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鄂城巷口那家开了四十年的茶馆,前些日子挂出了"扫码点单"的牌子。王掌柜的紫砂壶嘴还冒着热气,手机屏幕的光已映在皱纹里:"小后生教我弄这个,说是能招徕年轻人。"他舀茶的手顿了顿,水线在空中划出个颤巍巍的弧,倒像是给这个电子时代的注脚。
古鄂城巷口那家开了四十年的茶馆,前些日子挂出了"扫码点单"的牌子。王掌柜的紫砂壶嘴还冒着热气,手机屏幕的光已映在皱纹里:"小后生教我弄这个,说是能招徕年轻人。"他舀茶的手顿了顿,水线在空中划出个颤巍巍的弧,倒像是给这个电子时代的注脚。
古鄂城街尾裁缝铺的老李头,守着脚踏缝纫机守了半辈子。前日见他戴着老花镜,对着手机直播镜头比划:"家人们看这针脚,跟绣花似的。"线轴在木架上转得飞快,布料上金线游走,竟真织出朵牡丹来。直播间弹幕刷过"非遗传承人"几个字时,他手一抖,针尖戳破了指腹,血珠子滴在月白绸缎上,倒像盖了枚朱砂印。
鄂河边的棋摊子倒是没变。老周头还是天不亮就摆开楚河汉界,只是对弈的除了退休教师,多了几个举着自拍杆的网红。棋子落定声里夹杂着"老铁双击666",惊得芦苇丛里的野鸭扑棱棱飞起。有个穿汉服的姑娘支起三脚架,镜头扫过棋盘时,老周头突然推了推棋子:"将!这招叫'数字时代'——你瞅这网络,跟这棋路似的,看着七拐八绕,其实条条通罗马。"
菜市场最见真章。卖豆腐的刘婶手机支架支在三轮车上,直播剁馅儿的手起刀落:"家人们看这刀工,跟做手术似的!"电子秤上的数字跳得欢实,扫码声此起彼伏。角落里修鞋的张师傅却守着老黄历,补鞋机旁摆着本《康熙字典》,有年轻人来问WiFi密码,他总摆摆手:"我这铺子不联网,您要找的是'云上修鞋铺'吧?"
结义庙前的算命摊倒是与时俱进。赵半仙的卦摊支着二维码,嘴里念叨着"大数据算命,准得跟天气预报似的"。有个穿西装的小伙子扫码付款,赵半仙掐指一算:"您五行缺WIFI,宜补铁塔信号。"逗得围观者哄笑,香炉里的香灰却认真打着旋儿,在春风里写下个"变"字。
最奇的是老茶客们。他们仍用紫砂壶泡龙井,却把品鉴会开到了直播间。镜头扫过茶海上浮沉的叶片,弹幕里飘过"水汽氤氲美如画"。倒是有个老学究发了弹幕:"此茶有宋时风骨,今人只道色香味,可还识得陆羽笔下的山水?"满屏沉默两秒,突然蹦出句:"爷爷说得对!我这就下单买套紫砂茶具。"
暮色漫过古鄂城墙时,广场舞的旋律混着《广陵散》的余韵。穿练功服的大妈们踩着鼓点,手机电筒的光柱织成星河。有个白发老者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嵌着泛黄的戏票——是五十年前梅兰芳的《贵妃醉酒》。他眯眼听着电子屏上的交响乐版《牡丹亭》,忽然轻声哼起:"海岛冰轮初转腾..." 那调子落在广场舞的鼓点上,竟生出奇妙的和鸣。
鄂河的水还在流,流过青石板,流过二维码,流过5G基站的信号塔。有个穿汉服的姑娘蹲在河边,手机对准水里游鱼:"老铁们看,这是咱们非遗的化龙鱼——既能游在《千里江山图》里,也活在直播间的点赞中。"鱼尾摆动的涟漪荡开时,对岸写字楼的霓虹恰巧亮起,倒映在水面,恍如给千年古河道戴了条霓虹项链。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