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5月的第一天，正当我盘算着假期去哪儿放松时，楼下传来了热闹的锣鼓和风笛声，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招展。西班牙的劳动者们，在工会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劳动节游行。

5月的第一天，正当我盘算着假期去哪儿放松时，楼下传来了热闹的锣鼓和风笛声，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招展。西班牙的劳动者们，在工会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劳动节游行。

除了要求合法减少工作时间、提高工资、解决住房危机的呐喊，今年最亮眼的要数工会成员手里举着的特朗普头像。

在游行结束后的集会上，工会领导人拿着喇叭痛斥特朗普政府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认为其对加利西亚的出口产业造成了负面影响。他们呼吁欧洲制定统一的工业、能源和防御政策，以应对极端主义和去全球化趋势。

关键产业：关税重压下的出口危机

我所在的维戈市，位于西班牙北部的加利西亚大区，产业结构相对单一。2025年3月上旬，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宣布对欧盟部分产品加征关税，其中就包括加利西亚地区的核心产业——葡萄酒、橄榄油及罐头海产品。

加利西亚下海湾区，以盛产Albariño 葡萄酒闻名，约30%的出口份额依赖美国市场。2024年，该地区共有85家葡萄酒厂向美国出口了近300万升葡萄酒，创造了2340万欧元的收入。但2025年3月，由于政策的不确定性，该地区近 40000瓶原计划运往美国市场的葡萄酒被“飞单”。

另一支柱产业，罐头海产品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西班牙海鲜业协会（Anfaco-Cecopesca）称，特朗普关税政策将导致约5800万欧元的税款。这是以西班牙海鲜业2024年对美出口2.9亿欧元为基数计算20%关税的结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4月3日，特朗普政府宣布扩大关税范围，对所有从欧盟进口的商品统一加征20%关税。这一举措是对所有产业的“无差别攻击”，位于维戈市的雪铁龙工厂，部分产品出口至美国，该政策将导致出口成本上升，影响订单和就业。加利西亚自治区政府估计，美国新一轮的关税政策可能对该地区经济造成高达2亿欧元的损失。

连锁效应：就业动荡与生活成本上涨

支柱产业受到影响，必然会影响就业和地区经济。

根据西班牙国家统计局（INE）于2025年4月28日公布的《劳动力调查》（Encuesta de Población Activa, EPA）数据，2025年第一季度西班牙失业率上升至11.4%，这是自201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全国失业人数增加至约279万人。

2025年第一季度，西班牙的通胀率已略有抬头，财政报告指出部分为“输入型通胀”（进口成本上升）所致。

这些成本，最终都转嫁给了普通消费者。根据亚马逊西班牙站的数据显示，充电宝是涨价的重灾区。西班牙销售的充电宝主要是中国品牌安克，而安克的主要市场其实是美国，特朗普对中国产品征收高额关税后，安克产品在美国提高了售价。或许是为了弥补在美国市场的损失，安克也提高了其充电宝在西班牙的售价。家电、化妆品等价格也有所上涨。

对于工薪阶层来说，很容易感受到收入及其购买力都减少了。购买力减少，工人就会诉求涨薪。我所在的维戈市就于3月底，将公共交通票价上调了30%，用来提高司机的收入。司机工资上涨了，普通人坐公交的成本也上涨了。接下来，码头工人、银行职员、服务业者……也该诉求涨薪了。如此形成连锁反应，各个行业价格轮番上涨，最终形成另一种形式的“通胀”。

救助制度：变相减薪的隐忧

为了应对关税政策带来的影响，西班牙社会党（PSOE）推出了一项141亿欧元的巨额企业救助计划。其中包括一项名为“红色休假”（RED）机制，允许企业缩短工时或暂停雇佣合同，重启新冠疫情期间的强制休假制度。根据该制度，国家将承担受影响员工70%的基本工资成本，30%实际上仍是工人损失了。无独有偶，德国也激活了类似的“短时工”（Kurzarbeit）机制，由政府补贴工资差额，帮助企业保留员工，减少失业率。

看似回应了缩短工时的诉求，实则工资缩水。参与游行的工人们同样义愤填膺：“这实际上是对资本的补贴。对工人而言，其实就是变相减免工资。”

同样引起他们不满的，还有西班牙政府发行的150亿欧元债券，这些债务“最终将落在工人头上……同样的措施，早在新冠疫情期间就实施过了”。

据了解，这些债务将通过一系列的紧缩政策，转嫁给普通工人和中低收入群体，例如削减在教育、医疗、住房补贴、失业救济等方面的支出。对工人而言，尤其是依赖公共服务的群体，这意味着福利减少了。

因此，西班牙工会在此次劳动节游行中，明确表示公共债务不应该由工人承担。

去“特朗普化”：劳动节的欧洲呐喊

特朗普发动的关税战，让今年西班牙的劳动节比其他节日更具有“全球内涵”。西班牙工会成员表示：“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个意识形态影响如此深刻的五一劳动节。”

特朗普以关税威胁世界贸易的行为，不仅仅引起了西班牙工人的不满。

在意大利都灵，约2万人参加了五一游行，有抗议者手举特朗普的木偶，表达对其贸易政策的不满。

在法国巴黎，抗议者高呼反对“特朗普化”的口号。

在希腊，工人要求提高工资，以应对全球贸易紧张和特朗普关税政策导致的生活成本上升。

这些抗议活动不仅是对美国关税贸易政策的不满，更是要求欧洲领导人采取措施，保护本国工人和经济利益，以抵制外部经济的压力。4月，欧盟与中国重启了电动车价格承诺谈判，前不久，西班牙与中国也讨论了农产品市场准入和电动车出口等议题。然而，欧盟内部对如何应对中国市场存在分歧，例如德国对限制中欧汽车贸易就持谨慎态度，担心该举措会影响本国汽车制造业。

面对全球贸易政策的博弈，普通工人的声音往往被淹没在官方声明与外交谈判中。这个五一，欧洲工人们游行，不只是表达对生活成本上升的愤怒，更是对全球经济失衡和政治责任失守的警示。

•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潘彦铮

责编 辛省志

来源：观点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