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仅北京出现 10 年来首个大风橙色预警,上海也多有雷电,东北暴雪、重庆沙尘、华南地区强降水......这些反常气候有一个统一的肇因,即东北冷涡,它作为一个较为常见的天气系统,过去也常常发作,但由于气候变暖,它的活跃时间和演变规律都开始变得难以预报。也就是说,

四月原本应该是一个和煦的时节,但今年的四月,各地都反复经历着极端天气。
不仅北京出现 10 年来首个大风橙色预警,上海也多有雷电,东北暴雪、重庆沙尘、华南地区强降水......这些反常气候有一个统一的肇因,即东北冷涡,它作为一个较为常见的天气系统,过去也常常发作,但由于气候变暖,它的活跃时间和演变规律都开始变得难以预报。也就是说,一切都变得更复杂了。在上个周末,北京大风的间隙,“再生”创作征选计划的五位导师——陈楸帆、何超欣、卢思骋、陶朗歌和吴琦一起在线下空间见面,聊聊他们自身对于气候变化的观察,以及青年创作者在气候行动中的角色。单读与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联合发起的“再生”创作征选计划已经来到第三年,我们仍然在为我们所共处的危机寻找解法。在这场名为“中国气候故事:能源叙事与青年创作”的论坛中,导师们从行业出发,分享了各自对于气候议题的观察,也讨论了在 AI 的大背景下,作为从业者和创作者,如何应对新兴技术带来的挑战,又如何平衡创作方法与现代技术的结合,并共同期待在今年的创作征选中,能够有更为创新的想象出现。以下是本场论坛的文字回顾。
活动现场
行动跟叙事是一体的,这是我们要一直坚持下去的事吴琦 第一个问题,我想先请问陶朗歌、何超欣两位新评审,你们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两位之前对这个项目有没有一些了解?参与项目之后,你们有什么想法、观点或者期待?陶朗歌 我是陶朗歌。我本身是做广告的,和漫画、出版其实关系不是很大,但我主要的兴趣是在漫画创作这个领域。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和很多创作者、出版机构走得比较近,因此了解一些他们的创作。我今天来参加这个活动,有一个非常想要观察的点:漫画在“再生”这种相对严肃的社会议题中,它的潜能和可延展性究竟能够到达什么样的地步?因为我们平时看到的很多漫画,都是比较娱乐化、流量化的作品,可能与我们今天的议题相去甚远,所以我想看看,哪些创作者能够凭借漫画这个媒介的韧性,去讲述相对严肃的社会命题。何超欣 这个项目和我目前的工作既契合又不契合。气候变化这个议题很复杂,目前广为人知的大多是政府层面的工作,但目前气候的问题已经很严峻,我们需要让这些复杂的文本和政策法律走进广大市民的生活中,那就需要创新的办法。我加入“再生”创作征选项目,也是因为大家的思路很新颖。我在世界大学气候变化联盟的工作也与青年相关。我们组织了很多面向青少年的绘画比赛,让青少年在画本上呈现他们对气候变化的理解;我参与的上海气候周马上也会有摄影大赛。这些都是用图片或色彩展现的。以漫画为形式就更有创意了,漫画有自己的故事性,比画作和摄影作品的延展性更强。气候变化这一议题的讨论是协同合作的结果,它与每个行业、领域都息息相关。希望这个项目能够将小案例、小方法都引入创作的行为中,通过这种方式影响读者,用生动的案例让更多人意识到什么能让我们这个世界的环境变得更好。吴琦 这是非常坦诚的回答,也是我们项目做到第三年时的新发现:看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和本职工作,但恰恰是这些与气候、能源、生存体验相关的事,把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两位都提到了“再生”创作征选中漫画创作的部分,但其实我们的类别中还有非虚构和虚构创作。我记得,陈楸帆老师从“再生”项目第一年开始,就积极地为文字奔走,在评审会上据理力争,认为一定要有虚构的文本,之后我们就固定下来虚构这一类别。作为“三朝元老”,请陈老师以你的角度,说一说这个项目之前做得怎么样?未来还会有什么新的契机可以更好?陈楸帆 “再生”项目第三年,我的感受非常强烈,刚刚吴琦说的第一届评审会,我当时有点失望,因为我们收到了很多优秀的虚构类作品创作计划,包括用相声、舞台剧、小说的方式讲述气候变化的故事。但最后综合考量还是选择了比较保守的非虚构作品入围。所以当年我直接发表了我的意见:如果只把机会给非虚构作品,那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个比赛。我们需要纳入更多的是普通读者不太会去看的一些文学样式,包括现有的漫画。这个项目的第一年我们去了迪拜,见证了 COP28 的现场,跟各国前来谈判的代表有了更深入的交流,第二年我们带入选的创作者去了我的家乡汕头,参观了南澳岛上的海上风电基地。我们出海时正好台风刚过境,我们顶着很颠簸的海上风浪,穿过风雨,看到了壮观的海上风机,这样的场景给我们非常大的心灵震撼(👉点击回顾海上风电之旅)。
我觉得之后的这些产出,慢慢地在接近我们想象中应该有的模样。既有一些关于气候变化的非常坚实的知识、经验和数据,同时又能够触及人的经验、情感和故事本身,我觉得这是更重要的。这个项目走到第三年,更加接近我们最初设想的样子,也有很多挑战和困难。我希望能够一直看着这个项目一步步走下去。之前我们说到国家设置的时间节点是“在 2060 年实现碳中和”,后来又知道有一个“控制全球平均升温范围在两摄氏度内”的目标,但国际形势的变化又让情况变得更加严峻。很多变化在发生,所以我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思考更多的对策,和更多能够执行、落地的行动。我们一直在强调行动跟叙事是一体的,因此这是我们要一直坚持下去的事情。卢思骋 我们在谈到气候变化时,大家会马上联想到一些比较硬核的东西,但是我本人是念历史和文化的,气候变化从人文关怀的角度,其实能够有很多的切入点,有很多需要讲的故事。这些故事在气候传播中往往是被忽略的。比如我很喜欢陈楸帆的科幻小说,有很多硬科学很难讲明白的东西,在科幻小说中反而能够打开大家的想象力。所以我对于参加这样的活动有很多期望,希望自己也能学到一些东西,也希望这个过程能够为更多读者带来一些知识。吴琦 何超欣老师在日常工作里,同时关注着气候变化,以及在青年领域大家的回应和参与方式。刚才我们聊到关于再生项目的一些设置,想要了解在你的日常关注和工作范畴之内,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参与这个议题的主要方式有哪些?又有哪些是你觉得特别有效,或者更值得推广的?何超欣 我觉得行动者的方向有三个大类。第一个类别就是政策型,像陈楸帆老师参加的 COP28,每个国家都会去分享经验,以及焦点谈判。第二类是科技型,是一些技术相关人才通过更创新、更前沿的科技手段,来减缓气候变化,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第三类就是“再生”这类创作征选。让更多人记录下自己家乡、身边的故事,其实也是一种软性的宣传。比如更加出名的“光盘行动”、“地球一小时”,也都是以宣传的方式,改变大家的生活习惯,从而达到减排的目的。我很期待“再生”这个主题,它创作一种可能性,让更多新习惯、新能源、新材料、新想法,甚至未来的科技手段,都有机会加入到我们原有的生活习惯和系统中。
纪录片《地球脉动》吴琦 我们在今天选择来到这里一起聊这个话题,就会发现同样的议题在不同的专业领域中有不同的回响。我在三年前,和北大专门做多样性保护的吕植老师聊天时,她有两个总结,就是关心地球和气候变化其实很简单,第一点是不要浪费粮食,这在我们平时听来可能是唠叨,但其实整个能源危机和气候变化之间的关系,被她一句话就能够点明;第二点是不要害怕虫子,当我们说要保护动植物时,其实意味着我们对整个生态应该是有感知的,而不是仅仅以我们自己的体感或生活为准绳,认为虫子是对生活的干扰。当我们有了这样的认知,其实就会改变我们对自然的态度。这是刚刚何老师在分享时我所想到的,我们在一开始设计这个项目的时候,其实就是希望大家以小组的形式共同协作,来形成对于这个大的宏观议题的一些呼应。接下来请陶老师接着聊聊。在这三年的项目中,漫画作者这个群体对于项目的回应是非常活跃且持续的,并且能够感觉到他们在社群中也会讨论和分享关于这个项目的议题,甚至可能也不期然地把对于气候变化和能源转型的关注带到了他们日常考虑的坐标中去。我们一直不太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完全超乎我们一开始的设计,因为一开始我们可能更多关注到的是写作者,而这些漫画作者们,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考虑什么?为什么会形成对于这样一个议题如此强和持续的共鸣感?陶朗歌 我觉得我们应该对漫画这个概念做一个厘清,我们现在所说的“漫画”两个字在广义上指的可能是一些商业漫画,这是我们对于漫画的第一印象,也几乎是我们所有人对于漫画的第一认知。这些商业漫画更多以商业利益为导向,所追求的是商业回报率,因此它在内容上也是快节奏和流量化的。但如果我们再往下细分,还有另外一种,就是吴琦老师提到的,有一些漫画作者对这个议题会有非常好的响应,这个群体更多聚焦于独立漫画这个圈子,他们的创作并不以商业出版为最终目的,更多还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通过漫画这个媒介表现出来。这类作者所画的是作者性的漫画,它和作者性的文学作品其实是异曲同工的,更多的是表现创作者自己独立的观点和想法,也因此可以去更多地关注自身以及所处的环境。并且这个群体非常关注日常生活,他们更愿意向内去观察,去考虑自身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位置。我从这个世界上得到了什么?那么我能够为这个世界去做些什么?我觉得这种向内和向外,在某种意义上体现的是一个“我与世界”的关系,那么它其实跟我们所说的环保、自然、新能源是有一些交集的。这些漫画作者非常敏感,他们关注这些事,又有自己的想法,愿意去花时间去做调研,去采访,然后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诉诸于笔端,创作出一些非常能够体现他们作者性的作品出来。像你刚才所说的,会得到这个圈子里面的一些创作者的积极响应,我觉得这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双向奔赴。
AI 的问题到最后还是人的问题吴琦 无论是对于文字创作者,还是我们刚才说到的更偏独立思考、愿意坚持自己的看法和手感的漫画作者来说,AI 这样的时代背景会向他们施压,或者引出一个问题,就是 AI 是否真的能够替代这种创作?或者它能够替代的是哪些部分?这类问题夺走了很多注意力,我想在大家的关注点里,AI 也成为了一个噱头。对于创作者来说,这是时代中一个新的难题。我们将 AI 这一背景放进与能源相关的议题,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我们都知道,AI 是一个高耗能的产业,但另一方面大家似乎也都在期待这样的技术是否能够带来更高的能源利用效率,它在帮助人类社会转型。在几年前,我们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要去谈 AI,但是今天我们在所有工作场景里面都必须谈 AI,不管我们哀叹、兴奋、焦虑或是积极,它真的成为了我们创作生态中的一部分。所以这会是我们今年项目中一个重要的背景和题目,就是当 AI 到来,创作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们对于可再生能源和气候变化的关注会产生哪些变化?在话题上和介入的方法上,想先请陈老师分享你的看法。陈楸帆 对,我基本上每天都生活在 AI 的阴影之下,很难避开这个话题。有时候我会觉得能不能聊点 AI 之外的东西,但真的很难。今天来参加论坛前,我在看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的访谈,他说:“AI 的到来像极了 1825 年的蒸汽机,不是因为它强,而是因为它从根本上改变了做事的方式。”我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是我们过往的每一次科技革命,都在让人类重新反思我们与其他物种和地球环境之间的关系。AI 技术的问题非常明显,它的庞大算力会产生大量碳排放。但也有很多人认为,利用 AI 技术也许能够设计出新的核聚变反应堆,有朝一日能够实现可控核聚变;或将 AI 技术运用在山火警报、雨林保护等等。对于海洋气候的保护是我下一本书的关注点,海洋覆盖了地球 70% 以上的表面,它既吸热,又释放热,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调节地球生态的载体。但我们对海洋的理解还非常肤浅,我们送很多飞行器到太空,但对于大洋深处,我们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多。因此我觉得也许 AI 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我们的星球,了解我们的生态环境,包括现在 AI 所做的对于气候变化的预测,其实比很多传统的模拟要精确得多。
纪录片《海洋》现在有一种声音,是把 AI 当作神,让人产生一种敬畏的心理。还有一种声音想要告诉人们,AI 可能会替代人的很多工作,甚至会奴役人类,让人产生一种抗拒心理。这种非常二元对立的心态,其实是根植于人类内心深处的对于陌生智能模型的态度。因此我的看法是我们要超越这种二元对立,它的不同面应该是互相转化、互相依存的。这说起来很容易,但我们在叙事时,应该怎样容纳种种对立的情绪,让读者做出自己的判断,这是很重要的。顾适老师写过一篇文章叫《择城》,讲的是当气候变化对沿海城市产生冲击时,会由 AI 程序来做“先救哪一波人”的伦理选择。谁来设置这个算法?谁在决定先后的次序?谁的生命比另一批人更重要?讨论这些问题时,我们会发现 AI 的问题到最后还是人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我们在讨论许多问题时,都需要回归人的本身,我们都会以自身的视角来使用科技工具,来改变自己和世界。卢思骋 如果 AI 无序地发展,如果我们没有主动地将这个技术往对人类发展、环境友好的方向去推动的话,它肯定会产生负面影响。如果没有一个对于未来绿色电力系统的规划,AI 发展对于电力的需求甚至会加剧这种危机。AI 有危险的一面,但同时我们也需要看见它带来的技术突破和机遇。比如将人工智能应用到能源管理中,能够让节能减排更加有效,更加智能。我还知道国内已经有人开始运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来应对校园能源的管理需求,听说在初步的试点中,很少的投入就可以减少 1/3 电力的使用。因此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如果我们能够更有意识地去推动发展,我相信它的优势可以远超它可能额外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有一个方面是,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新行业、新技术、新企业。从零开始建设,有时比翻修旧有的更容易。在十多年前,中国在推广、建设数据中心时,会选址在天气较阴凉的地方,比如贵州,这种引入一定带来了很多创新机会。现在太阳能、光伏等等的应用场景,一定还可以有一些新的突破。我觉得一杯水,是半空还是半满,取决于我们怎么看待,对于这些新技术也是这样。何超欣 现在国际上大家会听见一个推广的声音“AI for good”,就是推崇大家利用 AI 去做好事,而不是做坏事,因为当一种新的科技出现时,一定是有好有坏的。我觉得 AI 和气候这两个主题是相辅相成,并且会向同一个方向推进的。尤其我觉得绿色市场是非常需要 AI 加持的,比如整个房子的智能家居,需要 AI 来调配整个系统,让省电最大化。农业、风电也是如此,它们的测能及损耗排查等等,都需要用到 AI。刚刚提到失控的 AI,世界大学气候变化联盟的盟校剑桥大学已经出版了侧重于气候治理的研究,关于我们究竟是先解决气候问题,还是先发展新技术。我认为算清楚 AI 发展的利弊是很重要的,我们需要知道怎样对气候而言是最优化、对市场来说也是可接受的。当我们加进这许多考虑时,就会制造出许多新型的岗位,我觉得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时代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往吴琦 针对我们第三年的“再生”创作甄选,尤其是从漫画和文学的角度,想问问几位导师,你们觉得这个项目中,应该怎样去处理 AI 对于创作者的支持?比如对于漫画作者而言,他们已经在使用 AI 了吗?我们应该对混杂着 AI 创作的作品持怎样的态度?陶朗歌 我所认识的创作者们对 AI 的抵触情绪还是比较大的,尤其 AI 刚刚横空出世的时候,我的微博首页可以说是哀鸿遍野。大家都感到了一种非常强的危机感,就像要被机器人抢了饭碗一样。到今天为止,我大略分类了一下,在我认识的创作者中,仍然有七成左右对于 AI 介入创作持反对态度;有两成是中立的,只把 AI 当成一个中立的工具去看待;还有一成是拥抱 AI。但在这一成人中,我也观察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点:有的人并不是一个全能型创作者,比如 ta 只会写、不会画,这时 ta 可能就会投入 AI 的怀抱,把 ta 写的东西转化成一个漫画,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情况。现在在社交媒体上很流行以宫崎骏的风格来输出 AI 作品,成品非常完美,几乎看不出是人工还是 AI 做的,我们甚至会下意识地转发给朋友一起看。但如果我们静下心来想一想,这其中是有道德和伦理问题的。宫崎骏数十年如一日贯彻着他的风格,这个风格已经代表了他的世界观,承载了他的喜好。当 AI 粗暴地生成图片,事实上是绕过了原创作者,没有问过作者这是否符合意愿。当然这个只局限于生成式 AI,AI 的分类也非常多。
电影《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这也是为什么创作者会对 AI 有比较大的抵触心理的原因,他们会认为自己的风格被侵犯了。他们现在有一个专门的词叫“炼”,“又有人把我的图拿去炼了”,这个字非常具象,好像 AI 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把人类这几千年的这些作品都炼成了它自己的东西一样。
我前两天去另一个比赛做评委,那个比赛的规则中也明确写着,参赛者必须注明在创作的过程中是否有 AI 辅助,以及辅助的范围到底是什么?就我个人而言,我明确反对把 AI 工具运用在实际的创作中,在创作过程中让 AI 来生成,我是要明确表示反对的。但是我不反对的是什么?是在你的创作前期,进行资料搜集、灵感寻找、头脑风暴时,你把 AI 当作一个搜索引擎来用,去给你提供一些点子,这个我认为是 OK 的,这甚至是我认为 AI 好的一面。但是如果说它进入到人类的创作中,那我认为这就是 AI for bad。
陈楸帆 陶老师的观点让我想起了麦克卢汉的“媒介即信息”。我最近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分辨哪些新闻、公众号是用 AI 写出来的,或者至少是 AI 参与了创作。得出的结论是 90% 以上,只不过有些人能够分辨,有些分辨不出来。这是语言风格的一种辨识度,可能我们文字工作者会敏感一点,但随着 AI 的能力不断提升,可能有一天我们也分辨不出来。
我觉得 AI 在创作中的问题应该从两端去看。一端是从创作者的角度,刚才陶老师说这可能是一个底线问题,就是创作者用它来做什么?是处理信息的搜集,还是参与到创意的部分,甚至是用它模仿某一些已经成名的风格,这可能都得分开来论。我觉得更关键的是接收端,如果读者、观众都分辨不了人与 AI,我们就失去了判断的依据和标准。
所以我觉得以后我们可能要设置一道面试题,问问创作者的创作初心是什么?灵感来源在哪里?得到灵感后,又是怎样一步步得出结果的?创作过程可以有 AI 参与,但必须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用它。如果我们禁用 AI,其实是给我们自己增加了很多的负担,现在号称自己能够 AI 查重的基本上都是骗子,所以我们与其把这样的负担放在自己身上,不如就交给提交作品的选手。我觉得时代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往了。
在这个领域我是一个比较激进的实验者,我用 AI 大概已经 8 年了。一开始我鼓励所有人去尝试AI,因为那时候没什么人能接触这个东西,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圈子,需要一定的技术能力,只有技术圈里的人才能够去用。但现在我觉得我的态度也有变化,像陶老师一样,我变得更审慎了,我希望大家用更谨慎、更批判的态度去试用 AI。接下来的社会会充斥着大量 AI 生成的内容,文字、图片、音频、视频都可能是泛滥的,因为它与人的生产能力极度不对称,所以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没有真相的时代,不可能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去判断每一个新闻到底是真是假。从发布信息端到接收信息端,我们都需要重新制定一些规则,关于什么是信息、什么是媒介,我觉得又到了重新讨论这个问题的一个关键的节点。
吴琦 刚刚陈老师说到麦克卢汉,我想到之前上的媒介素养课,就是说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成为媒介内容生产者,但是所有人一定会是媒介内容的使用者和观看者,我们需要一定的素养去理解收到的信息本身。这个理念提出时还没有 AI、没有技术,但现在可能已经到了一个时间点,我们得开始讨论面对 AI 时的素养,这是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自我训练的一部分。
无论是我们刚刚说到的二元对立,还是中立,我们都需要先训练自己拥有一个立场。我们刚刚提到了不同的 AI,也提到了不同领域中 AI 的运用,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见到的生成式 AI 与这些技术相比,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我们是否能够训练自己去参与这样的讨论,而不是认为这个事跟自己完全毫无关系。
这几个月中,“人味”好像突然成了一个热词,明明大家都是人,“人味”好像反而成为一种稀缺品。包括我之前参与公共活动时,也不太会在开场时真心地感谢各位真人的到来,但在今天这就不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尤其是我们有各种各样的技术,即使是我自己也会问,我为什么今天要选择肉身在场?我明明可以通过线上的方式,也有很多总结型的 AI 可以迅速告诉我今天讨论的重点,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线下见面?包括我们在编辑一本书、选择一个作品、评判一个创作者时,我们对 AI 接受到什么程度,可能都会影响这个专业的边界和规则,所以我们必须要训练自己。
我们总说训练 AI,但我觉得我们很常忽视的是训练我们自己。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推给 AI,但是我在哪?我是谁?这些问题就突然变得很模糊。

最重要的是创新的初心
吴琦 想问问各位导师,对于今年的创作征选有什么期待吗?
陶朗歌 漫画肯定是我最为关注的一个点,至于说我们的主题,其实用漫画来呈现这种冷门话题是有难度的。
我之前接触到的一些同类型的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纯科普类,这些作者可能有一个非常深厚的知识基础,自己去搜集材料、做调查、去采访、做数据分析,然后把整个调研过程用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最后所呈现的作品就会是一个非常理性的科普作品。这种作品阅读门槛会很高,因为并不是所有读者都愿意付出时间成本去接受,所以这种类型的作品往往会有一点点曲高和寡。
另外一种就是把对于能源的观察融入进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通过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去呈现,我个人还是比较会倾向这一类的表达,因为它本身是一个普通人的视角,那么它的阅读门槛可能也不会特别高,而且它对于主题的阐释会比较循序渐进,读者会和创作者一起由表及里地了解作者所要讲的内容。
何超欣 我觉得我关注的角度可能会跟各位老师不太一样,因为我也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我会更多地关注如何创新。比如老师们刚刚说这是一个冷门的话题,我会更关注于如何让这个冷门的话题变得有趣,或者变得更加热门。
对于 AI 的使用,我觉得这是不可逆的,现代的人很难不使用 AI,并且我们也还没有针对 AI 创作的管理机制。我想未来也许会有很多新颖的创作手法,让 AI 创作与“人味”结合,也许可以既保持作者性,又保有 AI 的便利性。
但创作的逻辑仍然是要以作者的想法为主的,可能会加入一些 AI 的手法,或者通过 AI 来完善或者审核,我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并且在未来是无法避免的。
陈楸帆 在去年征文时,我联络了第一年落选的两位创作者,一位当时交的提案是相声,一位是戏剧剧本,我当时非常受他们这些形式的吸引,所以就鼓励他们再试一年,但他们可能第一年有点受打击,第二年也没参加,今年我还是会再问问他们。我也很期待在形式上能够有各种创新,在虚构类型中,其实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形式去表现主题,甚至可以是杂糅的形式,最重要的是创新的初心。
我比较看重的还有深度。前几天我和张艺谋导演的编剧陈宇老师聊天,他说他现在有个团队在琢磨怎么用 AI 编剧,但是出来的东西都不行,我说因为 AI 只能进行表面风格的模仿,其实都是一些符号式的拼凑,和逻辑与价值观是完全不搭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深度很重要,一个有深度的作品应该是浑然一体的。有经验的阅读者或者文学批评者,能够看到表层与核心的关系,作品的表面与内核一定要能够互相支撑,才能产生深层的意义感和情感的连接。
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种更接近文学,或者叙事本质的创作,不管写的是气候也好, AI 也好,因为 AI 已经能做到那样的一个程度,我们理应比它做得更好、更深入。
🌏
气候行动者 2025——“再生”创作征选将于 5 月 16 日截止
对气候变化感兴趣的朋友,欢迎将你的创作提案发送至
climate@owspace.com

▼快来成为“再生”创作者! 来源:单向街书店
免责声明:本站系转载,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它问题,请在30日内与本站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