得想吐。」
阴风骤然熄灭。
屋外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掀了掀眼皮,看到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晦气。
我一把拉上了床幔。
11
一路上。
沈缈缈对我十分和善。
她道:「没想到你就是钟惜,多亏了你,我和阿锦如今才能相守在一起。」
说着,她牵起了白屠锦的手,笑得甜蜜。
她未瞧见白屠锦脸上的不自在。
她也不知道,白屠锦在我和孟安康的院子里站了一夜。
「恭喜恭喜。」
「祝你们万年好合。」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我怕她下一刻又要吐血。
不出几日,我们就到了万剑宗的山脚下。
一路上,白屠锦怕我突然改主意,常在我耳边道,万剑宗有多厉害。
「你身上的妖血非常薄弱,我看不出是哪一族,万剑宗里也有对妖族了解的长老,到时候我带你去拜访他。」
临到进门,他还在念叨:
「你的体质要想修炼,只有万剑宗的资源能帮你。」
「你放心,只有我和缈缈知道你是钟惜,没有人会发现的……」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看到沈缈缈眼神中快要藏不住的阴鸷和杀意。
就在踏入万剑宗那一刻。
灵力的威压卷起了周围的山林树木。
白屠锦赶紧过来护住我。
可晚了一步。
四周的万剑宗弟子已将我团团围住。
多年不见的剑尊已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他白衣白衣,容颜俊美,身形高大,仿若仙人临世。
他冷冷看着我道:「叛徒钟惜当年勾结妖类,如今又修邪魔外道夺舍之功,罪不容诛!」
白屠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的计划里,我会被他庇护,做个闲散的小修士。
我们来日方长。
孟安康算什么东西。
他会慢慢弥补于我。
他看向沈缈缈。
后者面露歉意,柔声道:「阿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钟惜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分明就是故意暴露身份,让你带她回来的。」
「她是万剑宗的叛徒,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白屠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被压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土。
孟安康想要救我,结果被一脚踹了出去。
他似乎被踹断了骨头,可还是想要来找我。
然后就一次又一次被踢了出去。
白屠锦下意识想要过来救我。
沈缈缈高声道:「阿锦,我知道你只是被她蒙骗了。」
「当年,我成为剑尊关门弟子时,求他破格让你加入万剑宗,你是万剑宗唯一一个妖修。」
「现在,你可是万剑宗这一代弟子中的魁首,师兄弟师姐妹都以你为榜样!你不能再糊涂了!」
白屠锦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万剑宗弟子的目光皆落在他身上。
四周万籁俱寂。
白屠锦手中的剑不住地颤抖。
灵剑似主。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灵剑,剑柄有红色的宝石,剑身锋利又优美。
那老旧又廉价的剑穗格格不入。
穗须子坑坑洼洼的,十分难看。
终于,那不般配的剑穗绳结崩落,掉到了地上。
在沈缈缈得意的眼神中,白屠锦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扯了扯唇角,并无多少意外。
我被投入了万剑宗的地牢之中。
地牢中的石壁似乎是从上古传承下来,不管是灵力、妖力,甚至是魔力,都能吸收。
牢中阴湿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灵力,没有光亮,没有声音。
最有毅力的修士被关上个几年也要疯。
万剑宗会把十恶不赦之人丢进此处。
上次我跑得够快。
因此这次,还是我第一次来。
沈缈缈负责押送,她道:
「钟惜,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这样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我以前也这么想过。
但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说罢,她转身潇洒离开。
她离开后,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从藏在腋窝皮肉下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了照明法器。
「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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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关了好几天。
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也是,我对他们来说,早就没用了。
但万剑宗的脸面不能丢,所以我还得死。
可等到第七天,我还没有死。
来巡视的弟子匆忙将这个消息上报。
比剑尊先来的是一群长老。
其中一个毫不客气地将脑袋放在我头顶上,开始吸收我的灵力,试图把我洗成人干。
可他吸了半个时辰,吸得不多,但总是吸不完。
我看他挺投入的,朝他吐了口唾沫。
他猛地松手,倒退一步。
大怒之下,他运起灵力朝我打了一掌过来。
我堪堪闪身躲过,他打在了石壁上,被石壁尽数吸收。
他还想再动手,被其他人打断。
有人恍然大悟:
「是仙骨!」
「第二根仙骨!」
我背过身,朝他们扭了扭屁股。
恭喜你们,猜对啦!
一群长老着急忙慌去禀告剑尊。
我翘着二郎腿躺回去。
一群人走后,地牢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还要看多久!」
白屠锦深深地看着我,目光十分复杂。
他无颜面对我,可又想要看着我。
他说:「阿惜,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等他来救,我早就死了。
也是,他说的是他的行为动作,并不是承诺一定会救出我。
诡计多端的兔子,还和我玩文字游戏。
「怎么,你又想要我的仙骨?」
他的眼神中闪过伤痛,狼狈地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万剑宗最最尊贵的剑尊踏进了地牢。
他依旧是那千年不变的白衣白发模样。
他比那些长老体面很多,没那么粗暴。
他似乎想与我促膝长谈,缓缓开口道:
「这世间,已经有一万年没有人成仙了。」
「无论是人,是妖,或是魔,都没有成仙。」
「人人都在探究成仙之法,有人说,成仙之法在仙骨上。」
「除你之外,我见过三个身负仙骨的人。」
「所以,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要你的仙骨。」
我猛然睁开眼,看向他——
仙气飘飘,如神祇般俊美。
地牢阴暗,照得他半面如同修罗。
这不是神仙,是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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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的没错,我体内也有一根仙骨。」
「仙骨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难得,当然,对你来说似乎也是。」
我瞪着他:「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他看着我眼里的厌恶,满意地笑了声。
「但你太不服管了,我不觊觎你的仙骨,也有人是觊觎。」
「我不会庇护一个不服管的人。」
所以,这才是沈缈缈安然无恙的理由。
因为她够听话,够忠心。
「钟惜,靠你自己是收不住仙骨的。」
「我现在,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神仙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纡尊降贵朝我伸出手来。
只要我愿意握上去,我会再次变成他的关门弟子。
我会在万剑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可以拳打白屠锦,脚踩沈缈缈,吹吹耳边风,还能搞掉几个长老。
确实足够诱人。
我伸出手,朝他的手握去。
然后,死命戳了一下他的掌心。
戳不到你脚心,我还戳不到你掌心了!
剑尊猛然收回手,眉眼凌厉地盯着我,威压顷刻压了下来。
我被压制在地上,喉头腥甜,脑袋疼得厉害。
但这灵力威压显然不如在地牢外那么强烈。
我咽下血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不过是想知道,我到底为何会有第二根仙骨。」
剑尊并无被戳破目的的恼怒,淡定道:「你若是直说,我可以让你少受些苦。」
我笑了笑:「才不怕你,你又不是没对我下过手。」
那折磨得我更不得一死了之的毒药,我又不是没中过。
「你不怕,那他呢?」
他话音落下,我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呼唤——
「娘子!」
孟安康被扔到了我面前。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发亮,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我拖累了。
他爬过来抱住我,焦急地问道:「娘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借着幽暗的光亮,我看到了他断了腿。
剑尊微微垂眸,开口道:「谁干的?」
一个弟子战战兢兢回话:「我看他不安分一直要跑就——」
他话音未落,两条腿已尽数不见了。
他惊愕地倒在血泊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剑尊看向我:「钟惜,你可满意?」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剑尊轻轻抬手,血泊里的弟子刹时化作齑粉。
他怕是死前都没反应过来,敬爱的剑尊杀人不眨眼,比魔物还要可怕。
我仅仅搂着孟安康,可这并无什么用处。
孟安康还是落到了剑尊手里。
「钟惜,你不是我喜欢的徒弟,却是我破例次数最多的徒弟。」
「你现在反悔,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我还是师徒,我们一起走长生路,一起成仙。」
孟安康在他手中拼命挣扎,可仿佛砧板上的鱼一样,只是徒劳。
「娘子,娘子,你不要答应他,他不是好人!」
「娘子,我不怕死,我们可以一起死!」
「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
他话音未落,剑尊已探入他的皮肉,扼住了他的心脏。
「钟惜,做选择吧。」
「娘子……」
地牢里,静谧无声。
唯有孟安康的一声声娘子钻进我的耳朵里。
离我和他成亲,短短才过了两三月,却恍如隔世。
他待我挺好的。
他很笨,学什么都很慢。
特别是苍生剑,完全学不会。
我眼前的孟安康七窍都在流血,可还是叫着我的名字。
我叹了一口气。
我看向剑尊道:「你杀了他吧,反正他只是个傻子。」
孟安康那一声「娘子」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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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妖。
魔。
仙。
为什么都想成仙?
做人不好吗?
我的魂魄飘了出来,看着白屠锦抱着我的尸身哭得泣不成声。
莹白的仙骨吊在那里。
血腥之中带着诡异的美丽。
我的魂魄抖了抖。
我就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我害成这样。
白屠锦抱着我的尸体呆坐了七天七夜。
沈缈缈几次传音来催他。
每次都是她快死了。
结果拖了七天还没死。
像凡间一些商家倒闭前的叫卖。
后来,白屠锦把我埋进了土里,竖了一块碑。
刻的,白屠锦之妻——钟惜。
我翻了个白眼,他没看到。
我的魂魄似乎受到尸体的牵引,也进到了土里。
我没死过,不知道别人死了是不是这样。
就像是,呃,被埋在土里一样。
黑黑的,静悄悄的。
但能听见风声,听见水声。
被埋在土里第一年的时候。
我把所有的仇人都骂了一遍。
从老天爷骂到万剑宗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不死。
从万剑宗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不死骂到白屠锦。
后来实在无人可骂,开始骂很早很早以前,朝我扔石头,喊我野狗的顽童。
我要是能复活,一定要去报仇。
把剑尊的脑袋当球踢。
骂到后来,我骂得无聊了。
不禁想——
我为什么要活这一辈子呢?
活着一点也不开心。
被埋在土里第二年的时候。
我开始骂自己。
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为什么没有本事,还要去为那些小妖强出头。
若我没有强出头,剑尊也不会觉得我不服管教,无法掌控。
若剑尊还是我的师尊,我就不会被污蔑和那些小妖勾结,杀害同门。
那只小鹿妖反正也没几年寿命,就让她被万剑宗弟子剖丹而亡不就好了。
那只小狗妖居然异想天开,千里迢迢要来拜入万剑宗,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资质,有什么资格做万剑宗的弟子?活该他被人一脚一脚踹下台阶。
……
我好像要入魔了。
人死了也能入魔吗?
普天之下,有人,有妖,人妖走火入魔便成魔。
妖魔人人得而诛之。
是啊,妖魔人人得而诛之。
我反正已经被人人得而诛之了,为什么不成魔呢?
为什么呢?
因为——
被埋在土里第三年的时候。
我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讲话。
白屠锦把我的墓放在荒山里,照理来说不会有人来啊。
可我听到了,有好多人。
「是大师姐的墓!」
「快来,是大师姐的墓!」
「快来!快来!」
我都被逐出师门了,那还有师弟师妹啊?
可我听到了好多好多声音。
可他们的走路声音好奇怪。
有的好像四条腿。
有的好像两条腿。
有的又好像没有腿,再爬。
还有三条腿的,真奇怪。
真奇怪。
我努力回想着。
「快点,快点,他们就要追来了!」
终于,我勉强回想起来了,是那只小鹿妖的声音。
她的面容已经模糊,我已经记不得她叫什么了。
「我去拦住他们!你们抓紧时间!」
这是小狗妖的声音。
可他好像只有三条腿了。
他们在干什么?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我听到了好多人,不,好多妖在念着什么。
我的魂魄似乎在慢慢睁眼。
我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我听懂了。
是鹿族的秘术,献祭。
以生生世世换一生一世。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用我的!反正我连皮都被剥光了,我不想活了,用我的!」
「大师姐已经死了太久了,不行,不起作用!」
远处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传来。
我闻到了血腥味。
很快,万剑宗的弟子来了。
一群灵力低微的妖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让这场战斗持续久一点的原因,就是一边是为了捉妖妖族的任务。
另一边,是以命相搏。
可结局早就注定。
我听着那些弟子在讨论鹿角归谁,内丹归谁。
我的墓碑早就被小妖们毁掉了。
鲜血顺着泥土的缝隙渗透进了地下。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划下来。
过了好久好久。
终于有一滴妖血滴到了我眼皮上。
我缓缓睁开了眼——
万里之外。
一弱柳扶风的女修正在练剑。
一招一式皆是正气凛然的杀招。
「我沈缈缈一定要成仙!」
她未发现,她体内的仙骨头一次震颤,灵力的供给短缺了一瞬间。
也未料到,之后多年,这段仙骨一次比一次不服管,叫她生不如死。
成仙。
人人都想成仙。
沈缈缈想要成仙。
剑尊想要成仙。
谁不想成仙?
我不想。
荒山之上。
土地掩埋血色,一地妖族残骸,引来好几只食腐的鸟儿。
突然间, 土地松动。
一只手伸了出来。
我从地里爬了出来,我的体内生成了新的仙骨。
新的仙骨生成了我的血肉。
似乎是混进了好多妖的血,我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
而后十年。
我走过山河,走过红尘。
我见苍生, 苍生亦见我。
我做过人。
死了以后还做过魔。
然后又做了妖。
到最后,发现, 人、妖、魔都一样。
只要活着就好。
可有座山,遥遥镶嵌在天边,在看不见的地方,堆砌着数不尽的尸骨。
我要去一趟。
去给我的师弟师妹们讨回一个公道。
也给我自己, 讨回一个公道。
可蚂蚁难以撼动大树。
好在, 我还有仙骨,无数人想要的仙骨。
无数人接近我。
有人变成兔子。
有人装作傻子。
15
一个真正的傻子, 哪会这么讨人喜欢?
孟安康化作黑烟从剑尊手里逃脱。
他是一只魔。
一只修为很高的魔。
他朝我道:「你是从何时知道的?」
「从我到孟府的好多年前开始, 就知道了。」
他可是我特地相中的。
我在地里躺了三年。
后来, 又布局了好多年。
我要找一个能和剑尊抗衡的人。
我要等一个回到万剑宗的契机。
我还要编造一个让我们在这个地牢大团圆的理由。
「你打败他,我便把我的仙骨送给你。」
孟安康闻言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久, 才停下来道:「娘子, 我不是你的狗。」
我哀叹了一口气。
这个要求是有点难。
我道:
「那你在旁边帮帮我总行了吧?」
「先帮我把洞口封住。」
孟安康这次没有拒绝。
在剑尊冰冷的眸光下, 我笑了起来。
这会是一场持久战。
我最大的仰仗, 就是我的仙骨。
能给我源源不断供给灵气的仙骨。
我耗尽他的灵力,我就能赢。
至于剑尊那条仙骨, 给他打断就好了。
反正我的能再长, 他的又不是自己的,长不了了。
剑尊看着我一派轻松的样子,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你真的觉得能杀了我?」
我点点头:「嗯!」
「夫君, 记得救救我哦,我会送你仙骨的!」
说着, 我运起灵气冲了过去——
16 后记
好多好多年后。
街上熙熙攘攘。
有妖有人,还有魔。
恰逢迎亲的队伍路过,敲锣打鼓。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
菜市场上小摊小贩叫卖着。
茶楼里的说书人正在讲几百年前有个宗门叫万剑宗。
那曾是这天下最大的宗门。
降妖除魔,维护正道。
可惜后来剑尊被一妖一魔围攻, 虽然将妖魔斩于剑下,但自己也当场殒命。
这都是万剑宗里头记载的事。
后来万剑宗经历大乱。
连剑尊身负仙骨的弟子和她的道侣都死了。
大乱过后,万剑宗渐渐衰败, 到如今, 已查无此派。
却有人道:「我怎么听说,是那剑尊自己作恶多端?没有渡过天劫!」
还有人从万剑宗宝库里搜出来一堆曾是有主之物的宝贝。
正在此刻, 有一长着鹿角的小妖道:「你们说的都不对!」
「是曾有一仙子, 叫钟惜, 她嫉恶如仇, 心地善良……」
「后来,那一战,是钟惜仙子将剑尊打败了!」
小鹿妖洋洋洒洒讲完,喝了口水道:「我们现在妖族都会供奉钟惜仙子!」
在场没多少人信。
有人问道:「你说的这个人,这么厉害, 我们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她这么厉害,怎么没有成仙?」
小鹿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气得涨红了脸。
也就在这时, 刚才反驳她那人杯子突然倒了,泼了他一裤裆的茶水。
另一人嚼花生时,突然磕掉了一颗牙。
小鹿妖拍手大笑。
「是钟惜仙子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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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滑稽小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