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夫君心里有个白月光,尽管白月光已经嫁人,他还是念念不忘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4-27 17:14 2

摘要:“奴婢知娘娘不喜那位,可如今人已经被陛下带到宫门口了,今儿无论如何总要有个定数。”

宋煜心底藏了一个白月光,哪怕那女子早已嫁人,他还是念念不忘。

于是在他登基的第五年,直接将人强抢回宫。

01

玉簪跑进来禀告时,宋煜正被御史台拦在玄武门前。

“娘娘…”秋华试探出声。

春夏交替时节的花开得极好,个个饱满鲜艳的绽放在枝头。

放下剪子,我起身玉簪顺势将一件织金凰鸟的斗篷披在我身上。

“奴婢知娘娘不喜那位,可如今人已经被陛下带到宫门口了,今儿无论如何总要有个定数。”

摸着斗篷上的金线,我垂眸有些想笑。

哪里是需要定数,这是拿我当筏子给他那心上人铺路。

门外的小黄门壮着胆子低声询问:“皇后娘娘,轿撵已备好,陛下还等着您呢。”

“好没规矩,娘娘也是你个腌臜东西可以催的?”

玉簪出声呵斥,秋华使了个眼色她不情愿的闭嘴了。

随上轿撵,我抚头撑着,真不想给宋煜收拾这烂摊子。

02

“陛下,此女乃是罪臣家眷,万万不可入后宫啊。”

“陛下,老臣不能对不住先帝嘱托,若陛下执意将此女纳入后宫,还请先踩着臣的尸身过去。”

文官几十人,乌压压的跪在玄武门前,个个搜肠刮肚的劝诫宋煜。

奈何这位陛下油盐不进,今日势必要把姜微雨纳入后宫。

等我到时,两方已经僵持了一个时辰。

“皇后娘娘!”

一声惊呼,跪着的文官如见救星,大有跪着上前诉苦的样子。

宋煜看见我也是隐隐松了口气,他怀里的姜微雨柔弱的靠着,杏眸含着如泣泪珠。

“皇后,”宋煜出声我停住脚步,“朕只问一句,她可否入宫?”

“陛下说笑了,宫墙内外皆是王土,何来可否一说。”

宋煜满意的笑了笑,姜微雨也是识趣的跪下向我谢恩:“谢皇后娘娘成全。”

我将披风解开,系在她身上。

“娘娘!”玉簪扶起我,满眼不可置信。

“既在玄武门下,那便一道从这里过吧。”

说着我拉起姜微雨,一起走过宫门。

03

“那个姜微雨就是个狐媚,前脚敢走玄武门,后脚入宫一个月,就霸占陛下一个月。”

淑妃绞着帕子语气恨不得要咬姜微雨一口。

她身边的荣昭仪连忙拉她坐下示意小声些。

淑妃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小心的往我这里瞥了一眼。

我笑笑,当没听见。

散了请安,玉簪禀告姜微雨来了。

刚打算小憩一会儿,又不得爬起来应付她。

“皇后娘娘万福,妾今日特来谢娘娘恩典。”

柔美的下颚弧度完美,配上那双含水眸子,不笑如画,笑起动人心魄,也难怪宋煜惦记她这么多年。

“宸昭容起来吧,心意本宫领了。”

姜微雨起身,她身后的侍女呈上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些首饰。

“妾知娘娘喜简,便从陛下赏赐中挑了几样赠予娘娘。”

听见这番言论,我都不知她是真蠢还是装糊涂。

秋华和玉簪对视一眼具见疑惑。

还不待我接受,她直接上前将一根簪子插在我发间。

“放肆!”

我推开她想起身,不料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了然,宋煜正巧走了进来。

04

我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觉得都有病。

一个入宫一个月才来向我请安,一请安就出事,一个除了初一十五来凤仪殿,赶巧这时候到。

姜微雨柔弱的将一番事情黑白颠倒,宋煜听后脸色有些冷凝。

听到是因为一根簪子时,他倒是走到我面前将那根簪子取下来拿在手上摩挲。

“皇后,这既是微雨的心意,你若不收,也别浪费了。”

说罢他将簪子插入姜微雨的发髻上,然后抱着她走了。

就连那盒首饰,也被他身边的安达带走。

今天黄历真不好。

我揉揉又开始发疼的额头,想不明白姜微雨今天弄这一出,就为了证明她在宋煜心目中的位置?

若是,那真是多此一举。

“娘娘,休息一会儿吧。”秋华扶起我走向寝卧,起身瞬间我袖中掉落一朵绢花。

玉簪拾起惊叹:“仿若真的一般。”

我拿过细看,的确栩栩如生,可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七年前那场战役后,它的主人已经葬身火海。

05

午时,我被斥责的消息传遍后宫,有不少人前来打探消息,玉簪全给挡了回去。

“娘娘,这有可能吗?”秋华忧心的问我。

那朵绢花被我拿在手里丢进碳火中,火舌瞬间将它烧成灰烬。

“有无可能,咱们再等等便知。”

七年前嘉陵关一役,我父兄所率领的将士尽数战死,将军府被潜入的敌寇一把火烧毁,一夜之间,我失去了全部亲人。

其中便有我嫡亲的嫂嫂姜山月,她和姜微雨是双生姐妹。

姜微雨远嫁陇南南平侯府,直到三个月前刑部尚书林峰落实侯府罪名入狱,宋煜这才按捺不住心思想接她入宫。

我对宋煜纳多少妃嫔并不在意,姜微雨身份敏感,我私下也派人查过,却没任何信息,想来是先帝做主,这才有了我的太子妃之位。

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姜微雨还是姜山月?

06

宫廷夜宴,我坐在高位上泛泛无味的看着宋煜被群臣围着。

透过不甚清晰的烛火,姜微雨起身走到他身边,一番耳语,惹得宋煜将她搂在怀里。

群臣见此纷纷避开,赴宴家眷小心翼翼的往我这里瞧,毕竟姜微雨入宫之前,还未有如此得圣心的宠妃。

“皇后娘娘,”程相夫人举杯唤我,“近来身子可好?老身挂念娘娘,奈何家中多事,未能入宫拜见。”

秋华连忙将她扶起,我走下高台扶住老人家,连连答道我近日都好。

老夫人拍拍我的手,就像年少时一样。

“娘娘安心,高台非常人能及,何望一介罪臣家眷。”

我握住老夫人的手,心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关爱。

程相夫妇与我父母乃是忘年交,程相欣赏我父亲有勇有谋无武将一概的莽气,我父亲敬佩程相匡济天下无文人迂腐,二人相协多年,一句先帝臂膀不为过。

“夫人安康,才是本宫安心之望。”

我父亲在朝中声望极好,嘉陵关战役后,我的位置更是无人能动,何况还有文官砥柱程相一直支持。

“安达,传朕旨意,宸昭容孕皇嗣有功,今晋为昭仪。”

群臣祝贺声起,底下的嫔妃们神色各异。

姜微雨站在宋煜身边,恍惚间我觉得她在对我笑,纤纤玉指状若无意的抚过一枚狴犴玉佩。

那笑里带着一句唇语:“白客衣。”

我扶着玉簪的手瞬间收紧,她吃痛的皱眉,秋华看出我的不对劲,悄无声息的将玉簪换下。

“娘娘身子还未好全,这酒还是少吃些。”

收敛情绪,再次看去她已经娇柔的靠在宋煜怀里。

07

“喂,你是谁?”

“吾乃大侠。”

“那大侠你叫什么?”

“记住,吾乃天边之云逐万里,一翩衣角不可寻,名曰白客衣。”

模糊记忆里的少年少女逐渐清晰,我本以为这么多年我早就忘记了那段在天山上的际遇,可是一句话,如此深刻又无情的吹散我躲避的烟云,露出里面腐烂的曾经。

十四岁那年,阿爹身上的旧疾发作,我瞒着兄长带着秋华独自前往天山求药。

那里住着一位药老,通治百病,我去时不巧,药老已下山多日,独留他徒弟在山。

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其身份,那时性情急躁,上前来直接问他是谁。

白客衣整理药草完全不搭理我,无奈之下我只能武力征服。

被打趴下的白客衣嘴里叫嚷着自己是大侠,我敢如此对待他他在江湖的势力一定找上门的。

我好笑的瞧着鼻青脸肿的他,还不忘问他大侠名讳。

他挣扎起身,整理衣袍,一本正经的讲自己叫白客衣。

我问他可知江湖为何物,可知侠之一字为何意。

他有些茫然的点头,两眼无俗世,我断定这傻子就没下过山。

“师父算到你会来,便留我在山等候,沈将军所需药材还要一月才能长成,你需得等等。”

边疆安宁,我想一月也不长,便留在了天山。

我天性喜爱自然惊险之地,这天山如世外桃源一般,地形风貌与外面大不一样。

一次支开秋华悄悄探寻,不料遭到野熊老虎袭击,拼死躲过,却被困山洞。

洞外大雨倾盆,意识混沌间有人将我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08

高烧退下,我想下床走动被玉簪死死拦住。

“娘娘,您顾念下自己的身子吧,再不济算奴婢求您,奴婢的月钱经不起秋华姑姑扣了。”

无奈我只能躺下休息,算着秋华回来的时间再做打算。

我意识不清的这几日,玉簪将宫内外发生的事情又细细与我讲了一遍。

姜微雨晋昭仪一事,更加体现了宋煜对她的宠爱。

她也聪明,扯着为皇嗣祈福的名义布施,百姓不知内幕,只当是这位昭仪心善,接受善意的人对她感恩戴德。

她的布施不是白粥馒头,而是实在的银钱。

“这钱何处出?”

玉簪欲言又止,明显是宋煜拿了他的私库。

喉头发痒,咳嗽了几声,玉簪急忙倒水递予我润喉。

宴席后我病倒的消息也是传播开来,加上之前的两次传言,朝廷内外都颇有微词。

姜微雨势头强劲,他们是怕我倒了就没人能压制她。

可是细想,若不干涉江山社稷,我为何要压制她?

正好秋华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程相夫人病了。

“如今情况如何?”

“娘娘莫急,陛下将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医正都遣去了,老夫人定能挺过此关。”

不料半夜,程相不顾宫规夜扣宫门也要求见我,为此还惊动了整个后宫。

宋煜接见他后直接到凤仪殿告知我老夫人不行了,想最后再见我一面。

身子阵阵发虚,我没忍住晕眩向后倒去,宋煜及时接住我然后吩咐秋华备车,以最快的的速度把我送到老夫人身边。

等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时,她已经只有一口气了。

“阿嬷,是渺渺,渺渺来了,”泪水流下,我抱着她将头轻轻的靠在她身上,就像幼年时她哄我那般,“阿嬷想说什么渺渺都知道,阿嬷安心走吧。”

“渺渺…你要自己走出来,那不是你的错,还有小煜陪…陪着你…”

话未尽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在这世上最后的温暖也没了。

喉间腥甜涌出,我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了宋煜的怀里。

09

也是这样的夜晚,我在黑暗中醒来,不见一丝光亮。

嗓子太疼,我发不出声,试探着向前摸索,碰见一处温热紧紧抓住。

“沈姑娘,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抓着我吧。”

认出是白客衣的声音,我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

还以为真的要葬身野兽肚中了,不想还能活着回来。

白客衣看出我的不妥,拿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只感觉有风,他了然我的眼睛失明了。

少年的手纤细修长,搭在我脉间能清晰的感知我的心跳。

“不必忧心,你颅内血块凝聚只是暂时的,不出五日就能复明。”

秋华见到我这幅样子吓得恨不得骂我一顿,还是看在白客衣说若我的情绪波动太大对养病不利这才罢休。

成功逃过一劫,我心大的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眼睛能看见一点光亮。

模糊视界里是远处有一盏油灯,灯下的人一身布衣,一只手握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摇起蒲扇,温柔而静谧。

白客衣守了我五天,深怕我那血块出现其他症状。

如他所说,五天后我的眼睛复明了,睁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趴在桌边,头枕着手臂睡得正香。

色胆心生,我小心尝试握住他的手,如想象中的干燥温暖。

抬头,他保持趴着的姿势与我四目相对,那双清澈的眼里写满了你在干嘛,而后便是溢满笑意。

微风抚过眉间,心底情愫破土。

10

“娘娘近来神思忧虑,本就伤及凤体,而今突闻噩耗,致血脉逆行...”

“她的旧伤,压不住了?”

赵太医不语,便是默认。

“当年娘娘心脉处伤口太深,以致到今日那留下的隐患也未养好,如今有复发的症状,以臣的医术也只能尽力而为,何况之前那味药实在凶猛……”

“保全她,其余的朕来想办法。”

眼皮太沉重,偏偏听得见外界声音,旧伤,是了,那心脏处,有一道贯穿的剑伤。

又是昏昏沉沉睡了几日,我睁开眼看见红了眼的宋煜和秋华,玉簪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手被他握着,那上面皆是陈年老茧,试着抽出,他握得更紧了。

“沈云渺,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

嘴角扯出一点弧度,若是往日我直接怼回去了,但现在懒得动了。

西边赈灾的大臣求见,宋煜才被安达叫走。

秋华泪眼婆娑的一直看着我,我挡住她的视线闹着现在太丑。

“娘娘不丑,一直都是漂亮的小姑娘。”

“这么些年了,你除了这句就没其他夸赞的话了?”

“管用就行。”

见我安静下来,她知我心中所想,叹口气道:“程相遵循老夫人遗愿,三日前就动身带着她的棺椁回去南疆,临行前也向陛下递了辞呈,安葬完老夫人后便在南疆颐养天年。”

哪里是颐养天年,他是要守着阿嬷,阿嬷爱热闹,即使回了家乡,也是孤单的葬在那里,程阿爷怕她觉得冷清会不高兴。

“还有陛下,他一直守在娘娘身边,除却上朝其余时间人都在凤仪殿。”

闭上眼睛,我忽略秋华话中的含义,表明累了还想再睡一会儿。

只有修养好了,我才有精力把一些脏东西给揪出来。

11

恢复嫔妃请安已是一个月后,众人见我倒是情真意切。

“娘娘,御花园的杜丹开了,您一定要去看看,今年开得比往年好看。”

荣昭仪话落几人纷纷附和,特别是淑妃,若非顾念我身子还病着,她能一直抱着我腰不撒手。

无奈的叹口气,“我知你心中委屈,如今她风头正盛,又怀了身子,来日方长不是。”

“何况,我还在呢。”

众人听出我的保证后都松了口气。

姜微雨如今的恩宠太过,前朝后宫都是惹眼的存在,不知道宋煜为何如此纵容她胡来,自己养病的这段时间,她算是把后宫众人得罪了个遍。

上次簪子事情后,宋煜就彻底免了姜微雨的请安,所以今日她也没来。

等嫔妃们散去,秋华点头示意我打探的消息有线索了。

“姜微雨嫁入南平侯府过得很好,丈夫爱戴,公婆明理,直到侯府获罪前,她都是人人称颂的好媳妇。”

“属下重点查过她的生活轨迹,这几年她的确私下和一个人有来往…”七鹤打量我一眼,见我情绪无波动,这才继续说,“属下不确定是不是陛下。”

“若真是宋煜,你查不出来也正常。”

那般放在心上,宋煜怎么可能让她置于风口浪尖。

“那这几年里,可还有疑点?”

七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七年前,陛下带着死侍亲自去了南平侯府,属下查不出缘由,只是隐约窥探到是为了找一名女子。”

“如何讲?”

“陛下去的那日侯府中有一处卧房发生了火灾,里面有一具女尸,本以为只是府中家仆,可陛下却让人将那具女尸带走了,至于去处,属下还未查到。”

我看着纸上这几年姜微雨平日里的明细,就连糕点只用了一口这样的细节都记录的如此清晰。

“查不到的。”也不应该查到。

若是没猜错,被带走的那具女尸应该是真正的姜微雨,如若不然,何来姜山月代替位置。

宋煜,为了姜山月,你还真是废了好大一番心思。

可是姜山月,你是怎么逃过那场灭门大火的,或者说,那场火,宋煜知道吗?

12

安葬好阿嬷,程阿爷派人从南疆送来了阿嬷留给我的遗物。

里面主要是一些首饰,而在妆匣最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个护身符。

“渺渺乖女,万望无虞。”

既是阿嬷护佑,我依她所愿将那张护身符放在中衣口袋处。

宋煜早朝还没结束,姜微雨这里便闹出了事。

起因是淑妃和荣昭仪请安结束后二人在御花园和散步的姜微雨撞个正着。

淑妃性子直,加上之前受的委屈,没忍住嘲讽了她几句,不想姜微雨也不给她面子,二人从口舌之争直接发展成了肢体冲突。

两人动手期间姜微雨被推倒在地,淑妃被吓懵了,一直说着她没推姜微雨。

赶到芙蓉阁,太医正好也到了,一番切脉后表示无大碍,修养便可。

倒是淑妃那边,被吓得晕了过去。

额角跳的厉害,她的侍女哭得让人心烦,我将手边茶杯摔下,顿时安静了。

“皇后娘娘是来我这儿给淑妃撑腰的吗?”姜微雨躺在床上还不忘攀咬。

说完她自己开始咯咯咯的笑,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可怖。

“皇后娘娘难道不好奇吗?”

“本宫应该好奇什么?”

“这个孩子啊…你看它多可爱。”

顺着姜微雨的视线过去,她那凸起的肚皮滚圆,隔着一层衣衫我都能感觉到那孩子强劲的胎动。

秋华将所有人谴了出去,关门一瞬间,姜微雨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

哪里有刚刚半点伤心柔弱的样子。

她站起身,坐到茶几上自顾自的倒了水喝,然后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笑完了,见我脸上连表情都无,她倒是有些疯癫了。

拿起一块白布,缠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问我:“沈云渺,这些年你怎么还活着呢?”

“姜微雨,不,我应该叫你姜山月,对吗,我的嫂嫂。”

听见姜山月这个称呼,她笑得更加癫狂,“你叫我姜山月?可是她已经死了,死在七年前那场大火里。”

“有人替你安排好了一切,这不是还活着嘛。”

听见这话,她靠近我仔细端详我的面容,蓦然,她像是窥探到了秘密一般,死死的盯着我。

“难怪…难怪…哈哈哈哈,你不记得了。”

13

我皱眉看着她发疯,等她冷静下来,又是那副娇美人的样子。

“沈云渺,这些年你就没做过噩梦吗?梦到七年前的嘉陵关,梦到白客衣…”

若是上次我有所失态,那现在,听见他的名字已是平静如常。

“梦见如何,没有梦见又如何,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当然得活着,不然怎么看你们下地狱呢?”

“你们?”

见我反问,她安静的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隆起的腹部胎动更加强烈,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似要挣破那肚子一样。

姜山月安抚的摸摸它,或是感应到了母体的安抚,胎动力度减弱了不少。

宋煜早朝时间结束,我不想惹得一身骚,是非对错等他自己决断吧。

阳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我发觉姜山月的脸色惨白,被白布围着的脖子隐隐泛青,脸上若非有一层胭脂撑着,完全不像一个活人。

打开门刚准备走,远远就瞧见宋煜往这里来,姜山月估计知道,倒在地上美人垂泪好不可怜。

走是走不了了,我就立在原地准备迎接宋煜的问责。

等他到门前,见我立在那里安然无恙,他眼里的焦急才慢慢下去。

两步将我与她隔开,也不管地上姜山月此刻卖力的表演。

“沈云渺,这里你不该来。”

姜山月看见这一幕不淡定了,她皱眉目露惊诧,似乎不解为何宋煜此刻没有将她护着。

“秋华,送你主子回凤仪殿。”

没想拂他面子,正好这是非地我也不想待,绕开他向外走。

不想身后传来姜山月的质问:“沈云渺,嘉陵关两万将士啊,你真以为他们是战死的吗?我告诉你,不是,他们是被…”

话还没说完,宋煜已经掐住她的脖子顶在门上,丝毫不顾及她现在怀有身孕。

“安达,送皇后出去!”

我被安达和秋华强硬的带出了芙蓉阁,安达安慰我别想多了,秋华心疼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等回到凤仪殿,我依旧没想明白姜山月没说完的话。

“娘娘,小人之言不可信。”

“可是秋华,他们不是战死的吗?”

秋华沉默,那双眼里全是悲伤。

我从未怀疑过身边人,可如今,身边人都瞒着我。

那枚狴犴形制的玉佩被我捏在手上直接碎成了几瓣,碎玉划破手掌,鲜血涌出滴落地上,一段记忆跃然浮现,一个人拿剑刺穿我的心脉,可他好伤心,一直在哭泣。

15

等最后一味药材长成再制成丸,我小心的将它收入锦囊贴身带着。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问白客衣想要什么酬劳。

他客气推说不用,一番言语翻转后就是想下山。

“沈姑娘一定不知道,我那山下的门派中的弟子还等我去带他们东山再起。”

“是嘛?”我好笑的问他,他急忙点头应是。

“那你为何不直接下山?”

“师父定了规矩,只有别人真心带我下山我才能出山门。”

“你觉得我是真心的?”

白客衣弯腰和我四目相对,一息之后他眉眼弯弯的笑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真心的。”

我推开面前的他,扇风掩饰自己有些红热的脸。

“那…那你跟我走吧,练就一身武艺去找他们更有面子。”

我给他灌输外面世界人心险恶,弱肉强食,要是没了自己庇护,他就会露宿街头。

也不知是我哪句话让他明白跟我走的重要性,至少人我是直接带回了边疆。

阿爹吃了药旧疾明显缓解了不少了,就是看见我带了个人回去他有些不高兴。

沈云琛倒是不介意,还积极在阿爹耳边说好话。

“小妹,这小子弱不禁风的,你可别欺负人家太狠。”

闻言我耳朵直接红完了,“说什么呢沈云琛,我一向以理服人。”

阿爹听见这话都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渺渺,温柔些。”

然后对白客衣说:“白大夫,如今军营缺少医者,还望你能伸以援手…”

阿爹还没说完,他就应了下来。

嘉陵关是边防第一线,这里方圆百里皆是黄沙漫天,将士们的生活来源仅仅依靠最近的几个绿洲供应,好在朝廷会定时派粮官送粮和水,基本生活能维持。

我本以为白客衣会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毕竟他长在天山上,和嘉陵关的环境天差地别。

他适应能力很强,不过月余,周围的百姓和将士对他都是一顿夸。

人长的好,性子和煦,医术了得,放在哪儿都是招人喜欢的。

之前答应教他武艺只是场面话,他却当了真,来嘉陵关的第五日就拦在我门外问我学武如何开始。

说出的话不好收回,我硬着头皮教他一些防身术。

“手打直,对,用力挥出去…”

“转过来再踢…”

十余日的练习,沈云琛看见都是给予了肯定:“小妹教的不错。”

我骄傲的挺胸抬头,沈云琛笑着拍了下我头:“山月过几日就要到嘉陵关了,她到后暂时和你住几日。”

我表示了解,沈云琛腰间的伤还没好全,嫂嫂来了看见怕她伤心,倒不如缓几日,等伤口结痂再搬回去也不迟。

16

簪花带叶环,有情人最是喜欢。

边疆民风淳朴直接,若是看上的,自己编叶环簪花给那人带上,若是接受,二人喜结姻缘,若是拒绝,将花叶返还对方戴上就可。

我带着秋华和白客衣出来跑马,就这湖边目睹我那木头一样的大哥给嫂嫂簪花带叶环。

我和秋华看得津津有味,就算隔得远也能想象山月嫂嫂的脸有多红。

等到二人走了,我才发觉身边少了个人。

刚和秋华分开找人,白客衣就出现在我身后,然后将一个花环戴我头上。

“沈姑娘刚刚笑得那么开心,这花环更好看些,你可喜欢?”

我期待的话是一句没说,扶额犹豫要不要告知他刚刚那场景的含义。

可见他笑得那么灿烂,我将没说出的话尽数咽下。

好像他不知道,也没什么。

十四月夜,嘉陵关外莫名出现了上百具尸体,直接惊动了阿爹。

等军医查看完,只说这些人都是最近死的,可奇怪的是谁将他们搬到了城门外。

上次和外族见血还是在半年前,这些人的打扮也不是关内的服饰。

为避免造成恐慌,阿爹对外只说是外族商队遭遇了流寇袭击。

我见过那些尸体,他们衣衫破烂,血肉发青,更像是中毒所致。

从阿爹严肃的神色中我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就连沈云琛,侦查这件事时都谨慎不少。

不过二人嘴严,我套不出任何信息。

之后半月里,城门外出现的尸体都被阿爹安排的士兵偷偷拖走安置在一处,累计下来有近千具。

这里气候干燥,尸体经月不腐并不少见,看守的士兵便没放在心上。

倒是白客衣,好几次欲言又止想与我说些什么,都被沈云琛给打断了。

而且两人最近晚上偷偷出去,黎明前回来,都以为我不知道。

白客衣说这件事很快就可以解决,让我放宽心。

可现实给我的结果便是沈云琛死了,他在探查回来的路上被人杀害。

残存的下属将他的尸体拖回来时我不敢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躺在棺椁里毫无声息。

山月嫂嫂听闻噩耗直接晕死过去,阿爹一夜之间白发丛生,我守在沈云琛身边,擦拭着他的刀戟一夜未眠。

将士马革裹尸,掩埋黄土是我能接受的结局,可只是一次简单的探查,我不信以他的武艺会被人这么杀害。

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是敌杀还是内奸都无法确定。

朝廷得知沈云琛的死讯派人千里迢迢来将他接回帝京安葬,爹爹红着眼眶让他们带走了他。

山月嫂嫂撑着孱弱的身子说什么也要陪着他,便一同回去帝京。

我想给沈云琛报仇,可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用。

“沈姑娘,少将军的仇要报,你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真相不会沉没,你要静待时机。”

白客衣安慰的话里有话,可我被仇恨蒙蔽,只当他要我保重。

沈云琛死后不到半月,朝廷突然下诏要求阿爹集结兵力攻打两百里外一个小国。

黄沙蔽日,血流成河,这个名叫虫淤的国家至此消失在世上。

我不懂,为什么一个只有几万人的地方值得朝廷集结两万兵力将其覆灭,或者说,这更像是一场屠杀。

17

阿爹病倒了,他开始发烧说胡话,力竭时我总能听见他叫我和兄长的小名。

一声声,字字痛不欲生。

他的手臂上出现鲜红扭曲的血线,随着时间推移,布满全身。

军医无法解释这种症状,只有白客衣,他不分昼夜的守着阿爹。

我试着询问他阿爹到底怎么了,可看着他眼下的青痕与忙碌的身影,我选择相信他。

相信他作为药老的徒弟会将阿爹治好,相信他是白客衣,多大的困难他都不惧。

军营将士接连出现和阿爹一样的情况,白客衣更忙了,之后几日,我都未再见到他人。

不逢时,虫淤残存的兵力集结向嘉陵关的方向而来,阿爹未醒,我拿着沈云琛的刀戟上马,却被他曾经的副官拦住。

“姑娘安好,沈将军醒来才能安心。”

说完便接过我手上的刀戟指挥人马开城门迎战。

一天一夜,嘉陵关血腥味弥漫,经久不散,剩下的余孽一个不剩的被杀尽,这次就连他们藏身之处的妇孺都未放过。

可阿爹还是没醒,就连白客衣,也沉默了不少。

翻阅我能找得到的书籍,在朝史记百年前南疆作乱,巫人洒其虫,入体成蛊,序高热,后见青,可控万人刀剑不伤,无生无死。

“所以,阿爹他们是中蛊了对吗?”

白客衣拿下我手上那本书,拿出干净的白帕给我包扎伤口。

“其实还未成蛊,现在更多是虫疫,还未介于活死人之间。”

“还有办法吗?”

“找到蛊母的载体,将其杀死便还有救。”

说其容易却无法实施,何其绝望。

“未成蛊前得虫疫的病人怕火,万不得已…”

没有说完的话我们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我转身抱住白客衣,将头埋在他怀里哭泣,他安抚的拍拍我后背,可我没注意到,那月白衣袖下,他的手臂开始发青。

月十五,月光照下,感染虫疫的将士开始异动。

他们见人就咬,拿着武器无分别乱砍,整个军营陷入混乱。

就在这混乱开始的瞬间,军营周围亮起一圈圈火光,感染的将士惧怕的紧靠在圈里不敢乱动。

之前领兵作战的副官将我扯出火圈,我还想进去找阿爹,那位副官指了指我斜前方,阿爹躺在床上单独被一个小火圈围着。

见此我这才松口气,可巡视一圈,没看见白客衣的身影。

更不妙的是,靠近我的火把正处于风口,火苗直接被吹灭。

离我近的异动将士直接扑面而来,一个人影闪过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后背是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

无一声闷哼,他在我耳边道:“沈姑娘,不要看。”

泪水从眼角滑落,我的手上被他塞入一把剑,对着的方向,是跳动的心脏。

我不愿,那把剑一瞬间插入我的心脉,抬头看去,他的眼睛在浑浊与清亮之间来回变换。

“沈姑娘…我求你,杀了我…”

没有犹豫,我拔出心口上的剑直接刺入。

他哭了,一直哭着说:“渺渺,对不起,不要看。”

那是他第一次唤我渺渺,却是在他死的时候。

伤口血流不止,一个人抱住我倒下的身子大喊让我撑住,火光下,他的面容与宋煜重叠在一起。

18

“娘娘,恕微臣难以从命。”林峰跪在地上,态度坚决的不让行。

我拔出侍卫腰间佩剑抵在他脖间,未见一丝胆怯,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前方。

“林尚书,本宫不信你不好奇那里面关着的人。”

林峰神色未变,依然坚持,

“君命不可违。”

“呵,”我抽回剑刃扔在地上,“你是尊君命,还是单纯怕真相是你想的那样?”

他低头不答,那脊背却慢慢弯了下去。

七年前那场火,烧死的人里还有他的恩师,姜山月的父亲姜太公。

绕开他进去诏狱,里面暗黑无光哀嚎漫天。

玉簪抓住其中一个牢头让他带路:“去关押南平侯府的牢房。”

牢头不敢怠慢,小跑在前带着我们绕过几处看守严苛的铁门才到了地方。

五处牢门,关着南平侯府所有人。

南平侯夫妇一见有人来直接跪地求饶:“大人,大人我们冤枉啊。”

无停留,我此次只好奇南平侯世子。

牢头看出我在找人,指了指最里面那间,“那处关着世子及其亲眷。”

是个识时务的,玉簪赏了他一把金瓜子。

把人提出来绑在刑架上,陆昊神志不甚清醒,一盆冷水下去他睁开眼看向我。

“陆昊,你认识姜山月吗?”

他眼里闪过迷茫,而后微微点头。

“你可知姜微雨如今成了陛下的宠妃,还怀有身孕。”

听见姜微雨的名字,他眼神一下子变得狰狞,嘴里不断叫喊着:“贱人!那个贱人怎么敢…”

激动之下他开始口吐白沫,牢头见着连忙掐他人中,同时解开绳索一脸为难的看着我。

见今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转身欲走。

陆昊神志恢复些许,他向我的方向爬来,小声祈求:“放过孩子…求求你放过孩子…”

通敌叛国,除了姜山月,谁都跑不了。

牢头又将他提溜回牢房,路过那道门,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看着我。

即使脸蛋脏污不堪,那双眼睛却澄澈明亮。

“把门打开!”

缓步走向那个孩子,我蹲下双手发抖的摸着他的身躯。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怕我,口齿清晰的答道:“承瑞。”

“好名字,好名字…”

抱着他温热的身躯,我脑海中最后一丝黑暗土崩瓦解。

19

回到凤仪殿,我将所有人支了出去,只留下玉簪。

她见我神色疲倦,关切的问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我摇头,“玉簪,七年前嘉陵关那一战,你知道多少?”

听我如此直白问话,她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娘娘,他们都是为国捐躯。”

“本宫想听实话。”

“娘娘…”

“说!”

静默片刻,她缓缓开口。

“七年前在嘉陵关,沈将军及两万将士不是战死的,他们是被烧死的。”

“谁做的?”

“是…是陛下。”

我扶起瑟瑟发抖的玉簪,将自己手腕上一只镯子给了她。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我抬手掐住她脖颈抵在茶几上。

“宋煜下过死令,谁敢在我面前说这些一律处死,你可知自己是冒死进言?还有那牢头,怎么那么巧知道关押南平侯府众人的地方?”

“娘娘,奴婢冤枉...”

“你不冤枉,绢花,玉佩,承瑞...你很聪明。”

“就是难为姜微雨六年前将你送到我身边,看在你尽心侍奉的份上,这只玉镯就当你的陪葬物了。”

说完我直接拧断她的脖颈,松开手看着她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秋华走进来说之前那牢头和七鹤都已经被控制,问我如何处理。

“杀了。”

从那朵绢花开始,冥冥中我就被人引向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线。

姜微雨入宫,故意争宠引起我的注意,而后牵扯出姜山月与白客衣。

她和姜山月长得一样,而我与姜山月接触日子并不多,她的习性只能说了解皮毛。

而在嘉陵关,姜山月的确知道我与白客衣的事,那枚狴犴形制的玉佩,是时为刑部尚书的姜太公赠予沈云琛,也是他和姜山月的定情之物。

沈云琛遇害之后,那枚玉佩被姜山月放入他的棺椁,怎么可能出现在宫中。

七鹤探寻回来的信息太细了,宋煜手下的死侍若做事如此留痕,他自己怕是都死上几十次了。明显有人提前安排好,就等着我询问。

而后姜微雨与他人发生争执,还是宋煜脱不开身的时间,就为引我怀疑七年前嘉陵关的真相。

她越承认自己不是姜山月,我越会认为她就是姜山月。

我想要得到最确切的结果,必然会入诏狱审问和姜微雨同为夫妻的南平侯世子,便会发现承瑞的存在。

自然就坐实了她就是姜山月的猜想。

太顺利了,若是缓和些,我还不会将目光转移到玉簪身上。

想不明白是什么理由让她不顾之前设下的局也要让玉簪暴露。

20

午时闯了诏狱,宋煜晚间才来凤仪殿。

“月色正好,陛下陪臣妾喝一杯?”我举着酒壶向他示意,他坐下拿过酒杯示意我满上。

两两无话,直到三巡杯停,我捧着他的脸问:“你知道玉簪是姜微雨的人。”

他不答,只是轻轻将头埋在我肩上。

“你也知道姜微雨入宫的原因,你更知道我在怀疑你,怀疑她...”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残虐无道,为掩盖不为人知的真相烧死边疆两万将士,之后以雷霆手段镇压传播真相的人,就连史官,也不敢真实记录,只草草一句,清剿外族异动,具其壮烈捐躯。”

“你觉得我会信吗?”

晚年的先帝,求药问道,意欲长生。

南疆蛊术底下人自然要保证有所效果才敢进献,可惜不知蛊母载体,将士感染无望,局面失控。

覆灭虫淤的君令,是太子印。

宋煜登基前一年,以太子身份监国,铁腕手段重洗朝堂格局,全国上下道观肃清,妖言惑众者斩首流放上千人,牵扯官员上百名。

之后政策温和,人们才渐渐没再提起。

腰上被他手臂收紧,我再没忍住哭了出来。

“下令放箭的是我,下令点火的是我,就连史书上的那一句,也是我写上去的…”

“云渺…”

“不值得啊宋煜,我不值得你替我背负这么大的罪名。”

他将我死死抱住,任我无助的在他怀里哭泣。

“还有那味药,是蛊母吧,我的旧伤,只有它成药才能压制。”

“我都记起来了,别再给我喂药了。”

沉默良久,他轻声答道:“好。”

21

我亲手杀了白客衣的那个晚上,宋煜将我救回来安顿好后,便赶去处理之前被阿爹安置的那千具尸体。

日光划破黑夜照下,感染虫疫的将士恢复神智,他们都保留了昨晚的记忆。

一辈子征战沙场并肩作战的人,无法接受自己伤害同胞,甚至将来破坏守护的家国。

他们集体跪在阿爹营帐前,祈求一个痛快。

阿爹颤颤巍巍的站起,看着跪着的将士心痛如绞,他拒绝下此命令。

抱着我长大的叔伯们找到我,他们将阿爹托付给他们的虎符交给我,让我替阿爹下令。

“不…叔伯,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的…”

“渺渺,”顾叔伯稳住我,“下令吧,别让我们变成吃人的怪物。”

我捏着虎符偏过头去,努力克制不让泪水流下来。

那天,所有将士吃饱喝足,载歌载舞,明明是那么悲伤的事,他们却释然的相互安慰。

营帐里,我搂着阿爹的手臂,轻轻唱起小时候他哄我睡觉时的歌谣。

“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大马,带把刀,来到城里抄一抄,抄一抄。”

那个记忆里带我骑马举高的阿爹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渺渺,他们找你了?”

“女儿长大了,可替阿爹下一回命令。”

他吃力抬起手臂想要摸我的头,我将脑袋支过去。

“对不起我的渺渺,要留你一人孤独的活着。”

“没有,”我抓住头上滑落的手臂,贴在我脸上,笑着将他双眸合上,“阿爹等等我,一定要等等渺渺。”

“黄泉路太长,我陪阿爹走。”

日暮降临之前,嘉陵关燃起火把围成圈,将士们几几靠在一起,他们身上绑着楠木,遇火可燃六个时辰。

宋煜留给我的死侍支起飞羽弓弩,挥手,剑雨至,弓箭没入皮肉声连绵不绝,明火起,漫天火海几丈高。

我朝着火海跪下,一次一次磕头。

嘉陵关的火烧了三天三夜,等宋煜闻讯赶回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彼时我喝下毒药等待死亡,不想宋煜带回了药老,他一边给我灌药一边同我讲话。

“沈云渺,你甘心杀害沈云琛的凶手逍遥在外,你就不想亲自报仇吗?还有造成如今局面的人,活过来,孤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宋煜的声音穿过躯体直击魂灵,我怎么可能甘心,甘心让那人逍遥活在世上。

仇恨最终让我挺了过来,可是我的身子也彻底垮了。

毒素太强,无法拔除干净,为此我的记忆出现混乱,我只记得阿爹征战虫淤,记得沈云琛死在探查的路上,记得白客衣一剑刺入我心脉,其余的所有,我都自动封存不愿触碰。

药老开的药可以压制我体内的毒素,同时也意味着若非我自己记起,封存的记忆会被药效一直压着不见天日。

之后便是我与宋煜成婚,他登基为帝。

每月初一十五他留宿凤仪殿后都会赐药,我以为他是不想我怀上子嗣,正好我对他也没甚感情,那药便一次不落的被我喝下。

22

月半高悬,情到浓时,我主动吻上宋煜的唇,将混有迷药的口脂渡给他。

微愣一息,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沈云渺,去找你想要的答案吧。”

摸着他的眉眼,我轻声问:“你都知道?”

“嗯,都知道。”

话落他倒在我身边,给他盖好锦被,我穿好衣裳打开殿门。

安达毫不意外我此刻出来,“娘娘,奴才跟您走这一趟。”

冷冷清晖洒落内殿,和七年前那晚真像。

我带着秋华将在芙蓉阁禁足的姜微雨弄醒,安达则是出宫诏林峰入宫。

姜微雨还有些懵,似乎不明白大半夜我发什么疯。

我笑着蹲在她面前,捏着她下颚迫使她抬头。

“比起别人说的,我更愿相信自己听见的。”说罢我扯着她的头发拖向诏狱。

一开始她还大笑着咒骂,之后见我不为所动知道我是来真的她开始害怕的喊叫。

后宫众人皆被惊醒,却无一人敢探出头来。

等到了诏狱,林峰也已赶到。

“娘娘?”他看见不是宋煜明显有些惊讶。

我把姜微雨扔到他面前,“林峰,宋煜没让你知道的答案,都在她身上,只一点,避开她肚子。”

“本宫只要结果。”

林峰将人带入诏狱。

刑部审讯自有一套不见血却能让人痛苦至极的刑法,我不信姜微雨能撑下去。

惨叫声持续了两个时辰后,林峰将最终结果呈了上来。

年近四旬的人红着眼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她怎么忍心,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姐姐啊…”

八年前,南平侯府与虫淤勾结,欲炼制百年前失传的南疆蛊毒,他们在活人身上试虫,陇南一年之间失踪人口近千,这引起了姜太公的注意。

他写信给姜微雨,托陆昊在当地暗中查探情况,不料打草惊蛇。

适时蛊母已成,只待一试便可知结果。

姜微雨赶赴边疆主动试虫,姜山月到嘉陵关探望沈云琛。

条件没谈拢,姜微雨与虫淤首领发生分歧,虫淤暗中便将试虫失败的尸体扔到嘉陵关前。

白客衣协助沈云琛探查尸体来源,最终将怀疑目光投向虫淤。

姜微雨未等待与虫淤首领再次谈条件,她自己将蛊母偷出来跑了。

虫淤追杀她时遇上了巡防的沈云琛,夜间视力受限,他误以为那是姜山月,救下她后才发现不是。

姜微雨怕事情败露,趁他受伤不备从背后偷袭直接杀了他。

蛊母嗅到血腥味暴动,咬了姜微雨一口就钻入沈云琛的尸体里。

恰巧沈云琛残存的下属找来将他的尸体带回嘉陵关,姜微雨无奈只能暂时放弃取回蛊母。

之后沈云琛被送回帝京安葬,她借着吊唁的名义夜半纵火想逼出蛊母。

蛊母喜活人血,早已转移到姜山月的身上。

不想姜太公夫妇也在将军府,奈何火势太大,他们和家仆一同被烧死。

姜山月被带到陇南,但那时她已怀有身孕,或是良心发现,姜微雨让她扮作自己生下了承瑞。

陆昊不能生育便将承瑞当作亲子爱护。

彼时宋煜查明了来龙去脉,带着死侍来到陇南血洗南平侯府,姜微雨趁乱烧死姜山月混淆视听。

而后自己逃到西北,这一逃就是六年。

23

看完状纸,我打开门来到审讯姜微雨的地方。

白色寝衣上未见多少血痕,单薄衣裳反倒衬得她肚子齐大无比。

安达抱着睡着的承瑞进来,姜微雨看见开始激烈挣扎。

被汗浸湿的脸加上充血的双眼,多少有些骇人。

“逃了六年,冒险回来就为设局找到承瑞,”我靠近她,“在之前,蛊母的确在他身体里,但是现在...”

姜微雨目露惊诧,我抬手摸上她肚子。

触碰瞬间,那里面的东西开始疯狂活动,痛得她惨叫不已。

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她开始癫狂大笑。

“沈云渺,你都记起来了,你都记起来了…哈哈哈哈…宋煜还不知道…”

“那个疯子,杀人不眨眼,还装作被我下药控制的样子,就为骗我入局把我送到你面前…”

她口鼻开始渗出黑血,剧烈的疼痛让她全身痉挛抽搐。

那肚子里本就不是胎儿,而是一个巨大的虫巢。

若无蛊母压制,那里面的东西迟早会破体而出,这便是姜微雨冒死进宫的原因。

“就为虚无缥缈的妄想,陇南千条人命,嘉陵关两万将士,将军府上下三十一口,还有你的父母长姐,皆化作尘土。”

“姜微雨,你有何脸面还活在世上。”

“哈哈哈哈哈哈…”她吐出一大口鲜血,定定的看着我:“沈云渺,杀了我你也会死,再说一个南平侯府,本事再通天也不敢与外族勾结,你就没想过背后人…”

一把匕首略过脖颈,她瞪着眼睛结束了生命。

“我知是先帝。”

林峰问南平侯府其他人怎么处理,“陆昊赐死,其他人让他们归位就可。”

除了陆昊和承瑞,那里面的人,都是宋煜的死侍。

从安达手上接过承瑞,我爱怜的贴着他的小脸。

“姑姑。”

“我在。”

24

日光盘旋云层,漏下几许划破黑暗。

我感觉好累,明明报仇了,却高兴不起来。

生命在流逝,眼前人影伫立,是宋煜。

我张开双臂攀上他后背,他稳稳的背起我。

“宋煜,一起走走吧,我想看朝阳。”

“好。”

绕着宫墙,他慢慢踱步自言自语。

“父皇被我软禁,良心有愧自己上吊而死,姜山月我将她和沈云琛葬在一起,承瑞自小被军中一对夫妇养育,嘉陵关焚烧之地我让人种上了花草…”

他还想继续说,我伸手捂住不让他开口。

“宋煜。”

“嗯?”

“凤仪殿的宫人都放出去吧,别逼秋华,她愿意守着就守着。”

“承瑞长大再告诉他父母是谁,告诉他我们都很爱他。”

“还有那年在天山,我知道背我下来的人是你…”

……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好像只有最后一句他听进去了。

“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对她好点,不要整天冷着脸,她会不高兴的。”

安静许久,他才应了声:“好。”

黎明到来,太阳缓缓升起,照在他们身上。

宋煜抬头说:“沈云渺,睡吧。”

背上的人儿无应答,他就背着她一直走,直到又一轮月亮升起。

“你瞧,是十五圆月。”

正文完。

来源:冬瓜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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