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德国汉堡的深秋裹挟着湿冷的雾气,江穗裹紧驼色大衣,快步穿过斑驳的石板路。街角的面包店飘出刚出炉的牛角包的香气,她驻足片刻,最终只买了一袋黑麦面包——这是刘柳的最爱。
番外篇:
1
德国汉堡的深秋裹挟着湿冷的雾气,江穗裹紧驼色大衣,快步穿过斑驳的石板路。街角的面包店飘出刚出炉的牛角包的香气,她驻足片刻,最终只买了一袋黑麦面包——这是刘柳的最爱。
回到公寓时,刘柳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敲键盘,嘴里叼着半根能量棒。屏幕上是联合国某次气候会议的翻译稿,法文与德文交错,密密麻麻的注释几乎占满页面。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抬地嘟囔:“穗啊,你上次说的那个光伏项目数据再发我一份,法国佬非要较真小数点后三位……”
江穗将面包扔进她怀里:“先吃饭,刘翻译官。”
刘柳这才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她刚剪了短发,发尾参差不齐,像是自己动手的结果。“你说,咱俩这日子是不是太安逸了?”她突然托腮盯着江穗,“H大论坛最近都没乐子,陈静怡那两口子不会真安分了吧?”
江穗打开冰箱的手顿了顿。距离上次听说陈静怡的消息已有三年,叶炳坤送外卖时摔断腿、陈静怡在菜市场为半斤猪肉和摊主撕打的传闻,早已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但此刻,刘柳的话像一根细针,冷不丁戳破了平静的假象。
“叮——”
手机突兀地响起。江穗瞥见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中国B市。她犹豫两秒,按下接听键。
“江穗!你……你还记得我吗?”颤抖的女声混杂着电流噪音,江穗瞬间僵在原地——是陈静怡。
2
五年前的火车站台仿佛在眼前重现:陈静怡蜷缩在叶炳坤怀里哭泣,泡面汤汁顺着男人油腻的发梢滴落。而此刻,电话那头的哭声更加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穗穗,求求你借我点钱……叶炳坤他、他要把小宝卖了!”
江穗沉默地走到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楼下街道上,一群留学生正笑着追逐滑板车,欢闹声隔着双层玻璃闷闷传来。
“你打错了。”她平静地挂断电话。
刘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下巴搁在她肩头:“真要见死不救?”
“她儿子被卖去黑市我都不会管。”江穗冷笑一声,手机却又震动起来。这次是短信,附着一张照片:昏暗的出租屋里,五岁男孩被麻绳捆在椅子上,脸颊红肿,嘴角裂开一道血痕。背景里传来叶炳坤醉醺醺的叫骂:“陈静怡!再不弄到钱,老子连你一起卖!”
刘柳倒抽一口冷气:“这畜|生!”
江穗盯着照片里男孩与陈静怡如出一辙的眉眼,突然抓起外套:“订机票,今晚回国。”
3
B市老城区的筒子楼弥漫着霉味,楼道贴满疏通下水道和借贷的小广告。江穗踩着高跟鞋避开污水坑,身后跟着戴墨镜的刘柳和两名保镖——这是她在德国雇的私人安保,专接富豪纠纷案,据说曾徒手制服过持枪劫匪。
401室铁门虚掩着,门缝渗出浓重的烟酒气。江穗抬脚踹开门,正撞见叶炳坤揪着陈静怡的头发往墙上撞:“贱货!让你找江穗要钱,你他妈连电话都不会打?!”
陈静怡额角淌血,却死死护住身后瑟瑟发抖的儿子。听到动静,她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穗穗?”
叶炳坤扭头,醉眼蒙眬地咧开嘴:“哟,大老板回来了?”他摇摇晃晃走近,满口黄牙几乎贴到江穗脸上,“听说你在德国赚翻了?怎么,来施舍点给老同学……”
话音未落,保镖已反剪他双臂按倒在地。叶炳坤杀猪般嚎叫,陈静怡突然尖叫着扑上来:“别打他!他是我老公!”
刘柳一把拽住她衣领:“你疯了?他要卖你儿子!”
“他、他只是一时糊涂……”陈静怡哆嗦着摸向叶炳坤青紫的脸,却被对方一口唾沫啐在脸上:“滚!看见你就恶心!”
江穗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直到保镖将哭闹的男孩抱出房间,才蹲下身与陈静怡平视:“两个选择。一,我报警送叶炳坤进监狱,你儿子送去福利院。二……”她抽出支票本,“拿钱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陈静怡脏污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4
三日后,江穗站在B市机场VIP候机室,玻璃幕墙外阴云密布。刘柳翻着八卦杂志啧啧称奇:“陈静怡居然真拿了钱,连夜带着儿子跑了?我还以为她要演苦情戏呢。”
“她比我们想的聪明。”江穗抿了口黑咖啡。那张支票的金额足够在小城市买套房,但附带了苛刻的条件——陈静怡必须签署协议,承认当年篡改江穗志愿的事实。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时,刘柳突然捅了捅她胳膊:“快看!”
航站楼落地窗外,一个戴渔夫帽的女人正牵着男孩匆匆穿过人群。陈静怡的驼色大衣明显大了一号,袖口磨得发白,但脊背挺得笔直。男孩仰头说了句什么,她蹲下身替他系鞋带,侧脸在逆光中模糊成剪影。
“像不像以前的你?”刘柳轻声问。
江穗没有回答。飞机冲入云霄时,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协议扫描件拖进名为“终结”的文件夹。陈年旧账化作数据尘埃,而云端显示刘柳新发的消息:「德国见。顺便,H大论坛刚更新——叶炳坤醉酒跌进下水道,至今没人捞他。」
她轻笑一声,关掉了屏幕。
5
半年后的圣诞夜,汉堡市政广场飘起细雪。江穗在咖啡馆修改论文时,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叮咚作响。
“一份热红酒,谢谢。”熟悉的中文让江穗浑身一震。抬头望去,陈静怡穿着整洁的米色羽绒服,牵着儿子站在柜台前。男孩德语说得磕磕绊绊,却坚持要帮妈妈点单:“Eine Tasse……Kakao, bitte(一杯热可可,谢谢)。”
陈静怡转头时与江穗四目相对。没有怨恨,没有哀求,她只是微微颔首,如同陌生人般平静。
窗外,刘柳举着两杯热红酒冲进来,围巾上沾满雪花:“穗啊,猜猜我刚遇到谁?法语系新来的交换生居然认识陈静怡儿子的小学老师……”她的絮叨戛然而止,“你怎么了?”
江穗望向窗外。陈静怡母子已消失在街角,雪地上只余两串浅浅的脚印。
“没什么。”她将论文保存关闭,“只是发现,恨一个人比原谅更累。”
刘柳挑眉:“要改行当哲学家?”
“不。”江穗端起热红酒一饮而尽,“我改主意了——明天陪我去儿童福利院捐款。”
风铃再次轻响,雪落无声。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