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身后站着的男人披上外套,领口松松垮垮敞开,露出深陷的锁骨,沾了点旖旎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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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陆知彦,还能再来一次吗?“
看着窗前倒影许久,温穗缓慢开口,语气是温吞的柔和。
身后站着的男人披上外套,领口松松垮垮敞开,露出深陷的锁骨,沾了点旖旎的红。
系纽扣的手顿住,他垂了垂温隽雅致的眉眼,反问道:“这么有兴致?”
两人结婚快三年,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如同死水激不起波澜,连次数也少之又少,后面更是吃个饭就各自回房。
所以温穗提出再来的时候,陆知彦有些惊讶。
他漆黑的眸里带上一抹认真。
温穗手指蜷紧,揉了揉衣角,捏住细碎折痕,避而不答。
难得的羞怯姿态,轻易勾动男人心里潜藏的冲动。
头顶灯晃出光晕。
关键时刻,温穗咬住唇角,小小声说:“能…不带吗?”
男人动作骤然刹停。
空气静默。
满室温情在此刻寸寸凝冰。
温穗默默闭眼,双手攀在男人肩头,背好像拉满的弓,紧绷而颤抖,掺杂几分不知所措。
半晌。
她才听到男人掺着冷意的音调。
“原因。”
很平静的陈述句,是他惯有的,冷漠无情的态度。
“妈那边想抱孙子,”温穗声音细不可闻,唇角被略微尖锐的齿尖刺得生疼,缓了缓,才镇定地说:“知彦,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
她在提醒。
陆家家大业大,陆知彦又是陆家长子,今年二十八岁,膝下却还空空荡荡。
温穗难免分神想起新婚夜那晚,陆知彦对她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嘴里却冷冰冰说着他讨厌孩子,拒绝生孩子的话。
宛若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将她的满腔热情浇灭。
是因为不喜她这个联姻对象,所以连带着不喜她的孩子。
但她能怎么办?
这是她从年少就恋慕的人啊。
何况,嫁也嫁了,两家利益牵扯在一起,她再反悔也无济于事。
空虚感袭来,温穗连忙回神,她撑着疲软的身子坐起,如瀑青丝柔顺地铺满瓷白后背,几缕垂至身前,堪堪掩住斑驳红痕。
男人背对她起床,颀长高大的身影遮住灯光,将她笼罩在黯淡阴影里,安静,沉默,仿佛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他慢条斯理穿好衣服,低头间,侧脸轮廓俊朗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眼镜戴上,银色细长的镜边刚好落在优越眉骨处,勾勒出几分隽雅。
“温穗,”陆知彦整理袖口,工整的边缘闪过凌厉感,他居高临下,淡淡睨着发愣的女人,“结婚前我提醒过你,别妄想不该要的东西。”
“我没有!”
温穗脱口反驳。
她真的没有。
这三年,他的规矩,她记得清楚,遵守得很好。
“妈催得紧,我没办法,”温穗揪紧被子,指尖深陷进去,因用力过猛微微泛白,“你能跟妈解释的话,我不会找你说这些。”
陆知彦眉梢微不可察皱了下。
他看向温穗。
纯白锦被堆成团拢住女人纤细腰身,漂亮的脖颈向上仰起,那双水汲汲的杏眸含着清清浅浅的泪意,似浸透委屈,又认真和他对视。
陆知彦目光下移,定定凝视两秒。
再开口,嗓音低沉:“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咔嚓——
卧室门开又关。
男人沉而冷淡的话语还在耳畔萦绕,温穗身体残存的温度逐渐流失,眼中泪意凝聚,大颗大颗如珍珠滚落。
仅一秒。
她表情还算平静地擦掉泪痕,掌心遮住脸。
明明得知自己要嫁陆知彦时,她是高兴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情绪逐渐稳定,拖着酸软疲惫的脚步去洗漱,再出来收拾卧室满地狼藉。
陆老夫人为成好事,没给夫妻俩小家安排佣人,这些活只能温穗自己干。
整理到能睡觉的程度,温穗支撑不住倒回床,她闭上眼,刚想睡觉,手机铃声便响起。
她犹豫两秒,认命睁眼。
“夫人,陆总被狗仔拍到和秦二小姐亲密照,上当地新闻热点了!”
温穗一愣。
打电话的是陆知彦的助理,她愣神时,林助理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照片是《星娱乐》拍的,秦二小姐扶着陆总进酒店,角度很暧昧......”
窗外忽地劈过一道闪电,将落地窗里的女人面容映得苍白,锁骨处未消的齿痕却红得刺目。
温穗握紧手机,指甲在真丝被面刮出细响,“热度发酵成什么样了?联系集团公关部准备三套方案,先撤热搜再发声明......”
暴雨倾盆,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盖住她的尾音。
温穗走到窗前,淡淡垂眸,庭院里的西府海棠被狂风扯得支离破碎,就像她藏在床头柜最底层的检查单——
昨天查出子宫肌瘤时,医生那句“再拖下去可能影响生育”还在耳畔回响。
她问过医生,早期可以怀孕,如果动手术,未来一年内不能同房,不能妊娠。
“夫人?”林助理久久等不到后半句,迟疑着问:“需要通知陆总吗?”
温穗指尖在冰凉窗棂上蜷缩。
她想起三小时前陆知彦抽身离开时扣衬衫的动作,银制袖口划过汗湿的肌肤,像一柄锋利的刀。
“不用,”她听见自己用最温和平静的语气说:“别耽误他工作。”
挂断电话,屏幕亮起,露出锁屏壁纸。
那是去年家宴被老夫人要求强拍的,陆知彦面庞清隽,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弧度,略显亲昵地揽着她的肩,笑意却未达眼底。
手机像在灼烧掌心,烫得温穗甩手扔出。
而下一通电话接踵而至,熟悉的老宅座机号码。
温穗浑身微颤,咬了咬齿关,才控制住颤抖按下接通。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明日一早回老宅,她老人家想念您做的早点了。”
凌晨两点还没睡,显然是收到陆知彦夜会秦二小姐的消息,打算兴师问罪。
无尽的疲惫涌上心头,温穗长睫低敛,眸底情绪晦暗难明,低声应:“好。”
说完,那边切断连线。
卧室内恢复寂静。
良久,温穗低而缓地叹了声,再无睡意,起床去折腾老夫人指名道姓要吃的早点。
第2章
第二天清晨,温穗提着熬夜准备的吃食前往陆家老宅,结果还没进主楼,就被管家叫到祖屋。
精巧古朴的檀木屏风后,檀香灰簌簌落在鎏金铜炉边缘。
陆家老夫人顾辛华闭目转动佛珠,安静的祖屋内充斥着营销号别扭又激动的声音:“...陆氏集团总裁夜会乔家二小姐,疑似婚姻破裂......”
顾辛华动作顿住,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桌沿,发出清脆碎响。
“这就是你管的好丈夫?”她指尖碾碎一截香灰,“结婚三年,连丈夫的床都看不住。”
温穗低头跪坐在地上,蒲团被撤走,青砖寒意沁入骨髓,旗袍开衩处露出青紫的膝盖。
今早出门前她特意扑了遮瑕膏,此刻被冷硬的青砖磨得斑驳。
屏风后,老宅佣人们窃窃私语,像无数只蚂蚁爬过她千疮百孔的自尊。
“奶奶教训的是。”她弯腰,额头紧贴交叠的手背,“我会......”
“你会什么?”大夫人沈明珍嗤笑刺破凝滞的空气,“知彦昨晚和你进行到一半就走,连碰都不愿意碰你。”
此话一出,温穗猛地抬头,晨光穿过窗户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喉间翻涌着无数辩白。
最终,化作满堂寂静。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嗤笑,她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任谁夫妻间的床事被搬到明面来讲,都觉得无地自容。
但这位守寡多年的大夫人完全不在意,视线下移,冷冷盯着温穗腹部,“你不能生,外面多的是女人愿意给知彦生。”
“陆家家业和血脉,不可能断在你的肚子里。”
温穗脑袋垂得更低。
女人瘦削的身影映在青砖,发髻松散,唇色惨白,犹如即将枯萎的白花,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沈明珍走到她面前,涂着丹蔻的手突然掐住她手腕,把她拽起来,“你听见我说的话没——”
“好了。”
顾辛华出声制止沈明珍,看向沉默死板的孙媳妇,语气很冷淡:“当初要不是老爷子选中你,知彦又孝顺认死理,以你的身份,根本进不了我陆家的门。”
她重新转起佛珠,下最后通牒:“我不是多看重性别的人,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知彦的孩子,我都认。”
否则,她不介意照沈明珍所说,给孙子送能生的女人。
温穗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微微抿唇,还是没忍住:“奶奶,是陆知彦不让......”
“闭嘴!谁允许你提知彦的?”沈明珍反手用力一甩。
温穗重心不稳扑向桌子,桌面茶碗翻倒,褐色茶汤撒了半身,月白旗袍洇开大片污渍。
变故突生,惊得管家赶紧把佣人们赶走。
看温穗的笑话可以,大夫人的可不行。
顾辛华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温穗听见铃声那刻心里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每次奶奶和婆婆催婚的场面对她来讲相当于凌迟,疼得她只想逃跑。
她略带歉意地对顾辛华说了句抱歉,从包里摸出震动的手机,看到是护工的视频电话,立马接通。
“温小姐。”
护工镜头对准病床上的人。
瘦如枯槁的老人家正拍打床栏,浑浊的眼睛盯着镜头:“穗穗...回港城...回家...”
“外婆!”
温穗踉跄起身。
外婆前几年身体差一直住院,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病重到神识不清!
“温小姐,老太太吵闹要见你,你有空的话赶紧回港城一趟吧!”
温穗下意识转头看向顾辛华,“奶奶,我......”
“滚出去!”沈明珍将剩余半盏冷茶泼在她脚边,“晦气东西。”
温穗几乎是跌出祖屋的。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护工发来的最新消息像尖刀捅进心口:【月前老太太身体越发差,她怕你担心,让我瞒着不告诉你。今早瞳孔扩散过一次,抢救回来后,就闹着要见你】
她来不及回复,边跑向车库,边颤抖着点开订票软件。
京城机场高速折射白晃晃的日光,温穗握住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车载广播插播雷暴预警时,她正听着护工的语音:“老太太又清醒了,说要给你唱曲......”
小时候她爱闹,不愿意早睡,外婆就唱曲哄她睡觉。
温穗关掉广播降低车窗,狭小车厢内回荡起外婆含混不清的哼唱,干燥热风似乎融了港城独有的潮闷扑面而来,是幼年熟悉的味道。
后视镜里忽然闯入一抹刺目的玫红色,驾驶座的女人眼戴墨镜,敞篷车飘出劲爆的摇滚乐,温穗急打方向盘避让。
她不想跟这种看起来就难缠的人撞上。
跑车却嚣张地压过双黄线超车,擦过迈巴赫车头,金属刮擦声盖住听筒里骤然拔高的哭腔:“不好!老太太瞳孔又开始散了!”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温穗看见车前悬挂的海棠花挂坠飞了起来——这是结婚买婚车那年,外婆精心做了送给她的。
此刻花瓣碎成片,崩裂黏血的挡风玻璃。
她心中一痛,呼吸困难,摸索着去解安全带,恍惚听到玫红色跑车甩门的巨响。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陆少夫人啊。”
温穗虚眯眸子仰头,一张眼熟的,张扬明媚的俏脸映入眼帘,赫然就是营销号里八卦跟陆知彦“好事将近”的秦二小姐!
秦笙笙双手傲慢环胸,鞋跟碾过地上散落的海棠花瓣,耳垂和温穗腕间手链同款的红宝石耳钉泛过冷光。
“真巧,这也能遇上。”
她戏谑地嬉笑一句,低眼瞧见手链,笑意顿时扩大:“呀,原来那天我扔掉的手链在你这。知彦哥也真是的,说好帮我扔了,怎么能给嫂子你带呢?”
阴阳怪气的暗讽温穗是收laji的laji站。
“让开。”温穗没空跟她纠缠,去拉变形的车门下车,旗袍却被勾破,露出在陆宅跪青的膝盖。
秦笙笙斜眼一瞄,脸色难看几分。
她猝不及防拽住温穗盘发的簪子,青丝如瀑倾泻,遮住脖颈处未消的暧昧红痕。
“装什么,”秦笙笙用簪子戳温穗锁骨,尖端刺进肌肤,她笑声嘲讽:“听说你昨晚求着知彦哥要孩子?”
第3章
温穗退后一步避开,她抹掉额头的血,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护工最后给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外婆气若游丝地哼着《帝花女》的调子,在“落花满天遮月光”那句断了声息。
她心口霎时紧了紧,冷漠地看着秦笙笙,重复:“让开。”
秦笙笙突然俯身扣住她肩膀,瞥见她手机界面,嗤笑道:“赶着见死人最后一面?”
又凑近低语:“知彦哥连碰你都嫌恶心吧?”
温穗杏眸猛地收缩,耳畔报警的声音变得稀碎,但秦笙笙这句话,却犹如重锤将她砸晕,做不出反应。
——陆知彦...连这种事也跟外人说吗?
他把她当什么?
消遣取悦外人的饭后谈资吗?
秦笙笙终于满意温穗露出的震惊难堪的表情,手指顺着肩膀划过她手腕,一把拽住那条同款手链。
温穗皮肤白,手腕轻轻一勒就出红痕。
秦笙笙眼底闪过嫌恶,“知彦哥还跟我说,准备让顾奶奶带你去做结扎。真贱啊,为了陆少夫人的身份,你连身体都能卖......”
路面蒸腾的热浪翻滚出血腥气,远处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
温穗忍住心脏闷痛回过神,立马抽回手。
换作平时,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陆知彦白月光的妹妹,可现在外婆危在旦夕,她没办法淡定!
温穗迅速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厉声道:“陆氏集团和秦家的海运合约下个月到期,二小姐现在说的每个字,都会影响你爸在董事会的席位。”
“不想续约出问题,就给我让开!”
当初结婚时,陆老爷子为了安她的心,特意给了她陆氏的股份。
加上婚后陆知彦按照结婚协议过户到她名下的股份等等不动产,她如今是陆氏集团第四大董事,有权参与集团各个项目。
秦笙笙却不同,秦家的海运公司是跟多家豪门合作共同创办,股份分得很平均,秦家只在其中占据不高不低的位置。
但秦家生了个好女儿。
那位秦大小姐,是陆知彦求而不得,念念难忘的白月光。
依靠这层关系,秦家一个二等豪门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地位节节高升。
所以秦笙笙才敢跟温穗叫板。
她清楚陆知彦会看在姐姐的份上给自己撑腰。
而温穗也明白,她的威胁于秦笙笙而言没什么用处。
可她没办法。
秦笙笙丝毫没受影响,嘴角噙着讥讽的笑,“董事会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我有一票否决权,”温穗冷声打断,“你们别忘了,爷爷除了股份外,还给了我什么。”
秦笙笙表情瞬间变得凝固。
温穗趁机推开她,高跟鞋却歪了跟。
她果断踢掉鞋子,赤脚踏上滚烫的柏油路。
身后秦笙笙发出嘲讽的笑声。
“你以为搬出陆老爷子就能吓住我?”裙摆掠过地面如垃圾的海棠花残骸,秦笙笙从包里找出手机,“看看这是谁的车载记录仪画面?”
手机屏幕怼到眼前,温穗根本避不开——车厢里,眉目张扬的女人裹着一件男人外套仰躺在副驾驶,左边是脱得仅剩衬衫的陆知彦。
画面内两人氛围正浓,女人眼尾泛红,而右上角时间显示,正是两人被拍到夜宿酒店的昨晚。
“你跟知彦哥求孩子的时候,他在陪我去医院做检查,”秦笙笙嘴唇弯成残忍的弧度:“他不想要你们的孩子,但想要我生的。”
温穗脚心忽然传来剧痛。
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软肉,血色在路上洇出歪斜的痕迹。
或许是真的痛到失去知觉,温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那你就去给他生啊,生十个八个,反正——你也只是给秦羽当替身,不是吗?”
她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味难明。
“你说谁是替身!”
秦笙笙猛然扯住温穗头发,精心养护的卷发被绷直,温穗整个人惯性后仰!
“啊!”
温穗头皮发麻。
秦笙笙镶钻的尖锐美甲狠狠戳向温穗锁骨,“知彦哥明明是喜欢我,他早就放下姐姐了!”
“早放下就不会在你妈生日提出给秦羽迁坟的事,把你娶回家了!”
温穗用力掰开秦笙笙的手指,把她推开,对方却借势撞向迈巴赫车门,“不小心”撞到腰,摔倒在地。
“陆少夫人当街打人啦!”秦笙笙捂着肚子哭喊,眼神却阴狠瞪着温穗,嘴里低咒:“jian人,我还对付不了你?”
说完她立马换上另一副语气,可怜兮兮地哀求:“求你别生气,昨晚那张照片是意外,我和知彦哥没什么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温穗扶着额角抬头,看见车祸现场围着的好事者们举起手机拍摄,议论不止。
“这女生喊的啥,陆少夫人?是我认识那个陆少吗?”
“京城还有哪位爷能叫作陆少?但他老婆是谁?”
“哎不是,你们仔细瞧,躺地上那女的有点像秦二小姐!”
听到最近热度正高的陆少和秦二小姐,人群气氛立刻沸腾。
温穗无视闲言碎语,弯腰捡起滚落的手机,急匆匆往路边跑。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内敛的黑色宾利急刹在警戒线外。
身高腿长的陆知彦从车里下来。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高定西装,身形清隽挺拔,气质矜贵淡冷。
温穗正拖着血脚印跑向出租车,完全没注意到他。
陆知彦好看的眉头微皱,长腿几步追上,攥住她腕骨,红宝石手链彻底经受不住摧残断裂,勒破皮,渗出血珠。
“松手!”温穗使劲挣扎,除了害怕就是落泪,“外婆在等我......”
陆知彦余光扫过被助理扶起的秦笙笙,又看向温穗,触及她额头的血,语气骤然降温:“先去医院。”
“我不去!”
温穗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一把甩开陆知彦。
她撩开头发,露出锁骨下方深红色的印记——刚才被秦笙笙用簪子戳伤的,“你惯着宠着秦笙笙伤害我没事,我忍。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拦着我去见外婆。”
“算我求你们,让我走行吗?我不要这个陆少夫人的身份了,让我去见外婆,求你了。”
第4章
女人如鹿般纯澈的眸染上泪意,陆知彦微怔,随即薄唇轻抿,问:“外婆怎么了?”
“外婆她——”
“知彦哥!”
助理搀扶秦笙笙走近,她泪眼朦胧,发出低低啜泣。
尚未出口的话被打断。
温穗抿唇沉默,有些话咽回喉咙,就会变成情绪埋进了心底。
她失去解释的想法,见陆知彦看向秦笙笙,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身继续上车。
“你的事等会再说。”
眼见温穗就快碰上门把手,陆知彦抬手示意助理处理现场,转而扣住温穗细瘦腰肢,嗓音低沉:“先别闹,”
男人身上残留着秦笙笙常用的蓝风铃香水味,混合着温穗伤口的血腥气,酿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温穗没忍住,按住胸口干呕了声。
出租车司机开窗催促:“坐不坐啊到底?不坐我就开走了。”
“坐,我坐。”温穗使劲去推陆知彦手臂,可男人手臂肌肉结实,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陆知彦俊逸面庞却沉了沉,另一只手禁锢她挣扎的动作,强势地抱着她步步后退回到车祸现场。
司机见状暗骂一声,直接开车离去。
最后的希望离自己越来越远,温穗彻底崩溃,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直到坐进陆知彦的车,看到储物格里摆放的簪子,才倏然回过神。
她突然抓起那只染了灰的簪子,锋利的尖端抵住颈动脉,一双杏眸又怒又悲凉地瞪着陆知彦,声线难以抑制地颤抖:
“让司机送我去机场,否则明天的财经头条,就是陆总逼死发妻。”
陆知彦见状隽眉拧紧,敛了长睫,态度略微不耐:“你身上有伤,先去医院,外婆那边我去处理。”
温穗的亲生外婆生病住院这件事他知道,每年温穗都会回去探望一次。
这次应该也是。
僵持间,手机响起,温穗慌忙接听,护工哽咽的声音混着仪器长鸣传来:“温小姐,老太太...老太太走了,最后一直望着门口......”
啪嗒。
手机猝不及防从掌心滑落。
盛夏正午的烈日恍惚间变得冰冷。
她双目出神,好像看到陆知彦惊讶表情——显然他也听见了。
视线稍微偏移一分,又好像看到秦笙笙得意的讽笑,看到自己映在车窗上的面——泪水冲开睫毛膏,在苍白无色的眼下蜿蜒出两道丑陋的黑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低低的,宛如幼兽失去保护自己的雌兽,垂死挣扎般低吼着哭出声,松开手,簪子叮铛坠地,喃喃问道:“满意了?”
“满意了吗?”
“你们满意了吗?!”
一声高过一声。
温穗嘶哑的声音仿佛砂纸磨过青砖。
陆知彦面上浮现复杂神色,喉结动了动。
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如今似乎被她的三连逼问按下暂停键,欲言又止。
温穗直勾勾盯着他。
下一秒,她收了眼泪,自嘲地勾唇轻笑,推门下车。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几朵从南方飘来的乌云遮挡,空气变冷变潮,渐起狂风卷起砂砾拍打在脸上,细细密密地疼。
月白旗袍染着茶渍与血污,温穗仰头迎面朝风。
长发散落成海藻一样的乱云,时间倒退,她又变回二十岁那个台风天——跪在陆家祖屋求陆家人救外婆时,也是这样满身狼藉。
她最后望了眼南方天空。
积雨云已经向太阳聚拢,云遮日,天阴沉,隐约间她听见外婆在唱:“落花满天遮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彻底昏迷前,一道高挑身影快步朝她跑来,堪堪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闷雷响了很久,这场预告里的暴雨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潮湿水汽,掺了一丝沉香的焦苦,温穗在混沌中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睁开眼,陆知彦正用棉签蘸着碘伏擦拭她掌心伤口。
其他部位的伤已经处理好,只有手,她紧紧握成拳,现在才被陆知彦强硬掰开。
“别碰我!”
她猛地抽回手,输液管在空中划出惨白的弧线。
棉签被甩飞,托盘里的东西哐当散满地。
陆知彦动作顿了顿,他脸上架着副银丝边眼镜,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润感,隐在镜片后的眼神却十分平静,“温穗,你冷静点。”
温穗苍白指尖无意识揪着被单,喉间干涩,溢出苦味,“外婆还在等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知道,”陆知彦按铃通知护士,拿过床头柜的保温桶,修长手指拧开盖子,升腾的热气模糊镜片,“先吃点,吃完我送你去机场。”
又是一句“我知道”。
好像除了这句话,他就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温穗悲戚的闭了闭眼,垂眸看向他手腕的细小伤口,脑海不由回想起秦笙笙逼迫她看的视频,那是昨晚他在车里被秦笙笙弄伤的。
她忽然掀开被子,赤脚踏上冰冷地砖:“不敢劳烦陆总,毕竟您还要陪秦小姐做‘产检’。”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却让陆知彦摘眼镜擦拭的手停滞半秒。
这个微笑的破绽被温穗捕捉,她抓起衣服的手微微发颤。
“普通体检而已,”陆知彦重新戴上眼镜,银色镜框折射出冷光,“她姐姐临终前......”
“又是秦羽!”
温穗猛地转身,分不清愤怒更多,亦或心寒更多,“秦羽死之前让你照顾秦笙笙,你就把秦笙笙纵容得无法无天,你怎么不干脆娶她,让她来当这个陆少夫人?”
气大伤身,小腹处泛起针尖刺的密痛,她扶住床架才勉强站稳,“当年你说商业联姻各取所需,我帮你应付陆家长辈,你们陆家保外婆在港城安度晚年——”
“现在她走了,我们...也算两清了。”
窗外惊雷乍响,陆知彦高挑的影子被闪雷钉在墙上,强势地笼罩住温穗的身影,如囚笼将她困得近乎窒息。
她好想逃。
陆知彦隽眉轻蹙,只当她情绪崩溃说胡话,见她身形摇晃,抬手要扶,“我对秦笙笙只是责任,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相信我。”
温穗躲开,听闻此话含泪冷笑一声:“好,我信你。那你告诉我,今早秦笙笙拦我的时候你在哪?在你们欢好的酒店看所谓的体检报告?”
第5章
回忆倒灌进陆知彦的脑海。
昨晚他跟温穗闹得不欢而散打算去次卧休息,秦笙笙却忽然打电话给他说身体不舒服,哭诉心悸失眠。
他答应过秦羽会好好照顾秦笙笙,这几年也被秦笙笙使唤惯了,没多想就陪她去医院检查。
但他按照秦笙笙要求把人送到酒店后就离开了,温穗口中的欢好简直就是胡扯。
而且,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听谁说的?”陆知彦低眸瞥向她的脚,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放回床上。
“想要我不知道,就别做出那种事。”温穗冷声讥讽一句,作势就要下床。
与此同时,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陆知彦伸手将温穗按在病床边缘,他掌心残留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令温穗几欲作呕。
——秦笙笙惯用的香水味,她闻过一次,浓烈得让人恶心。
她垂眸,眸底划过抹自嘲。
护工小心翼翼地扫过地面狼藉,轻声开口:“陆总,我让人来收拾...可以先麻烦您跟夫人去隔壁房间吗?”
陆知彦压近温穗,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我只是替小羽照顾秦笙笙,她生病我不能不管,你别总是胡思乱想。”
说完,他摸了摸温穗发顶,又细心地整理耳边碎发,语气掺杂些许无奈:“不闹了,我抱你去隔壁。”
手掌顺着脑袋下滑至腰后,温度几乎透过布料灼烧肌肤。
温穗立刻懂了。
在外人面前,他为了维持形象总是温和有礼,处处扮演宠爱她的好丈夫,而自己,必须如同三年来一样,配合他逢场作戏。
可她今天,没心情陪他演。
“我自己走。”
她想动,陆知彦俊脸微沉,寸步不退。
“温穗,”他音色低凉,“如果还想外婆入土为安,就懂事点。”
陆知彦本意是劝她冷静,护工还在这,当众闹起来太难看,对自己对她都有影响。
温穗身体狠狠一颤。
眼尾余光,护士谨慎又好奇地打量着她。
就像车祸现场路人议论的那样,他们认识陆知彦,认识秦笙笙,可他们不记得陆少夫人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含糊不清。
他们只知道,陆知彦结了婚,但结婚对象是谁,没印象。
这些都没关系,谁让她喜欢陆知彦,能跟他结婚就好,是不是人尽皆知无所谓的。
何况,世家豪门圈子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会表面尊重她就好。
温家也会因为这层关系,善待生病住院的外婆。
那如果...她把陆知彦惹生气,和她吵架,闹掰。
温家还会尽心负责外婆的丧事吗?
温穗不敢深思。
因为答案太明显了。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附陆知彦,依附在“陆少夫人”这个身份上拥有的。
陆知彦对付她,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温穗刚开口,声线已经沙哑,委屈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我...好。”
半晌,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好”字。
得到回应,陆知彦安抚孩子般轻拍她的背,把人安安稳稳抱进隔壁房间。
全程温穗宛如提线木偶,不吵不闹,表情有种情绪崩溃之后的麻木。
陆知彦毫无察觉,他兜里手机震动,拿出来扫了眼联系人,就让温穗等等,去阳台接电话。
几分钟后,他踱步回房,问:
“我有个会要开,你要住在这,还是回家?”
温穗指尖掐进手心,尖锐的疼痛感能让脑子保持清醒,“回去。”
陆知彦望向她缠裹纱布的脚,冷得失血,比玉还白,“我送你下楼。外婆葬礼的流程,我让林助理安排。”
“等你脚伤稍微好点,再陪你去港城。”
温穗沉默地仰起脸。
触及男人清隽面庞上认真而稍显温和的神色,冷寂的心缓慢恢复热度。
她撇过头,睫毛在眼睑投出颤抖的阴影,柔声道:“好。”
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温柔,也知足了。
暴雨冲刷着车窗,温穗盯着后视镜里倒退的医院轮廓。
驾驶座上,林助理的手机不断震动,锁屏闪过“大夫人已到棠山庄园”的提示。
“少夫人,陆总交代......”
“空调调高些。”温穗打断他,用薄毯裹住淤青的膝盖,捂住阵阵抽痛的小腹。
车窗外掠过巨幅LED屏,是秦笙笙佩戴陆知彦赠送的高定珠宝拍摄的广告,那抹璀璨艳红刺得她眼眶生涩。
林助理显然也看见了,默默调高温度,快速绕出这条路。
温穗脚受伤没法自己走路,林助理提前吩咐管家搬来轮椅,推着她进入庄园主楼。
指纹锁开启的瞬间,两道含笑的说话声传进耳朵,听到动静,齐刷刷回头。
温穗的轮椅停在玄关处,和聊得正开心的沈明珍跟秦笙笙逐一对视,神情微怔。
沈明珍率先出声,语调嘲讽上扬:“哟,丧门星回来了?”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
温穗惊讶过后,表情瞬间恢复,平静道:“妈怎么来了?”
话是对沈明珍说的,眼神却望向秦笙笙。
“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来就来。”沈明珍最讨厌儿媳妇这副明明在意,却非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死装货。
温穗略微颔首,收回视线准备离开客厅,刚转动轮椅,秦笙笙就站了起来。
女人穿着一身眼熟的真丝睡袍,下摆扫过温穗精心挑选的羊绒地毯,掀起毛边拖出蜿蜒的毛痕,像条随时准备捕猎的毒蛇。
“姐姐的睡衣真舒服,”秦笙笙轻慢地提起裙摆,嘴角一勾,笑容挑衅,“应该是知彦哥买的吧?不过很新呢,姐姐没穿过吗?”
温穗认出来了。
这女人身上的睡袍,应该是年初陆知彦吩咐管家送来的新品。
结婚三年,陆知彦难得送她礼物,她高兴地当做宝贝收好。
毕竟是陆知彦亲自吩咐的,也算是他亲自送,所以她根本不舍得穿。
“脱了,”温穗搭在身前的手攥了攥,淡声重复,“脱下来。”
“呵,你的?”秦笙笙仿佛听见笑话般,冷哼:“这衣服又没刻你的名字凭什么说是你的,何况——你这豆芽菜一样的身材,穿起来有我好看吗?”
“我还能穿给知彦哥看,你穿...啧啧,纯属浪费!”
第6章
秦笙笙的“浪费”是指睡袍吗?
对方在借题发挥,羞辱她,想鸠占鹊巢。
可以是“睡袍”,也可以是主楼里任意一样,能代指她的东西。
温穗冷冷地盯着秦笙笙,她原封不动收在衣柜最里层的礼物,此刻却被秦笙笙穿得松松垮垮,领口大敞着,露出精致锁骨链。
跟红宝石耳钉一样。
是她上周在珠宝店多看两眼的款,后来听说秦笙笙喜欢,陆知彦直接包下整柜新品。
“所以你在犯贱吗?”温穗直视秦笙笙,声线淡漠:“上赶着穿别人不要的东西,秦家已经穷到连件像样的睡衣都买不起?”
“你说什么!”
秦笙笙顿时尖叫出声。
明明温穗才是抢走知彦哥的jian人!
这话似乎戳中对方痛处,温穗看见秦笙笙眼底腾起的戾色,像被踩了尾巴的小人。
她知道秦笙笙在气什么。
这三年,秦笙笙一直在故意跟她抢东西,但凡她看上的限量版跑车、高定珠宝等等,秦笙笙都在抢在她面前,让陆知彦买走,再大张旗鼓地送去秦家,借此挑衅她,给她难堪。
而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陆知彦能在老宅聚餐替她解围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她这个陆少夫人,或者在她需要他的某些时刻,陪伴她,仅此而已。
温穗垂眸,浓密睫毛遮敛眸底厌倦和疲惫。
秦笙笙心里冷哼,她不相信温穗会不在意,这人一天到晚都在装,心里肯定难受死了。
她重新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突然伸手拽住温穗衣领。
轮椅侧翻的瞬间,温穗摔在地上,左脸撞得发麻。
“少夫人!”
她听见林助理惊呼,但旁边的沈明珍却轻飘飘开口:“小林,你先下班吧,这点小事我来处理。”
林助理动作顿时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继续扶温穗,会得罪大夫人。
不扶,陆总那边没法交代。
看穿他的纠结,秦笙笙善解人意帮腔,“放心,知彦哥根本不管她,你走就行,他不会为难你的。”
林助理看着趴在地上的温穗,她已经缓慢撑坐起身,满头青丝散乱,额头包扎的伤口再度渗血,整张脸惨无颜色。
白得晃眼,红得刺目。
林助理心头升起一丝怜悯。
可再多怜悯,也没有工作重要。
余光瞥见林助理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温穗只觉得讽刺。
在陆家,她这个名义上的少夫人,还不如小三一句话有分量。
人刚走,沈明珍的笑脸就变了。
她几步过来,温穗感觉头皮一阵剧痛,被对方狠狠扯着头发提起来。
“不要脸的狐媚子,装这副骚样勾引谁呢?!”
巴掌落下的刹那,温穗下意识偏过头,身后却多出个秦笙笙死死按住她肩膀,被迫承受充满羞辱的一巴掌,半麻的左脸直接失去知觉。
脑袋嗡嗡作响,温穗嘴里尝到铁锈味。
骂声混着耳鸣,让她想起三年前嫁进来那晚,陆知彦冷着脸和她睡,边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负责”的场景。
她还不够听话吗?
尽心孝顺长辈,将陆家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了孩子......
温穗眼睫颤动。
她忽然觉得累了,累得不想再忍了。
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仗着自己是婆婆随意打骂儿媳,一个道德败坏当小三,以为得了男人几分偏心,态度嚣张到踩在正室头上。
一个两个,全都没把她当人来看。
那她又干嘛把她们当人?
所有委屈化作一股冲动,温穗猛地拍飞沈明珍手臂,额头重重撞在对方鼻梁上。
听到沈明珍痛呼跌倒,她接着用力掰开秦笙笙手指,挣脱桎梏,撑着轮椅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沈明珍质问道:“你明知道,这里是我跟陆知彦的婚房,你带外人来过夜,当陆家规矩是摆设吗?”
她声音轻得好似飘在半空的雨,带着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寒意。
沈明珍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没来得及发作,听到她这么问,捂着撞红的鼻子尖声骂:“占着窝不下蛋,还有脸说别人是外人?提规矩?”
温穗充耳不闻,转过身。
原来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个生不出孩子的摆设。
往电梯方向走,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温穗看着倒影里自己苍白憔悴的面庞,想起昨夜陆知彦冷漠的眼神,想起他说“别妄想不该要的东西”时的语气,突然笑了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生,要去问你宝贝儿子,”她笑得嘲讽且轻慢,“问问他到底能不能行。”
“你个装货敢说我儿子不行——”
沈明珍的叫骂声被电梯隔绝,她终于撑不住,滑坐在地。
伤脚的剧痛加上左脸的麻木,温穗蜷缩成小小一团躲在角落,许久没动静。
回到卧室,衣帽间门敞开着,里面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默默看了两秒,并未难过。
发消息给管家派人来收拾,她弯腰把找出行李箱,把经常穿的衣服放进去,同时给陆知彦打了个电话。
手机震动,嘟嘟两声显示接通。
温穗在衣柜最下层找到三年前刚到京城时穿的衣服,打理得很好,只是多了几条折痕,如同她和陆知彦的婚姻。
“陆知彦,”她喊他名字,“你母亲带秦笙笙来家里,穿我的睡袍,打我耳光,你能让她们滚吗?”
电话那头静默一瞬,随即,传来他惯有的淡冷调子:“别闹,我在忙。”
温穗顿了顿,语气很轻地继续说:“如果我说的是事实呢,家里有监控,你可以查的。”
话音刚落,她听到钢笔扣在桌面的清响,以及陆知彦掺杂无奈的叹息:“如果是真的,我会让母亲道歉,够了吗?”
“她当然要给我道歉!”温穗音量难以抑制地拔高,隐隐颤抖,“陆知彦,你说商业联姻让我别闹,我听了。我重伤住院你让我不闹自己去陪秦笙笙出差,我也认了。”
“现在我被人按地上打,你还以为我在闹想敷衍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
电话那头沉默得可怕。
温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仿佛倒计时的钟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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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