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二舅。"小蓉啊,你姥姥说不治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我当场愣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手里的肉夹馍掉在了图纸上,酱汁染出一片褐色的污渍。
"够本了,孩子,我不治了。"姥姥坐在病床上,瘦削的手拍了拍我的胳膊,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胡说什么呢!"我强忍着泪水,紧握住她布满老年斑的手。
电话是三天前接到的。我正在北京一家设计院里忙得焦头烂额,手边的图纸堆得像小山,嘴里咬着半个没来得及吃完的肉夹馍。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二舅。"小蓉啊,你姥姥说不治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我当场愣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手里的肉夹馍掉在了图纸上,酱汁染出一片褐色的污渍。
那一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姥姥的脸——年少时她抱着我在纺织厂门口等放工的妈妈;上学时她起早贪黑给我做的灌汤包;高考前她一大早跑去老太太庙里给我求的平安符;工作后她每次接到我电话时那欣喜的声音。
我向领导请了假,连夜买了最早的火车票,挤在硬座车厢里,靠着冰凉的窗户,彻夜难眠。
隆冬的东北,天还没亮就已经黑透了。出站时,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迎面扑来,路边的积雪在路灯下泛着青白色的光。
二舅开着他那辆陪伴了十五年的桑塔纳来接我,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散发着一股混合了烟草和陈旧皮革的气味。"姥姥这两天情绪还行,就是不肯去医院了。"二舅一边开车一边说,眼睛盯着前方结了冰的路面。
我点点头,望向窗外。街道两旁的老式筒子楼静静矗立,偶尔能看见几盏亮着的窗户,像黑夜里的星星。这座东北小城从我记事起就没怎么变过,只是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姥姥住在一座砖红色的老式楼房里,五层楼没有电梯,每次上下楼都要歇好几回。窗台上总放着一盆吊兰,夏天时绿意盎然,冬天也不见枯萎。姥姥常说:"这吊兰啊,跟我一样,耐得住寒冷。"
二舅帮我拎着行李,慢慢爬上楼梯。四楼的楼道里,一盏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墙角堆着几个废旧纸箱和一辆蓝色的旧三轮车,那是姥姥平时出去收废品用的。
"咱娘这辈子没受过啥苦,就是命苦。"二舅停下来喘了口气,掏出钥匙开门,"你爷爷走得早,一辈子就靠她撑着这个家。"
推开门,暖气的热浪迎面扑来。这个季节,屋里暖气充足,窗户上结了一层薄霜,像是谁用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的花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中药味,混合着老人家特有的那种淡淡的樟脑味。
姥姥正靠在床头看电视,是她最爱看的本地戏曲频道。见我进来,她摁下遥控器的红色按钮,屏幕瞬间黑了下来。
"来了?吃饭了没?"姥姥脸上挤出笑容,声音却比我记忆中的要虚弱许多。
我放下行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跪坐在姥姥身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姥姥的手背上插着针头,连着一瓶滴着清亮液体的输液袋。
"八十五了,活够本了。"姥姥看着窗外,目光穿过积雪的树梢,似乎望向很远的地方,"治了也是给你们添麻烦,花那冤枉钱干啥?"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刺进我的心里。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罐北京带来的枣泥糕,姥姥最爱吃的。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是扇形展开,却没动手去拿。
"我这辈子没啥遗憾,就是没见着你成家。"姥姥说着,忽然咳嗽起来,一阵接一阵,我连忙给她拍背,心里一阵刺痛。
"别瞎说,您身体这么好,肯定能看到我结婚生子。"我递给她一杯热水,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心疼得厉害。
姥姥摇摇头,眼神中透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决:"人不能太贪心,我这一生活得够长了,看着你长这么大,比你爷爷多活了三十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晚上,二舅回家后,我和姥姥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晚饭——热腾腾的白米粥,几碟咸菜,还有姥姥特意为我炒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姥姥的手艺一直没变,酸甜适中,鸡蛋嫩滑,西红柿微微发糯。
饭后,姥姥坐在她那张陪伴了几十年的藤椅上,我帮她揉肩捶背。壁挂式老旧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今日说法》,是姥姥每天必看的节目。
"小蓉,你看他们家那闺女,不懂事,不孝顺,气得老两口上电视告状。"姥姥看着电视感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你从小懂事,不让我操心。"
我鼻子一酸,多想告诉她,正是因为有她的疼爱,我才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我轻轻摸了摸姥姥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却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整齐的髻。
"姥姥,您不能不治病啊,这是对我的惩罚。"我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
姥姥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傻孩子,姥姥是心疼你。你在北京不容易,又要买房子,哪有钱给我瞎折腾?"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起身翻出姥姥的医疗本和近期检查单。高血压、冠心病,需要长期用药,但并非不可治疗的绝症。几张药方和检查单旁边,还放着一个旧式存折,里面的余额不多,却整整齐齐地记着每月的收入和支出。
二舅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姥姥最近常念叨,'我这把年纪,吃药就是糟践钱,不如留给孩子们'。上个月她把养老金都取出来了,说是寄给你了。"
我心头一震,姥姥每月退休金只有两千三百四十块,药费就要七八百。前些日子在电话里,我随口提过想在北京买房的事,没成想她竟记在心上,还偷偷省下药钱。
夜深了,姥姥睡着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那本医疗记录。密密麻麻的就诊记录和药品清单告诉我,姥姥的病情其实不轻,只是她一直瞒着我。最近一次检查显示,如果不继续治疗,情况可能会迅速恶化。
我轻声走到姥姥的床前,借着月光看她的睡颜。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而皱起,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我俯下身,听见她在说:"小蓉买房子...首付...再攒攒..."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么多年,姥姥一直把最好的给我,却从不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去附近的小诊所买药。冬日的清晨,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扫雪工正挥动着大扫帚,清理着昨夜新落的雪。
小诊所开在一栋老旧的平房里,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赵大娘的孙女?"诊所里的老医生一眼认出了我,"你姥姥是个好人啊,退休前是咱们单位的医疗互助组长,帮了不少人。最近她老人家的药都没按时来取,我还担心呢。"
正说着,姥姥的老邻居刘大娘推门进来,见到我惊喜地拉住我的手:"小蓉回来了?好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她拉着我到一旁小声说:"你姥姥啊,老支书的脾气,倔得很。上个月还给你寄钱了呢,整整一千五,说是帮你攒首付。我劝她别这样,她就说'我这一辈子没啥追求,就盼着孙女能有个安稳的家'。"
听着刘大娘的话,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匆匆告别,我抱着一大袋药往回走。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早市已经开始,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买了些新鲜的菜和水果,还有姥姥爱吃的豆腐脑。
回到家,我看见姥姥正费力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旧皮箱,深褐色的皮面已经开裂,露出里面的木质框架。
"干啥呢,姥姥?"我放下东西,赶紧过去帮忙。
"这些留给你,也许能值点钱。"姥姥拍了拍皮箱说。
我打开皮箱,里面装着几本发黄的相册、一摞布票粮票,还有一些老式的搪瓷缸子和铁制饭盒,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物件。最底层还压着一件绣着牡丹花的旗袍,布料已经有些发黄,但花纹依然清晰美丽。
"这是我结婚时穿的,那时候物资匮乏,布料还是你爷爷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姥姥轻抚着旗袍,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我翻开相册,一张黑白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年轻的姥姥穿着蓝色工装,胸前别着一枚闪亮的奖章,笑容灿烂。她站在一台织布机前,手里拿着一卷刚织好的布,身旁还有几位同样穿工装的女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照片背面工整地写着"1968年纺织厂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
"那时候是要调我去省里的,后来没去成。"姥姥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啥没去成?"我好奇地问。
姥姥摇摇头,只说了句"命里注定"就不再多说。
我继续翻看相册,里面记录了姥姥一生的点点滴滴:她和爷爷的合影,他们站在一棵开满白花的梨树下,年轻的姥姥笑靥如花;抱着刚出生的我妈,姥姥脸上写满了骄傲;厂里的集体照,姥姥站在第一排中间,手里举着一面锦旗;还有我小时候在姥姥膝下的照片,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背后是一片盛开的向日葵。
相册下压着一本褪色的日记本,我好奇地翻开。扉页上写着"赵兰日记,1967年—1970年",字迹娟秀有力。
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一段往事:1968年7月15日,车间里一场意外,一名叫徐敏的女工的衣服被机器绞住,情况危急。姥姥不顾危险冲上前救人,及时拉开了电闸,但她自己的左手臂却被齿轮划伤,缝了十七针。正是这个伤,让她失去了去省城工作的机会。
日记的最后写道:"李厂长今天来医院看我,说伤好后可以再申请调令,但徐大姐家有三个孩子,丈夫又在林场出了事,她更需要这个名额。算了,留在厂里也挺好,起码离家近,能照顾老人和孩子。人这一辈子,说到底不就是活个安心么?"
我抬头看向姥姥,她正望着窗外的雪景,脸上浮现出恬静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忽然明白,姥姥这一生总是把最好的让给别人,如今也是想把有限的资源留给晚辈。
"姥姥,您救过徐大姐?"我轻声问道。
姥姥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翻我日记了?那都是老黄历了,没啥看头。"
"您是个英雄。"我握住姥姥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几十年辛劳留下的印记。
姥姥笑着摇摇头:"那年头,谁不是这样?厂里就像个大家庭,出了事大家都会伸手帮忙。徐大姐后来调去省里了,没几年就当上了车间主任。她闺女前几年还来看过我,都当大学老师了。"
说到这里,姥姥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徐大姐的成就就是她自己的骄傲。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姥姥这一生都在默默付出,从不居功。她总是说"够本了",其实是因为她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幸福之上。
接下来几天,我悄悄拨通了电话,联系上了几位姥姥当年的老同事。有的已经搬去了子女家,有的还住在老厂区附近。他们听说姥姥的情况,二话不说就答应来看望。
我还去了趟医院,找到了姥姥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姥姥的病情虽然需要长期用药控制,但只要按时服药,再配合一些理疗,完全可以保持良好的生活质量。
"赵大娘是我见过的最倔的病人,"医生推了推眼镜说,"药费其实不高,她有医保,自己只需要承担很小一部分。可她总说不想浪费国家的钱,宁可把钱省下来给后辈。"
听着医生的话,我既心疼又自责。这些年忙于工作,很少回来看望姥姥,竟不知道她一直这样节省,还把钱偷偷寄给我。
回家路上,我经过了姥姥曾工作过的纺织厂。厂区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忙,高大的烟囱不再冒烟,生锈的大门半掩着,院子里杂草丛生。我站在门口,仿佛能听见多年前织布机的轰鸣和工人们的笑声。
三天后的早晨,我对姥姥说要带她去医院复查。姥姥起初不肯,在我的坚持下才勉强同意。其实,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没有直接带姥姥回家,而是拐进了小区旁边的文化活动中心。这是退休老人们平时聚会的地方,今天却格外安静。
"干嘛来这儿?"姥姥狐疑地问。
"听说今天有京剧表演。"我随口编了个理由,搀扶着姥姥走进去。
推开活动室的门,里面顿时亮起了灯光,十几位老人齐声喊道:"赵师傅,生日快乐!"
姥姥惊讶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活动室里挂满了红色的气球和彩带,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福"字,正中央放着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赵兰同志八十五岁寿辰"。
这些都是姥姥当年的老同事、邻居和工友,有的我认识,有的只在照片上见过。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已经九十多岁,坐在轮椅上,由儿子推着来的;年纪最小的也有七十多岁,是当年姥姥带的徒弟。
"老赵,你还记得咱们一起织布的日子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姐拉着姥姥的手说。她就是日记中提到的徐敏,如今已是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家孩子病了,我替你上了三天夜班。"姥姥笑着回答,眼角有泪光闪烁。
"要不是你,我家小子哪能上得了大学。"徐大姐眼圈红了,"他现在都当医院院长了,还总念叨着'赵妈妈'呢。"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姥姥面前:"赵师傅救过我的命,那次要不是她反应快,我这条胳膊就没了。我这辈子没齿难忘。"
我看着姥姥,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姥姥的"够本",是用一生的善良和坚韧换来的无数人的感激与怀念。她的人生账本上,记录的不是金钱,而是情谊和温暖。
老人们轮流上前,给姥姥送上祝福和礼物。有的带来了自家种的柿子;有的送上亲手织的围巾;还有人带来了一盒老式的月饼,说是保留了四十年前厂里中秋发的传统配方,特意找师傅定做的。
姥姥的老徒弟王大姐带来了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全是这些年厂里老工人的近况和聚会照片:"师傅,您看,咱们厂虽然倒了,但大家都过得不错。您教我们的技术,我们都没忘,有的还传给了下一代呢。"
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姥姥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抓着我的手,声音哽咽:"小蓉,姥姥这辈子没白活。"
聚会结束后,姥姥显得格外精神。我们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像是怕我突然消失一样。
"姥姥,您还说够本了吗?"我轻声问道。
姥姥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傻孩子,人这辈子,就得知足。不过,看到这么多老朋友还记着我,我这心里啊,是真高兴。"
晚上,姥姥安静地躺在床上,我坐在她身边,给她捶着背。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路灯下跳着舞。
"小蓉,"姥姥突然说,"听二舅说,医院有个新疗法..."
"嗯,我已经跟医生约好了。"我握住她的手,"姥姥,咱们还得一起看着我结婚生子呢,哪能就这么够本了?"
姥姥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花一样绽开:"好,那姥姥等着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
第二天,我陪姥姥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医生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回家路上,姥姥的脸上有了久违的红润。
"姥姥,您那皮箱里还有什么宝贝没给我看呢?"吃过晚饭,我笑着问道。
姥姥眼睛一亮,起身去卧室,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闪亮的奖章和一张泛黄的证书,上面写着"全国纺织系统劳动模范"。
"这是我最骄傲的事,"姥姥抚摸着奖章说,"不是因为这个荣誉,而是那一年我们厂创造了全省最高产量。那时候,大家都干劲十足,为了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虽然苦,但心里亮堂。"
我第一次这么完整地听姥姥讲述她的过去。她说起年轻时如何从农村来到城市,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进入纺织厂;说起如何在三尺织机前一站就是十几年,手指磨出了厚厚的茧;说起爷爷去世后如何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向命运低过头。
"人这一辈子啊,高高低低,起起落落,都是常事。关键是心里要有底,知道自己为谁活着。"姥姥的话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内心的迷茫。
离开东北的前一天,我和二舅一起带姥姥去了趟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姥姥特意穿上了她最好的一套衣服,一件藏蓝色的绒面外套,是退休那年发的。
拍完照,姥姥突然说想去看看她曾经工作过的纺织厂。虽然厂子早已破败,但姥姥站在厂门前,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的光景,眼神中闪烁着光彩。
"那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厂门一开,大家就背着饭盒往里跑。车间里热闹得很,织布机响起来,震得地板都颤。"姥姥望着生锈的大门,声音中带着怀念,"现在想想,那也是最美的时光。"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姥姥,骄傲、自信,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站在织机前的年轻女工。
离开东北的那天,雪下得很大。姥姥从柜子深处取出一条手工织的毛毯塞进我的行李箱。那是一条厚实的羊毛毯,色彩鲜艳,图案是一排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这是我退休那年织的,一直舍不得用。"姥姥抚摸着毛毯,眼神温柔,"你带上,北京冬天冷。里面还有个信封,是给你买房子的钱,不多,但是姥姥的一点心意。"
我想拒绝,但看到姥姥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紧紧抱住了她。姥姥瘦小的身体在厚厚的棉袄里显得更加单薄,却依然坚实温暖。
"记住,"姥姥在我耳边轻声说,"好日子还长着呢,咱不够本。"
公交车启动时,我透过车窗看到姥姥站在雪中向我挥手。她的身影渐渐模糊,融入了飘飞的雪花中。
窗外,雪花纷飞,落在老旧的砖红色楼房上,覆盖了屋顶的沧桑,只留下一片纯净的白。我知道,在那片白色之下,有一个老人正盘算着明年的菜园子要种些什么,等着看外孙女穿上婚纱的样子。
回到北京后,我把姥姥织的毛毯小心地铺在沙发上。每当我坐在上面,都仿佛能感受到姥姥的体温和气息。
新年过后,她的电话里告诉我,她开始跟着社区老年大学学唱戏了,声音比以前洪亮了不少。我笑着说,等我结婚那天,您可得上台给大家表演一段。
"好嘞,"姥姥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着,"我这把老骨头,还够劲儿活好多年呢!"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