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厕所里的保洁阿姨,没有休息的权利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01 19:53 2

摘要:三月初,有网友在网上晒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厕所尽头的一个隔间,一个约一平米的狭小空间里,便池被纸板盖住了,旁边有一张椅子,水杯、饭盒等日用品和清洁工具摆放在一起,挤得满满当当,墙上还挂着两件外套……据该网友称,这是一位保洁阿姨的临时休息场所。

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我们想来谈谈最近引发了热议的一个劳动群体——保洁员。

三月初,有网友在网上晒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厕所尽头的一个隔间,一个约一平米的狭小空间里,便池被纸板盖住了,旁边有一张椅子,水杯、饭盒等日用品和清洁工具摆放在一起,挤得满满当当,墙上还挂着两件外套……据该网友称,这是一位保洁阿姨的临时休息场所。

作为城市运转重要的一份子,保洁员们穿梭在写字楼、商场等公共场所,辛勤地维持着公共空间的整洁,却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休息室,只能蜷缩在阴暗狭小的空间内,终日和拖把、便池为邻。

“保安有保安室,为什么保洁阿姨没有专门的休息室?”这一现象令无数年轻人愤慨,也将“保洁阿姨休息室”的议题推至公共视野中。

来自天南地北的网友们纷纷加入“寻找保洁阿姨休息室”的队列,更多类似的场景被不断曝光。

随着讨论的声量越来越大,人们逐渐发现,“保洁阿姨休息室”或许只是这一群体困境最表层的一环。正如《我的母亲做保洁》的作者张小满所说,“保洁员权利的根本不在于需要一个‘休息室’,而是有正当休息的权利,以及提高单位时间薪水”。

保洁阿姨,没有自己的休息室

《我的母亲做保洁》一书中,作者张小满提到,她的母亲春香从老家陕西来到深圳做保洁,曾在四个地方打过工。然而,她发现,无论是商场还是写字楼,都没有所谓的“保洁休息室”。

通常情况下,唯一属于她们的空间,是厕所用来摆放清洁工具的隔间。

《钱江晚报》曾在杭州一家写字楼采访过保洁阿姨王姐。王姐的休息室也由厕所隔间改造而成,几个泡沫箱拼凑成一张小床,她干完活,会在这里坐着休息,有时候中午也可以眯一会儿。这个小小的角落,已经令她知足,“这里干完活能自己待着,蛮好”。

在王姐看来,能有这样一间“休息室”已经算是不错的情况。按照大多数商场的规定,厕所工具间只能用来摆放清洁工具,不能用于个人休息。连这样一个隔间都没有的保洁阿姨们,只能寻觅一些无人的角落休息,比如楼梯间的步行通道,楼梯的拐角处或者污洗间,甚至是靠着马桶睡一会儿。

小红书网友“小坨背不驼”在医院工作,她发现保洁员只能在污洗间刷手机

对于保洁员来说,没有休息室只是困难之一,没有休息时间才是更大的问题。

《南方人物周刊》曾采访过两个大学里的保洁员,她们的工作从早上5点半开始,一直到晚上8点,工作时长超过12个小时。

通常情况下,她们会提前二十分钟到岗,并设计好自己一天的行动路线:早上要把桌椅全部恢复原样,并收拾前一晚遗留的垃圾;吃完早饭后,开始打扫厕所,但经常“打扫完这个,另一个又脏了”;“拖地”分为“大拖”和“小拖”,前者需要提着一桶水边走边拖,一天四次,后者没有定数,哪脏了就拖哪;此外,她们要随时保证厕所有纸,随时擦洗手池,确保没有污渍、积水和头发……这样的工作,一周要重复七天。所谓的“休息日”,不过是找个人代岗。

被投诉,是保洁人员最害怕遇到的状况。《我的母亲做保洁》中这样写道:“上午9点,当写字楼的白领们来到工位,开启一天的工作,保洁员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他们要保证的便是不要被‘投诉’,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来回走动,不断擦拭,处理‘污染’现场。”

换句话说,即便有些地方为保洁员们提供了休息间,她们依然只能在负责区域就近休息,因为她们随时随地都要与源源不断的脏污和投诉作斗争。

由于大多数商场、地铁、写字楼等公共场所的“保洁标准”都较为笼统,通常只有四个字“保持干净”,这背后的劳动无法估量,几乎需要保洁们员随时待命。

商场经常会派专人查岗,为了不被罚款,保洁员们原本就短暂的休息时间被一再压缩,“只敢在洗拖把的时候离开几分钟,怕有人查,没人的话随时会罚款”。

《湖南日报》的记者发现,地下停车场的一角,成了保洁员们的就餐区,她们只能站着或蹲着吃饭

保洁工作虽常被视为“低技术含量”,但其强度却被严重低估。他们不但需要日均弯腰数百次,还需要一次性搬运数十公斤垃圾,频繁接触化学清洁剂……工作负担远比大众想象中更重。

在一则“北京朝阳太古里保洁”的招聘启事里,早班的保洁员需要从早7点工作到晚上10点,甚至还要负责石材结晶翻新、地毯清洗、地板打蜡、瓷砖养护等等各项工作。

正如张小满所说,“保洁员是商场的隐形人,被安置在边缘位置。商场对洁净近乎病态的追求,建立在对她们个人时间的极度剥夺之上”。

不被看见的底层女性

作为城市运转和公共卫生的“隐形守护者”,保洁员往往要为真正制造脏污的“隐形者”担责,却又在资源分配中被迫“隐形”。

保洁员有维护空间干净的责任,却往往并不被允许使用这些空间。

去年,呼和浩特白塔机场的一名保洁人员曾在机场母婴室吃午饭,一位想要喂奶的母亲将视频传上网络,随后这名保洁人员被开除。保洁员们努力捍卫着社会的文明,却屡遭“文明人”歧视。

同时,作为社会边缘群体,保洁员们并没有任何制度保障。

家政保洁被视为“被就业市场抛弃”的50多岁女性最后的容身之地。互联网家政平台“阿姨来了”发布的《2023年阿姨年鉴》显示,40岁以上的在岗阿姨占比高达86%。这些人因学历、年龄限制选择这份工作,多数为外包公司雇员,却因劳动关系不稳定,在劳动权益中处于弱势。

一些企业认为,“保洁工作流动性大,无需固定休息区”,同时为了降低成本,常常忽视休息空间的配置。当她们被挤压到厕所隔间,在各种隐秘的犄角旮旯中挣扎求生,终于退无可退,这才被看见了。

没有休息空间,并非保洁员独有的困境。

《The Rest of World》去年采访了 104 名东南亚和南美地区的网约车司机、送货员和清洁工,发现大量存在于“城市缝隙”里的从业者都没有稳定的休息空间,“超过一半的人表示,他们被禁止进入商场和餐馆等公共场所休息”。

休息室不仅是一间房子,它代表着劳动者的尊严和基本权益。大家之所以对“保洁阿姨没有休息室”如此愤怒,不仅是对保洁员的声援,更是对“劳动尊严”这一基本权利的呼吁。

保洁员多为农村中年女性,没有社会保障,靠双手在大城市打拼。无数年轻人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不希望自己母亲也被逼到这种地步”,“为保洁阿姨发声就是为自己母亲发声”。

一些年轻人也能从保洁员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虽然教师有办公室,白领有格子间,但有一天,格子间的“牛马”们发现,格子间和厕所隔间,其实没什么不同,我们都困在系统中。这是一个由权力主导的折叠系统,每个人都有可能被边缘化,成为那个不被看见的隐形人。

保洁室和保安室

某种程度上,厕所隔间的照片击穿了大众“眼不见为净”的冷漠。当写字楼被打扫得光鲜亮丽,而保洁员们却只能蜷缩在连窗户都没有的厕所隔间内,这种巨大的落差,加剧了普通人的不忍和自责,也唤醒了大家对于“公平”二字的追求。

从“发声”到“发生”

近两个月以来,“给保洁阿姨设立休息室”,是互联网上声量最大的一个倡议。

网上流传着一个对“保洁阿姨休息室”的畅想:配置24小时热水和能加热的微波炉、带锁的储物柜、带软垫的折叠床,有充电插座和医药箱……愿望很美好,但想要落实,并不容易。

我国劳动法虽然规定,“用人单位应当提供符合安全卫生要求的劳动条件”,但如何定义“安全卫生”,以及其中是否包含合理的休息场所,并无细则。因此,劳动法对这个群体的工作环境保障,仍存在模糊地带。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舆论的推动下,改变似乎正在发生。

华东政法大学学生江亦心曾亲眼见到,保洁员会在电门箱后休息,对保洁员的境遇心疼不已。她给校长信箱写了一封建议信,要求在校园内设立保洁专属休息室。信件发出几天后,该校在女生公寓的一层设立了一间保洁就餐室,里面配备了饮水机、微波炉、桌椅等必需品。

据悉,除了江亦心外,校长信箱收到了多封类似的建议信

除了华东政法大学以外,部分企业和机构也开始重视保洁员的休息空间问题,并为保洁员们设立专门的休息室。

据《央视新闻》最新报道,上海闵行区去年在全区建了 200多座“公厕环卫职工休息室”,北京东城区启动了“暖心驿站”,计划为环卫工人建设驿站空间;武汉地铁站不但有保洁人员单独的工具间,还可以和地铁工作人员一起共享休息室……

部分企业为保洁员设立了专门的休息室

在互联网上,你能看到很多年轻人自发安利带有保洁员休息室的商场,并声称只去类似的场所消费,以此驱使商场改革。

当然,这场讨论的意义,远不止于物理空间的改善,更重要的是,长期被忽视的劳动者群体终于被“看见”了。

“保洁员休息室”事件发酵于今年的三八妇女节,“妇女节”本身就是曾经不被看见的女性长期抗争的结果。

在1908年的美国,妇女地位低下,不允许参加工会,不允许投票,每天工作14个小时以上。3月8日,纽约市的15000名妇女走上街头,要求缩短工作时间、提高工资以及获得选举权。这次发声也成为现代妇女节的直接源头。

前段时间上映的电影《还有明天》中,底层女性迪莉娅的生活被框定在一间逼仄的房子里,深受丈夫及其父亲的压迫。结尾时,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代表自己意志的选票投入选票箱。

那是人类历史上,女性拥有发声权的重要时刻——1946年,意大利女性首次拥有了选举权,89%的妇女都参加了那一年的全民公投。那次发声真实地改变了历史,意大利女性第一次在政治上站到了和男性平等的位置上。

妇女们从家庭进入社会,一直发声,变化才会一直发生。

回顾近几年,舆论环境正深切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曾几何时,“月经”还是个不可说的敏感词,女生们常常用“姨妈”、“例假”代指。而如今,卫生巾早已不用再装到黑塑料袋里,洗手间等公共场所开始有了“卫生巾互助盒”。

在农村,“外嫁女没有土地”、“离婚就失权”等现象长期存在,妇女们为此进行了漫长的抗争。而今年,政协委员蒋胜男提出的“农村女性权益保护提案”终于通过,被写进《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法》中,并于五月一日开始实施。

“保洁休息室”事件发酵后,张小满曾把网友们的建议发给母亲春香看。母亲回了她五个字,“做梦吧,女子”。

但张小满认为,我们要在悲观中保持乐观,“要相信‘保洁员应该有一间休息室’的权利争取是正当的,且应该被实现”。

毕竟,“我们始终坚信着明天的存在”。

本文插图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1、《vista氢商业》:“坐在马桶上午睡,吃饭挨着拖把”,为什么保洁阿姨没有休息室?

2、《南方人物周刊》:保洁员缺的,不只是休息室

3、《张小满》:休息与尊严:“你们自己想办法”

4、《钱江晚报》:厕所里拼出一张“床”!杭城网友:能否对保洁阿姨好一点

5、《央视新闻》:给保洁阿姨设休息区,不是福利而是权利

来源:破局者Bre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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