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短暂的号角声后,钢琴音流瀑布式闯入,《第一钢琴协奏曲》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出,宣告着一个初出茅庐作曲家的无畏。张昊辰一反“悲剧性”的垄断,给予“哀而不伤,美而不艳”的诠释。第一乐章两个主题的演绎,没有继续青年“一发不可收拾”的畅所欲言,与乐队平等对接,一唱三叹。回
文 | 仇雪淳
4月19日,“拉赫玛尼诺夫专场音乐会”在青岛市人民会堂上演,钢琴家张昊辰与指挥家张国勇携手,同青岛交响乐团共赴一场俄式浪漫与激昂。
音乐会以《练声曲》的悲伤引路,由独唱曲改编的乐队版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缓缓将记忆之匣打开,张昊辰随后登场,正式敲响拉赫的限定“钟声”。
短暂的号角声后,钢琴音流瀑布式闯入,《第一钢琴协奏曲》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出,宣告着一个初出茅庐作曲家的无畏。张昊辰一反“悲剧性”的垄断,给予“哀而不伤,美而不艳”的诠释。第一乐章两个主题的演绎,没有继续青年“一发不可收拾”的畅所欲言,与乐队平等对接,一唱三叹。回味于收束前的华彩段,第二乐章的静谧同样动人,群响后的独白如何复述?张昊辰深谙炫技从不是拉氏的首要任务,乐句徐徐道出,乐队晕染式回应,呼与应向心凝结着。然而,末乐章并未放任内敛式情感肆意生长,美与哀一扫而空,徒增“舍我其谁”的意气风发,乐队强有力的节奏性发挥接续破碎而多变的音型,张昊辰的指尖流淌出对动感性的准确把握。圆号长音迎接“日出景象”,朦胧的钢琴音色嵌在温暖的弦乐中,豁然开朗的意象映射出青年的希望。片刻的留白之后,轰鸣声再次横扫,不再克制的键盘激流勇进,在激情攀升与尖锐碰撞中,意志刚毅地终止。
“这是我数不清多少次演奏‘拉二’,希望依旧可以像之前无数次演奏这首作品一样,给我自己、也给听众带来新的体验。”我想张昊辰做到了,由远及近的威严“钟声”带领听众游弋于“拉二”喜忧参半的深海之中。他将拉氏的独特力度准确展现,从容而不失张力,以“控制的力量”给予多声部清晰的层次处理,与乐队的共处明显用心打磨过,俄罗斯风情充分凸显,动情处更是忘我地凝望指挥。第二乐章伊始,钢琴透明质地的音色映衬长笛的旋律,如月光般宁静深邃。音乐形象丰富多变的终曲,舞蹈性与抒情性交织,钢琴与乐队形成恰到好处的竞奏,并齐心协力推动整部作品达到高潮,在史诗般庞大的音效下,堆砌的情感终如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大开大合之中,将过往痛苦酣畅淋漓地诉说并作出决断。
张昊辰返场演奏的肖邦《升c小调夜曲》,看似脱离了当晚主题,实则将整场音乐会的情感巧妙联结。精致考究的触键,差别细微的速度,淡淡忧伤随空灵乐声飘散开来,“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观众在幽思与回味中,竟久久忘记鼓掌。
不常上演的冷门“拉一”与音乐会经典曲目“拉二”,两首大型钢琴协奏曲同时呈现,是一次不可多得的聆听机会。二者同作为拉赫玛尼诺夫的早期作品,创作过程皆非顺利,“拉一”初稿(1890-1891)完成于拉氏18岁毕业前,已显露出对钢琴协奏曲可能性的探索;后于社会动荡期间修改出第二版(1917),亦是那年,拉赫玛尼诺夫永久离开祖国,开始“流放”。“拉二”(1900-1901)则是作曲家遭遇演出失败,一度经历创作危机与精神折磨后,重拾力量创作的作品。去年,张昊辰手指受伤,停演康复期间,他通过旅行、阅读、写作来感受生活,再次触碰钢琴,幸福地感慨自己与音乐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体验,也有了更多领悟,“经历这次伤病,才更知道对钢琴的热爱”。也许,当拉氏用更为洗练的技法重塑“年轻时”的活力与激情,伤病之后的张昊辰更能读懂这位作曲家的心境。
惟有经历跌宕起伏,才能让人真正看清并坚定自己的持久热爱,以一种新的心境诠释内敛与狂放,收束的激情也愈发显得更为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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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音乐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