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姐,你真该歇歇了,这样下去会累垮的。"妹妹王小芳站在我家厨房门口,眼里满是担忧。
妹妹来访
"姐,你真该歇歇了,这样下去会累垮的。"妹妹王小芳站在我家厨房门口,眼里满是担忧。
我抬起头,手里还攥着洗到一半的白菜,笑了笑没说话。
我叫王小梅,今年四十有二,在市机械厂做会计工作十五载。那是1998年隆冬的一个周末,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家里的暖气片只有巴掌温度。
院子里的老槐树枝丫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在诉说这个城市的沧桑变化。
小芳比我小六岁,从小跟在我屁股后头长大,那时候她总爱穿我穿过的衣裳,说是有我的味道,穿着心里踏实。
我们家住在机械厂的家属院里,一栋六层的老楼房,没有电梯,楼道里常年弥漫着各家各户做饭的味道。
改革开放后,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小芳嫁给了同厂的技术员刘建国,那小伙子老实巴交,会修收音机和电视机,在厂里吃得开。
我丈夫赵德明在区政府办公室当科员,人倔得很,不善言谈,但做事认真,常年加班,家里大事小情多靠我一人打理。
结婚十五年,家里家外一把抓,手上的老茧都磨出了一层又一层。
"快坐下吃啊,别客气。"我将最后一盘糖醋里脊放在桌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为了这顿饭,我清早就去了百货大楼排队买肉票。那天早晨天寒地冻,排队的人群里有个老大爷晕倒了,幸好有人及时发现。
回家后,厨房里的煤气罐又闹脾气,"噗噗"地不旺火,好不容易才把饭菜做好。
"姐,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街上那些饭馆做得还香。"小芳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赞不绝口。
她的儿子刘小虎,今年五岁,虎头虎脑的,正是淘气的年纪,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劲地扒拉碗里的米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笑着摸了摸小虎的头。
"姐夫还没回来?"小芳为我盛了碗米饭,顺手拿起筷子给我夹了块红烧肉。
"加班呗,这年头,哪有那么容易准点下班。现在单位里评先进,德明得表现表现。"我长叹一声,刚想喝口水,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那是个黑色的转盘式电话,摆在客厅的小方桌上,铃声像是穿透了整个房间。
"喂?爸?咋了?"我皱起眉头,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有些颤抖。
"血压又高了?好好好,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别着急,吃药了没?吃了就好好躺着,我明天一早就到。"
挂掉电话,我苦笑道:"爸又不舒服了,血压上来了,明天还得去看看。"
父母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那是改革开放前分的房子,一住就是三十多年,怎么劝都不肯搬到我们这边来。
"爸这人,倔得很,老房子住惯了,说是有感情,搬不得。"我无奈地摇摇头。
饭后,小芳帮我收拾碗筷,她家五岁的儿子已在沙发上睡熟,小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小芳的丈夫刘建国在一旁翻阅《人民日报》,那是单位里订的,他每天都要认真看完。
厨房里,水流声中,我听见了妹妹的低泣。
"怎么了?"我连忙关了水龙头,水龙头处还滴答着几滴水珠。
厨房的灯光下,我看清了妹妹眼眶里的泪水,心里一紧。
"姐,我...我真的很累。"小芳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她的手还在机械地擦着碗,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已经冲洗干净,却还在那里擦来擦去。
"厂里年底要冲产量,科长说了,完不成任务就别想拿全勤奖。爸妈又都需要照顾,上个星期,妈的腿脚又不利索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小芳的肩膀微微颤抖,擦碗的手停了下来。
"建国的父母从乡下来城里看病,说是老毛病又犯了,住在我们那儿快半个月了。我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四个老人,还有孩子..."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可我不能说不行,这是咱做儿女的责任啊。"
我看着妹妹消瘦的背影,想起了那个曾经扎着羊角辫,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那时候她最爱吃冰糖葫芦,一根能吃半天,嘴巴周围都是亮晶晶的糖渍。
现在的她,脸上有了细纹,眼角的笑意也少了许多。
屋外寒风呼啸,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小芳摔倒,都是我把她扶起来,擦干她的眼泪,然后哄她说:"没事的,姐姐在呢。"
此刻,我又何尝不是心疼如刀割。
"别怕,我明天请假帮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坚定。
小芳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可是姐,你厂里不是年底结账吗?你们厂长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我笑了笑:"怕什么,咱爸当年还不是厂里的老工人吗?再说了,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关了灯,躺在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夜色如墨。
赵德明加完班回来,看我还没睡,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这么晚还不睡?"
"德明,我打算请几天假,去帮小芳照顾老人。"我坐起身,轻声说。
赵德明脸色一沉:"这不是有刘建国吗?再说了,你们厂年底不是最忙的时候?"
"德明,你不知道,小芳真的撑不住了。"我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赵德明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行吧,你去吧,家里的事我来搞定。"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刺骨寒风去厂里请假。车间主任李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同志,头发已经花白,听说我要请假,眉头紧锁:"小梅啊,年底结账,你这一走,谁来算这票子?"
厂会计室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霜,暖气片只有微热,同事们都穿着厚棉袄坐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按着计算器。
"李师傅,就三天,我保证加班把活儿补上。"我诚恳地说,"实在不行,我晚上回来加班也成。"
李师傅看着我,目光中有些犹豫,最后长叹一口气:"行吧,你去吧,这边我帮你顶着。不过记着,三天啊,一天都不能多。"
我连忙点头:"谢谢李师傅!我记住了。"
出了厂门,寒风呼啸,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快步走向公交车站。
公交车上挤满了人,车窗上结了一层雾气,有人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笑脸。我站在车厢中间,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摇晃晃,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小芳家在西城区的一个老小区,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按响门铃时,开门的是刘建国的母亲,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太太。
"哎呀,是小梅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老太太热情地招呼我。
屋内暖和许多,电视机里正播放着《西游记》的重播,刘建国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爸,姐姐来了。"小芳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惊喜,"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请好假了,李师傅批了三天。"我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来,我帮你做饭。"
那一周,我和小芳一起照料双方父母。早上六点起床,先给老人们熬好稀饭,然后叫醒小虎,给他穿衣洗脸,送他去幼儿园。
白天我们轮流照顾老人,小芳去上班的时候,我负责给老人们煮饭、洗衣、打扫卫生。到了下午,我会提前去幼儿园接小虎放学,然后带他去公园玩一会儿。
日子虽苦却温馨。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下午,两家老人围坐在一起,听收音机里播放《东方红》,我和小芳在厨房择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案板上,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姐,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小芳一边择着菜,一边说。
"记得啊,那时候咱俩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觉,半夜你总是踢被子。"我笑着回忆。
"还有那次,咱们一起去河边玩水,结果我差点掉进河里,是你拉住了我。"小芳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傻丫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菜叶在水盆里沉沉浮浮,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小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姐,谢谢你。"
"谢什么,咱们是亲姐妹,这都是应该的。"我笑着递给她一把葱。
"不,真的谢谢你。我知道你厂里年底有多忙,还请假来帮我。"小芳认真地说。
我摇摇头:"小时候,是爸妈照顾我们;现在,该我们照顾他们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姐妹齐心,没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
小芳点点头,眼里满是感动:"姐,你永远是我的榜样。"
那几天里,我和小芳一起照顾老人们,给他们洗脚、按摩、煮药、做饭。看着他们吃得香、睡得香,我们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刘建国的父亲有严重的腰腿疼痛,我记得单位里一个老同志教过我一套按摩手法,就试着给老人家按摩。没想到效果不错,老人家连声称赞:"小梅啊,你这手艺比医院里那些年轻大夫还强呢!"
我妈妈则喜欢听评书,我就托德明从单位借了一台录音机,放着《岳飞传》给她听。每到精彩处,妈妈就会激动地拍手叫好:"好!打得好!"
爸爸的血压慢慢稳定下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看着他们的笑容,我心里踏实极了。
晚上,小虎总是缠着我讲故事,我就把小时候和小芳的趣事一一讲给他听。小虎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姑姑,你再讲一个!"小虎总是这样央求。
"好,再讲一个,然后就要睡觉了。"我摸摸他的小脑袋。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我按照承诺准备回厂里上班。临走时,小芳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姐,要不再多待两天吧?"
我笑着摇头:"不行啊,答应李师傅了,只请三天假。再说,德明那边也离不开人。"
小芳恋恋不舍地送我到公交站,寒风中,我们姐妹俩紧紧相拥。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扛着。"我认真地叮嘱她。
小芳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姐,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回到厂里,我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李师傅见我按时回来,也松了一口气:"小梅回来了就好,这账目都等着你呢!"
我加班加点,把落下的工作一一补上。同事们也帮着我一起干,没几天,账目就理顺了。
周末回家,赵德明见我脸色红润,颇感诧异:"这几天不是挺累的吗?怎么反而精神了?"
我笑着摇头:"家人之间互相搀扶,累并快乐着。"
德明笑了笑,递给我一杯热茶:"你这个妹妹,真是命好,有你这样的姐姐。"
"她也很不容易。"我轻声说,"现在的日子,谁不是在咬牙坚持呢?"
德明点点头:"也是。单位里小王他爸生病,住院花了八千多,家里东拼西凑才凑齐。现在这年头,人活着,不容易啊。"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了那几天和小芳一起度过的时光。虽然辛苦,但那种姐妹同心的感觉,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德明,我在想,要不要把爸妈接过来住?"我突然说。
德明愣了一下:"这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你爸不肯来。"
"是啊,但我看他这次血压这么高,一个人在家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再去劝劝?"我提议道。
德明想了想,点点头:"行,明天休息,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二天,我们带着些水果和补品,去了父母家。老房子还是那个样子,狭窄的楼道里有些昏暗,墙皮已经脱落了不少。
"爸,妈,我们来看你们了!"我敲了敲门,喊道。
开门的是妈妈,看到我们,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哎呀,小梅来了!德明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屋内还是熟悉的布置,老式的木床,褪色的沙发,墙上挂着我和小芳的老照片。爸爸正在看报纸,见我们进来,放下报纸,招呼我们坐。
"爸,这次血压高,吓死我了。"我坐在他身边,关切地说。
爸爸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我握住他的手:"爸,我和德明商量了,要不你和妈搬到我们那儿住吧?我们那房子宽敞,照顾你们也方便。"
爸爸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我都说多少次了,不搬!这房子住了大半辈子,有感情了。"
妈妈在一旁劝道:"老王,你就别倔了,小梅说得对,我们年纪大了,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爸爸不说话,只是摇头。我知道他这是犟脾气上来了,再劝也没用。
"爸,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和小芳想想啊。"我诚恳地说,"您和妈住在这里,我们俩总是担心,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工作也受影响。"
爸爸看了我一眼,脸色稍稍缓和:"行了行了,我再考虑考虑。"
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我和德明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回家的路上,德明说:"你爸这人,倔得很,不过这次看样子有戏。"
我点点头:"慢慢来吧,着急不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芳的情况也渐渐好转。她告诉我,刘建国开始分担家务了,晚上会帮忙照顾老人,让她能早点休息。
"姐,多亏了你那次来帮忙,建国看到了,也明白了我的不容易。"小芳在电话里开心地说。
我笑着回答:"这就对了,家庭是两个人的,不能只靠你一个人撑着。"
转眼春天来了,窗外的树上冒出了嫩绿的新芽。这天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德明和爸妈坐在客厅里聊天。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爸爸笑了笑:"来看看你们住的地方,考察考察。"
妈妈则直接说:"你爸同意搬过来了,就是想先来看看。"
我惊喜地看着德明,他冲我眨眨眼,轻声说:"我去接的他们,谈了很久。"
那一刻,我的心里满是感动。改革开放的浪潮里,物质生活渐渐丰富,但我明白,亲情的珍贵恰恰在于那些共同经历的艰难岁月。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血脉相连的温暖始终是我们最坚实的依靠。
晚上,我给小芳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电话那头,小芳高兴地说:"太好了姐!等爸妈搬过去,我也能经常去看他们了。"
我笑着说:"咱们一家人,就应该团团圆圆的。"
放下电话,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工厂的烟囱还在冒着白烟,远处高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城市的夜晚开始了。
而我,终于找到了生活的平衡点——在忙碌的工作和家庭之间,在姐妹情深和父母之爱之间,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坚守着最朴素的亲情和责任。
那一刻,我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家人在一起,就能勇敢地面对一切。
来源:趣闻大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