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行論名家:李津這張臉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03 17:21 2

摘要:自古丹青多出匠人之手。彼等執筆走四方,或伏身墓窟繪幽冥,或登高架繪佛陀金身,或為亡者勾畫往生儀容,偶得機緣為王侯宅院繪中堂屏風。筆墨所至皆為稻粱謀,畫中形色不過如廚間炊煙,與性靈無涉。

文/王唯行

圖/李津

自古丹青多出匠人之手。彼等執筆走四方,或伏身墓窟繪幽冥,或登高架繪佛陀金身,或為亡者勾畫往生儀容,偶得機緣為王侯宅院繪中堂屏風。筆墨所至皆為稻粱謀,畫中形色不過如廚間炊煙,與性靈無涉。

某日忽有青衫客立於素絹前。此輩或執玉笏於朝堂,或持書卷於竹林,墨色於彼等腕底漸生異態。昔年畫工繪仕女必低眉順目,寫山水必循粉本。文人落筆則不然,枯筆掃石如寫胸中塊壘,淡墨點苔若記林間清談。一杆竹枝可藏半部論語,數點紅梅暗合易經卦象。

此風既開,繪事頓分兩途。匠人仍守著斑駁畫箱奔走市井,文人卻在書齋積起墨海硯田。前者畫中儘是凡人煙火氣,後者筆端偏要避開柴米香。尤有趣者,文人作畫常題長款,將詩文印信鋪陳如儀仗,觀者若不識篆籀不懂平仄,竟無從評說畫中玄機。

光陰流轉千百年,今人猶在文人畫舊夢裡徘徊。縱使當世已無峨冠博帶的真名士,畫家仍學著前賢模樣,在宣紙上經營那點虛擬的書卷氣。已故的朱新建作春宮人物,筆下女子眼角總帶三分醉意;李老十畫殘荷,枯莖裡藏著七分孤憤。這般作派,倒像是給古人的精神長袍綴上了新式盤扣。

諸家中獨有李津君別開蹊徑。此君慣將自家皮囊嵌入丹青。尋常畫師偶現身影,多是松下聽泉的高士姿態,偏他畫中儘是市井本相。圓顱便服混跡於酒肉筵席,或與羅漢共啖西瓜,或伴美人同涮羊肉鍋。觀者初見那張油汗涔涔的面孔,恍惚間如在澡堂更衣室撞見赤身鄰里,既覺唐突又感親近。

此君筆下自寫像,既不效古賢蓄髮明志,亦不學時人修圖美顏。浮腫眼袋映著熬夜醉態,稀疏髮際線藏著中年焦慮。某幅畫中,他身著鬆垮汗衫踞坐竹榻,腳邊散落啃剩的桃核,手中握著半截油條,倒比歷代帝王像更見人間真實。某次展覽,有觀畫老嫗指其畫像笑嘆:「活脫巷口張二叔醉酒模樣。」

尋常文人畫講究筆筆有來歷,李津偏用廚房抹布般的皴擦法。畫魚鮮不取「年年有餘」吉兆,單描那死魚眼珠混濁;繪蟠桃不為祝壽,偏顯果皮蟲蛀斑痕。某作題款自嘲:「半生混成畫中丐,油鹽堆裡討生涯。」這般誠實到近乎粗鄙的作派,倒破了千年文人畫那層矜持的包漿。

看客立於其畫前,初覺被市井莽漢拽入大排檔,漸品出幾分眾生平等的禪機。某收藏家曾言:「李津畫裡那張醜臉,恰似照妖鏡,先照見畫家皮囊,再照出觀者心相。」近年他愈發癲狂,竟將自畫像與祭牲供品並置,油膩笑臉映著冷豬頭,不知是自嘲還是嘲世。

藝評人多病其筆墨粗糙,卻暗服其撕破文人畫最後一層遮羞布的膽氣。昔年倪瓚洗桐,徐渭瘋癲,到底還存著文人底色。李津索性將這層底褲也褪了,光著膀子把繪事拽回煙火巷陌。此種悖逆,恰似在古琴曲裡摻入市井叫賣聲,雖不中聽,倒是別開生面的活法。

来源:王唯行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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