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些行驶在路上的大货车，车轮碾过无数传说，车灯照亮漫长黑夜。有人说，这条路通向天堂；也有人低声告诉你，夜幕降临后，某些货车变成了吞噬生命的魔窟。

川藏公路蜿蜒于险峻山峦间，日光下绚烂多彩，夜晚里危机四伏。

那些行驶在路上的大货车，车轮碾过无数传说，车灯照亮漫长黑夜。有人说，这条路通向天堂；也有人低声告诉你，夜幕降临后，某些货车变成了吞噬生命的魔窟。

年轻女孩的笑容消失在这条路上，只留下未解的谜团和永不停息的引擎轰鸣。

01

韩嘉玲坐在成都一家青年旅舍的公共休息区，她的相机放在腿上，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镜头盖。周围的背包客们大声讨论着各自的旅行计划。韩嘉玲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上，这时听见隔壁桌有人提到“川藏线”三个字。

“我告诉你，那条路上太危险了，上个月有个女孩子就在那边失踪了。”一个染着蓝色短发的女孩说。

韩嘉玲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听说是搭了货车，后来人就没了。那些大货车司机，有些根本不是好人。”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补充道。

“马晓雪，我还记得她的名字。才二十五岁啊，家里人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韩嘉玲站起身，走到他们桌前。“对不起，我无意中听到你们在说川藏线上失踪的女孩。我明天就要去那里，能多告诉我一些吗？”

几个人抬头看她，眼神里充满警惕和担忧。

“你要去川藏线？一个人？”蓝发女孩上下打量她。

“杂志社委托我拍一组关于川藏线货运文化的照片。”韩嘉玲坐下来，“我想了解一下那边的安全情况。”

他们告诉她更多关于马晓雪失踪的事情：最后一次有人看见她，是在一个叫“雅江”的小镇上，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当地流传着货车司机专门挑落单女孩下手的传闻，但从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最好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临走前，那个眼镜男生认真地说。

韩嘉玲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二十七岁，父母早逝，这些年一个人走过太多地方，早已习惯独行。

第二天清晨，韩嘉玲背着装满设备的背包站在成都汽车站。她摆弄着相机，拍下出发前的第一张照片：晨光中的汽车站，人们匆忙的身影和远处山的轮廓。

长途汽车开了整整一天，到达川藏线起点已是黄昏。韩嘉玲找了当地人推荐的客栈，前台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皮肤微黑，眼睛明亮，带着温和的笑意。

“欢迎光临，我是卓木泽仁，这家客栈的老板。小姐一个人来川藏线旅行？”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但能听出藏族口音。

“我是摄影师，来拍货运文化的。”韩嘉玲放下背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卓木泽仁的目光在她的相机上停留片刻，点点头：“现在来川藏线的女孩不多，一个人更少。这里不比城市，要多加小心。”

他递给她一杯热茶，热气腾腾，散发着牛奶和酥油的香气。“如果你要搭车，记住，不要搭乘没有牌照的货车，不要在天黑后上路，遇到说话模糊不清的司机就立刻下车。”他的声音变得严肃。

“谢谢提醒。”韩嘉玲接过茶杯，“我听说最近有个女孩在这条路上失踪了？”

卓木泽仁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开口：“马晓雪，她住过我的客栈。警方一直在找，但没什么进展。”

韩嘉玲看着他的侧脸，想从中读出更多信息，但卓木泽仁很快转移了话题，介绍起客栈周围的景点。

房间比想象中要干净舒适，韩嘉玲放好行李，打开窗户，深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窗外夕阳如血，远处的雪山顶端被染成金色，一排大货车缓缓驶过远处的公路，像一条蠕动的黑色长龙。

“明天开始，就是我和这条路的故事了。”韩嘉玲对着夕阳喃喃自语，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不安。

02

第一周，韩嘉玲主要搭乘客车行进，偶尔请当地藏族向导带她去一些偏远的地方拍摄风景。她的相机记录下翻越海拔四千多米山口时的壮丽景色，也捕捉到路边临时修车的货车司机疲惫而坚毅的表情。

一天中午，韩嘉玲在路边一个小餐馆吃饭，一个满脸风霜、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到她对面。

“小姑娘，一个人？”他口音很重，嗓音粗犷。

韩嘉玲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用怕，我姓魏，在这条路上跑了十五年了，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老魏。”他指了指窗外停着的一辆蓝色货车，“看你这几天一直在拍照，是记者？”

韩嘉玲这才放松下来：“我是摄影师，来拍川藏线上的货运文化。”

老魏哈哈大笑：“那找对人了！要不要上我的车，带你看看真正的川藏线？保证让你拍到别人拍不到的东西。”

老魏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左耳下一直延伸到喉结，在阳光下泛着白。见韩嘉玲盯着看，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眼神闪烁。

正犹豫间，卓木泽仁走了进来。看到老魏，他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打招呼：“老魏，好久不见。”

“小卓也在啊。”老魏的语气变得微妙起来。

卓木泽仁转向韩嘉玲：“你们认识？”

“刚认识，我想请这位摄影师上我的车，带她看看真正的川藏线。”老魏说。

卓木泽仁看了老魏一眼，对韩嘉玲说：“老魏是老司机了，人没问题。”

得到卓木的肯定，韩嘉玲决定接受老魏的邀请。第二天清晨，她登上了老魏的货车。

车厢里满是烟味和一股说不清的杂味，但收拾得很整齐。老魏介绍说他运送的多是建材和生活用品，往西藏去，回程带藏区的特产。

“川藏线上跑货车可不容易，这条路被称为'中国最险要的景观大道'，也是'死亡之路'。”老魏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每年都有车翻下山去，尸骨无存。”

韩嘉玲拍下老魏粗糙的双手和专注的侧脸。透过车窗，她看到路边不时有用白色哈达标记的地方，老魏告诉她那是为遇难者祈福的记号。

几天下来，韩嘉玲跟着老魏认识了不少路上的“熟人”：修车铺的师傅、路边小店的老板、其他货车司机。老魏像一本活地图，对路上的每一个弯道、每一个补给点都了如指掌。

一天，他们在半山腰休息，老魏指着远处的群山说：“十年前，我在那边的山谷里困了三天三夜，暴风雪封路，差点没命。多亏一个藏族老乡发现了我。”他的眼神变得深远，“这条路上，命就像风中的酥油灯，随时可能熄灭。”

韩嘉玲点点头：“这几天我听说了不少关于失踪女孩的事，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但没人见过真正的受害者或者证据。”

老魏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她：“小韩，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不是好事。这条路上的货车，晚上尽量别靠近。”

韩嘉玲感到一丝寒意：“你是说那些传闻是真的？”

老魏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车子。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黑色的裂缝。

那天晚上，他们停在一个叫“雅江”的小镇上。这是马晓雪最后出现的地方。老魏找了个旅馆让韩嘉玲住下，自己则去停车场和其他司机喝酒。

半夜里，韩嘉玲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她轻轻推开窗户，看到老魏和另一个男人在停车场争执。

“你疯了吗？那女孩跟你什么关系，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另一个男人低声怒吼。

“刘师傅，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老魏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

“真相？什么是真相？”被称作刘师傅的男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找到什么？别忘了你脖子上那道疤。”

老魏似乎被激怒了，他猛地抓住刘师傅的衣领，但很快又松开了手：“我欠她的，我必须做点什么。”

“随你便，但别牵连我。”刘师傅转身离去，“对了，那个跟你一起的女摄影师，最好劝她早点回去。别到时候又多一个失踪的。”

韩嘉玲躲在窗后，心跳加速。他们在说什么？老魏认识马晓雪？他脖子上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老魏像往常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韩嘉玲注意到他眼中的血丝和时不时走神的样子。

午饭时，韩嘉玲旁敲侧击地问起马晓雪的事。老魏的筷子顿了一下，眼神闪烁：“只是个意外，这条路上每年都有意外。”

“但为什么警方一直找不到她？”

“大山吞噬了太多秘密，有些人消失了，就永远消失了。”老魏放下筷子，“吃完饭收拾一下，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下午，他们驾车来到一处悬崖边。老魏指着下面说：“三年前，一辆货车从这里冲下去，车上有四个人，都没找到。这种事情，在川藏线上太常见了。”

韩嘉玲拍下悬崖和下面的深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03

一周后，韩嘉玲告别老魏，决定去马晓雪最后被目击的小镇周围走访调查。卓木泽仁听说后，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去。

“你对马晓雪很感兴趣？”卓木泽仁问道。

“我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韩嘉玲看着窗外，“老魏认识她。”

卓木泽仁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在路中间停下来：“他告诉你的？”

“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一个叫刘师傅的人谈话。”韩嘉玲观察着卓木的反应，“你认识刘师傅吗？”

卓木泽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在川藏线上，大家都认识。刘师傅跑这条线比老魏还早，脾气不太好，最好别惹他。”

到了镇上，卓木泽仁带韩嘉玲找到当地派出所。年轻的藏族警察达瓦次仁接待了他们。他告诉韩嘉玲，马晓雪确实已经遇害，一个月前在距离小镇二十公里的山沟里找到了她的遗体，但凶手仍然不明。

“线索太少，我们人手也不够。”达瓦次仁无奈地说，“这条路上的案子总是很难查清楚。”

韩嘉玲请求看一下案件资料，达瓦犹豫片刻，在卓木的劝说下同意了。资料显示，马晓雪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镇上的一家小餐馆，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她。她的遗体被发现时，已经无法确定确切死亡时间和原因。

“有监控录像吗？”韩嘉玲问。

“只有餐馆门口的一段，但很模糊，只能看到她出门后往北走，之后就没有了。”达瓦次仁摇摇头。

韩嘉玲和卓木泽仁在镇上住了下来，白天她四处走访，晚上整理拍摄的照片。第三天晚上，当她浏览自己这些天拍的照片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在三张不同地点拍摄的照片背景中，都出现了同一辆黑色货车，车牌号模糊不清。

更奇怪的是，在她拍摄雅江镇全景的照片中，那辆黑色货车也在小镇入口处。她仔细放大照片，车旁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看起来有点像老魏。

次日，韩嘉玲去找达瓦次仁，询问他是否注意过一辆黑色货车。达瓦摇摇头：“这条路上的货车太多了，除非有明确线索，我们无法一一排查。”

走出派出所，韩嘉玲感到一丝寒意。她决定再去找老魏问个清楚，但得知老魏已经出发去拉萨，至少一周后才会回来。

回到客栈，卓木泽仁告诉她，有个司机要去康定，可以捎她一程。韩嘉玲走出去，发现等她的居然是刘师傅。

“小卓说你要去康定，正好我也去，顺路捎你。”刘师傅微笑着，但眼神没有温度。

韩嘉玲犹豫了。她想起老魏的警告，不要搭刘师傅的车。但她又急着去康定找老魏，卓木又说刘师傅可靠。

“放心吧，我跑这条线十八年了，从没出过事。”刘师傅看出她的犹豫，“大白天的，不会有事。”

最终，韩嘉玲上了刘师傅的车。但她没注意到，卓木泽仁在她上车后，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

04

刘师傅的车里放着藏族音乐，节奏缓慢而催眠。他看起来比老魏年轻几岁，但眼角的皱纹更深，像是刻在那里的。他的车比老魏的新，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盖过了汽油和烟味。

开出一段路后，刘师傅突然转向一条小路。

“这是去康定的路吗？”韩嘉玲警觉起来。

“抄近道，能省两个小时。”刘师傅的声音很平静，“川藏线上老司机都知道的捷径。”

路越来越窄，两旁的峭壁像是要挤压过来。韩嘉玲的心提了起来，手悄悄伸进包里，握住了一把小刀。

“别紧张，小姑娘。”刘师傅突然说，眼睛盯着前方，“我知道你在查马晓雪的事，也知道你跟老魏很熟。”

韩嘉玲的手攥紧了刀柄。

“老魏跟你说什么了？”刘师傅问。

“什么都没说。”韩嘉玲谨慎地回答。

刘师傅笑了：“他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你知道他脖子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韩嘉玲摇摇头。

“五年前，老魏的女儿，在这条路上搭车，后来失踪了。”刘师傅的声音变得低沉，“老魏疯了一样找她，甚至不顾性命去威胁那些他怀疑的人。结果被人用刀划了喉咙，差点死了。”

韩嘉玲震惊地看着刘师傅：“他女儿找到了吗？”

“没有，从此老魏就变了一个人，整天在路上，名义上是跑运输，实际上是在找女儿，找真相。”刘师傅看了她一眼，“他遇到像你这样孤身一人的女孩，总是特别照顾，我猜他是把你们都当成了他女儿。”

韩嘉玲想起老魏看她的眼神，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像是关心，又像是愧疚。

“那马晓雪呢？她和老魏有什么关系？”韩嘉玲问。

“据说马晓雪知道一些关于他女儿的事，所以老魏一直在打听她。”刘师傅的目光变得深沉，“但现在马晓雪也不在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

刘师傅沉默了一会儿：“这条路上的秘密太多了。我只知道，最近几年，有不少孤身女性在这条路上失踪。有人说是运气不好，遇到了车祸；有人说是遇到了歹徒；还有人说...”他停顿了一下，“说是有一伙人专门挑落单的女孩下手，把她们抓去卖到缅甸。”

“你不会是想吓唬我吧？”韩嘉玲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但手心已经冒汗。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刘师傅转过头，第一次正视她，“小姑娘，趁早回去吧，别再查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韩嘉玲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刘师傅说的是真是假，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知道的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刘师傅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马晓雪的事？”

“职业敏感吧，我总觉得这事情背后有大问题。”韩嘉玲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一下，“我在照片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刘师傅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

“一辆黑色货车，没有牌照，在不同的地方反复出现。”

刘师傅的手猛地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你看清楚那辆车了？”

“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奇怪。”韩嘉玲观察着他的反应。

刘师傅突然踩下刹车，车子在路中间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盯着韩嘉玲的眼睛：“听着，丢掉那些照片，忘了你看到的一切，马上回成都去。否则，你会有危险。”

韩嘉玲被他突然的严厉吓到了，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为什么？那辆车有什么问题？”

刘师傅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发动车子，加速前进。接下来的路程，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晚，韩嘉玲住在康定的一家小旅馆里。她坐在床上，把所有照片重新检查了一遍。那辆黑色货车确实可疑，她决定第二天去找当地警方。

正想着，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卓木泽仁发来的信息：“你到了吗？安全吗？”

她回复说一切正常，还问他有没有老魏的消息。

卓木回复说：“老魏应该在理塘附近，明天到康定。他很担心你。”

韩嘉玲放下手机，开始整理照片。深夜，当她放大其中一张在雅江镇拍摄的照片时，突然发现了更让她惊讶的事：在镇子入口的照片里，马晓雪最后被看到的地方，背景中确实有那辆黑色货车，而旁边站着的，不是老魏，而是卓木泽仁！

“不可能...”韩嘉玲瞪大眼睛，放大照片，再三确认。画面有些模糊，但那个身影确实很像卓木。照片上的人站在黑色货车旁，正和一个穿深色衣服的人交谈。

韩嘉玲的手开始发抖。卓木泽仁知道那辆黑色货车？他和这一切有关系？还是只是巧合？

她翻出更多照片查看，发现在另一张照片中，卓木好像正在往那辆黑色货车的后备箱里放东西。

“我的天啊！”韩嘉玲捂住嘴，看着这一切，震惊了。她必须马上找老魏问清楚。

第二天一早，韩嘉玲就出门去找老魏。但就在她走到镇口时，一辆黑色货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差点撞上她。货车没有停下，直接消失在拐弯处。但韩嘉玲看清楚了，正是那辆她在照片中反复看到的黑车。

心跳如鼓，韩嘉玲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盯上了。她转身就往车站跑去，打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卓木泽仁：“嘉玲，老魏出事了，你现在在哪？”

05

韩嘉玲站在路边，手机紧贴着耳朵：“什么叫老魏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他的车在新都桥附近出了事故，人送去了医院。”卓木泽仁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你先别乱跑，我马上到康定接你。”

韩嘉玲脑子里一片混乱。老魏出事了？是意外还是人为？卓木泽仁可信吗？那辆黑色货车又是怎么回事？

她决定先不告诉卓木自己发现的照片，在当地找了个安全的咖啡馆坐下，观察周围的情况。两个小时后，卓木泽仁的车停在了咖啡馆门口。

卓木泽仁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睛布满血丝：“老魏的车从山路上冲下去了，他现在还在抢救。”

“他的车怎么会冲下去？”韩嘉玲直视着卓木的眼睛，“老魏在这条路上开了十五年，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卓木泽仁避开她的目光：“谁知道呢，可能喝酒了，可能疲劳驾驶，也可能...”

“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韩嘉玲打断他。

卓木泽仁猛地抬头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猜测。”韩嘉玲喝了一口咖啡，“我们去医院看看老魏吧。”

路上，卓木泽仁不断地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韩嘉玲只能听到只言片语，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人的行踪。

他们到达医院时，老魏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中。医生说他伤得很重，但命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现在这样，我们也问不出什么。”卓木泽仁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魏，“我先送你回客栈休息吧，等他醒了再说。”

韩嘉玲点点头，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调查。回到客栈后，她假装休息，等卓木泽仁离开，立刻查看起自己的相机。

她把所有可能与黑色货车有关的照片都备份到U盘上，藏在贴身的口袋里。正收拾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来自拉萨。

“喂？”韩嘉玲接起电话。

“是韩嘉玲吗？”一个陌生男声传来，“我是老魏的朋友，老魏让我联系你。”

“老魏？他不是在昏迷吗？”

“什么昏迷？他只是轻伤，已经出院了。”男声听起来很诧异，“他让我告诉你，不要相信卓木泽仁，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行踪，尤其是关于那辆黑车的事。”

韩嘉玲的心跳加速：“老魏在哪？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他现在不方便见你，太危险了。他说你手上有关键证据，一定要保管好。”男声变得更加紧急，“明天中午，去雅江镇的'扎西客栈'，有人会联系你。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电话突然断了。韩嘉玲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卓木泽仁骗了她？老魏到底怎么了？谁才是可信的人？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韩嘉玲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卓木泽仁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嘉玲，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卓木泽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韩嘉玲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谢谢，不过我不太饿。”

卓木泽仁看着她的脸色：“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老魏？”

“嗯，有点。”韩嘉玲让开门，让卓木泽仁进来，“对了，老魏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

“很严重，医生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卓木把食物放在桌上，“你最近拍了不少照片吧？都是什么内容？”

韩嘉玲警觉起来：“就是些风景和人物，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卓木泽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马晓雪的事情，你还在调查吗？”

“不了，这事太复杂，不是我能查清的。”韩嘉玲假装漫不经心，“我打算明天就回成都。”

卓木泽仁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韩嘉玲从未见过的冷酷：“真的吗？我听说你明天要去

雅江。”

韩嘉玲的心沉了下去：他监听了她的电话！

“谁告诉你的？”她强装镇定。

“川藏线上没有秘密，嘉玲。”卓木泽仁走近她，“把你的相机和存储卡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韩嘉玲的手伸向口袋，摸到了小刀。

“因为你不该看到那些东西，不该知道那些事。”卓木泽仁的声音变得低沉，“把照片给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送你安全离开这里。”

“你和那辆黑色货车有什么关系？”韩嘉玲直接问道，“你认识马晓雪，对吗？”

卓木泽仁的表情变得复杂：“我只想保护你，嘉玲。这条路上的黑暗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是你做的吗？那些失踪的女孩，马晓雪，还有老魏的车祸？”韩嘉玲的声音微微发抖。

卓木泽仁突然笑了，但眼神却冰冷得可怕：“你以为这是电影吗？坏人会乖乖承认自己的罪行？”他向前一步，“最后一次机会，把照片给我。”

就在卓木泽仁伸手去拿她相机的瞬间，韩嘉玲拔出小刀，抵在他的腹部：“退后！”

卓木泽仁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丝苦笑：“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和人们的喊叫声。

“警察！不许动！”门被人猛地踹开，冲进来几个警察，为首的正是达瓦次仁。

“卓木泽仁，你被捕了！”达瓦次仁掏出手铐，“涉嫌谋杀和人口贩卖。”

卓木泽仁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了韩嘉玲一眼：“你会后悔的。”

警察把卓木泽仁带走后，达瓦次仁告诉韩嘉玲，他们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卓木泽仁参与了一个人口贩卖团伙，马晓雪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老魏提供了关键线索，他为了调查女儿的失踪，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没想到背后居然是他信任的朋友。”达瓦次仁说。

韩嘉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老魏现在在哪？”

“他在医院，伤势不重，但需要休息。”达瓦次仁看着她，“你手上的照片可能是重要证据，能给我们看看吗？”

韩嘉玲把相机和U盘交给了达瓦次仁。看着照片，达瓦次仁的表情变得凝重：“这下证据确凿了，卓木泽仁跑不了。”

夜深了，韩嘉玲躺在旅店的床上，回想着这一切。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卓木泽仁是罪魁祸首，老魏是受害者兼正义使者。这个故事看起来已经有了完美的结局。

但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卓木泽仁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带着疑问睡去，梦中全是川藏线上的黑色货车和卓木泽仁复杂的眼神。

第二天醒来，韩嘉玲决定去医院看望老魏，亲口问清楚一切。

06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可怕，韩嘉玲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过道里回荡。护士告诉她，老魏在最里面的单人病房，警方派了人守着。

推开门，韩嘉玲看到老魏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头上缠着绷带。看到她，老魏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韩嘉玲在床边坐下。

“死不了。”老魏试图笑一下，但牵动了伤口，又皱起眉头，“你没事就好。”

“为什么卓木要这么做？他和那些失踪的女孩有什么关系？”韩嘉玲直接问道。

老魏叹了口气：“钱，人口贩卖是暴利行业。卓木表面上开客栈，实际上是在物色目标，那些落单的女孩。他和刘师傅是一伙的，刘师傅负责运送，卓木负责物色和监视。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组织。”

“那你女儿...”

“也是被他们害的。”老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们以为我死了，但我活了下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找证据。马晓雪是个记者，她也在调查这事，所以被杀了。”

韩嘉玲回想起那些照片中卓木和黑色货车的关联：“那辆黑车是他们用来运送受害者的？”

老魏点点头：“那是他们的'工具'，没有牌照，专门用来运送被害人。我跟了那辆车很久，拍了很多照片，但一直没找到决定性证据，直到...”

“直到我的照片？”韩嘉玲突然明白了，“我无意中拍到了卓木和那辆车在一起的画面，还有可能是他们作案的场景？”

“没错，你的照片补全了最后的拼图。”老魏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不会抓到他们。”

正说着，达瓦次仁走了进来：“老魏，嘉玲，有好消息。刘师傅被我们在边境抓获了，他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们的整个网络。卓木泽仁只是其中一环，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韩嘉玲松了一口气：“那现在危险解除了？”

达瓦次仁点点头：“基本上是的，但我们还需要你作证，你那些照片是关键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韩嘉玲配合警方做了详细笔录，并提供了所有照片。老魏的伤势也在好转，两人常常一起聊天，回顾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一周后，案件告一段落，卓木泽仁和刘师傅都被正式起诉，将面临严厉的刑罚。韩嘉玲决定回成都，完成她的摄影专题。

临行前，老魏送她到汽车站：“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无法为女儿讨回公道。”

韩嘉玲笑了笑：“我只是恰好拍到了关键证据，真正的功臣是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

老魏摇摇头：“不，你不明白。你的出现，让我重新找到了希望。看着你，就像看到我女儿还活着。”

两人紧紧拥抱，道别时韩嘉玲的眼中含着泪水。

汽车缓缓启动，韩嘉玲透过窗户，看到老魏孤独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变小。她拿出相机，拍下这最后一张照片：阳光下的老魏，背景是巍峨的雪山和蓝得刺眼的天空。

“这将是我专题的封面。”韩嘉玲对自己说。

车子驶上川藏线，窗外是熟悉的风景。这条路上的秘密已经揭开，正义得到了伸张。韩嘉玲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的摄影专题出版后的样子，那将是对所有受害者最好的告慰。

但她不知道的是，真相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07

韩嘉玲的摄影专题《川藏线上的秘密》出版后引起了轰动，她成了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专题中，她详细记录了这条路上的美丽与危险，以及那场令人心惊的犯罪调查。

三个月后，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韩嘉玲女士吗？我是拉萨检察院的刘检察官。有些事情需要你来一趟。”

韩嘉玲心中一紧：“出什么事了？”

“卓木泽仁在狱中自杀了，留下了一封信，点名要交给你。”

第二天，韩嘉玲飞到拉萨，在检察院见到了刘检察官。他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卓木的遗书，他特意嘱咐要交给你。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韩嘉玲打开信封，里面是几页手写的信纸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卓木泽仁和刘师傅，两人穿着军装，笑得灿烂。

信的内容让她如坠冰窟。

“亲爱的嘉玲：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我欠的债太多，只有用生命才能偿还。

你一定很恨我，认为我是个杀人犯，人贩子。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十年前，我和刘师傅是战友，转业后一起在川藏线上跑运输。有一次，我们目睹了一起车祸，一个年轻女孩死亡，但肇事司机逃逸了。那个女孩，就是老魏的女儿。

我们试图帮助老魏找出真相，循着线索调查，却发现了川藏线上存在的一个人口贩卖网络。我想报警，但刘师傅阻止了我，他说我们应该自己解决这件事。后来我才知道，刘师傅早已被那个组织收买，他利用我，让我成为他的眼线和帮凶。

我有罪，我无法否认。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老魏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他确实在寻找女儿和真相，但他的方法极端且残忍。那些年来，他亲手杀死了至少三个他怀疑的人，包括马晓雪。

马晓雪确实是记者，但她不是在调查人口贩卖，而是在调查老魏的罪行。她发现了证据，证明老魏杀了人，所以老魏杀了她。

你拍到的那些照片，黑色货车确实是运送受害者的工具，但开车的人是老魏，不是我。他利用这辆车作案，又栽赃给我和刘师傅。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信封里还有一张U盘，里面存有证据，证明老魏才是真正的凶手。那天在客栈，我只是想拿走这些证据，保护你不受老魏的伤害。

达瓦次仁也是老魏的人，那场所谓的抓捕是他们设计好的局。他们利用你，利用你的照片，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和刘师傅身上。

我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洗清罪名，也无法阻止老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你真相，希望你能替我们讨回一点公道。

真相很少是非黑即白的，人也是如此。无论你相信与否，请记住，这条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包括那些看起来最善良的人。

永别了，嘉玲。保重自己，离开这条路，永远不要回来。

卓木泽仁”

韩嘉玲的手开始发抖，信纸从她手中滑落。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刘检察官看着她：“你还好吗？”

韩嘉玲没有回答，她机械地拾起信纸和U盘，走出了检察院。外面阳光明媚，但她感到一阵寒意。

她找了个网吧，插入U盘。里面是一段视频，拍摄于一个偏僻的山谷。画面中，老魏站在那辆黑色货车旁，正在往后备箱里搬动什么东西。仔细看，那是一个女孩的尸体，面容模糊，但衣着与马晓雪失踪时穿的一模一样。

视频中的老魏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摄像机，他的表情变得狰狞。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然后中断了。

韩嘉玲坐在电脑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起老魏脖子上的疤痕，想起他眼中偶尔闪过的阴鸷，想起他对她过分的保护欲...一切都有了新的解释。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老魏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他知道了...”韩嘉玲喃喃自语。

08

韩嘉玲回到成都后，立即联系了当地警方和省厅，提供了U盘中的证据。但她被告知，老魏已经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警方重新调查了这个案子，发现卓木确实被冤枉了。达瓦次仁和几名警察被停职调查，证据显示他们收受了老魏的贿赂，帮助他栽赃卓木和刘师傅。

真相像一把刀，剖开了韩嘉玲心中的伤口。她无法相信自己曾经信任的人，居然是如此残忍的凶手。更可怕的是，她帮助老魏陷害了无辜的人，间接导致了卓木的死亡。

一个月后，韩嘉玲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如果想知道全部真相，来雅江镇的扎西客栈。”

尽管知道可能有危险，韩嘉玲还是决定去。她必须面对这一切，了解事情的全貌。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回到了川藏线。雅江镇还是老样子，仿佛这里的时间静止了。扎西客栈在镇子最偏僻的角落，一栋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木屋。

推开门，屋内黑暗而潮湿。一个佝偻的老人坐在角落里，看到韩嘉玲，缓缓抬起头。

“你来了。”老人的声音嘶哑。

“是你给我发的短信？”韩嘉玲警惕地问。

老人点点头：“我是卓木的父亲。我儿子死了，但真相不应该和他一起埋葬。”

老人告诉韩嘉玲，卓木确实参与了人口贩卖，但他后来良心发现，想要退出。刘师傅威胁他，如果敢背叛，就杀了他全家。卓木被迫继续，但暗中收集证据，准备一举端掉整个网络。

老魏的女儿确实在川藏线上失踪，但不是被贩卖，而是遭遇车祸死亡。肇事司机正是刘师傅。老魏痛恨刘师傅，但又不知道真相，所以一直在调查。在调查过程中，他走火入魔，开始怀疑每一个人，甚至杀害无辜者。

马晓雪是被老魏错杀的，她确实在调查人口贩卖案，但老魏误以为她知道了自己杀人的秘密，所以先下手为强。

“我儿子死前，把所有证据都给了你。他相信你能还他清白。”老人的眼中含着泪水。

“我已经把证据交给警方了，他们正在重新调查。”韩嘉玲说。

老人摇摇头：“不够，最关键的证据在老魏手上。他知道你已经发现了真相，他不会放过你的。”

韩嘉玲心中一凛：“你是说...”

“他就在这里，一直在等你。”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他想亲手了结一切。”

韩嘉玲猛地转身，想要逃离，但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嘉玲，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老魏缓缓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猎枪。

“为什么？”韩嘉玲的声音发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我没有选择。”老魏的眼神变得空洞，“我女儿死了，没人在乎，没人伸张正义。我只能自己来。”

“那马晓雪呢？她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老魏突然激动起来，“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像你一样。”

韩嘉玲后退一步：“你打算杀了我？”

老魏摇摇头：“不，我舍不得。你让我想起了我女儿。我只是想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警笛声。老魏的表情变得惊慌：“你报警了？”

“不，不是我。”韩嘉玲同样惊讶。

老人笑了：“是我。我早就通知了警方。我儿子死了，你的女儿死了，够了，该结束了。”

老魏愤怒地举起猎枪，对准了老人。韩嘉玲扑过去，试图阻止他，两人扭打在一起。枪响了，回荡在狭小的屋子里。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韩嘉玲抱着受伤的老魏，老魏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老人站在一旁，脸上是解脱的表情。

老魏被送往医院，但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临死前，他告诉韩嘉玲：“真相很少是非黑即白的，人也是如此。记住我，但别像我一样活着。”

六个月后，韩嘉玲的新摄影专题《面具之下：川藏线的真相与谎言》出版，获得了极大关注。她用镜头记录了这场悲剧的始末，揭露了人性的复杂和真相的多面性。

在专题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老魏和卓木泽仁的合影，两人站在川藏线的某个弯道上，背景是壮观的雪山。照片下方，韩嘉玲写道：“他们都是受害者，也都是加害者。在这条路上，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包括我自己。”

韩嘉玲再也没有回到川藏线。但在每年的某一天，她都会拿出那些照片，回想起那段如梦似幻的日子，回想起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人，回想起那条路上的秘密和谎言。

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残酷，而人性的复杂，远超我们的想象。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