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0个彪形大汉正咬紧牙关，面庞涨得通红，使出了全身气力猛拽绳子。

“1、2、3，使劲。”

10个彪形大汉正咬紧牙关，面庞涨得通红，使出了全身气力猛拽绳子。

如此大场面，怎么回事？

扯犊子。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将难产的牛犊从母牛体内生扯出来。

看似简单粗暴，却是门精细活儿。

一，摸。

将手伸进母牛的屁股里，摸清牛犊的位置，矫正胎位；

二，套。

在牛犊的脑袋和蹄子上分别牢牢地套上绳子。

三，拽。

鼓足劲儿，如狂风骤雨般连拉带拽。

理论归理论，实践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对此，乡村兽医龙殿俊深有体会。

专注扯犊子30年，平均一年要掏3000多次牛屁股，遇到过大大小小的意外。

论荒诞离谱的程度，三天三夜都唠不完。

不信？

听我慢慢说……

体验乡村兽医的日常

忙，太忙了。

一个词概括龙兽医的日常：停不下来的发条。

每天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一连串急促的电话铃声。

凌晨5点，打鸣的公鸡还没醒，龙兽医就已经收拾妥当，开车出诊。

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

一有村民打电话过来，龙兽医就会详细记下地址和症状，估摸出大致情况。

也偶有例外发生。

这天，深夜2点，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

什么情况？

村民家里的老牛吃了过多的玉米面，导致酸中毒，危在旦夕。

老牛悔不当初，都是“贪吃”惹的祸，怎么办？

洗胃。

龙兽医抄起2米长的管子，往牛嘴里一怼，一口气直插到胃。

接着灌水，1桶、2桶、3桶……

只见老牛一阵哕，龙兽医猛地把牛头往下压，扯着管子在牛胃里一顿抽动。

很快，一股糜烂酸臭的液体从管子里哗哗排出。

结束了？

不，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第2轮、第3轮、第4轮……

等到天色渐明，第10轮洗胃刚结束。

龙兽医累得够呛，可还没完，他找来木板，来回往牛肚子上顶，给老牛颠得翻江倒海。

如此反复，第N遍洗胃，老牛终于彻底吐干净了。

折腾半宿，龙兽医来不及休息，村民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打过来。

看门狗的嘴久久闭不上，背后有何玄机？

这家儿子开饭馆的，顿顿豪华大餐，肘子、大骨头……

结果乐极生悲，狗把下巴吃脱臼了。

搞清楚后，龙兽医立马给狗扎了针麻药，准备给下巴复位。

刚开始徒手硬掰，没什么效果。

龙兽医赶紧使出一招“黄金右脚”，只听“嘎巴”一声，狗的下巴扳了回来。

小牛突然蔫了，不吃不喝，是为哪般？

龙兽医戴上听诊器，一通检查后，得出结论：小牛的真胃发生了扭转，要开刀。

第1步，剃毛；第2步，打麻药；第3步，固定防感染布。

接下来，就是“开膛破肚”的手术环节。

自家孩子肚子上被开了个洞，旁边的牛妈妈使劲抻着脖子、瞪大眼，止不住担心。

好在手术一切顺利。

龙兽医将手伸进牛肚子里，在一堆脏器里找到扭转的牛胃，生生给推回了原位。

缝合完毕后，小牛一恢复精神，就跑去找牛妈妈安慰。

母牛生完孩子后，一不小心半身瘫痪，怎么救？

龙兽医：直接火烤。

先将酒精均匀地抹在牛屁股上，接着给母牛盖上床单，开始低温“慢烤”。

过程中，需要时刻注意火候，把控好牛的体温。

等体温逐渐回升，立即召唤出强大外挂——铲车。

将母牛吊起来，让它活动下肌肉，再给做个腿部按摩。

不一会儿，刚还动弹不得的母牛，就恢复正常行走了。

刚解决一个麻烦，下一个麻烦就接着找上门。

有母牛胎位不正的、有老牛腿骨折的、有生大囊肿的，还有误食老鼠药的……

从早忙到晚，等回到家，已经深夜10点了。

除了睡觉和吃饭，龙兽医的24小时，不是在出诊，就是在出诊的路上。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一干就是30多年。

从小兽医到“动物界的华佗”

龙兽医有两大绝活：测孕神手和扎针必中。

先说测孕神手，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龙兽医只需伸手往牛屁股里一掏。

不管什么品种、多大年纪的牛，都能准确测出孕期。

有回，村民找龙兽医给自家的母牛人工授精。

按照惯例，龙兽医掏了一下牛屁股，结果发现母牛已经有6个月的身孕了。

若不是及时发现，险些造成一尸两命。

再说扎针必中，龙兽医有个外号是：龙一针。

给牛扎针，需要胆大心细。

牛的皮毛厚，力度小的话，根本扎不进去；但若是太重了，牛一受惊就会发狂。

扎针前，村民通常会做足准备功夫，又是薅牛头，又是固定牛腿。

但龙兽医摆摆手：不用整那些。

手法干脆利落，“啪”的一声，针头迅速扎入，牛还没反应过来，液就输上了。

虽说如今，龙兽医的医术远近闻名，人人称赞。

可在20多年前，龙兽医还只是个水平麻麻、自视甚高的小兽医。

传言道，兽医还是老的吃香。

但龙兽医没被老师傅带过，职业高中毕业后，就开始自己单干。

结果可想而知，找上门的人少之又少。

彼时，年轻气盛的龙兽医特别不服气，直到差点惹出大祸……

有回，养猪场里有十几头猪出现异常，高烧不退，还起了大红疙瘩。

得知消息，龙兽医赶去一看，心想这书里教过，是圆环病毒，就给开了点药。

可情况一直不见好，还越发严重了。

所幸有位老兽医及时出现，诊断出真正的病因，关键时刻妙手回春。

原来这十几头猪并非是中了圆环病毒，而是猪丹毒。

虽然症状相似，但治疗方法却完全不一样。

▲猪丹毒

经此一事，龙兽医方懂得理论需要结合实践，开始踏踏实实地积累经验。

随着医术日益精湛，村民们对他的信任也逐渐深厚。

这些年来，龙兽医养成了2个习惯：

一是，手机24小时开机。

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村民都能联系上他，只要能去，他就没有半点犹豫。

二是，哪怕逢年过节，也滴酒不沾。

因为一旦喝了酒，他就没办法开车，村民有事的话，就不能第一时间到达。

何至于此？

因为对于村民来说，那些家畜就是他们生活的保障。

一头牛卖一万多块，一头猪卖两三千块，要是病死了，亏的钱，相当于一年白干。

有年，龙兽医接到同村老李的电话，说自家老牛难产，命悬一线。

由于实在抽不开身，龙兽医只好托同行过去看看。

可哪里想，大的小的都没保住。

等到龙兽医赶过去时，只见老李一个七尺男儿，就这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后来接生成功的母牛和牛犊

打那时起，龙兽医就算不忙，也不会随便出门走亲戚、打打牌。

他就待在村里，随时准备出诊，哪怕天气再恶劣，也随叫随到。

干兽医30年，他前后报废了2辆自行车、5台摩托车、4台汽车。

▲冰雪天出诊

每一笔帐单下的百态人生

每天忙得连轴转，按理说，龙兽医是赚了大钱的。

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方面，龙兽医一贯坚持出诊不收钱，只有用药、手术、接生才收钱。

且都是良心价，绝不多收一分钱。

就像给猫做绝育手术，大城市里动辄就是好几百元，而龙兽医仅收50元。

另一方面，农村情况特殊，赊账是常有的事。

不像上班族，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

农民是靠天吃饭，只有等庄稼收了、养的家畜卖了，手头上才有钱，去还清账款。

就这样，日积月累，龙兽医攒下了上千条账单。

有些是拖了几年的陈年旧账，有些是新的欠款，零零总总算下来，也有数十万。

虽说数目不小，可要起账来，龙兽医难免发怵。

倒不是怕遇上老赖，而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的家境实在困难，无力还款。

比如，这家男主人脑溢血去世。

去世前，掏空了全部家底来治病，结果还是救不回，只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

再有一家养牛户，厄运接二连三。

前头给父亲治病花了十几万，欠下了不少外债。

后脚妻子就发生车祸，导致全身瘫痪。

而肇事司机却逃得无影无踪，治疗费用全压在了养牛户身上。

此情此景，龙兽医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当然，要不回的账终究是少数，大部分村民都是实诚人。

有家徒四壁的大爷。

由于牛价暴跌，赔了个底朝天，本以为还钱无望，没想到大爷果断掏出了一沓钱。

原来为了还账，大爷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还有坚持了20年的养牛大户。

因市场行情不佳，无奈之下卖掉了家中所有的牛，举家外出打工。

临走前，主动联系龙兽医，将欠款全部还清。

将心比心，龙兽医的好和难，村民们都看在眼里。

每家每户都惦记着他，一到饭点就留他在家吃饭，一有好吃的也叫上他。

不管走到哪里，随时都有村民提着一大袋子食物出现，送给龙兽医。

有鸡鸭、有鹅蛋、有洋芋、有豆角、有西红柿……

或许不值什么钱，却是村民们最诚挚的心意。

成为百万网红后的生活

有人问：火了之后，生活有什么不一样吗？

龙兽医的回答是：没什么不一样。

和过去一样，龙兽医还是准时5点起床，开车前往每一户村民家里看病。

忙到夜色漆黑，才回家休息。

也有人劝龙兽医，干脆别出诊了，不如直播带货。

但龙兽医果断拒绝了，因为他知道，村民们离不开他。

就像村民们经常和龙兽医开玩笑：你要是退休了，那我们也不干养殖了。

对于村民们来说，龙兽医早已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他以仁心仁术，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生灵，也守护着每一份质朴的信赖与依托。

而对于龙兽医而言，那种被大家的需要感觉，胜过金钱和名利。

来源：人在旅途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