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张明等人发表了一篇论文，文章称，2.3万–1.9万年前，为末次盛冰期，在西伯利亚地区，人类与狼共存，从而驯化了狼。又说，3000年前之前，东亚家犬群体以A1b类型为主，之后被来自西方的A1a给替换了。

文/万物君

《万物史话·典志五·动植物志》系列文章，将整理和解读动植物方面的内容。

2024年，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张明等人发表了一篇论文，文章称，2.3万–1.9万年前，为末次盛冰期，在西伯利亚地区，人类与狼共存，从而驯化了狼。又说，3000年前之前，东亚家犬群体以A1b类型为主，之后被来自西方的A1a给替换了。

很多人说，我们对本土狗的保护不够，导致中华田园犬成为濒危物种，其实早在3000年前，当时的本土狗（绝大部分是A1b）就遭遇一次危机，从而在当今沦为“少数狗群”。换句话说，现今之中华田园犬的核心亚群A1a，是一种外来物种，只是它们到来的时间稍早一些。

本篇文章的目的就是，探究A1a是怎么从西方传播过来的。

7000年前，A1a出现在以色列的位于地中海沿岸的Tel Hreiz 史前村落，那里出现了巨石建造的防波堤、陶器、动物骨骼、橄榄核等。

5800年前，A1a出现在伊朗的Tepe Ghela Gap。

5000年前，A1a出现在瑞典西部哥根海姆(Gökhem)的Frälsegården墓穴。几年前的一项研究称，这个墓穴中的18 人（17%）在死亡时感染了鼠疫。文章称，当时的瘟疫可能是导致新石器时代末期人口崩溃的一个因素。这次人口崩溃导致斯堪的纳维亚和西北欧的大部分农业人口在短短几个世纪内消失，距今已有 5000 年。

Frälsegården 通道墓穴中发现的骸骨

4500年前，A1a出现在克罗地亚的Alymas-Podunavlje。

根据张明等人的研究，1万多年前，A1a向西迁徙到欧亚大陆西部地区。

根据上述分布情况，可以认为，两河流域及其附近的中东地区，是家犬的繁殖中心之一。这很好理解，毕竟那里是农业起源中心之一。后来，随着农业人口的迁徙，它们来到了瑞典和克罗地亚。

1.02万年前，A1a出现在黑龙江的哈尔滨地区。因为太早，它不是国内现生A1a的祖先。

3800年前，A1a出现在甘肃张掖西城驿遗址（距今约4100年至3500年）。这里出土了大量的小麦和土坯建筑，它们都起源于西亚和中东地区。

3000年前，A1a出现在新疆伊犁吉仁台沟口遗址（距今约3600～3000年）。西城驿遗址能出现A1a，在其西边1500公里处自然也能出现A1a。

图中a为毛家坪遗址，b为大堡子山遗址，两个黄色的为西城驿遗址和吉仁台沟口遗址

2700-2300年前，A1a出现在甘肃毛家坪遗址，当时，这里是秦人的居住地。

2600年前，A1a出现在甘肃大堡子山遗址。这一带是西周至春秋中期以前秦国的中心。

2600-1000年前，A1a出现在西藏的Butaxiongqu、Dama、Sangdalongguo、Qulongsaza等地。

2200年前，A1a出现在新疆、内蒙古和甘肃交界处的马鬃山遗址。这里盛产玉。有A、B两类陶器始终共存，A类为汉文化陶片，B类为骟马文化陶片。骟马文化人群为大月氏人。

根据现有的古代数据，4000年前以来，A1a最早出现在张掖西城驿遗址，时间是在3800年前。

为了弄清A1a的来源，我们需要仔细研究西城驿遗址。

西城驿遗址是一处以从事旱作农业为主、兼有饲养，并进行着冶金等手工业生产的史前聚落，范围为35万平方米，所属文化为马厂晚期至四坝时期，距今约4100年至3500年。

关于西城驿遗址，参与现场发掘的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陈国科称，“大量小麦、土坯建筑的发现是西城驿遗址考古的重要成果之一。”“截至已清理出半地穴式建筑10座、地面立柱式建筑38座、地面土坯建筑42座。”

考古界一般认为，小麦和土坯建筑起源于西亚和中东地区，西城驿遗址考古发掘的小麦、土坯建筑是西北地区所见年代最早者，为小麦及土坯建筑进入中国的时间及路径研究提供了新资料。

伴随着小麦和土坯建筑的东传，A1a类型的家犬自然也来到了河西走廊。

3000年前，这里出现了A1a。

吉仁台沟口遗址，距今约3600～3000年，曾获评中国“2018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19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里是已知世界上最早使用燃煤的遗存。历时达600年之久，贯穿了整个遗址发展的始终。

这里出土了大量的动物骨骼，近48％的骨骼为羊，30％为牛，10％为马，应是当时主要的肉食来源。

这里出土了粟、黍、大麦（青稞）、小麦四种农作物。其实，早在5200年前，这四种农作物就已经出现在新疆阿勒泰地区。所以，伊犁吉仁台沟口遗址的粟黍很可能间接来自阿勒泰。

这里出土了王陵级别的早期畜牧人群墓葬，从墓葬样式看，表达的是太阳崇拜理念。

这里出土了新疆最早的陶范，是制作铜镜、铜锥、菱首剑、管銎铜戈等小件铜器和武器的模范。

事实上，这个遗址里也存在更早的遗存，为距今4600-4400年的陶窑，比遗址上限早了近1000年。结合其年代，可能与哈萨克斯坦地区的辛塔什塔文化有关。

考古学家曾探测了仁台沟口遗址人群的基因，父系单倍群有4个R1a，可能来自辛塔什塔文化；还有一个是T-Y171528。单倍群T可能诞生于安纳托利亚到波斯湾一带，后来广泛迁徙到印度、非洲、中亚等地。目前大多分布于偏远地区。单倍群T最高频率出现在非洲之角吉布提和索马里的迪尔族人，可占到当地男性的80%-100%。高加索亚美尼亚沙逊省的一些地区，最高可达20%。

仁台沟口遗址的T-Y171528，很可能来自中东的安纳托利亚或者两河流域。准此，可证明中东人东迁到了新疆地区。随行的动物自然少不了A1a类型的狗。

2700年前的甘肃毛家坪遗址、2600年前的甘肃大堡子山遗址和2200年前的西安神禾塬遗址，都是秦人的。尤其是大堡子山遗址群，含有秦国国君墓葬。

3000年前，周人把他们从山东地区迁徙到甘肃。后来，他们慢慢强大起来，并逐渐向东回迁。

秦人特别喜欢殉葬狗，以毛家坪遗址为例，沟西发掘的140座墓葬中，36座墓有殉狗。

那么，这些殉狗有着怎样的基因？

根据张明等人的检测，毛家坪遗址有四例个体，其中3个A1a，1个A1b3；大堡子山遗址有三例个体，分别为：A1a、A2c和A1b3。

不难看出，2600年前左右，在甘肃地区，A1a的占比已经超越A1b。

在毛家坪遗址和大堡子山遗址的东边，2200年前的西安神禾塬战国秦陵园遗址，有三例个体，分别为两个A1b1和一个A1a。这意味着，东边的关中地区，A1b依然占比最大。

然而，趋势已经开启，未来的两千年里，A1a将逐渐一统天下。

当然，这个过程是比较缓慢的，例如，距今1000年前的江苏小龙头遗址测出了两个个体，分别为A1a和A1b3。

很早的时候，狗是供人食肉的。《孟子》就说：“鸡豕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春秋时期的大力士朱亥，战国时期的荆轲挚友高渐离，汉初刘邦的名将樊哙，都是屠狗卖肉出身的名家。然而，到了南北朝时，狗就退出了“六畜”范围。

除了肉食，狗还有守家护院、狩猎、娱乐（斗狗）和当作宠物的作用。

济源市博物馆藏 汉代斗狗甬

《簪花仕女图》 中的宠物狗

对于绝大多数的古代中国人来说，狗的主要作用是守家护院。其它的作用，就普遍性而言，则不太重要。

换言之，当狗的主要作用不是食肉，而是看家护院时，品种替代必然会发生。

众所周知，我国的土狗，也就是中华田园犬，主要就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它有三个品系，分别是北方品系、江浙品系、两广品系。

北方品系的中华田园犬，A1a的占比最高。其毛色一般以杂色为主，塌耳，长毛大卷尾，体型大，性格凶猛，很适合看家护院。

然而，时代在发展。如今，狗的主要作用不再是看家护院，而是当作宠物陪伴人类。

这必然导致新一轮的品种替换，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只是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是A1的中华田园犬、巴仙吉犬，A2​​的阿拉斯加犬？还是B2​​的贵宾犬，C1a​​的日本秋田犬？不得而知。

来源：万物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