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处破败的土房里,地上竟蜷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似已快断了气。屋外马蹄声急,由远而近,几个蒙面人提刀纵马,声势骇人。
大雨倾盆,像是老天爷在大哭,雷声阵阵,像黄牛挨刀般的惨叫,江南道上的小村,直落得鸡飞狗跳,屋漏墙颓。
就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处破败的土房里,地上竟蜷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似已快断了气。屋外马蹄声急,由远而近,几个蒙面人提刀纵马,声势骇人。
紧闭的木门被一脚踹开,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哼,陆家的崽子,今日就让你断了根。”正欲举刀,却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如风中的柳絮,轻盈无比。那是个披着蓑衣的女子,不带兵器,却以一双素手巧施机智,封住了瞬息杀机。
这一夜,风大雨大,小村的残破老宅中,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救赎。
那女子点起微弱的烛火,抖出一把草药,动作利索,一双秀目扫过襁褓,眼神中竟有一丝奇异的痛惜与决绝。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长命锁,指尖略带颤抖,将它系在婴孩颈间,低声道:“往后,你便是陆青松了。”
那女子,名唤林月,原是邻村一户普通人家的媳妇,不过三年前夫君暴病身亡,留下她孤身一人,性情冷清寡言。但她手无寸铁却在一夜间化险为夷,救下婴孩,反倒显得几分神乎其神。
她将婴孩藏于屋后的柴房,自己披蓑冒雨,连夜将追兵引向远方,转瞬之间,山林深处一声咆哮,马蹄声戛然而止。当她浑身湿透返回土房时,浑身大汗却一笑未语,径直将婴孩抱入房中。
那婴孩,生得眉目如画,肤色胜雪,眼窝晶亮,嘴角微翘,仿佛天生带着一种不凡的气魄。长命锁上刻着“陆”字,只是被泥垢遮掩得模糊不清。林月低头凝视,眉头微蹙,喃喃自语:“将军之材,命格非凡,只是这因果一线,谁说得清呢?”
她轻叹一声,将婴孩抱入怀中,仿若抱了一个希望,一个未来的命运。风还在刮,雨还在下,但她的心却渐渐温和下来。那一夜,风雨涤荡着她孤寂的命运,而她救下的,不仅仅是命悬一线的婴孩,更是自己久违的温暖。
光阴荏苒,转眼便是十八载春秋。昔日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长成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陆青松。他生来聪慧,七岁识兵法,九岁习刀剑,十六岁便随军出征,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已官封三品将军。
他能有今日,全赖养母林月。林月虽没领过兵,却识得不少草药,常为军中打杂。平日里,她操持家务,给儿子送饭送药,夜里还会教他读书写字。有一年寒冬,军中疫病流行,林月亲自采药,熬制汤药,救下不少将士性命。
陆青松虽身在军营,心中却始终念着养母的恩情,日日军务繁忙,也未曾忘却她的叮嘱:“但凡用兵,只为护国,切莫为私报仇。”
陆青松的师父,是军中赫赫有名的王老将军。此人年过六旬,白发苍苍,却依旧威风凛凛。他曾在朝中任职多年,因不愿卷入权争,退居边疆任职。王老将军爱才如命,素来欣赏青松的天资与气魄,常与他促膝长谈,道尽兵法韬略,同时也训诫他做人的道理,常说:“一朝为将,当知忠义;忠者,为国为民;义者,知恩图报。”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初夏。
这一日,大军凯旋,陆青松卸下铠甲,独自徘徊于营外林间,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铃声,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算命瞎子拄着拐杖,步履缓慢却稳健,口中喃喃唱道:“将军啊,你可是命中注定,杀生夺命之人?”
陆青松一愕,盯着瞎子,只见他衣衫褴褛,却神色平静,似能看透人心。他迟疑片刻,正欲开口,丢下几枚铜钱便离去,可那瞎子却在他转身时忽然低声说道:“将军肩头有三道命纹,一道生死纹在后颈,两道恩怨纹在左右,此生恩怨难断,血仇未清……”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令他心头一震。血仇?仇家是谁?他从小便知自己是林月所救,却从未细问过身世。如今听瞎子一言,竟似揭开了一道尘封的命门,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心潮翻涌。
陆青松回到营地,夜色沉沉,风拂帐角,他在篝火旁久久未眠,反复回想瞎子的那句“血仇未清”。他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这一夜,他辗转难眠,心如潮水。第二日一早,便策马赶回养母林月的居处。
林月此时正卧病在床,面色苍白,见青松急冲冲而来,眼神却是一亮。她撑起身子,见儿子面色凝重,忽然叹了口气:“青松,我知你今日必来问我。”
青松扑通一声跪在病榻前,声音哽咽:“娘,孩儿所问之事,盼您如实告知。”
林月缓缓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抚他脸颊,眼中泛起泪光,低声道:“你生父姓陆,名讳不详,当年乃是江南大盐商,家财万贯。只可惜,贪心作祟,为争盐引,设下毒计,戕害良善,政敌与仇家遍布天下。那一夜,有人纵火灭门,你父亲身死族灭。你当时尚在襁褓,被仇家追杀,幸得一仆人将你带出,却终难逃追兵。所幸,我……我遇见了你。”
陆青松听罢,心头一震,掌心紧握,双眼赤红。他生父竟是害人之徒,血债累累,难怪瞎子说自己命中有恩怨。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翻涌的情绪,问道:“母亲,您当年为何救我?您与我父亲……可有旧怨?”
林月苦笑,摇头道:“我与你父亲素无瓜葛,只是那夜雨中,我瞧见那追兵冷血无情,见你啼哭无依,便心生怜悯,才愿冒险救你。”她顿了顿,声音微颤,“但青松,你记住了,血缘虽亲,情义更重。你今日能有此成就,非凭你生父之名,而是你自身之德。若你将来得知仇人身份……”
她话未说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青松连忙扶住,却见她嘴唇微颤,似有话说。他贴上耳朵,听见她喘息道:“你襁褓中的金算盘……非你生母之物……实是我夫君生前之物……”
这一句话如惊雷炸响,青松心头轰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算盘?那不是孩提时养母给他的贴身之物吗?他曾无数次抚摸,总觉其中暗藏玄机,如今听养母亲口道破,才知它竟另有来历!
他心中疑惑更甚,连忙追问:“母亲,金算盘究竟为何物?为何会在襁褓之中?”
林月微微一笑,指尖颤抖地抚过他的脸,缓缓道:“青松啊,此事我本欲等你成家立业之后再告予你。那金算盘,乃当年你生父灭门案的关键之物。我夫君曾是朝廷密探,为查盐引案,暗中调查你生父。他临终前,将这金算盘交予我,说其中藏着足以定你生父死罪的罪证。”
陆青松彻底呆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林月所救,而今却得知,养母的亡夫,竟是朝中密探,曾奉命调查生父?那他从小受尽恩情,究竟是救孤之恩,还是另有隐情?
他正惊疑不定,林月又虚弱地道:“这金算盘为何会出现在你的襁褓之中,我也不甚了解。也许是你的仆人,或者……另有隐情。”
说罢,她闭上眼,似是耗尽了最后的精力,沉沉睡去。
陆青松心乱如麻,再无暇顾及其他,当即便决定启程前往江南,一探生父旧宅,查明当年灭门血案的真相。
数日后,陆青松策马来到江南,来到那早已荒废的陆家大宅。昔日的繁华府邸,如今早已杂草丛生,蛛网密布,只剩几根残柱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他踏入正堂,四下打量,忽然,在角落处的一扇旧木门后,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暗格。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木板,只见其中存放着一本泛黄的账本。他翻开一看,顿时心神剧震——账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大量盐引交易,其中竟有大量走私记录,甚至还有朝中几位权贵的姓名!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细读,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猛地抬眼,只见一人缓缓走来——那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捧着一个布包,目光清冷却带着几分怜悯。
“将军,当年陆家灭门,此事远非你所见那么简单。”老者缓缓道,“我乃陆府旧仆,当年亲眼目睹那一夜的惨剧。若您真欲查明真相,不妨随我来,我有更重要的东西给您。”
陆青松闻言,心中一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随着老者踏入了那间尘封已久的祠堂。祠堂内,檀香缭绕,香案上供着几块牌位,便在最中央,赫然摆放着两本账本——其中一本,竟与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他惊愕地翻开那本摆放在祠堂中央的账本,只见每一页的墨迹,竟与他手中那本不同,像是两个人分别记录的。他的手指沿着纸页缓缓移动,直至某一页,他的眼神骤然一凝——那页上,赫然写着:“生父陆员外设盐引骗局,害死江南钱家三十四口,乙卯年三月初七。”
他心头猛震,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行字,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他的生父,竟真的罪有应得!而他苦寻多年的仇人,是否真的就该被他亲手斩杀?
棺盖已揭开,真相已浮出水面,而陆青松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三日后,陆青松将军的黑甲亲卫如潮水般涌向江南腹地陆家旧宅。此次出征,并非为了外敌,而是为了清算埋藏在心中数年的恩怨。
陆家府邸在其先祖时期堪称江南一霸,占地极广,雕梁画栋,门前石狮昂首,气派非凡。然而,如今的庄园早已荒废多年,高门深院,处处透着岁月的苍凉。大门之上,斑驳的匾额“陆府”两字,被雨打风吹,变得黯淡模糊。
青松下马,身后亲卫肃然列队。他抬头望着这熟悉的府邸,心中五味杂陈。院子里疯长的野草、破碎的青砖昭示着时间的无情,更透着一丝森然。他脚下的步伐沉重如同铅块,每一步仿佛都要将他的心压碎。作为陆家血脉的延续,他身为将军的气魄此刻却仿佛被这荒芜的场景削去了几分。
“将军,前方祠堂已封锁,属下已确认其中空无一人。”一名亲卫低声禀报。青松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在外候命。他只身一人踏入陆家祠堂,脚步声在空荡的殿堂中回响,如同叩击着他心底难以平复的波澜。
祠堂内极其朴素,香案上的灵位整齐排列,唯有正中一块灵位空无一字。青松的视线落在灵位后的一排账本上,那是他数日前在养母故居所见的账本复本,静静矗立在陈旧的木架上,仿若寂静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缓步走上前,正欲伸手翻看账本,祠堂外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将军!有人闯入陆府!”青松心中一动,剑未出鞘,已旋身准备应敌。然而只见一袭白衣的女子快步奔入祠堂,步伐轻盈却透着急切,这女子生得眉目如画,却气质冷峻,尤其是一双眼睛,如寒冬之冰,透着深不可测的锋芒。
女子见陆青松立在灵位前,忽而停下脚步,微微欠身行礼。青松却并未回应,而是打量了她片刻,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闯入陆家祠堂?”
女子心中显然已有所准备,缓缓抬头道:“将军恕罪,我是江南钱家后人,名唤钱秋月。今日特来此,为的是求见将军。”
青松听到“钱家后人”四字,不由眉头微皱,眼神多了几分冷意:“钱家?你们又打着什么算盘?莫非,是想向卑职讨个说法?”
“将军误会了。”钱秋月低声道,“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与陆家旧怨再叙,而是为将军带来一封旧信。”
“旧信?”青松不解。
“是当年家父临终前写给将军生父的一封信。”钱秋月从袖中掏出一封泛黄信封,双手奉上。
青松犹豫片刻,接过信封,打开细读。字句间,讲述着当年父亲如何为一己私利,夺人盐引,害得江南钱家三十四口身死族灭。但口吻间并无太多指责,反而多了一种悲悯:“陆家上下亦非安然无忧,恩怨殊途,若今日仍有陆家血脉,愿其心善自牧,勿蹈覆辙……”
信中之言,竟与陆青松多年所感若合一契。他心头一震,而后抬眼望向钱秋月,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将军,”钱秋月缓缓开口,声音透着平静,“家父一生都在寻找陆家的后人,只为将这封信交托于人。我只是完成先父心愿罢了。至于恩怨……”她停顿了一下,轻轻叹道,“仇恨之事,百年难断。若将军执意寻仇,钱家虽已衰微,也愿竭力应对。但若将军愿意放手,今日一别,从此便是江湖路人。”
青松闻言,沉默良久。他低头看着手中书信,又抬头凝视钱秋月,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思绪。往事如潮水翻涌,生父罪孽滔天,养母恩情深厚,养母亡夫的秘密与金算盘的线索,不思恩怨便罢,一思便令他心乱如麻。
突然,祠堂外传来一阵喧哗,青松的亲卫策马奔来:“将军!陆府外有使臣到来,说是奉旨传令!”
青松一怔,回头看向钱秋月,面上多了一丝沉静。他缓步走出祠堂,只见一名身穿锦服的使臣骑马而来,手中捧着一份朝中秘令。
“陆将军,圣上有令,江南盐引案沉寂数年,今需彻查,陆家账本为关键证据,着您明日带回朝中。”使臣朗声道。
青松听罢,心中顿悟——这一封圣旨,将盐引案重新翻起,更是将他与钱陆两大家族的恩怨置于光天化日之下。他沉吟片刻,看向钱秋月:“江南盐引案之事,你可知晓?”
钱秋月点头:“将军,盐引旧事,民怨四起,若将军愿为国为家,请查清真相,助朝廷处理此案。”
“真相……”青松喃喃道,尾音散在风中。
沈思片刻,他猛然转身,手按剑柄,于众亲卫面前高声下令:“传我军令,将陆家旧账本封存,保护至朝中提审之时。另外,即刻派人彻查江南盐引案所有线索,不得遗漏半分!”
“遵令!”亲卫轰然领命。
钱秋月见状,眉间惊诧,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青松抬头望向祠堂外的天空,心想,这一场血海深仇,或许不该以刀兵了断,而该化作镇守家国的责任。但此刻,他心中的波涛却仍未平息,仿佛还有最后的考验等待着他。
青松跪在陆家祠堂中央,眼中含泪,手握长命锁,反复摩挲那块早已锈迹斑斑的铜牌。它系着他命途的起点,也承载着养母林月十八年的恩情。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林月为自己熬药的身影,那双温柔的手,那句句教诲,那无数个黎明与黄昏的陪伴,从未因他不是亲生儿子而有丝毫偏颇。她曾说过:“血缘虽亲,情义更重。”如今,他终于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
“将军,陆府已清查完毕,账本亦以封存妥当。”亲卫低声禀报。青松缓缓起身,目光如炬,语气坚定:“将账本押送回营,明日启程回京。”话音落下,他转身看向钱秋月,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道:“盐引案背后牵涉极广,若要彻底了结,需朝廷明察。仇怨之事,未必不能化仇为解。”
钱秋月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她的目光闪烁,低声道:“将军深明大义,钱家上下感激不尽。若您真愿意放下恩怨,钱家愿与陆家旧人合力,助朝廷彻查此案。”
青松轻轻点头,并未多言。他转身踏出祠堂,迈步向陆府外走去。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沉重。
数日后,陆青松将军率领大军返回京都,随行的,还有那封尘封多年的账本。临行前,他回到了养母的居所,再次跪在病榻前,紧握她的双手。林月已是昏迷数日,但似乎冥冥中感应到了儿子的到来,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娘……”青松声音哽咽,眼眸泛红,“孩儿回来了。”
林月目光温柔,声音微弱:“你……是否……已拿定主意?”
青松缓缓点头,坚定地说道:“孩儿已将账本呈交朝廷,盐引案真相,终将大白。至于仇恩……孩儿已知该如何选择。”
林月听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抬手,抚过青松的脸颊,低声道:“娘知道……你不会让娘失望……”话音刚落,她的眼皮缓缓合上,手亦松软无力。
青松心头一震,猛扑上前,却发现养母早已悄然离去。他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伏在床前,良久未起,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黯淡了下来。
养母离世的消息传开后,百姓无不叹息。营中士卒、商贾、远亲近邻纷纷前来吊唁,为这位救孤恩人送行。王老将军亦亲自赶来,看着陆青松跪在灵堂前,目光低垂,心中既悲痛又欣慰。他走上前,轻拍青松的肩膀,道:“小子,你娘是个大义之人,她救的不仅是你的性命,更是这世间一个真正的赤子之心。”
青松眼眶通红,却平静地点头。他亲手为养母穿上寿衣,将她葬于村外松林之中,并亲手立下墓碑,上书:“慈母林氏之墓,养子陆青松立。”
葬礼结束后,陆青松回到京都,面圣奏报江南盐引案之事。圣上龙颜大悦,称赞他明大义、断恩仇,不仅阻止了一场武林仇杀,更为朝廷查案立下大功。圣旨下,陆家旧产被充公,盐引案涉及的几名朝中大臣被革职查办,陆家账本作为关键证据,被妥善封存于大理寺。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陆青松请辞将军之职,恳求圣上允许他回到故乡,守护养母坟墓,同时修建义学堂,为乡邻子弟教授兵法谋略,助寒门学子入仕。奏章呈上,朝堂震动,群臣议论纷纷。然而,圣上亲自批阅奏折后,拨银十万两,亲自赐下“忠义堂”匾额,以表彰陆青松的节义。
数载后,陆青松的义学堂已然建成,村中子弟皆可入学,贫苦人家的孩子也得以接受教化。陆家旧宅被改建为藏书阁,内藏兵法典籍、医道药书,凡有志学者皆可前来研读。
这一日,他在养母坟前添土,忽然发现坟边竟长出了一株幼嫩的小松树,青翠欲滴,迎风而立。他蹲下身,轻轻抚摸那株小树,眼中泛起柔和的光芒。
他想起了养母生前曾说过的一句话:“儿啊,养母虽救你一命,但这世间,真正珍贵者,非恩情,而是你心中的仁德与仁义。若你能护一方安宁,传正道于后人,便是对养母最好的报答。”
这一夜,青松在庭院中独坐,手执一册旧书,抬头望天。星河满天,微风拂过,送来一股淡淡的药香。他缓缓闭上眼,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安宁。
后来,在陆家村口,立了一块石碑,碑文上写着:“恩义如松,长青不老。”
路人问起此碑由来,村中老者便会笑而答之:“此为将军陆青松所立,记一养母救孤恩,记一恩义化血仇。”
阡陌之间,流风回雪,恩情与仇恨皆化作春泥,滋养新绿。而那位曾手持长枪破敌军的将军,如今只是手中执笔,为孩童们授业解惑,时而微笑,时而沉思。正是:
昔日恩仇难自休,今朝化作雪消流。
江湖路远尘未定,唯存青松照千秋。
这一日,陆青松带着一册兵书,信步走向养母墓前。微风拂过,松涛阵阵,嫩绿的新芽已长成一片盎然之景。他静静地坐在坟前,将兵书轻轻放在石碑旁,低声道:“娘,孩儿今日又给你带了一本新书。我已将往昔所学整理成册,今后义学堂的孩子们皆可研读。”
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自己的人生。他曾是襁褓中的孤儿,被黑暗与杀机笼罩;也曾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手中握着无数将士的性命。他本可以手刃仇人,以血还血,可最终,他选择了放下手中的刀剑,将恨意化作恩义,将复仇化作救赎。
人生之路上,恩与仇交织,血与泪并存。但他最终明白,真正的英雄,不是以暴制暴,而是以德报怨,以恩化仇。
林月的恩情,无可替代。她救他,非因亲情,而是出于心中的善;她养他,未求回报,而是希望他能成为真正的好人。她的仁义,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松树。
而他的生父呢?一个曾经权势滔天之人,终究因贪欲而自取灭亡。过错不可抹杀,但仇恨若执著一生,亦会吞噬一个人的道义。他的决定,不仅是为了林月,更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仍活着的人。仇恨无法带来真正的安宁,唯有放下,才能迎来生的希望。
夜风吹过,松涛轻响,陆青松缓缓起身,望着远方的山河。养母的话犹在耳边:“你今日能有此成就,非凭你生父之名,而是你自身之德。”
他深受养母教诲,在仇恨与恩情之间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他没有让仇恨吞噬自己,而是选择了宽恕与传承。他没有让生父的罪孽影响自己的人生,而是用自己的行动,书写了属于自己的荣耀,也为这座村庄的孩子们留下了仁义之道。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天边,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生,他的路,走对了。
陆青松站在养母墓前,望着远处新栽的松树幼苗,心中感慨万千。恩义与仇恨,他原以为会撕裂自己的一生,可如今,他终于寻得了答案。他缓缓蹲下身,轻轻抚摸墓碑,仿佛还能听见养母的叮咛。
“将军,圣上有旨,请您即刻入京。”亲卫快步走来,将一封圣旨递到陆青松手中。
他展开圣旨,只见上书:“江南盐引案终得彻查,陆青松将军为国为民,化解恩怨,特赐封‘仁义侯’,命其赴京任兵部尚书一职。”
陆青松看完圣旨,微微一笑,向亲卫点头致谢,却未立刻起身。他望向养母的坟墓,轻声道:“娘,孩儿终得圣上认可,可孩儿不愿入朝为官,孩儿只愿守护这片土地,教书育人。”
王老将军闻讯赶来,叹息道:“青松,你可知这‘仁义侯’之号,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陆青松缓缓起身,拱手道:“孩儿自当感激圣恩。但孩儿已定决心,不愿再入朝堂,只愿在此修建学堂,教化乡民,传递仁义之道。”
王老将军怔然片刻,随即大笑:“好小子,不愧是娘养大的孩子!你娘救你一命,你如今用仁义教化万民,这便是最好的报答。”
数日后,陆青松亲自执笔,将自己所学整理成册,编撰成《仁义兵法》。这部兵法不同于寻常,它不以争战为主,而是教人如何以德服人、以恩化敌。书成之日,他亲自将书送至义学堂,赠予学生,并站在讲堂之上,朗声说道:“兵法不单是战场杀伐之术,亦是为人处世之道。诸位若日日习之,可保一方安康,可守万民太平。”
从那日起,陆青松便留在义学堂,亲自教导学生。他每日晨起授业,午后练兵,夜晚则整理兵法典籍。他的学生,来自四面八方,有穷苦的放牛娃,也有商贾之子,更有许多曾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孩子。他从不区分身份贵贱,凡有志于学,皆可入堂读书。
这一年冬天,林月的坟墓前,竟开出了一株罕见的赤松。寒冬腊月里,它依旧苍翠挺拔,生机勃勃。村中百姓见之,皆称其为“报恩树”,说这是养母林月的恩德所化,庇佑着这片土地。
深冬雪落,陆青松立于松树之下,抚摸着树干,轻声呢喃:“娘,孩儿以仁义传世,您可还满意?”
风起松动,似乎在回答他的话语。他微微一笑,转身望向义学堂,只见启蒙的孩童们正在认真习字,朗朗书声传遍山林。这一刻,他心中平静,无怨无悔。
“仇字心中刀,恩字心上因。化干戈为玉帛,方是真正英雄。”
他缓缓点头,至此,他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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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