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爸妈,我的亲弟弟都劝我:“明诚身体不好,他不能坐牢,你替他坐牢好不好?”
第1章
七年前,我爸妈的养子,我的二弟孟明诚酒驾肇事逃逸。
我的爸妈,我的亲弟弟都劝我:“明诚身体不好,他不能坐牢,你替他坐牢好不好?”
我没有答应。
可在一天深夜,他们亲手送我上了警车。
而我的未婚妻,京市权势滔天的金融大亨司雪卉安排好了一切,她说:“绍元,等你出来,我就嫁给你。这七年,你委屈一下。”
……
七年后。
“孟绍元,出狱后好好生活,不要回头。”
我从狱警手中接过褪色的布包,鞠了一躬,一瘸一拐走出赤松监狱。
一辆卡尔曼国王越野车早早就等候在了外面。
随着车窗降下,我的未婚妻司雪卉美丽清冷的眉眼逐渐显现。
“绍元。”
七年没见,她一点都没变。
而我却不自觉垂下头,坐上车,后视镜倒影的是我干瘦满是伤痕的一张脸。
“这七年,委屈你了,我会兑现承诺和你结婚。”
司雪卉握住我枯瘦的手。
而我看着她眼中倒映的形销骨立的自己,慢慢将手抽离,兴致缺缺。
“嗯。”
被关七年,2589个日日夜夜,让我早就看清了司雪卉还有我的家人。
他们根本不爱我。
而我也不想再娶她了。
司雪卉察觉到我的冷落,下意识解释:“明诚知道你今天回来,想起了七年前车祸的事,他的抑郁症又发了。现在你爸妈和你弟弟都在医院陪着他。”
我默默地听着,闭上了眼。
25年前,才两岁的我在商场走丢,我的妈妈思子心切,于是在孤儿院收养了和我长相相似的孟明诚。
可当我15岁时,我的父母找到我后,他们却并不爱我,处处都要我让着孟明诚。
7年前,更是让我顶替孟明诚坐牢。
和孟明诚相比,我好像才是养子。
一路上无数汽车默契地给司雪卉让开宽敞的大道。
一个小时后,抵达孟家。
里面只有管家和佣人在,他们看到我回来,眼中都是嫌弃。
我爸妈只爱孟明诚,不爱我这个亲儿子,所以在佣人看来,我不是孟家的大少爷。
“司少,您来了。”
管家先是毕恭毕敬和司雪卉打招呼,最后才看向我:“大少爷,夫人说你回来后,不要到处抛头露面,让孟家蒙羞。”
蒙羞……
我明明是替孟明诚坐的牢,怎么就是我蒙羞了?
不过,早在七年前的深夜,他们把我送上警车后,我就对他们没了期待。
“知道了。”
我正要进屋。
司雪卉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后,她忽然对我说:“绍元,明诚又发病了,他需要我,我去看看他,你刚回来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迫不及待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我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住的杂物间。
推开门,里面都是灰尘。
我太累了,走进去后,忍不住躺到了床上。
晚上。
半梦半醒间,我就听到客厅传来我同父同母的三弟孟锐泽的声音。
“爸,妈,明诚哥现在病情这么严重,要不让大哥搬出去住吧?不然,明诚哥一看到大哥回来,就会犯病。”
我爸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而我妈说:“他怎么说也是孟家的儿子,要是让他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明诚哥一直住医院吧?”孟锐泽又道。
我爸这时开口了:“这样吧,等明诚回来后,让绍元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间。”
听到这些话的我,眼眶有些发烫。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震动响起,我拿起一看,是一份秘密邮件。
“孟绍元同学,恭喜你考上国家保密科学研究院。”
“当你接受这份工作后,你将会在10天后,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随同科学技术人员前往多米尼克研究工作。”
“往后你的身份都将保密,五年内,你不能联系外界任何人。”
我认真地阅读了所有的规定。
毅然决然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孟绍元。
第2章
七年前,我就考上了国家保密科学研究所。
可讽刺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决定去不去,就被亲生爸妈送进了监狱。
在监狱的七年里,我认清了一切。快出狱时,我又报考了研究院的工作。
邮件发出去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回复。
“十天后,12月10日,晚上9点会有专车准时接你。”
十天……
我再次闭上眼睛,还好只要再忍十天,我就能永远离开这个不爱我的家。
第二天早上,客厅的喧闹声把我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洗漱后走出房间。
客厅里,孟明诚回来了。他穿着白衬衫,像个王子一样坐在沙发上。
我爸、我妈、我的亲弟弟孟锐泽,还有我的未婚妻司雪卉都围在他身边。
管家端来了蛋糕,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明诚生日快乐。”
孟明诚满脸幸福:“谢谢爸爸、妈妈、弟弟,还有雪卉姐。”
接着他问:“我刚出院,你们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我爸、我妈和弟弟都递上了礼物。
司雪卉正要送礼物,看到我从杂物间走出来,就喊:“绍元,你醒了,快过来,一起给明诚庆生。”
她没注意到我爸、我妈和弟弟的脸色都变了。
孟明诚却对我很亲切:“哥哥,昨天我生病了,没去接你出狱,你不会怪我吧?”
还没等我开口,司雪卉就说:“绍元很大度,不会和你计较。”
孟明诚拉着司雪卉的手,对我说:“哥哥,今天我生日,你送我个生日礼物吧。我要雪卉姐。”
他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在场的人都没说话,就等着我回答。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攥紧了拳头。
“如果我不愿意呢?”
孟明诚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他突然用法语委屈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哥哥这么认真。”
我妈用法语安慰他:“明诚,别难过。孟绍元真是一点都不像我,又小气,又做作。”
我爸也说:“明诚,别和他计较,不管怎样,我和你妈只把你当亲儿子。”
我的弟弟孟锐泽跟着用法语说:“对,哥哥,我就只有你一个哥哥。”
真是一个虚伪的“一家人”……
我装作听不懂,问司雪卉:“他们在聊什么?”
司雪卉眼神深邃,轻声说:“明诚说只是开玩笑,大家让你别多想。”
别多想……
我真的不知道,司雪卉和我的家人是怎么做到当着我的面,还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我都能听懂。
我妈是知名艺术家,我爸年轻时在商界叱咤风云。
自从他们在孤儿院找到我,就一直嫌弃我从小没接受过良好教育。
于是,他们把所有关注都放在了养子孟明诚身上。
十年前,我和孟明诚一起高考,他考上艺术学院,家里大肆庆祝。
但他们不知道,当时我考上了清北,还自学了法语,会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虚伪的家,离开虚伪的司雪卉了。
“我刚出狱,还没好好看看现在的京市,我先出门了,你们继续。”
说完,我在亲人和佣人嫌弃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离开。
背后,我爸、我妈和弟弟没顾及地用法语数落我。
他们都忘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第3章
从孟家出来后,我坐环城巴士来到了西单商业街。
因为我有过案底,学历信息被全部抹除,还有身体残疾等诸多问题,我只能先找一份餐饮店打杂的兼职工作,维持接下来十天的生活。
说来可笑,我15岁被接回孟家以后,只有刚回来的一个月,孟家人给过我一千块生活费,之后,他们嫌弃我没有孟明诚优秀,便不再搭理我这个亲生儿子。
我只能勤工俭学,自己负担学费和生活费……
晚上11点半,洗完最后一个碗,我独自走出餐厅,就看见司雪卉从一辆幻影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
“绍元,你怎么出来这么久?”
我还没说话,司雪卉拉着我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我就看到她车内座位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草莓蛋糕。
“绍元,生日快乐。”
闻言,我僵在了原地。
司家和孟家是世交,也是邻居。我和司雪卉更是指腹为婚,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哪怕我两岁走丢,15岁被找回,这个婚约都没变过。
我至今记得,我刚回到孟家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司雪卉。那时的她一身白裙子,站在阳光下,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光芒。
司雪卉在司家排行老三。管家让我叫她“三少爷”。我叫了五年。
在孟家的时候,只有司雪卉不嫌弃我,她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也会在各种节日给我送礼物,是京市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这个“好”,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把她当成了救赎,当成了依靠……
甚至在她被敌对公司所伤的时候,我还不惜把自己的肾换给了她……
可最后,也是她亲手安排了我七年的监狱生活。
“绍元,怎么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的生日忘记了?”
司雪卉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我平静无比回:“谢谢。”
司雪卉这时又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看看。”
我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套手工定制的白色西装。
“还记得你小时候说想要穿白色的西装娶我,我就提前让人准备了,喜欢吗?”她温声说。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司雪卉会送我白色的西装。
我的喉咙都是苦涩,喃喃道:“雪卉……你记错了,我不喜欢西装,更不喜欢白色。”
孤儿院的院长曾经告诉我说,他是在一家婚纱店门口找到我的。那时候的我,穿的是一身昂贵的白色西装。
以至于我稍稍记事后,会时不时停留在婚纱店门口,会习惯穿各种各样白色的衣服,为的就是父母能找到我……
司雪卉一愣,抬手像七年前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对不起,我记错了,我马上让人重新定做,走,我带你去餐厅,给你庆生。”
坐上车,回去的路上,细雨纷飞。
司雪卉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绍元,你怎么比七年前还瘦了,还有你的腿……”
她的话还没问完,电话声响起。我一眼就看到上面备注的“明诚”两个字。
司雪卉接过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的眼底都是慌张,急忙对司机说:“回孟家。”
司机掉头回孟家的路上,司雪卉不停地给孟明诚发着消息。
等我们赶回孟家以后,我就看到孟明诚一身白色西装,站在了别墅的楼顶。
孟明诚看到我和司雪卉回来后,脸色苍白喃喃道:“爸爸,妈妈,弟弟,雪卉……哥哥回来了,我也该让位了,再见。”
说完,他从楼顶一跃而下!
第4章
孟家别墅总共只有一层,楼顶到地面不过十米。
可当孟明诚跳下去后,我的爸妈、弟弟,还有司雪卉都朝着他冲了过去。
这一夜,救护车的声音在孟家别墅响彻不停。
等他们都去医院后,我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杂物间。
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着12月2日,凌晨0点13分。
司雪卉食言了,没有陪我庆生。
而我好像也没从前那么难受了,闭上眼睛睡去。
只有八天了,八天后,国家就会来接我离开这里……
……
接下来五天,我照常上下班。
我爸妈、弟弟都在医院照顾孟明诚,没有回来。
这天,餐厅里的电视播放着新闻:“司氏集团执行总裁司雪卉和孟氏少爷孟明诚宣布订婚喜讯。”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
当天夜里,等我回到家,我爸妈、弟弟还有孟明诚都回来了,司雪卉也在。
我妈先是用法语数落了一句:“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哪儿浪了。”
我爸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才好声好气地说:“绍元,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都在等你。”
我爸这时也开口:“绍元,医生说明诚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所以我们先替你做主,把你的婚约给了明诚,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说完,眼底满是嘲讽。
他们都替我做完了决定,现在却还要问我意见……
我看向司雪卉,明知故问:“雪卉,你也答应了吗?”
司雪卉这时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明诚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我结婚,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我只会和他举办婚礼,满足他的愿望。”
都要和别人结婚了,怎么能不辜负我?
我抽回手:“好……你们决定就好。”
司雪卉听到我的话,心口莫名一紧。她还想解释什么,坐在父母中间的孟明诚开口了:“哥哥,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背,手背都抓出了血。
一旁,我的弟弟孟锐泽见状,急忙阻拦他的举动,并且对我吼道:“孟绍元!你没看到我二哥病了吗?难道你要我们一家人和雪卉跪下来求你吗?”
我的亲弟弟也是这么的是非不分。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想起,我刚来孟家的时候,一开始,他们让我把房间让给孟明诚。
后来,他们又让我把留学名额给孟明诚。
在孟明诚犯罪后,我妈更是跪在我的面前说:“明诚是我一手养大的,他没那么坏,他身体不好,要是坐牢肯定会死的。妈妈求你,求你最后帮妈妈一次。”
“你替明诚坐牢。”
回想起这一切,我对弟弟孟锐泽说:“好啊,你们跪下来求我,我就答应把婚事让给孟明诚。”
第5章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说不出话,显然没想到一直委曲求全、什么都答应他们的我,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深夜,躺在床上,我打开手机看着日历。
12月7日。
只有最后三天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是司雪卉给我打的电话。
我接过,问:“有什么事吗?”
“绍元,”司雪卉熟悉而好听的声音传来,“明诚曾经救过我的命,他把他的肾都给了我,所以,这次哪怕你不答应,我也要和他举行婚礼。”
我躺在床上,听到这话,就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了一样。
当初明明是我救的她,是我把自己的肾给她的,怎么就变成了孟明诚?
“雪卉,当初你受伤,明明是我救的你,是我把自己的肾给了你。”
我还是没忍住,说出了真相。
可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司雪卉才说:“孟绍元,在监狱待了七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谎?”
“救我的明明是明诚,伯父伯母还有医生,都可以证明。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躺在冰凉的床上,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8年前,司雪卉被对手公司的人所伤,送进手术室,急需换肾。
我毫不犹豫地去做了配型,配型成功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肾换给了她。
可现在却成了孟明诚的功劳。
而我还不能为自己证明!
许久后,我对司雪卉说:“你不相信就算了。”
反正我已经决定不要你了。
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倒数第二天。
我继续去餐厅兼职,却看到餐厅里坐着我的亲弟弟孟锐泽。
当他看到我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家里没给你钱吗?你这些天难道都在这里当服务员,给我们家丢脸?”
我不知道他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偷没抢,丢什么脸?”
孟锐泽一噎,站起身说:“爸妈已经在给二哥筹备婚事了,我希望你这次不要再刺激二哥了。”
说完,他要离开时,目光忽然注意到我一瘸一拐的腿,难得地关心道:“爸妈说,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你这腿有空去医院看看吧。”
看着他的背影,我却一点也感动不起来。
其实我一开始回到孟家时,看到比自己小的亲弟弟,特别高兴。
还记得我回去第一年,孟锐泽生日时,我用兼职攒了半年的钱,给他买了一块手表,他却随手给了佣人:“这是什么牌子的?我从来不戴便宜货,以后别乱买东西。”
而当时的孟明诚只是随手给他送了一个小蛋糕。
孟锐泽却开心得不得了,还说:“哥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哥,竟然还记得我生日,知道我爱吃蛋糕。”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我没有弟弟……
明天晚上,我就要离开京市了。
于是今天我做完最后一天的工作,结算了这几天的工资,走出了餐厅。
熟悉的幻影此刻正停在商场门口。
我还没走上前,就看到西单商业街上空燃放出无数的烟花。
随后,无数的无人机在黑夜里排列成一句话。
“司雪卉,永远爱孟绍元。”
第6章
永远爱?
我望着天空中的无人机,久久失神。
司雪卉迈步来到我面前:“绍元,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灯红酒绿下,司雪卉的声音温柔如水:“但你要相信我,哪怕救我的是明诚,我爱的人还是你。所以,你不用撒谎。”
我忽然有些想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司雪卉的话。
她是怎么做到的?一次次和我的爸妈、弟弟一起欺负我,还一边说爱我。
“怎么了?”司雪卉见我不说话,修长的手捏了捏我的脸,“你真的太瘦了,怎么都不多吃一点?”
我这才看向她:“在监狱里待了七年,我活着都不容易,你不会觉得,我还能养胖自己吧?”
司雪卉对上我的视线,猛地一颤。她可能是这时才想起,是她亲手送我去的监狱。
她正想说什么,远处停着的幻影车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雪卉,哥哥,你们别一直站在外面,外面天冷。”
是孟明诚。我的心更加凉了。
司雪卉解释道:“明诚特意跟着我来看你,他说要谢谢你大度,让我和他举行婚礼。”
“走吧,我带你回去。”她拉着我的手上了车。
车上,孟明诚见我上来,目光瞥向我身上破旧的衣服,开口道:“哥哥,爸爸妈妈不是每次都会让财务给你打钱吗?我怎么听小弟说,你还在餐厅打工啊?”
“你这样不好,外人瞧见了,还以为爸爸妈妈偏心,对你不好。”孟明诚说完,从手上摘下一个昂贵的手表,递到我面前:“哥哥,如果你缺钱,不好意思告诉爸妈的话,你就和我说。这个手表是妈妈上次买给我的生日礼物,要三百多万呢。应该够你用一阵子了吧。”
三百万……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奢华手表,心中满是自嘲。他一个礼物就是三百万。
还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需要三千块的学费,我去找我妈。
我妈却说:“钱钱钱,我欠你的吗?我把你生下来,你就应该感激我了,怎么没事就问我要钱?”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家里要过一分钱。
至于孟明诚说的财务会给我打钱,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他们本来就偏心,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戴的,再看看我。”我打开他递过来的手表,“不要在我面前装,我已经不是十五岁了,不吃你这一套。”
我十五岁的时候,刚来到孟家,想的是和孟明诚做兄弟。
可他一次次诬陷我,做了什么坏事都归咎在我身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豆大的眼泪瞬间从孟明诚的眼中滚落下来。
而司雪卉见状,急忙护着他:“绍元,明诚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手表,也没必要说这样难听的话。”
这就是那个说最爱的还是我的女人。
只要是我和孟明诚争吵,她帮的永远是孟明诚。
“雪卉,难道穷人被施舍,就必须接受施舍,就必须感激涕零吗?”我一字一句地问。
我也有我的自尊。
第7章
司雪卉无言以对。
孟明诚开始呼吸急促起来,他大口喘着气,说话:“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雪卉,你别怪哥哥……”
司雪卉见状,瞬间急了,对司机说:“快,改道去医院。”
她又看向我,对我说:“绍元,你太过分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她把我丢在了路上,车子呼啸而去。
我已经感觉不到难过的滋味了,抬头看着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京市下雪了,没想到我离开前,还能看到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步行回到孟家。
整个孟家别墅此刻装饰得格外喜庆,我的爸妈正在张罗孟明诚的婚礼。
“后天是个黄道吉日,易出嫁,我们一定要把明诚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我妈笑着说。
我爸则叹气道:“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儿子都要结婚了。”
二老对孟明诚结婚的事,又喜又不舍。
我远远看着他们,发现他们是真的非常非常爱孟明诚。
小时候,我曾经看过一个寻亲节目。
一个小女孩从小被拐卖到农村,改名叫“招弟”。
后来,小女孩成了大老板,找到自己的亲人后,她一直对主持人说:“我觉得我的妈妈不会抛弃我,她肯定在找我。”
主持人告诉她,她的妈妈确实一直在找她,而且她的妈妈很爱很爱她。
她妈妈给她取的原名叫“明珠”,她不叫“招弟”。
当时,电视节目中的女老板泣不成声,她一遍遍地说:“我就知道,我的妈妈不会抛弃我。”
那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的我泣不成声,也坚定了我寻找妈妈的决心。
可现在我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和他们相认。
如果不相认,那么他们在我心中肯定一直是美好的存在。
我没有和爸妈打招呼,独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杂物间。
明天晚上9点,我就要离开了。以后,天高海阔,我可以随心飞翔,不再奢求亲情和爱情。
……
后天,孟明诚和司雪卉结婚。
我的弟弟孟锐泽给他们在家里举办了结婚前的单身派对。
单身派对邀请了不少豪门子弟,也有我和孟明诚共同的同学。
第二天早上,家里格外热闹。
我的房间没有洗手间,我只能出去洗漱。路过客厅时,大家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孟明诚和司雪卉坐在最中间,众星捧月。
“雪卉,你输了,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一个纨绔的千金小姐说。
司雪卉薄唇轻启:“大冒险。”
“那我们要你亲明诚一分钟。”
孟明诚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
我的弟弟孟锐泽笑着说:“今天可是单身派对,雪卉和我二哥最后的单身时刻,大家就不能放开玩吗?”
女人闻言,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我,她说:“那雪卉,你选我们在场任何一个男人接吻一分钟。”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女人更是指着不远处的我:“绍元,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雪卉的吗?她马上要结婚了,要不你和她最后接吻一分钟,留个念想?”
司雪卉见状,站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而在她离我还有一米的距离时,孟明诚出声:“雪卉……”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司雪卉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压低了声音:“这么多人在这里,我马上要和明诚结婚了,我不能让他难堪。你能理解我,对不对?”
我平静地“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背后是司雪卉和孟明诚吻在一起,众人起哄的声音。
我虽然缺爱,但我不傻。二选一的时候,我谢谢她放过了我!
第8章
这一天,整个孟家都热闹非凡。
富家子弟们纷纷称赞孟明诚和司雪卉。
“明诚,你和雪卉真是绝配,我们还记得高中时,雪卉经常接送你回家,对吧?”
“我还记得雪卉为了你,把一群小混混都打跑了。出车祸的时候,她不顾危险护着的也是你,你就是她的特别存在。”
孟明诚的好兄弟接着说:“雪卉对明诚好,明诚对雪卉也不差。多年前雪卉受伤,明诚还把自己的肾给了她。”
“哇,雪卉和明诚真的是难得的真爱啊。”
“简直就是两情相悦。”
在上流社会和资本圈里,爱情是奢侈品,极为珍贵。
我一个人坐在属于我的小角落里,有些想笑,因为他们口中的孟明诚,其实都是我。
雪卉比我大。
我高中时,她已经在读大学了。她看我可怜,每次回家都会让司机等我一起回。
我经常被小混混骚扰,雪卉会脱下西装,和他们打架。
有一次出车祸,雪卉紧紧抱住我,让我毫发无损。
这也是我义无反顾地爱上她,甚至为她献肾的原因。
可是……
曾经那个喜欢我、维护我、以我为中心的雪卉已经死了。
现在坐在孟家的雪卉,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身光芒的少女了。
所以,我决定放弃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晚降临,司雪卉为孟明诚燃放了一城的烟火。
她把我叫了出来:“绍元,等明天我和明诚假结婚后,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我想到她无数次帮我,还救过我,忍不住张了张嘴。
“对不起……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的弟弟孟锐泽叫司雪卉:“嫂子,快来,我们现在提前闹洞房。”
闹洞房?
司雪卉回应道:“知道了。”
然后她看向我:“你说不会什么?”
我苦涩一笑:“没什么,你去玩吧。”
司雪卉握了握我冰凉的手:“等明天婚礼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
烟花一朵朵绽放,所有人都去了孟明诚的房间,我独自走进别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7点15分。
还有1小时45分钟。
我先洗了个干净的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满是监狱里留下的伤痕。
然后我换上了这些年最干净、最贵的一套衣服,等待国家来接我。
倒计时最后一个小时,我环顾了一眼住了多年的杂物间。
杂物间不小,但属于我的东西却不多。
几件破旧的衣服、几双旧鞋、一床佣人不要的被子,还有一个放在桌上的破旧日记本,以及旁边唯一的摆件——相框。
我先扔掉了没用的衣服、鞋子和被子。
然后走到书桌前,拿起相框,里面是我十二年前刚回到孟家时,司孟两家的合影。
爸爸妈妈、弟弟、养弟孟明诚和司雪卉都在里面。
这张照片承载了我所有的爱。
但现在,我把它从相框里取出来,一点点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最后,我看向从十五岁来孟家就开始写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
“2012年12月3日,晴。我回到了我的家,看到了爸爸、妈妈。爸爸真帅,妈妈真好看,两个弟弟也好帅气。我好开心,我也有爸妈,有兄弟了。”
往后翻。
“2013年3月1日,阴。今天没要到学费,不知道怎么和老师说,爸妈应该是有苦衷。我要自己赚钱,不能给妈妈添负担。”
“2013年6月7日,晴。我攒了三个月兼职的钱,才买下手表,三弟不喜欢。以后赚更多钱,给他买更贵的礼物……”
再往后翻,最后一页,也就是我入狱的前一天。
“2017年12月1日,雨。”
上面只有一句话:“他们根本不爱我!”
……
这一刻,我的眼眶不由湿润。
我忍不住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用法语写下:
“2024年12月10日,小雪。”
“我走了,爸妈。”
“临走前,我实在忍不住想问,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年要登报找我?”
“难道真像有些人说的,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一定没感情吗?”
“可为什么,有些父母找到孩子后,会特别幸福……”
“都说父母找到亲生孩子,就是再一次失去孩子的时候,而我,可能是另类吧。被父母找到,是我彻底没爸妈的时候。”
我把这些年的不解和不甘都写了下来。
“孟锐泽,你说你只想要孟明诚这个哥哥,我今天也会如你所愿。以后你就只有一个哥哥了。”
最后,我写给司雪卉:
“雪卉,你说让我等你和孟明诚假结婚后,我们再在一起。”
“对不起,这次,我不会等你了。”
“祝你和孟明诚幸福。”
“最后,我走了,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写完一切,我把日记本放在桌上,又把监狱里的体检报告放在日记本上面。
报告上清楚地显示,我只有一个肾。
做完一切,已经9点了。
我拿着褪色的布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孟家。
背后,孟家灯火通明,众人喧闹着要闹洞房。
而对面,一辆辆黑色防弹车安静地停着。
我毫不犹豫地走向我的未来。
车辆驶离这片繁华的街道,永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9章
孟家。
依旧灯火通明,里面充满了欢笑声。
第二天早上,礼炮声响彻云霄,孟明诚和司雪卉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孟父和孟母满脸喜气,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和礼裙,胸口别着一朵娇嫩的玫瑰花。
司雪卉正在和伴娘团商量把婚鞋藏在哪里,好让孟锐泽找不到。
这时,孟母环顾四周,没看到孟绍元的身影,不禁皱起眉头:“锐泽,你大哥呢?怎么还没出现?自己弟弟的婚礼也要迟到吗?这是谁教给他的礼数?”
孟锐泽随口回道:“估计是不想看见雪卉姐嫁给二哥吧,毕竟他喜欢雪卉姐那么多年。”
孟母听到这话,愈发不高兴了:“张妈,你去把孟绍元叫出来!他不在,等下别人又要议论孟家和明诚了。”
佣人点点头,正要去的时候,被孟锐泽拦住了:“你们去布置下花园吧,等下要接亲了,我去叫大哥。”
顿了一下,他问:“大哥住哪个房间?”
“杂物间。”张妈回答。
“什么?”
不仅是孟锐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孟父疑惑:“绍元怎么会住杂物间呢?”
张妈垂着眼:“当初大少爷来孟家,事发突然,没有安排房间,夫人说暂时住杂物间。”
这个“暂时”,已经持续了十二年。
听到这话,孟母不由蹙眉:“我本来想给他重新准备房间的,谁知道忘记了。他怎么也不主动和我说一声,我是他亲妈,我会亏待他吗?真不知道他这性格随了谁,一点都不像我。”
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手上戴着昂贵限定款手表的孟明诚开口:“我们孟家的杂物间也比他之前在外面流浪好,哥哥住里面,应该没什么吧?”
孟锐泽听到这话,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皱着眉走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一推开门,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飘动。
孟锐泽顿时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走进去。
密密麻麻的废弃物品几乎填满了整个幽暗狭小的杂物间。
孟绍元的“床”挨着一排塞满东西的货架,所谓“床”,其实就是在几个水桶上搭了一块薄薄的木板子。
床的旁边是一个大水箱,上面放着一盏破旧的台灯、一个日记本和一叠纸。
这就是孟绍元这么多年在孟家的全部家当。
孟锐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捂着鼻子。
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这是孟家,是孟绍元自己的家啊!
这间杂物间小得一眼就能看遍,孟绍元显然不在这里。
可是不在这里,他又还能去哪里呢?
孟锐泽有些奇怪,他走向那个水箱,那或许是孟绍元的“桌子”。
“爸妈!”孟锐泽喊着孟父孟母,拿起日记本和那叠由旧到新的体检报告,“大哥不在,但是留下了这些。”
孟父刚想要查看,外面却传来司雪卉接亲的声音。
“估计是闹脾气出去了吧,不知道谁惯出来的臭毛病。锐泽出来,你嫂子来接你二哥了。”孟母率先说道。
孟父也只好跟着出去,只留孟锐泽在原地。
而司雪卉拿着捧花站在客厅里,脸上并没有马上结婚的喜悦。
她环视一周,没见到孟绍元,不由蹙眉:“绍元呢?”
孟明诚看着她第一个问的就是孟绍元,有些不高兴,故作委屈道:“雪卉,大哥应该是不想看见我们结婚,所以跑出去了,你不要怪他。”
孟母也帮腔:“雪卉,是我们没有教育好绍元,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这话,司雪卉心底有些生气。
不是说好了只是假结婚吗?
孟绍元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她拿出手机,给孟绍元的微信发去消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去哪了?”
第10章
消息发出后,就像石沉大海。
司雪卉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孟绍元都没有回复。
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而走出来的孟锐泽看着这凝滞的气氛,不禁攥紧了日记本和体检报告。
他只是匆匆看了几眼报告,但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孟绍元的身体怎么会那么差?而且为什么只有一个肾?
但回想起从小到大孟绍元的所作所为,孟锐泽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这些报告的真假。
他没有把这些东西交出去,而是叫来信得过的助理,让他私底下调查孟绍元这七年在监狱里发生的事。
“雪卉,你还在等什么呢!你不是来接我去结婚的吗?”
最终还是孟明诚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走到司雪卉旁边,挽住她的胳膊,“大哥走了就走了呀,他都是个成年人了,在外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听着这话,孟锐泽和孟父皱了皱眉。孟明诚是真的丝毫不关心孟绍元!
司雪卉冷声说道:“其他的那些流程就省了,假结婚不用做到那个地步。明诚,你当初只是想穿着西装和我走进教堂,现在我们直接去。”
“雪卉!”孟明诚跺了跺脚。
司雪卉只是抽出手,率先走出孟家。
教堂里,因为是假结婚,司雪卉没有请任何宾客。
除了孟家人和一个神父,什么人都没有。
“这跟我想的根本不一样!”看到冷冷清清的婚礼现场,孟明诚终于爆发了。他哭得梨花带雨,“雪卉,孟绍元走了就走了,你还有我啊,我难道比不上那个没教养的野种吗?而且他还坐过牢,他怎么配得上你?”
司雪卉有些不耐烦,还有对孟绍元消失的心慌意乱:“明诚,当初你闹自杀,从楼顶跳下来,我才答应和你假结婚。现在我该做的都做了,你的愿望达成了,我也要去找绍元了。”
说着,她又看向孟明诚:“而且你不要忘了,绍元是替你坐的牢!”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司雪卉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这时,孟明诚拿出一把刀抵着脖颈:“我不管,雪卉,我哪里比不上孟绍元?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他不喜欢我?难道你忘记当年受伤,是我把我的一个肾给了你啊!”
孟母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夺孟明诚手里的刀:“明诚,你不要做傻事,妈妈在这里,妈妈帮你和雪卉说。”
“不要过来!”孟明诚把刀往前一挥,瞬间划伤了孟母的手臂。他喃喃道:“妈妈,我只要一个雪卉,为什么我不能如愿?”
“都怪孟绍元,都怪孟绍元!该死!孟绍元该死!”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诅咒回荡在教堂内,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这场闹剧最后以警车和救护车赶到教堂而收尾。
司雪卉为了抢夺孟明诚手里的刀也受了伤。此刻她坐在救护车里,医护人员正在给她包扎伤口。
但司雪卉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不停地给孟绍元打电话、“绍元,我和明诚的假结婚已经结束了,你在哪里?”
“你不要生气了,我来找你好不好?”
“我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才做这些,也是在帮你不是吗?”
“我只是想让你在孟家好过一点,让你爸妈喜欢你一些。”
可无论她发多少条,孟绍元都没有回复。
而此时在医院,孟母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嘱咐着医生:“我儿子有抑郁症,还少了一个肾,他已经吃了很多苦了,麻烦你们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轻一点,他最怕疼了。”
看她这么担心,随行护士不由停下脚步,摘下口罩:“女士,我理解您当母亲的心情,但我们已经给这位先生初步检查过了。他身体很好,也没有您说的少一个肾的情况,您不要太担心了。”
第11章
“你说什么?”
搀扶着孟母的孟父微微皱起了眉头。
护士以为她没听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孟先生的身体除了脖子上的皮外伤,没有其他问题,更没有这位女士说的少一个肾的情况,你们二位可以放心,处理完伤口,孟先生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家了。”
“怎么可能呢?”孟父和孟母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疑惑和震惊。
最后还是孟母先反应过来,她抓住孟父的手:“老公,这件事咱们暂时不能告诉雪卉,雪卉知道了肯定会找明诚问清楚,明诚现在受不起任何刺激了。”
孟父保持着一丝清明的理智,沉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明诚有两个肾,那当年给雪卉捐肾的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孟父和孟母脑海中都闪过同一个名字。
那个被遗忘、被冷落的亲生儿子——孟绍元。
“不可能。”孟母下意识地否定。
而孟父则皱着眉头看向昏睡的孟明诚,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这个疼爱了25年的儿子。
直到孟明诚被推进病房,孟父和孟母都没再说一句话。他们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动摇。
……
孟氏集团执行总裁办公室。
两个小时前,孟锐泽从教堂独自回到公司。
作为孟氏集团的准继承人,孟锐泽想要查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助理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前就把查到的资料打印好送了过来。
除了那些和孟绍元留下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单大差不差的内容,助理甚至还拿到了两段录像。
一段是孟绍元和司雪卉进手术室换肾的画面。
另一段是孟绍元在监狱里被其他犯人殴打折磨的画面。
画面很模糊,拍摄角度也不好,看得出来只是监狱监控无意中拍下的。
但孟锐泽却看得红了眼眶。那是他的亲大哥啊!
即便小时候再怎么不喜欢他,即便他对二哥的所作所为再不满,那也是和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大哥。
孟绍元怎么能在监狱里被人这么欺负?
为什么这些人敢欺负孟家大少爷?雪卉姐和爸爸妈妈不是都向监狱里打过招呼了吗?
而且为什么孟绍元看上去那么单薄脆弱?自己和雪卉姐不是托人送了很多东西进去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孟锐泽脑海里盘旋。
他再次叫来助理:“查,继续给我查,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孟家大少爷施暴,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是,小孟总。”助理点点头,迅速领命而去。
等助理走后,孟锐泽颓然地瘫坐在椅子里。
孟绍元少了一个肾、瘸了一条腿,身上还有或深或浅、经年不褪的疤痕……
孟锐泽闭了闭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今天早上在家里看到的那间孟绍元住了十二年的杂物室。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看向那本陈旧而廉价的日记本。
孟锐泽忽然觉得,那就像一个潘多拉盒子,里面或许会有许多颠覆这些年想法的东西,就像面前这叠厚厚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单。
好似鼓足了勇气,孟锐泽终于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2012年12月13日,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爸爸妈妈和弟弟们对于我回家这件事不是很开心,尤其是那个叫明诚的弟弟,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应该只是我想多了,我会努力融入这个家的,会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孟锐泽终于看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当他看到满页的法语时,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
孟绍元竟然会法语!那在孟家,自己和爸爸妈妈,还有二哥的那些话,他岂不是全听得懂!
看到那句“以后你就只有一个哥哥了”,孟锐泽拿着日记本的手忍不住颤抖。
他忽然意识到,孟绍元不是闹脾气,不是想引起谁的注意,而是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这个爱人不是爱人、亲人不是亲人的家!
第12章
孟锐泽久久不能消化短时间内看到的一切。
如果他早上还在怀疑那些报告的真实性,那看完这本日记,他已经彻底动摇了!
难道这些年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孟明诚竟然隐藏得这么好、这么深?
孟锐泽忽然感到脊背发凉。
他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司雪卉。因为孟绍元的日记里专门有一段话是给她的。
可即将拨出电话的瞬间,孟锐泽犹豫了。雪卉姐是爱大哥的,现在大哥走了,如果看到这些肯定会大发雷霆,理智全无。
思虑再三,孟锐泽还是决定先去医院一趟。有些话、有些事情,还是孟家人自己先说明白、处理好比较好。
而这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孟锐泽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去。
与此同时。
司家别墅。
司雪卉不停地拨打着孟绍元的手机号码。一开始还是“无人接听”,后来变成了“这个号码是空号”。显然孟绍元注销了这个号码。
这个发现让司雪卉内心愈发慌乱。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再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司雪卉看着没有任何回复的微信对话框,脸色已经彻底冰冷。她拨通特助的电话:“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去给我找,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把整个京市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绍元的下落!”
结束通话后,司雪卉坐在一片黑暗中,久久不能平静。一夜无眠。
……
第二天早上八点。
孟锐泽赶到了孟家人所在的医院,却被护士告知:“今天一早,孟先生和孟太太就带着孟先生出院回家了。”
无奈,孟锐泽只能折返回家。
孟宅已经恢复成还没举行婚礼之前的样子,佣人们却都苦着脸。一见到孟锐泽,好像看到什么救星似的:“三少爷,你快去看看吧,二少爷又哭又闹的,说什么都要烧了大少爷的房间。”
一听这话,孟锐泽深皱眉头:“锐泽,你回来了,你快劝劝你二哥吧!”杂物间外,孟母红着眼,显然是刚刚哭过。
孟锐泽没说话,只是拿出日记本:“爸妈,我想让你们先看看大哥留下来的日记。”他翻开最后一页:“大哥会法语,我们之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都听得懂。”
话音落下,孟父孟母怔住了:“怎么会?”孟母低声说道,“他什么都没学过,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而孟父则是拿过日记本,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孟锐泽抿了抿唇,转身走向杂物间——那也是大哥的房间。
孟明诚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毁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孟绍元也没留下多少东西。
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孟锐泽皱眉:“二哥,当年给雪卉姐捐肾的人,不是你对不对?”
此话一出,胡乱砸着东西的孟明诚僵住了。看着他的反应,孟锐泽只觉心底有个地方猛地塌陷了。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意识到以前自己真的错怪孟绍元很多之后,孟锐泽再看向孟明诚的眼神带着失望:“二哥,你到底骗了我们多少事情?”
“你为什么要拦截下爸爸妈妈让财务打给大哥的生活费?”
“为什么要叫人在监狱里折磨大哥?”
“为什么要撒谎说你给雪卉姐捐了个肾?”
一连三个问题让孟明诚顿时失去了那股发疯的气焰。他看向孟锐泽:“小弟,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看完日记的孟父孟母也走了过来:“是啊,锐泽,你这几个问题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听不明白?”
孟锐泽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那些体检报告和病历单。又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带那些人进来吧。”
五分钟之后。
助理带着狱警、孟氏集团财务,还有一个模样凶恶的男人走了进来。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同时进来的,还有面若冰霜的司雪卉。
她扫了一圈孟家人,最后将眼神定格在孟明诚身上:“我想,作为绍元的未婚妻,我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第13章
听到这句话,一直强装镇定的孟明诚脸色彻底惨白。
他嘴唇微微颤抖:“雪卉,什么真相,你们今天说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二哥,你到现在还不肯对我们说实话吗?”孟锐泽提高了声音。
他满眼失望:“你这些年多少事情是污蔑大哥的,多少事情让大哥替你背了黑锅,你非得让我一件事一件事说出来吗?”
话音落下,孟明诚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坐在地上。他红着眼睛,一贯的楚楚可怜:“锐泽,我是你二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呵。”孟锐泽冷笑,“那你是不是忘了孟绍元是我的大哥,是我亲生的大哥!”
话音落下,孟明诚的脸色愈发惨白。或许是“亲生”两个字刺痛了他。
他开始捂着心口,皱着眉,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够了!锐泽,你是想逼死你二哥吗?”
看着孟明诚苍白脆弱的样子,孟母的母爱泛滥:“锐泽,你还在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做了多少错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孟锐泽拿出那些体检报告:“大哥只有一个肾,七年前和雪卉姐配型成功、做移植手术的是他。”
“大哥在监狱七年,好几次病危,全是被人打的!”
“大哥在孟家十二年,我们没有任何人爱护他、关心他,还因为二哥的一面之词责怪他、厌恶他,可是二哥的抑郁症是装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
说到这里,孟锐泽才拿出对孟明诚最致命一击的东西——可以证明他有两个肾的体检报告,和可以证明他精神状态正常的心理学检测。
这时,一旁冷漠旁观的司雪卉终于开口:“锐泽,绍元的体检报告给我。”
孟锐泽颤抖着手把体检报告递给司雪卉。
而孟明诚彻底跌坐在地。
病危通知单、X光、CT,还有些零散的病理照片。
一张又一张,越是往后看就越是触目惊心,司雪卉的脸色也越阴沉。
里面甚至有一张孟绍元的全身照。手臂、小腹、脊背、大腿……但凡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充斥着或深或浅的伤口。那是在监狱里被人殴打、折磨所致。
神情冰冷的司雪卉在看到这些伤口时变了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她走向孟明诚,居高临下,满眼阴鸷:“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对绍元做了什么!”
曾经风度翩翩的司雪卉在此刻彻底没了理智。她双目赤红,心好似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孟明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见再也掩盖不住,孟明诚凄惨一笑。他看向呆住的孟母:“妈妈,我好痛啊。”
可下一秒,孟锐泽拦在了孟母面前,挡住了全部视线:“在所有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要再对妈妈装可怜了,这么多年,你就是利用妈妈心软,利用她对你的爱,让她不停地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孟锐泽闭了闭眼睛,想到这些年孟家人对孟绍元的所作所为:“你好狠的心,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让我们一辈子活在悔恨痛苦里面?”
孟明诚却不回答,他看向孟父:“爸爸,你一向不是最疼我的吗?”
听到这话,孟父攥紧那本日记,避开了视线。一瞬间,孟明诚知道自己失去了所有可以继续“装无辜”的筹码。
他轻飘飘地说:“我想要孟绍元死,仅此而已。”
“孟、明、诚!”司雪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面色阴沉得如同地狱修罗:“说你都做了什么!”
孟明诚被吓得一颤,刚想开口。这时,孟父的声音响起:“雪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你先看看绍元留给你的话吧。”
听到这话,司雪卉周身肃杀的气场淡了些。她怔怔地接过那本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孟绍元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对不起,这次,我不会等你了。”
“祝你和孟明诚幸福。”
“最后,我走了,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再看日期,2024年12月10日。原来她和孟明诚当众接吻的那一天,孟绍元就已经失望透顶,决心离开了!而她不仅什么都没察觉到,还自负地以为自己和孟绍元还有未来。
司雪卉抱着日记本贴近心口,痛苦如暴风雪般席卷全身。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京市鼎鼎有名的天之骄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冷面阎王”露出了心碎的神色。
而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之中,他们分明看到,司雪卉的脸上划过一滴悔恨的泪水。
第14章
“雪卉,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孟明诚已经哭得楚楚可怜,但司雪卉已经不为所动了。
“你不是故意的,那谁是故意的?孟绍元,还是我?”被欺骗的愤怒和冷落孟绍元的懊悔同时席卷了司雪卉。她的心痛得厉害,对孟明诚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明诚,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雪卉蹙着眉看向孟明诚,“你明明什么都有,孟家人都偏爱着你,都觉得孟绍元是个外人,即便他回来,也丝毫没有影响你的地位啊。”
“那你呢?他没有影响你吗?”见说什么都没有用之后,孟明诚干脆不再伪装。
“雪卉,孟绍元回来,真的没有影响你,没有影响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吗?”孟明诚满眼凄凉地望着司雪卉。
这个问题好似当头一棒,司雪卉顿时怔住了。
看到她这个反应,孟明诚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看吧,我一说你就意识到了。孟绍元回来后,爸爸妈妈是没变,可你变了。一开始,我相信你只是觉得他很新奇,有新鲜感,可后来,你看他的眼神开始变了。”
孟明诚的语气变得充满恨意:“雪卉,当孟绍元挤进我们之间,当你的天平一点一点地偏向于他,而你却丝毫没有发觉的时候,你让我怎么不失衡,让我怎么不恨他!”
孟明诚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我看着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让你着迷,我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危机。如果跟他接触最多的你在不知不觉中就站到了他的阵营,那爸爸妈妈和小弟是不是也会这样?”
“所以我要让他离开,让他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但仅仅是消失还不够,我必须毁了他在你们所有人心中的形象,我要让他变成一个小人,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听到这话,司雪卉逐渐由不可置信,变成失望:“明诚,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哈哈,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孟明诚又哭又笑,好似只是重复司雪卉的话,又好似是在扪心自问。他猛地抬头,几乎声嘶力竭:“还不是都怪孟绍元这个野种!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一回来你就变了。他的存在只会不停地提醒我,我是个冒牌货,我是货真价实的小丑!”
“二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孟锐泽开口,“爸爸妈妈和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瞬间通红了眼眶:“我和爸爸妈妈那么信任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痛了孟明诚。他看着一脸受伤的小弟,心中非但没有感到愧疚,竟然还诡异地升腾起一种把所有人玩弄在掌心的畅快。
孟明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紧接着,他弯了弯唇:“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我不像你们孟家人,个个那么傻,个个那么善良。我天生就是个坏种,这样你满意了吗?”
“从来没有人说过你不是孟家人!”孟锐泽扬声,“哪怕孟绍元……孟绍元回来了,我们也依旧把你当作最亲的人,而且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抢走你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孟锐泽看着眼前苍白但依旧俊朗的“哥哥”。这是这么多年孟家和司家都在好好供养着他的缘故。
孟锐泽不禁想到一个月之前在孟宅见到孟绍元的第一眼。瘦骨嶙峋、气息奄奄,好似随时都可能死去。那竟然才是他的亲哥哥,被他们联手害得坐了七年牢、受尽苦楚的亲哥哥!
孟锐泽走向孟明诚:“人怎么可以贪心成你这个样子?你在孟家养尊处优时,孟绍元在外面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他回来了,你竟然还要这样害他……”
他苦笑:“我们一家人还真是蠢,竟然为了你,爸爸妈妈不要亲生儿子,我也不要亲生哥哥,我们真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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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芮芮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