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一个普通战士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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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九一八年,我出生在河北省唐县北包水村一个贫农家里,河北是我第一故乡。在这里,我度过了十八年艰辛的时日,读过书、种过地、当过学徒,也教过书。抗日战争爆发,经过流离颠沛,辗转迁徙,才于一九三八年八月来到真理之城——延安,进了抗大,成了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的一员。此

引子

#本文摘自《宣城县文史资料》第一辑(1985年6月),作者王龙,原标题《一个普通战士的片断回忆》

正文

一九一八年,我出生在河北省唐县北包水村一个贫农家里,河北是我第一故乡。在这里,我度过了十八年艰辛的时日,读过书、种过地、当过学徒,也教过书。抗日战争爆发,经过流离颠沛,辗转迁徙,才于一九三八年八月来到真理之城——延安,进了抗大,成了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的一员。此后随军转战南北,跑了半个中国,直至一九四九年南下,一九六二年调来宣城工作,才一直在这里住了二十四年。我现在离休了,将来老于斯、死于斯,宣城已是我第二故乡。对这已经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我是怀有深切的感情的,现值“政文史办”要我为宣城文史资料撰写一点革命斗争史料,我汉把自己亲身经历中值得纪念的几个片断写了出来,作为我献给宣城人民和下一辈的一点小小礼物。

一九四二年,我在晋绥军区(该军区下属八个分区)第八分区120师特务团团部当组织干事。农历十一月,已是霜铺大地,冰封河流。吕梁山谷的刺骨寒风刮个不停,可战士们还穿着单衣。一天傍晚,部队忽然接到急行军的命令,于是,我们团部几个同志和战士们一起赶紧整束行装,列队听候团首长讲话,可又奇怪,团首长走到队伍前,並没讲话,只是简单地命令:“立即出发!”

出路本来就崎岖难行,加上要避开敌人,就更得左扭右弯,一下穿过密密的丛林,一下涉过刺骨的冰溪,就这么整整一昼夜,赶了一百八十华里。此地,离鬼子重兵驻守的汾阳城只有二十几华里了。队伍悄悄地来到山沟中一座小村庄,这小村只南四五孔窑洞,也不见群众。这时,团首长忽然命令原地体息,我们便一个个地钻进破窑洞,洞中有许多干羊粪,因为太疲倦了,大家就用麦杆匆匆垫了一下,躺下就睡。睡了一会,天已破晓,我耳边听到侦察员向团首长报告的声音:说是:“没接上!”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次行动是一项“秘密”的接护任务。

听罢侦察员的回报,团首长立即命令部队拉回八十里。可事情却又蹊跷,到第二天傍晚,我们又奉命急行军,重复来到这个小村庄。这时天刚亮,战士们实在痘倦,正准备坐下休息,只见团首长和侦察员,陪同两位看上去好像教师模样的人,健步走了过来,这两位“教师”头戴礼帽,身穿青布大褂,嘴上也同样蓄着小胡子,而在他俩后面;又跟着两位城市打扮的妇女。两位“教师”中,一位大约四十余岁,高高身材,面容清瘦,精神很好,神态沉着安详,只不过那清癯的脸上带点憔悴。我一边看,一边估摸,“他们一定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而他,定然是位大首长,看他的风度就不象一般人,况且又是团首长亲自接护……....”

为了保证首长的安全,尽快离开敌占区,部队便一直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在连续四天四夜的长途急行军中,我更认识到这位“教师”大首长莫非等闲。他一言一行,机警而又沉着,平易面又果敢,特别是他那眼神中时时闪射出一种超凡的智慧。一次大白天,急行军的队伍突然停下。

“什么事?”,我只听他问。

“前面发现敌人!”一位侦察员答。

“多少人?”

“一小股,大约二三十人。”

“是发觉了我们来的,还是偶然遭遇上的?”

这句话追问得尖锐,然而却又异常镇静。于是,侦察员又回答:“据了解,是出来抢猪的。”

“那么”,他略一沉思,便果断地向团首长示意:“把它吃掉,别让跑走一个。”

当下团首长便命令一个连出击,很快有人来报:“刚才说的那人已全部就歼。”我们都暗暗吐舌,佩服这位大首长的果断精神。

这回护送,经过的地方都是游击区,敌我双方所占的点线,大都犬牙交错;地形极为复杂,生活条件因之特别艰苦。团领导总想弄几个鸡蛋什么的给客人吃吃,略以维持他们的体力。可是这些打算被阻止了。他严肃地说:“不必,群众和战士们都过得苦。而且,他们天天过战斗生活,比我更累,他们能吃什么,我也就能吃什么,不可特殊!”说得这般坚决,团首长也只何依了。

西北地形的特点是山山相连,山和山之间又是很深的山沟,其实都是一道小河。敌人为了卡断我们由此山到彼山的通道,就在这些山沟旁搞封锁线;五里一碉堡,三镇一炮楼。而现在我们护送的队伍正要挨着这条虎口似的封锁线前进,这危险就不言而喻了。大家都极其担心,那位“教师”大首长也十分明白,他时而望一下我们,目光中带着深切的爱抚。

一次,队伍正走着,突然在一条小河旁停下来了。团首长急切地低声查问原因,侦察员回答:“河里结冰了!”那位大首长赶上一步,沉着的说:“不要着急,看看是不是有桥。”后来,了解到确实无桥,他就带头破碎冰层,淌着齐膝的冰水,和战士们一起从河里走过。上了岸,朔风一吹,裤角、鞋子都结了冰,走起路来都嘁嘁喳喳地响。

在行军途中,为了迅速通过封锁线,我们就不分昼夜,爬高山,涉冰河,饿了吃背在袋子里的小米饭,渴了就喝点冰水,休息时,只能彼此背靠背打个盹。就这般长途跋涉,七天六夜,终于来到了兴县地区。这儿是晋西北老根据地,真正到了自己的家了,大家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劲头。

第二天,大家从恬适的梦中醒来,起身洗脸吃饭,刚放碗,团首长就将队伍集合,他带着欣慰的笑容,兴奋地向着大家:“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可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接护的首长是谁呀?”同志们听他这么说,眼神里一齐射出惊异的光,探询地等着他。只听团首长提着清朗的嗓子,几乎象欢呼一般高声地说:“他,就是我们日日念在口头的刘少奇同志呀!”这话刚一落音,整个队伍就跳跃起来了。哗哗……哗晔……那掌声啊,真地胜过暴风骤雨,不知谁带头喊起来;“中国共产党万岁!万岁!万万岁!”

团首长使劲地挥着手,请大家静下来。然后,他介绍说:“这回少奇同志,是从华中地区来的,他已经和陈毅同志一道,完成了新四军的整编任务,一支在“皖南事变”中被坑害的抗日部队,又恢复、壮大了。现在,他是回延安去,和毛主席一道筹备党的七大。”这话刚说出,同志们又跳跃欢呼起来。

就在这群情沸腾的时候,少奇同志神采奕奕地从屋里走出来,他已不再是长衫礼帽,教师般装束了,而是和我们一样,穿上粗灰布军装,战士们一见便又掌声如雷。于是,团首长再次挥手,让大家静一点,然后高声说:“现在请少奇同志给我们讲话!”这时,少奇同志用他那谦和的笑容从容地向所有在场的人的脸上扫视一周,然后响亮地说;“同志们一路辛苦了!谢谢同志们!”他的湖南口音,浑厚中却又清脆柔和。说过这话后,便很自然地走近我们,说:“现在已是十一月了,同志们还穿单衣,再加,由于条件困难,也不容易吃好。我已经和你们团首长讨论过了,要尽快解决棉衣问题,还有,伙食方面,也得改善。看同志们的脸色——这是营养不足。”接着,他又顺着这话头,说到抗战的艰苦。任务的繁重和光荣,又着重说清当前敌我两方的形势,从而明确指出:“胜利已经在望,大反攻已为时不远,要我们树立信心,鼓足干劲,努力工作,英勇战斗,去夺取胜利,”他的每句话都深入浅出,容易领会,处处使人有豁然恍悟,直透肺腑之感。

我晋西北根据地,军区所在地兴县蔡家崖村和岚县普明东村敌人据点距离很近,该村鬼子大队长村川大佐,是个武士道老军人。据说他参加过日俄战争,还代理过师团长,对我根根地地形颇熟,屡次出来“扫荡”,杀人放火,血债累累。他曾夸口:’“只要我的脚在普明东村跺一跺,他蔡家崖村就得晃几晃。”

1943年秋,村川率领第八十五大队,以闪电似的“奇袭”,窜到我根据地来“扫荡”,我特务团也同样以闪电似的行动躲过它,让它扑个空,锐气大减,但他要维持“威严”,不顾一切,作孤注一掷,继续在我根据地流窜,找我主力作战。

一天,团部接到报告,说康宁镇敌人二百多,明天要向北进犯。团首长研究,敌人二百余,只是一小股;我们有把握以伏击战歼灭它。于是,决定让二营担任伏击任务,我以组织干事身份受团部的委派,随二营六连出发。

伏击的地点,选择在离康宁镇五六里的西山腰,山脚大路,为敌人必经之地,营部派四连伏于山角,顺沿大路,埋下二三十个大地霄,拉雷任务,就由四连负责。五连在山后作预备队,六连埋伏在半山腰,待机出来冲杀。一切都很快布置就绪。

我们进入埋伏地时,是深夜两点。夜静得不能再静了。我们几百人凝神坐着,山下一丝丝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忽然,南边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铁器的撞击声。我们立即敏感到:“来了!”每个人的心紧张起。团参谋长朱升达同志亲自指挥这场战斗。他命令:“各自准备,听命令行动!”

脚步声愈来愈清楚了,只是马蹄声杂碎而繁多。天快亮了。我们极目远望,山下有条黑线在摇摇晃晃地蠕动着。过了片刻,天更亮了些,我们已能看清人形,原来,敌人远不止二百,总有六七百人之多。根据这一意外情况,朱参谋长机警地改变了战术。他急派通讯员到山下去通知四连拉响地雷杀伤敌人后立即撤退,又命六连作撤退时的掩护。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接着又是“轰轰轰”震耳欲建,一条大山沟顿时硝烟弥漫,连敌人的队伍都看不清了。但是,未等四连撤回,尾后的敌人却先向我六连山头冲来。他们五人一挺机枪,我们则是刺刀上枪尖,手榴弹拎在手里,准备迎击敌人。

距离越来越近了。敌人象恶狼般嚎叫着:“呀呀!呀呀!”(就是杀杀!杀杀!)直向上冲。我们便居高临下将手榴弹雨点般洒下去,压得这群恶狼抬不起头。

停了一会,四连还没上来,敌人却又第二次冲锋,我们就再用手榴弹齐摔,又用机枪扫射。此时情况万分紧急。我们的朱参谋长在内战时期负过伤,左臂裁肢,但他骁勇沉着,毫无退让之意。我从前沿大步到他身边,建议他先退,可他坚毅地回答;“不要管我,顶住!一定要等四连撤完,我才走!”

这时,敌人已到跟前,我们的四连已撤到另一个山头上,六连撤退了,担任预备队的五连便来掩护我们。我们分为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西。我同几位战士是向西撤,不料走到二十米远时,便是断崖峭壁,向下一望,至少有三十米深。这时,只求免被敌人生擒,其它什么也来不及考虑了,我便和三位战士,“呼”地一阵风跳下去,人便失去知觉了。

醒过来时,我还听到枪响。我想爬,却爬不起来,原来腰摔坏了。还有两位战士腿摔坏了,只有一位战士能动。他把我们三人移到深草丛中隐蔽起来,但枪声和敌人的吼叫声还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这次伏击,我若以多胜少,歼灭敌人是有把握的。但因侦察不准确,结果成了敌众我寡,打乱了原来的作战计划;只是用地雷炸死了二十多敌人。朱参谋长当机立断,决定杀伤敌人后立即撤退。这是非常正确的。

这次伏击,村川大佐未受到致命打击他依然张牙舞爪,一心想追击报复我们。但等他窜到郑家庄时,即遭当地友军痛击,伤亡很重,星夜往老窝逃跑,谁知我团又已在它必经之路郑家岔设伏。

这次我方是集中全团兵力,沿路满布地雷,火力集中,打了个歼灭战。当村川残部踏入该处时,地雷有如天崩地塌,这一下,村川也倒翻在地,只剩奄奄一息了,几个残兵奔命般将他用马驼回东村,到村后很快就呜呼哀哉了。这只恶狼,这个刽子手,从今后,他的脚再也不跺了。这是反“扫荡”斗争中又一次大胜利!

资料来源:

《宣城县文史资料》第一辑(1985年6月)

来源:自然与社会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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