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雪封山那日,他蜷缩在村口歪脖子树下。棉袄破得露出棉絮,袖口结满冰碴,手指冻得通红,却还冲我咧嘴笑,眼里晃着碎金似的阳光。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捡回了一个傻子。
大雪封山那日,他蜷缩在村口歪脖子树下。棉袄破得露出棉絮,袖口结满冰碴,手指冻得通红,却还冲我咧嘴笑,眼里晃着碎金似的阳光。
"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含糊地吐出个"野"字,口水顺着下巴滴在雪地上。我这才注意到他左脸有道新鲜的伤疤,像条蜈蚣趴在颧骨上。正想转身,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冷...饿。"
掌心冰凉得吓人,我下意识扯下围巾裹住他。就这么简单,他跟着我回了家。
"妈,我捡了个人回来。"
昏暗的土屋里,我妈正对着墙角自言自语。她抬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少年,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造孽哟,这大冷天的,快给他煮碗姜汤!"
给他安置在柴房,我翻出条旧毯子。半夜听见窸窣声响,原来这傻子正抱着我妈织的毛衣傻笑。月光漏过窗棂,在他眼尾投下小片阴影。
"小野哥哥。"我往火塘里添了根柴,"以后跟我住吧。"
他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真的?"
一晃就是一年。
春末村长来送化肥,瞥见院子里劈柴的青年,突然愣住:"这不是林家的小儿子吗?"
我手抖得险些打翻水瓢。那傻子却歪着头笑:"错...错啦,我叫野子。"
当晚我在煤油灯下翻族谱。林家独子三年前失踪前,右臂有朵莲花胎记。
果然,脱掉他袖子时,淡粉色花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记忆突然闪回他救我那日:雪地里伸出的手苍白如纸,袖口下隐约透出花形轮廓。
"我帮你找家。"我咬着铅笔头在本子上写,"要是真有难处..."
"这里..."他突然按下我写字的手,将脸埋在我颈窝,"就很好。"
我僵了僵。他身上有股清冽的松香,混着我妈熬的黄连药味。这个认知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直到那个暴雨夜。
"王雪芽!"村支书踹开院门,"你窝藏逃犯被发现了!"
电闪雷鸣中,他死死护住我的肩膀:"别怕。"
"这疤..."支书捏住他下巴,"跟警方的画像一模一样。"
他忽然剧烈挣扎,后脑重重磕在门槛上。鲜血流进雨水里,像朵朵盛开的红梅。我死命拽住支书的衣角:"求您了!他脑子...不太清楚啊!"
支书啐了口:"带他去派出所做鉴定!"
第二天清晨,我在派出所门口等到天黑。林狩野戴着脚镣坐在台阶上,见我来了,眼睛倏地亮起来:"饿...想吃..."
我摸出兜里捂热的烤红薯。他咬了一口,滚烫的薯肉在掌心烫出红印,却笑得傻气:"甜。"
"签了这个。"支书扔来文件,"证明他是黑户,你也能拿点补助。"
我盯着那沓红章纸,想起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的背影。月光下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像块怎么都压不弯的青石。
"我不签。"我把红薯塞进他嘴里。
支书冷笑:"傻丫头,你知道他家人是谁吗?"
我突然发现他耳后有颗红痣,和我手机壳里珍藏的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那是三年前轰动全国的豪门绑架案,照片里美艳少妇怀里抱着个襁褓。
当晚我就收拾了包袱。他抱着铺盖卷跟在后面,脚镣哗啦作响。路过小卖部时,他突然挣开我的手,用身上所有硬币,换回两根奶油雪糕。
"给妈。"他献宝似的递过去,冰碴沾在睫毛上。
我妈吃得直嘬手指。暮色里,他轻轻把我揽进怀里。这个动作让他锁骨处的莲花胎记若隐若现,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别怕。"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我不会丢下你。"
后来他教我认字。有次写到"家"字,我的铅笔突然折断。他急得额头冒汗,从裤兜摸出半盒蜡笔:"用...这个。"
蜡笔画的家,是一间歪歪扭扭的木屋,屋顶歪斜地冒着炊烟。窗台上摆着两盆小花,那是用红泥捏的。我笑着抱住他:"小野哥哥真笨。"
再后来,他失踪了。
清晨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支书带着两个人冲进来,指着正在熬药的我说:"这傻子拿你身份证跑了!"
我疯了一样冲出去。村口槐树下,两个男人正往他手里塞银行卡:"林少,老爷说这笔钱够买下整个县城了。"
原来他早就醒了。
记忆突然回笼。那个雨夜,支书说的补助其实是封口费。他家财万贯,只是被人下药迷昏丢在荒山。
林狩野甩开那些人冲到我面前,手里攥着我写给他的认字卡。血从掌心滴在纸上,染花了歪歪扭扭的"家"字。
"对不起。"他突然跪下,额头抵住我冰冷的膝盖,"别跟他们走。"
两年后的校园礼堂,他穿着定制西装坐在镁光灯下。
"听说林先生有个未婚妻..."
我躲在后台门后,看他扯起袖子露出腕间红痣。那个"雪"字刺青已经褪色,像朵枯萎的樱花。
"眼睛像。"有人低语。
我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逼近时带着冷冽的雪松香,鞋尖无情碾过地上的花瓣。
"未婚妻。"
我触电般后退。
"你也失忆了?"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如流星坠落。在他染血的掌心,我看见自己颤抖的倒影——那是个抱着药罐跑出来的小村姑,身后跟着个傻乎乎的少年。
他突然笑了,眼里盛满星光:"真可爱。"
后来上了大学,我才知晓。
那病的学名,叫做阿尔兹海默症。
这种病,根本治不好。
每天,我一边悉心照顾妈妈,一边努力学习,还得抽空做零工维持生计。
直到小野哥哥来了,我总算不用再去做零工。
他年轻力壮的,干点体力活不在话下。
可他真的很奇怪。
身形高大壮硕,却像个娇贵的公子哥。
一开始,什么活都干不好,笨手笨脚的,每天还喊累。
眼看着他光吃不干活,我实在着急,忍不住说道:
「你再这样,我可不要你了。」
林狩野当时就慌了神,连忙说道:
「雪雪,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老公。」
没错,我骗他说吃了我们家的饭,以后就得和我结婚。
这其实是个善意的谎言。
毕竟这傻子长得太过招摇,引得一群媒婆上门说亲。
只有这么说,才能堵住那些媒婆的嘴。
在穷人家,结婚都早。
在我们那儿,十几岁订婚再正常不过。
我一说不要他,林狩野就慌了手脚。
他明明生着一副风流薄情的模样,却怯怯地看着我。
从那以后,林狩野努力干活,总算没再白吃我们的饭。
时间久了,他逐渐露出一些反常的举动。
有一次,我来姨妈,不小心弄脏了裤子,自己却浑然不知。
走出校门时,周围男生都在笑话我。
林狩野在校门口接我回家。
那些男生阴阳怪气地说:
「看啊,郁雪芽的漂亮老公,她屁股流血,就是她老公弄坏的吧……」
林狩野一听,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就把男生揍翻在地。
他打人特别狠,每一拳都往致命处招呼,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无人能挡。
那一刻的他,让我觉得特别陌生。
我抱住他的胳膊,喊道:
「小野哥哥!别打了!」
他瞬间停住,任由我拉着。
「雪雪说不打,那就不打了。」
那男生身上多处淤青,家长找上门,让我们赔医药费。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那天晚上,林狩野仿佛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落寞地坐在屋角。
我去劝他时,发现他泪流满面。
「对不起雪雪,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惹麻烦,你……你别不要我。」
他哭起来,像极了受伤的大狗狗。
我心一软,哄他说:
「那你以后乖乖的,我只要听话的老公。」
「好。」
第二天,林狩野捧着一笔钱回家。
原来,他把手表卖了。
我捡到他时,他手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很贵的表。
我着急地说:
「你怎么能卖了它?以后要凭这只表,才能找到你家人的。」
他笑得阳光灿烂:
「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哪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这傻子肯定是被骗了。
他那块表,肯定不止卖了这些钱。
可林狩野不在乎。
他变得特别乖,只听我的话。
只不过,那个男生后来就倒霉了。
鞋里有钉,衣里有虫,米饭里有石子。
骑车时,轮胎突然憋了,还摔到河里等等。
怎么就这么巧?
我看着林狩野。
他也笑嘻嘻地看着我。
现在回想起来,林狩野那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一些端倪。
他会纠正我的英文发音。
我问他:
「你学过英文?」
他愣了一下,说道:
「我不知道,我学过吗?」
虽然记忆没了,但语言的本能还在。
我妈那时候跟我说:
「小野可能是大城市来的。」
我说:
「那太好了,我以后也要考去大城市。」
我妈忧心忡忡,没忍心打击我——
倘若他真是城里人,我俩根本不会有未来,差距太大了。
高考结束那天,下着倾盆大雨。
我家老房子不结实,到处漏水。
我的小床没法睡人,只能跟林狩野一起打地铺。
我们挨得很近,呼吸都快交织在一起。
「睡不着?」他问我。
「我如果考不上怎么办?」
「不会的。」
「听说城里的学生很厉害,老师也厉害。我很努力,恐怕也比不上他们。」
「雪雪想去哪里上大学?」
我想了想,说:
「北京吧,我想去首都看天安门。」
别笑,每个农村孩子都有看天安门的梦想。
「好,那我们就去北京,带着妈妈一起去。」
「小野,我万一没考上……」
「那我带你去。」林狩野语气笃定,「我带你们去。」
我的心,像被重重击中。
在我十八岁这一年,终于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我很庆幸,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伸手拥抱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林狩野身体僵硬了一下,而后温柔地回抱着我。
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什么都不做,却好似拥有了全世界。
现在回想,那个晚上,我被甜蜜冲昏了头。
所以,没注意到林狩野的反常。
他不傻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游刃有余,藏着锋芒。
他的眼睛,也在黑暗中闪烁出锐利的光。
那是属于他的光。
回忆结束,我拿起外套,在后台徘徊。
林狩野正在嘉宾休息间里发脾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起来气极了。
我从门缝里扫了一眼。
……就看到林狩野用皮鞋尖碾着别人的手指,语调残酷又冰冷:
「废物。」
我吃了一惊。
这,还是林狩野吗?
是那个跟在我身后,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林狩野吗?
是那个赔了医疗费,躲在墙角偷哭的林狩野吗?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到北京上学后,我也看过一些财经杂志。
这才得知,林狩野的真实情况。
他比我大八岁,是林氏集团的二少爷。
貌似是私生子,但这丝毫没影响他的矜贵。
他还不到三十岁,手段就已经十分狠辣。
一年前,他亲手把自己的哥哥搞疯,成了唯一继承人。
从文字描述中,根本拼凑不出林狩野凶狠的模样。
今天亲眼所见——
有点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要不,把外套放门口就走吧?
正犹豫着,屋门被推开。
「谁在外面?」
林狩野走出来。
他面无表情,镜片反射出冷漠的光。
这一刻,我竟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没关系,我戴口罩了。
还化了妆。
眼妆一化,谁还认识谁?
我强装镇定,说道:
「给文姐姐的——」
话还没说完,有同学走过后台,叫住我。
「雪芽,你还没回宿舍啊?」
她叫出我名字的这一刻,
林狩野已经狠狠攥紧我的手腕。
他力气极大。
我感觉手腕都要被他攥断了,疼得厉害。
“你叫什么?”林狩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不吭声,他就伸手来摘我口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了救兵。
我赶紧说道:“雪芽,你来了。”
林狩野像触电一般,手猛地松开了。
他的目光在我和被我叫住的女生之间来回打量。
我接着说:“刚才宣传部部长喊你呢。”
“哦哦,那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我顺势把外套一放,跟着同学匆匆离开了。
真的很巧。
这个女生和我重名。
她是四川人,她们那儿有一种茶叶就叫雪芽。
这名字其实挺常见的。
离开小剧场,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女生好奇地问:“雪芽,你刚才跟林总说了些什么呀?”
“给他跑腿拿东西啦。”
“真的吗?可我感觉你们之间的氛围好怪呀。”
“怎么怪了?”
“就是……他看起来好凶,好像要把你吃了一样。”
说得没错。
林狩野好像要“吃”了我。
这事儿还得从十八岁那个暑假说起。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村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文晓雪。
她自称是林狩野的朋友,说要带他走。
我妈一语成谶。
林狩野不仅来自大城市,还是个富二代。
他流落到咱们这儿,原因也复杂得很。
——被哥哥算计,出了事故,好在命大没死,可脑子却摔坏了。
我能说什么呢?
你们豪门的事儿,真是深不可测。
一开始,我把文晓雪当客人。
可当我得知她名字里也有“雪”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我们村,大家都亲昵地叫我芽芽,我妈也这么叫我。
唯独林狩野,他叫我“雪雪”。
我一开始还觉得纳闷呢。
现在,谜底终于揭开了。
林狩野每次呼唤“雪雪”,都是在叫另一个人吗?
他对我好,听我的话,难道也是把我当成了文晓雪?
文晓雪多洋气呀,丝绸衬衫,真皮高跟鞋。
她和林狩野站在一起,气质相符,才像一个世界的人。
再看看我自己。
裤子膝盖上打着补丁,像个十足的笑话。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文晓雪要带走林狩野时,我忍不住问:“他是自愿的吗?”
“那当然,”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可是林氏集团的少爷,身价上亿要继承,你难道还想让他留下来,跟你过苦日子吗?”
“我不信,我要听他亲口说。”
“拜托,他已经恢复记忆了,根本就不想见你好么?还听说你诓他要结婚?小小年纪,心眼可真多。”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
“OK,既然你非要听——”
文晓雪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语音。
“晓雪,多亏你来得及时,我差点就被骗了。”
音色低沉,毫无疑问,是林狩野的声音。
文晓雪接着说:“听清了吧?人我带走了。”
她塞给我一大笔钱。
“这是封口费,规矩不用我多说吧?”
我其实并不想要这笔钱。
但是,妈妈病入膏肓,急需用钱。
林狩野已经抛弃我了。
我不能失去妈妈。
我很失望,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权衡了利弊。
——那就让林狩野再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吧。
我故意说:“就这点?太少了,你们没诚意。”
文晓雪似乎很惊讶我会这么说。
“你果然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
“对,我收留他就是为了今天,满意了吧?”
“真卑鄙。”
“知道我卑鄙,还不快点加钱,堵上我的嘴?”
文晓雪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我如愿拿到了一大笔钱。
我把钱全用来给妈妈治病。
可还是没能留住她。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她喜极而泣。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她笑。
也是最后一次看她哭。
她说:“芽芽啊,你要好好学习,替妈去看看天安门和长城。”
“妈当了一辈子农村妇女,没能给你提供好的生活,你可别怪妈妈。”
我又怎么会怪她呢?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给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
我很满足,很幸福。
也深深地爱着她。
后来,我来到了北京。
看了天安门,登上了长城。
我改了母姓,成了郁雪芽。
林狩野渐渐地被我遗忘了。
只是偶尔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我会突然想起: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早已司空见惯的风景。
那又怎样?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今天,不会再见的决心虽然被动摇,但也没完全破防。
我很快将林狩野抛到了九霄云外。
再次参加学生会例会时,会长说道:
“上次林总走的时候,要了大家的简历。”
我心里一惊:“简历?”
“是啊,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心里清楚。
简历上不仅有姓名照片,还有家乡籍贯。
在他面前,我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但我还是心存一丝侥幸。
如今的林狩野,坐拥一切,又何必跟一个穷学生计较呢?
会开完了,大家陆续从办公室出去。
前面的女生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呆呆的。
我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林、林……”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林狩野就靠在走廊上。
我转身就想跑。
“郁雪芽,”他突然叫住我,“好久不见。”
林狩野带我去了一个饭店。
随便点一个菜,价格都要抵得上我一个月生活费了。
他不吃饭,就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不客气。
既然躲不过去了,那就随遇而安,先吃饱再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狩野终于开口问:“为什么躲我?”
这,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个问题。
我咬了口蟹,说道:
“林先生说笑了,我是个穷学生,你是集团继承人,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好一个没交集。”
林狩野神色冷淡,浑身散发着戾气。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这是市内最高档的一家餐厅,来这里的人,我都认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今日我带你来,所有人都瞧见了,很快就会有人去查你的资料,探寻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再想躲可就难了。”
我并不害怕,反而扬起了笑容:“第一次吃这么鲜美的螃蟹,值了。”
“还有更鲜美的。”
“什么?”
“我。”
林狩野五官俊美无比,在水晶灯的映照下,近乎完美。
“你不是喜欢钱吗?”
他说道,“陪我一晚,我给你钱。”
保时捷朝着别墅疾驰而去。
林狩野眼睛血红,轮胎都好似快起火了。
就在刚才,半小时之前。
餐桌上。
他提出让我陪他一晚。
我说:“你女朋友知道吗?”
“我没有女朋友。”
“文晓雪。”
“她只是我的助理。”
“你们看起来都要结婚了。”
“放屁——”
以前的林狩野,从不会跟我这样说话。
对上我的视线,他的气焰消了些。
“我的意思是,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更别提结婚了。”
“是吗?那你可真渣,一直放任大家误会。”
说话时,我吐出一嘴蟹壳碎渣。
恰好有一点溅到了林狩野脸上。
他愣了愣,竟忘了抹掉:“我只是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没必要理会。如果事事都要澄清,那一整天就光顾着澄清了……”
说到一半,他自己也意外地顿住了。
没错,他察觉到了。
——他在跟我解释。
像林狩野这种手握大权、随心所欲的人,怎么会跟人讲这么多废话。
“你说得有道理。”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渣男,还好我没认真。两百万‘卖’了你,算卖对了。”
林狩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这话正戳中他的痛处。
我笑眯眯地问:“那么,还要一起睡吗?”
随后,我被林狩野生气地塞进保时捷里。
一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三十分钟就到了。
别墅里没开灯。
一进玄关,他就把我按在柜子上,用牙齿撕咬我的衣领。
又急又躁。
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说道:“我要进总裁办。”
林狩野瞬间愣住。
我重复道:“林氏总部的总裁办,只允许有背景的学生去实习,我再努力半辈子都进不去。我不要钱,但我要这个机会。”
那可是林氏。
多少大学生挤破了头都进不去的地方。
林狩野慢慢放开我,问道:“你认真的吗?”
“对呀。”
我笑了笑,“我想进林氏学习,这样毕业就能找到高薪的工作……”
“嘭”的一声。
林狩野一拳捣烂了门口的瓷瓶。
他的手流血了,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近乎绝望地望着我。
“你我之间,就只剩利用吗?”
“不然呢?”
“你明明还有别的选择,哄好我,跟我复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那太麻烦了。我不要你的心,也不要你的感情,那种东西,没什么用。”
林狩野已近乎咬牙切齿:“王雪芽,你到底有没有心——”
“是郁雪芽。”
我弯着眼睛,温柔地提醒。
“我跟妈妈姓了,哦对,她两年前去世了,就在你走之后——”
“林狩野,我是个孤儿,不配有心。”
“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在一个月内都离开了我。”
“我留不住妈妈,也留不住你。”
我歪着头,脸上始终挂着浅笑。
“我收了文晓雪的钱没错,因为我没钱给妈妈治病了啊,你那么有钱,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能怎么办。”
我越说,气氛越僵硬。
血从手上流下来,滴在地板上。
“我一个人在北京,要活下去。哪怕松懈一天,就可能吃不上饭。林狩野,我在拼尽全力生存,你却问我,有没有心。”
“问这句话的你,有心吗?”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眶红得滴血。
我以为他会发火。
像踩别人手指一样,训斥我,给我难堪。
可是等了半天。
林狩野没了脾气,向我低下了头:
“你要的我都给你。雪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
我拒绝得很干脆,
“我又不喜欢你。”
我只是十八岁那年,很短暂地对林狩野心动过。
大概因为家庭情况比较差,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狩野走那天,我虽然难过,但很快就清醒了。
现如今,他想找我和好。
真奇怪,难道是珠光宝气的女孩看多了,想换换口味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
我很清楚,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需为将来的自己做铺垫。
林狩野最终还是放我走了。
第二天,我收到了林氏的实习 offer。
我忙得像个不停转的陀螺。
抓紧一切机会,汲取知识。
周五,深夜十二点。
终于要下班了。
同事们都累得趴在桌子上刷手机。
忽然有人惊呼:“我们林董上热搜了!他说,未婚妻不是文总?!”
“啊?”
一到吃瓜的时候,大家都来了精神。
我在一旁默默地收拾文件。
“我看看哦,林董说,他的未婚妻另有其人,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可不是文总,还能是谁?”
“对啊对啊,除了文总,还有谁能配得上他?”
“他说,未婚妻是一个学生,不便公开。”
“学生?!”
大家议论纷纷。
“什么学生,有这么大能耐!”
“小郁,”
同事叫我,“你看看,同为学生,别人已经是林董未婚妻了。”
“是啊,真厉害。”我干笑着说。
“啊啊啊,文总也发微博了!好刺激!”
文晓雪发了一行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很显然,林狩野是那轮明月。
沟渠……不会说的就是我吧?
我抽了抽嘴角。
本沟渠的活儿干完了,准备打道回府。
刚出公司大门,就瞧见一个男人抱着玫瑰花站在那儿。
我这头啊,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他叫晋鹏,以前我在奶茶店打工那会儿,他就老是纠缠我。
我拒绝了他好多回,可他就是不死心,一路追到了这儿。
晋鹏对着小镜子,龇牙咧嘴的,还抠了抠牙缝。
一见到我,就露出自以为很帅气的微笑:“小郁,哥哥我来接你下班啦。”
“你要是再敢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别这么绝情嘛,你瞧瞧哥哥手上这块表,刚买的,五千块呢,哥哥有钱。你要是跟哥哥谈恋爱,哥哥也送你块五千的表。”
我直接无视他的卖弄之举。
晋鹏这下可生气了。
哼,这种人啊,往往自尊心极强,而且还特别没耐心。
“郁雪芽,你别给脸不要脸。只要我招呼一声,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得倒贴着过来!”
我回敬道:“你不是有镜子吗?好好照照吧。实在不行,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晋鹏被我给惹毛了,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小丫头,还挺傲气啊。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傲——”
就在这时,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写字楼走了出来。
是林狩野。
浑身散发着一种杀气。
不过,在他介入之前,我抬起膝盖,朝着晋鹏的腿间狠狠地踹了一脚。
与此同时,把杯子里的水倒在了他头上。
“滚!要是再让姑奶奶看到你,就把你第三条腿给剁了!”
林狩野一下子惊在原地。
怎么?以为我会等着他来英雄救美?
哼,他想多了。
我早就不再做那种梦了。
晋鹏人高马大的,被我揍了一下,很没面子。
他嘴里喷着脏话,又要扑过来。
却被林狩野一脚给踹翻在地。
林狩野双手插在兜里,神色淡漠。
鞋尖稳稳地踩着晋鹏的手。
跟那天一模一样的场景。
晋鹏疼得嗷嗷直叫:“我要报警,你给我等着!”
“报啊,有本事你就去。”
晋鹏看了一眼他的手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偃旗息鼓了。
“我错了,大哥,我不知道那小妞是你的女人,我再也不敢纠缠她了!”
我本来都打算走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不乐意了。
于是,我上去踩了踩他另一只手。
“我可不是他的女人,我是我自己,谁都不属于,懂吗?”
林狩野看了我一眼。
最后,晋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被放走。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
林狩野说要送我。
可车子却没往学校的方向开。
我提醒道:“你走错方向了。”
“现在回学校,你能进得了宿舍吗?”
“用不着你管。”
“几年不见,脾气变硬了,连踩人都学会了。”
我没理他。
他又接着搭话:“工作还顺利吗?”
“嗯。”
“要是有不开心的地方,就告诉我。”
“告诉我,你会让我走后门吗?”
“会。”他回答得特别快。
我笑了:“林狩野,你是不是对我被你利用这件事上瘾了?”
“对啊。”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想明白了,能对你有用,我也满足了。”
林狩野带我回了别墅,说要明天再送我回学校。
上次来的时候没开灯。
今天灯火通明,我才发现,他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家的氛围都没有。
他拿出医药箱:“坐。”
“干什么?”我问。
“你的手——难道我没看到?”
我有些诧异。
手的确受伤了。
今天给客户接热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
但为了不耽误项目进度,我一直忍着没说。
就这么忍了一整天。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林狩野牵起我的手:“你瞒不过我的,雪雪,在我面前,你可以把所有伪装都卸下来。”
他半跪在我面前。
这么一个阴冷又腹黑的人,给我上药的时候,却出奇地有耐心、很温柔。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天下地干活的时候,也把手弄伤了。”
“有点印象。”
“当时也是你给我包扎的。”
我沉默了。
目光在屋内四处游移。
突然,一张合照映入眼帘。
照片上有我、妈妈还有林狩野。
那是林狩野来到我们家的第四个月。
有人从镇上带回来一个相机,妈妈请他给我们仨拍照。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妈妈抱着洗好的照片,爱不释手地说:“我们一家三口。”
林狩野也乐呵呵地应和:“一家三口。”
那是多么普通却又再也回不去的一天啊。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妈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赶紧眨了眨眼,努力把眼泪忍回去。
不过,等等。
林狩野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呢?
我突然反应过来,感觉不对劲。
“这张照片,”我开口问道,“不是留在老家了吗?”
“我后来回老家找你,就把照片带走了。”
我愣住了:“你找我?”
“我回北京一个月,把事情安顿好,就回老家找你了。可是,家里已经空空如也。”
林狩野也习惯把那里叫作家了。
“隔壁大伯说,妈妈去世了,你在她下葬之后,就离开了村子。”
“你……你为什么找我?”
林狩野一脸奇怪地看着我:“带你来北京啊,还能因为什么。”
“可你不是生我的气吗?”
“确实生气,气你为了两百万就把我抛弃了。”林狩野一脸认命似的长叹了口气,“可再生气,也是自己的媳妇儿,能怎么办呢?”
“……谁是你媳妇儿。”
他不说这话还好。
这一说,我差点就绷不住了。
这人啊,就是吃软不吃硬。
“你走的那天,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不肯见我一面。”
“我不是不愿见你,”林狩野抿了抿嘴唇,说道,“其实那段时间,我也失去了亲人。”
文晓雪带走他那日。
林狩野的外公正躺在 ICU 里。
他是私生子,从小就得不到应有的关爱。
大林董把他接回家,只是为了鞭策哥哥。
“你要是不好好努力,奖励就归你弟弟。”
“你要是没有成就,公司就归你弟弟。”
他仅仅是个对照组罢了。
到头来,林狩野什么都没得到,还要处处小心,承受着哥哥和名义上母亲的怒火。
可又能怎么办呢?
毕竟,他是私生子啊。
明明出轨的是大林董,可这后果,却要让他来承担。
要是能自己选,他宁可自己从未被生出来。
二十多岁的时候,林狩野的才华开始崭露头角。
这时,哥哥再也压不住他了。
在他面前,哥哥显得蠢得无可救药。
于是,三年前就有了那出狗血至极的豪门戏码。
哥哥设计陷害弟弟,弟弟虽没死,却撞伤了头部,被扔到西北某个山里,只能自生自灭。
对外就宣称,是他自己非要去探险,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果不其然,大林董压根就不在意这个私生子。
家里只是象征性地找了找,没找到,便不再过问。
外公,是唯一关心林狩野的亲人。
林狩野失踪后,外公一病不起。
老人家找到林狩野曾经的心腹,像文晓雪等人,让他们暗中继续找人。
只是,老人家已经时日无多了。
林狩野着急赶回北京,就是为了见外公最后一面。
「雪雪,我本来就打算,安顿好一切后,就把你和妈妈接过来。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怎么感受过亲情,除了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说话间,他的眼眶里泪光盈盈。
我知道他为啥哭。
他也在思念我妈妈。
妈妈对他特别好。
林狩野当初心智还不全的时候,被人欺负,我妈妈温柔地哄着他,还替他出头。
「可你为啥要叫我雪雪呀?」
我终于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是因为文晓雪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林狩野一脸惊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解释道,「叫你雪雪,是因为初见你的那天,雪下得太大了,你的睫毛和头发上全是雪,就像个小雪人一样。」
「至于文晓雪,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我可从来没叫过她雪雪。这称呼太亲密了,我不可能用来叫下属。」
我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突然,脑海中灵感乍现。
「文晓雪给我听过一段语音,你在里面说自己差点被骗。」
林狩野听后,皱眉思索起来。
「我说的是我的前助理,他看似是我的心腹,实际上却是和我哥哥联手骗了我。」
文晓雪就这么断章取义,让我产生了误解。
恰好这时,外公病危,林狩野只能匆匆离去。
就这样,我们错过了。
「林狩野,你的纹身……」
「是你。」他掀开袖子,「一直都是你的名字。」
林狩野郑重地看着我,说:
「郁雪芽,我喜欢你。早在你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就下定决心,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高考结束那晚?」我满脸疑惑。
「嗯。」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迷人的笑容,「这可是另一个秘密了。」
——其实,林狩野早就恢复了记忆。
他虽然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份。
可他不愿醒来,就继续当他的小野哥哥。
他不想离开我和妈妈。
要不是文晓雪找上门,得知外公时日无多,他也不会这么快从那种状态中抽身。
这些,本都是要好好跟我解释的。
但我一直杳无音信,林狩野也就没办法开口。
这两年,他一直在四处找我。
可他不知道我改了姓,所以一直没找到。
我和林狩野重逢还不到半个月。
之前的误会就全都解开了。
但我还是拒绝了他复合的请求。
没有别的原因,学业和事业对我来说更重要,仅此而已。
我继续上课,同时兼顾实习。
后来听说,林狩野和文晓雪闹掰了。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
也不存在两家的世交之说。
这一切,都是营销号为了博眼球瞎编的。
文晓雪只是林狩野的助理之一,跟他共事时间比较长。
被哥哥暗算后,林狩野身边的得力助手大换血。
因为文晓雪比较忠诚,就留了下来,并且平步青云,得到了重用。
但她触犯了忌讳——干涉了老板的私生活。
一个月后,文晓雪就离开了林氏。
我并不恨她。
是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更何况我们是女性。
我真心祝她未来一切顺利。
你问我为啥不报复她?
没必要,真没那个必要。
向前看,生活可比她有趣多了。
又过了几个月。
林狩野追我的事,在公司里暴露了。
起因是某次见客户。
客户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典型的暴发户,嘴里荤段子不停,还特别爱调戏女员工。
这一回,他倒霉,调戏到我的头上。
还动手动脚,对我动手动脚。
碍于是公司的客户,我只能连忙躲闪。
刚好,林狩野经过,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小林公子可是圈里出了名的坏脾气。
他冲进来,一拳就把那油腻男人打倒在地。
他人狠话不多,下手一向很狠辣,这油腻男人看着肥硕,实际上身体虚得很,根本扛不住他的拳头。
为了维护公司形象,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林狩野的胳膊。
「别打了。」
林狩野瞬间没了脾气,放下手臂,冲着我笑。
「好,都听你的。」
好像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
他这一笑,把全公司的人都惊到了。
大家都知道小林董行事果决凶狠。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我可生气了,集团上下没几个人不知道我。
巧的是,我名字里有个「雪」字。
巧的是,我还是个学生。
这一切,不言而喻。
事后,我还特意问过林狩野。
「你怎么那么喜欢揍人?」
林狩野说:「我可不是喜欢揍人,但有些情况,法律管不了,那就只能动手打一顿了。」
「我绝对不允许林氏的员工被骚扰,就算是客户也不行。」
我久久地注视着他:「突然发现,你不当傻子也挺好的。」
林狩野会心一笑:「实习快结束了,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想好了。」
我指着地图上西北那片广袤的区域,说:「等我毕业,我就回家乡扶贫。」
「好,」林狩野说,「我和你一起去。林氏有项目可以带到那边,我再给村里的孩子们捐几栋教学楼和好多书本……」
「等一下,你给我们学校捐图书馆,难道也是因为我?」
「废话。」
他轻轻拍拍我的头,动作轻柔。
「我永远都记得,你在黑暗中点着一束光,专注看书的样子。」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心动。」
我在公司里迅速成长着。
长达半年的实习结束了,部门组织外出团建。
林氏可是财大气粗,听说要给我送行,领导特意拨了一大笔款,让大家好好玩一玩。
正好是冬天,部长提议去爬雪山。
林狩野也跟着来了。
现在,公司里的人都习惯了,只要我在的地方,就会有他。
雪山美极了。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晚上,民宿里热闹非凡,大家正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做饭。
突然,有同事疑惑地问道:“小林董还没回来吗?”
林狩野中午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窗外,天空中隐隐飘起了雪,看这情形,似乎马上就要下大了。
我瞬间心头一慌。
这山里一旦下雪,就会封山。
林狩野到底去哪儿了?他现在安全吗?
“我们出去找他。”我当机立断,招呼着几个同事出门。
我们在外面找了足足半个小时,连林狩野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不由得越发着急起来。
山里信号特别差,手机根本打不通电话。
就在傍晚的时候,一位好心的村民给我指了条路,说在入山口看见过一个高大的男游客。
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拔腿往入山口跑去。
远远地,我就瞧见了林狩野的身影。
他正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落满了厚厚的雪。
这一幕,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初次见面那天,林狩野同样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
刹那间,我以为他又出什么事了。
“林狩野!林狩野!”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可风雪太大了,一下子就把我的声音吞没了。
他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心急如焚:“小野哥哥——”
他突然缓缓抬起头。
“雪雪。”
“你在这里做什么?急死我了。”
“我来山里找一种草。听村民说,这种草会在雪地里出芽,生命力特别顽强。”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找到了吗?”我试探着问道。
“嗯,你看。”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摊开,手心里是一株嫩绿的草芽,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我连忙说道:“把它放在这儿吧,等雪一化,它才能好好活下去,不要带走它。”
“好。”林狩野听了我的话,又轻轻把草放回了地里。
在下一波风雪即将来临之前,我伸出手,朝他说道:“走吧,小野哥哥,跟我回去。”
我和林狩野紧紧地牵着手,一路都没有松开。
一路上,我突然说:“明天会有日照金顶的景色,要去看看吗?”
“看。”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要一起看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当然,清晨我去喊你。”他爽快地说。
“不用。”我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就在房间里,我们一起去。”
林狩野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
他一下雀跃起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稳重。
好在现在身边没有同事。
不过,他这般不稳重的模样,和那个我熟知的“傻子”一模一样。
我们回到民宿,给同事们报了平安,这时已经是夜晚了。
大家陆续都去睡觉了。
房门一关,林狩野突然吻住了我。
他的嘴唇还带着风雪的凉意。
“早在你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就想这么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尾还勾起一抹淡淡的红。
“我忍了这么久,雪雪,奖励我。”他深情地看着我。
第二天,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我们也没看成日照金顶。
不过没关系,还有以后呢。
西北的项目成功落地后,我和林狩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礼并不隆重,我喜欢简单,而他也一切都听我的。
婚礼上,林狩野却一反常态,哭得比我还伤心。
他说:“我有家了。”
我们两个曾经孤独的人,在漫长时光里兜兜转转,终于又相逢了。
婚礼的第二天。
我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筋疲力尽。
林狩野不在我枕边,我起身一看,他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家里剩下的食材不多,刚好够做两碗鸡蛋面。
以前,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鸡蛋面。
可我试了很多次,都做不出妈妈的味道。
只有林狩野,做出了那种熟悉的、妈妈的味道。
锅里热气腾腾,一股朴实的香味飘了出来。
我突然特别特别想念妈妈。
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乡下,妈妈给了我无尽的包容和无私的爱。
她没受过什么教育,却一直督促我好好学习。
她自己总是吃不饱,却四处奔走,为我借书和文具。
她的爱,让我有足够的底气拼搏到今天。
妈妈,我现在很幸福,你看到了吗?
泪水在热气的熏蒸下,忍不住流了出来。
林狩野轻轻抱住我。
“雪雪,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他温柔地在我的耳边说道。
——什么是家呢?
不是豪华的大房子,也不是名牌的跑车。
是我们在彼此身边,从清晨到日暮,看着炊烟袅袅。
【全文完】
来源:小泡芙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