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谷雨,88岁的张晓卿坐在吉隆坡双子塔68层办公室,透过落地窗凝视着手中的胶刀。这把伴随他度过日军占领时期的生锈工具,刀刃上还凝结着1943年某个雨夜的树胶——当时他躲在砂拉越胶林里,听着不远处日军皮靴碾碎落叶的声响,第一次明白“生存需要刀刃,也需要墨
原创 闽商文化馆 2025年05月04日
2025年谷雨,88岁的张晓卿坐在吉隆坡双子塔68层办公室,透过落地窗凝视着手中的胶刀。这把伴随他度过日军占领时期的生锈工具,刀刃上还凝结着1943年某个雨夜的树胶——当时他躲在砂拉越胶林里,听着不远处日军皮靴碾碎落叶的声响,第一次明白“生存需要刀刃,也需要墨水”。
此刻,太平洋另一头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原始雨林中,常青集团的伐木机正以每分钟12米的速度推进。卫星云图上,这片被绿色覆盖的土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而在香港中环,世界华文媒体集团的印刷车间里,500万份《明报》正带着油墨热气下线,头版标题是《美澳联合军演:太平洋的新火药桶?》。
这是属于张晓卿的双重宇宙:左手掌控全球30国木材贸易,右手操盘覆盖5000万华语人群的传媒帝国。当环保组织用无人机拍下他位于西伯利亚的50万公顷再生林时,《星洲日报》正在连版报道中国新能源企业在东南亚的投资;当《华尔街日报》指责他“用木材美元操控舆论”时,他在福州闽清捐建的第23所侨爱学校正在举行孔子像落成仪式。
这个从闽东山区走出的南洋之子,用一生演绎着一场关于“刀与墨”的史诗——他是殖民者口中的“东方木材大王”,是环保主义者笔下的“雨林毁灭者”,更是5000万华人读者心中的“文化守夜人”。而这一切,都始于1935年那个暴雨如注的闽清小山村。
刀刃上的童年:
闽清基因的南洋裂变
闽清,这座藏在武夷山余脉中的千年古县,自古以“耕读传家”闻名。宋代名臣许将从这里走向汴梁,近代翻译家林纾在此埋下“开眼看世界”的种子。1935年,张晓卿诞生在闽清上京村一个普通农户家庭,祖屋厅堂悬挂的“耕读继世长”匾额,成为他最早的文化启蒙。
但命运的转折发生在1938年。随着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年仅3岁的他随家族漂洋过海,最终在砂拉越诗巫市落足。这片被英国人称为“新福州”的土地,表面上是“契约华工的乐土”,实则是橡胶与咖啡的种植炼狱。5岁起,张晓卿就跟着父亲钻进胶林,凌晨三点的星光下,胶刀划开橡胶树的声响,成为他童年最深刻的白噪音。
“那时每道伤口都在流血,橡胶树的血,华人劳工的血。”他在自传《木与墨的交响》中写道。日军占领砂拉越期间,10岁的他曾亲眼目睹一名拒交“橡胶税”的华工被砍头,头颅挂在胶林入口三天三夜。这段经历塑造了他对“权力”的原始认知:在丛林社会,要么成为执刀者,要么成为刀下木。
1950年代的东南亚,正值殖民体系崩塌前夜。15岁的张晓卿辍学谋生,在诗巫街头摆过水果摊、当过码头搬运工,却始终牢记祖父临终前的叮嘱:“闽清人出门闯世界,靠的是两把刀——一把砍树,一把算账。”
他的第一桶金来自一场冒险:1963年,马来西亚联邦成立前夕,砂拉越局势动荡,英国殖民者急于抛售手中资产。张晓卿变卖所有家当,低价收购了3家濒临破产的小型伐木场。“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但我知道,殖民者的船票是单程的,而木材永远是土地的硬通货。”
这场豪赌让他完成原始积累。1975年,41岁的张晓卿正式创办常青集团,带着5名亲信挺进巴布亚新几内亚原始雨林。在那个没有卫星导航的年代,他用最原始的“伐木换基建”策略征服当地部落:为每个获准伐木的村庄修建学校、医院,甚至用木材置换土地所有权。不到十年,他掌控了巴新4个县的伐木权,成为当地仅次于政府的“土地领主”。
但张晓卿的伐木帝国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争议。环保组织指控他在巴新实施“掠夺式开采”,卫星图像显示,其伐木区每公顷残留树桩数量超标6倍,濒危天堂鸟栖息地缩减40%。然而,他的回应充满东方智慧:1995年,宣布“砍一树植三树”政策,在西伯利亚、加里曼丹等地建立总面积超100万公顷的再生林;2008年,获得联合国环境署“可持续发展先锋”认证,成为首个获此殊荣的东南亚企业家;2020年,推出“木材区块链溯源系统”,每一块出口木材都可扫码查看种植、砍伐、加工全流程。这种“破坏-补偿-升级”的循环模式,被《经济学人》称为“东方特色的生态赎罪”。当环保人士在伦敦街头焚烧他的肖像时,巴新某村庄的村民正在用他捐赠的医疗设备迎接新生命——这种撕裂感,贯穿了他商业帝国的始终。
墨水里的战争:
从伐木工人到舆论皇帝
1987年,马来西亚华文报业遭遇“黑色风暴”。因报道敏感议题,《星洲日报》负债2000万马币濒临破产,员工工资已拖欠半年。此时的张晓卿,已是身家过亿的木材大亨,却做出震惊商界的决定:带着两箱现金走进编辑部,当场签署收购协议。
“这不是生意,是救火。”他对时任总编说。这句后来被写入《星洲日报》社史的话,暴露了他内心更深层的动机——当他在巴新的伐木场看到华工子女连中文报纸都读不懂时,当他在国际会议上被西方媒体曲解为“东方野蛮人”时,他意识到:比木材更易腐烂的是文化,比斧头更锋利的是舆论。
收购后的第一个月,他做了三件事:解雇所有非华人员工,要求编辑必须能用闽南语流利交流;头版开设“南洋记忆”专栏,连载华人下南洋的苦难史;自掏腰包500万马币,设立“华文教育基金”。
这场文化豪赌很快见到成效。1991年,《星洲日报》发行量突破50万份,成为东南亚第一大华文报纸。但真正让他登上舆论巅峰的,是一场横跨三大洲的“传媒闪电战”。
1995年,张晓卿做出第二个关键决策:收购金庸创办的香港《明报》。此时的《明报》因管理层内斗濒临分裂,他却看到了更深层的价值——香港,这个东西方文明碰撞的前沿阵地,正是构建华文媒体矩阵的最佳支点。
他的扩张策略堪称“文化版圈地运动”:在北美收购《北美时报》,将金庸的武侠小说改编成系列社论,发行量三年增长300%;在澳大利亚创办《澳华晨报》,用整版篇幅揭露当地矿业公司对华人劳工的歧视;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买下最大电台,用皮钦语(当地混合语言)播报中国援建项目进展。
2008年,他整合旗下23家媒体成立世界华文媒体集团,在马来西亚、香港两地上市,市值突破50亿美元。这个由伐木工人打造的传媒帝国,此时已触达全球5000万华语人群,从纽约唐人街到雅加达华人区,几乎每三个华人中就有一个在阅读他的报纸。
但张晓卿的传媒帝国从不缺乏争议。2012年,《明报》头版刊登“钓鱼岛属于中国”的报道,遭日本政府施压要求道歉。他亲自撰写社论《媒体的脊梁比销量更重要》,结尾写道:“1943年,我的胶刀曾为躲避日军刺刀而颤抖;2012年,我的笔尖绝不会为任何霸权低头。”
这篇社论引发轩然大波:日本右翼分子在东京焚烧《明报》,但报纸当日销量突破百万份,北美版加印三次仍供不应求。更戏剧性的是,时任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注意到相关报道,赞赏海外华文媒体传递正义声音。”
这种将商业行为与家国情怀捆绑的策略,在2019年香港修例风波中达到顶峰。当西方媒体集体抹黑香港示威活动时,《星洲日报》连续30天推出《香港真相》特刊,用航拍照片、亲历者访谈等实证报道,撕开“美丽风景线”的伪装。数据显示,那段时间《星洲日报》电子版点击量激增2000%,年轻读者占比从18%跃升至45%。
双面人生:
在刀光与墨影间走钢丝
尽管拥有联合国的绿色认证,张晓卿的伐木帝国始终背负“生态债”。2023年,绿色和平组织发布《雨林屠夫报告》,指控常青集团在巴新的伐木活动导致当地原住民被迫迁徙,生物多样性下降37%。更具争议的是,其推行的“砍一树植三树”政策被指“偷换概念”——种植的速生桉树林无法为原有物种提供栖息地,反而导致土壤退化。
面对指控,他的回应充满商人智慧:“我们正在投资10亿美元建设全球最大木材循环利用工厂,同时捐建10所环保学校。”这种“破坏-补偿-转型”的模式,被批评者称为“用新的掠夺掩盖旧的罪恶”,但在东南亚多国政府眼中,却是“发展中国家的生存智慧”。
在传媒领域,他同样面临“控制与自由”的悖论。2017年,《明报》总编钟天祥因报道马来西亚大选争议被解职,引发“家族干预新闻自由”的强烈质疑。张晓卿在家族会议上强硬表态:“当报道可能危害华人群体利益时,必须让位于文化使命。”
这种“文化优先”的原则,在其女儿张聪接任媒体集团主席后进一步强化。2024年,世界华文媒体集团与字节跳动合作开发华语新闻算法,却被曝对涉及“南洋华人负面新闻”实施限流。文化纯粹主义者痛心疾首:“我们正在用算法重建华人群体的信息茧房。”
作为典型的南洋家族企业,常青集团73%的高管由家族成员担任,这引发多次内部动荡:2015年,侄孙张伟明挪用媒体资金炒房,被判入狱3年;2023年,女婿陈志远执掌的旅游板块亏损15亿令吉,导致集团股价暴跌20%;2025年,孙女张心怡试图推行职业经理人制度,却遭家族元老集体抵制。
在吉隆坡的家族会议上,张晓卿用闽清方言背诵《论语》:“君子和而不同。”随后宣布引入阿里云打造数字化中台,同时设立“家族议会”与“职业经理人委员会”并行的治理结构。这种传统与现代的艰难平衡,恰似他整个商业帝国的缩影——在东方伦理与西方规则间,寻找第三条生存曲线。
文明摆渡人:
一个人的南洋史诗
在张晓卿的商业版图中,闽清始终是特殊的存在。他在闽清捐建的23所侨爱学校,教材中专门增设《南洋华商史》单元,开篇即是其曾祖父张鸿恩下南洋的故事;修复的宋代古桥“合龙桥”上,每个栏柱都刻有一句闽清方言谚语,扫码即可观看常青集团的创业纪录片。
这种将家族史与地域史捆绑的操作,暗合南洋华商的集体焦虑——当全球化浪潮冲击着华人群体的文化认同,他们急需在祖籍地寻找精神锚点。正如闽清侨联主席所言:“每个闽清人心里都有两棵树,一棵是故乡的橄榄树,一棵是南洋的橡胶树,而张先生让这两棵树在云端交缠。”
他的慈善事业同样充满文化心机:设立“冰心文学奖”,要求获奖者必须创作南洋华人题材作品,莫言、贾平凹等曾担任评委;资助重建马来西亚15座百年华人庙宇,碑刻均嵌入二维码,链接常青集团官网的“中华文化数据库”;2008年汶川地震捐赠7000万元,其中3000万指定采购集团生产的帐篷,被《经济学人》称为“慈善-商业闭环”。
这种“文化输出+商业回报”的模式,在东南亚引发复杂反响:华人社群感激其维系文化命脉,西方媒体却指控他“用慈善掩盖资本扩张”。但在张晓卿看来,这不过是“东方智慧”的必然选择——在西方主导的全球化体系中,文化影响力是华人商业帝国的最佳护城河。
当张晓卿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发表演讲时,台下坐着来自30个国家的学生。他展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1943年胶林里躲避日军的小男孩,一张是2025年在联合国气候大会发言的老者。“这不是个人的逆袭,”他说,“这是一个族群在殖民遗产与全球化浪潮中,从‘失语者’到‘叙事者’的挣扎。”
这句话道破了南洋华商的集体宿命——他们既是西方殖民体系的产物,又是全球化的受益者与受害者。张晓卿的双重帝国,本质上是在文明断层带建立的缓冲地带:用木材美元购买舆论话语权,用传媒影响力反哺商业版图,最终在东西方文明的碰撞中,为华人群体争取到一个“既不被同化,也不被消灭”的生存空间。
结语:2025年清明,张晓卿回到闽清祭祖。在祖先墓前,他用砂拉越的橡胶树胶涂抹墓碑,又用《星洲日报》的油墨在祭文上盖章。山风掠过,远处传来伐木机的轰鸣,与祠堂里的诵经声交织成奇特的交响。
这个88岁的老人,终究活成了南洋苍穹下最复杂的文化符号:他是殖民者眼中的“野蛮人”,却用钢笔改写了华人的叙事逻辑;他是环保主义者的“眼中钉”,却让5000万华人在数字时代依然能读到方块字;他是家族企业的“大家长”,却在全球30国建立起最现代的商业版图。
或许正如《星洲日报》印刷车间的标语所言:“墨香深处有刀光”——这刀光,是商业竞争的残酷,是文化抗争的凛冽,更是一个族群在历史夹缝中求存的集体意志。当张晓卿的胶刀与钢笔最终都成为博物馆的展品,后人翻开这段历史时,看到的将不仅是一个人的传奇,更是一个文明在全球化浪潮中摆渡的轨迹。
来源:新闻焦点海峡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