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店播指的是品牌或商家在自家直播间进行带货,近两年在直播带货界异军突起,抖音电商发布的《2025抖音电商店播发展趋势报告》显示,2024年2月至2025年1月间,通过直播带货获得收入的商家中,店播动销商家占比69%,超1000个商家店播销售额过亿元,2.1万个商
“流量好低,好迷茫。”“被拖欠工资怎么办?该向谁求助?”近日,新华日报·交汇点新闻客户端后台收到不少店播类主播留言,反映其职业发展的困惑。
店播指的是品牌或商家在自家直播间进行带货,近两年在直播带货界异军突起,抖音电商发布的《2025抖音电商店播发展趋势报告》显示,2024年2月至2025年1月间,通过直播带货获得收入的商家中,店播动销商家占比69%,超1000个商家店播销售额过亿元,2.1万个商家店播销售额超千万元。但繁荣的背后,却有主播们不为人知的各种辛酸。
与助播顺流程、化妆、做造型……4月28日上午的一场直播,24岁的主播陆树娟从清晨就开始准备了。“1、2、3,要开播了。”随着运营倒计时,她低头吐出一口气,最后调整一下表情:“大家好,欢迎来到直播间,今天不仅有大爆款返场,还有新品上架,性价比超高。”陆树娟念着开场词,助播在一边将本场要出镜的衣服按顺序排好。
入行两年,来自盐城的陆树娟是常熟店播经济繁荣的见证者。她长期合作的店铺“素娘女装”,是常熟7万家参与直播的线上店铺之一。截至去年,常熟已培育出1700多个新势力品牌。其中,既有转型的传统服装批发店,也有新投身赛道的服装源头厂家。去年一年,当地在抖音平台的直播电商交易额达772.3亿元。
一场直播3小时起步,陆树娟神经一直紧绷着。当下,在以短视频平台为直播主战场的行业生态里,流量愈发重要,与下单率直接相关。“如果没有刻意投流,流量高低就是‘玄学’。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涌进一帮客户,所以得时刻准备着。”直播时,就算再口干舌燥,陆树娟也很少喝水,就怕突然流量高的时候想去厕所。行业里甚至有晕倒了都不肯离开直播间的主播。“晕倒一会站起来继续播,绝不能错过流量,流量就是钱。”陆树娟说。
主播的压力还来自能不能把预定的主推款卖火。陆树娟介绍,一场直播里既有主推款,也有引流款、利润款。其中,店家经过市场推测、符合主流审美和市场预期的主推款卖得好不好,是对主播能力最直观的考量。怎么带动消费者情绪?什么时间点上主推款?这些“小讲究”陆树娟能轻松列出“一箩筐”。
直播间里为流量和成单率苦恼,直播间外,主播们还有更多问题有待解决。主播与网红经纪公司(MCN)的纠纷屡上热搜,MCN提供的合同在直播时长、违约金等方面暗藏陷阱的新闻曾被广泛报道。
“现在大家都会在MCN的合同上留个心眼,但行业里的‘雷’踩不完。”下个月,29岁的李棋(化名)的劳动纠纷官司将迎来仲裁。“5个月的工资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她提及这件事便有些气闷。
2023年11月,李棋加入某服装公司做全职店播主播。没有头部主播的抽佣成本,直播间的东西更实惠,顾客也更愿意买单。去年3月到10月,公司直播间实际销售额达589万元。效益虽不错,但李棋所得并不多。当全职店播主播近一年,老板没和她签订劳动合同,更别提缴纳社保,工资都是通过微信转账零碎发放。因为缺乏相关法律知识,她一直没提出过异议。直到去年10月,接连被拖欠5个月工资后,无可奈何的李棋才找到常熟市法律援助中心。
“不少如李棋一般的主播因店播纠纷前来求助,有些人甚至空着手来,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劳动关系的材料。”常熟市法律援助中心专职团律师季怡春说,中心调查发现,如今店播模式很多元,有的请第三方公司提供主播,有的邀请主播打“小时工”,有的是全职。主播和店家之间基本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在报酬计算方面更是五花八门,有的以直播小时数计费,有的则是按销售提成。提成额度也不一样,不少甚至只是一个口头约定,导致双方在工资上反复扯皮。
在季怡春看来,帮店播主播维权的最大难点,在于劳动关系的认定。没有劳动合同,能作为仲裁佐证的材料很少,虽然直播平台的上、下播记录及直播画面等可作为间接证据,但在明确具体欠薪金额时,相比传统就业清晰的打卡记录、按月发放工资的凭证等直接证据,间接的劳动关系证明使仲裁结果存在不确定性。
“收集半天材料最后也可能要不回多少钱,维权成本太高了。”在季怡春接触的部分案件中,主播在权衡维权成本与收益后,即便遭遇欠薪等情况,也会选择放弃维权。
好在,随着电商直播行业案件增多,法律援助中心、仲裁委及法院处理经验更足,公众对该行业的就业认知也逐步提升。2022年,常熟建成全省首家直播电商法律援助工作站。常熟市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主任孟叶红介绍,工作站日常由专人负责,每月定期安排律师到站值班,对涉及网络主播权益损害的纠纷,法律援助工作站主动介入,并迅速对接市法律援助中心,及时办理法律援助相关手续。仅这一年来,工作站就已联合人社部门为30多名主播提供法律援助,助力20多家经营主体建立起合法合规劳动关系。
“我们会定期针对经营主体和主播提供法律相关培训和职业技能培训,帮助他们避免纠纷产生。”常州市直播电商产业协会成立已有5年,会长杨晋透露,协会现拥有100多家直播企业、电商企业、生产制造企业和高校等单位。除了日常培训,他们正在计划建立一个线上大平台,将全市所有主播和店家统一纳入。“店家通过平台下单,直接对接主播,薪酬在平台留痕,既能维护主播权益,也能促进直播电商行业规范化发展。”
记者手记 >>>
为写这篇报道,记者通过不同方式采访了好几位主播,愈发直观地感受到,这个行业像一座24小时旋转的玻璃城堡,路人不经意一瞥,看到的永远是光鲜与闪亮。但在镁光灯照不到的角落,是中小主播们的困惑与烦恼。
他们为流量焦虑。有些主播抱怨经常熬大夜,昼夜颠倒掉了不少头发,但是收入不尽如人意,有的甚至没交社保;有的主播直播间流量最高时能有几千人,但往往只能高兴一晚,第二天很有可能出现流量“腰斩”。他们还要为权益抗争。因为没有劳动合同,很多人刚入行时“白打工”。更多的人入行第一课是:流量再差,都不要签任何MCN。
当数以百万计的年轻人涌进直播间,怎么呵护他们走好职业第一步,需要社会各界共同思考回答。作为直接管理者,平台能不能建立更人性化的流量算法体系?行业协会商会能不能组织更切中痛点的职业技能培训、法律常识科普?直播间的核心,始终是人。唯有当流量经济回归人的温度,才能为年轻人筑牢职业发展根基,让他们乘着数字经济浪潮获得更大发展。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记者 陈珺璐
来源:新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