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7月初，正当刘鼎在东北军中的各项工作顺利开展、张学良准备去南京参加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之际， 张突然用电话把刘鼎请到王曲镇军官训练团，开口便说：“我的日 子难过。我想了几天，只有把队伍拉出去和红军一起干，能拉多少 算多少。请你向中共中央和毛先生、周先生报告，我立

回安塞向党中央汇报。

7月初，正当刘鼎在东北军中的各项工作顺利开展、张学良准备去南京参加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之际， 张突然用电话把刘鼎请到王曲镇军官训练团，开口便说：“我的日 子难过。我想了几天，只有把队伍拉出去和红军一起干，能拉多少 算多少。请你向中共中央和毛先生、周先生报告，我立即派飞机送 你到肤施。回来时，我到哪里你就追到哪里，告诉我结果。”

刘鼎摸 不着头脑，问张：“怎么回事?”

张说：“这几天，我翻来覆去考虑，现 在我打定主意了。前面是强大的日本鬼子，后面是比蛇还毒的中 央军，整我，害我。我这队伍里，年轻有为的人不少，但老气横秋， 顾虑重重的也很多，加上别有用心的危险家伙，很难对付，要他们 联共抗日非常困难，和他们纠缠有损无益。好人坏人混杂，捏不到 一起，干脆撒手，迟分不如早分，早下手为强，可以保留最大力量来 抗日。

我和周先生谈过，我们彼此了解。干脆跟你们合在一起，撒 开手干，大有前途。”

刘鼎感到事关重大，立即返回西安城里，从地 图上到离肤施最近的城镇是安塞，就即刻电告中央，希望在安塞见 面。

第二天，刘鼎乘飞机到肤施，然后步行去安塞。走了80里路， 途中还遇到一场冰雹，头上挨了冰雹打，他根本无暇顾及。

到达安塞时，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李克农、童小鹏等已在 那里等候。

周恩来问：“只有你一个人?我以为张学良或王以哲会 一齐来。”

原来，中央接到电报后，估计张学良有大事要谈，几位主 要负责人都赶到安塞来了。

晚饭后，刘鼎开始汇报张学良想拉一部分队伍出来与红军一 起干的想法；同时也汇报东北军的内部情况、军官训练团开办的情 况、张学良和晋、鲁、川、桂、粤以及平、津等地方实力派联系的情况 等等。

会议结束，天已蒙蒙亮了，刘鼎刚躺下睡觉，又被周恩来叫醒， 说毛泽东找他单独谈话。

毛泽东指示他说：当前，我党对东北军的方针是争取、团结、联合抗日，任何不符合这个方针的想法，都是错 误的。

你的任务，不仅仅是像在上海那样工作，搜集些情报，而是 要做张学良的工作，做团结东北军的工作，使东北军成为一支真正 的抗日力量。你不要怕年轻，也不要怕没经验，我们都在做张学良 的工作嘛!中央支持你，刘鼎，你这个代表要当好哇!

毛泽东的这些指示，使刘鼎进一步明确了党在东北军中的工 作方针和党中央对自己的殷切期望，使他受到很大鼓舞。

他立即 由安塞返回西安。这时张学良已去南京参加国民党的中央全会， 他按照张的嘱咐，跟踪去南京、上海，不巧两个人又错过了。刘鼎 在上海停留了几天，看望了史沫特莱、艾黎、甘普霖等国际友人，找 人筹办西安的电台，和史沫特莱商谈在西安开设一个医疗诊所作 为党的交通站，以及为苏区购买药品和医疗器械等。

艾黎在他所 写的《自传》中曾这样描述：“刘鼎认真地与史沫特莱议论了许久， 后来要我给红军买一套医疗器械及其他供应品。我们把这些东西 装满了一只大皮箱，几天后，他便带着箱子同他的小勤务员回西安 了。

他还说，以后将驻在西安，我答应夏天休假时去看望他。”

刘鼎 还去看望了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同志，恰好潘汉年正要去陕北向 中共中央汇报和请示与国民党谈判的方针，就和刘鼎一道去了西 安。

回到西安后，刘鼎向张学良详述了去安塞的情况，他说：“中央 的主要负责人都到了，研究了整整一夜，高度评价了你的抗日决心 与热情。但是，他们认为你的想法目前时机还不成熟，要你团结全 体东北军，要你争取蒋介石和全国一切抗日力量。”张学良表示同 意。

张学良还和刘鼎商谈东北军的改造问题，他说：“东北军骄、娇 二气很深，要努力克服。高级军官必须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重，要增加领导力量，提拔一批青年军官。过去有人说，‘这是共产党借 此吃掉对方’,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国民党军队互相 拆台、吞并，是司空见惯的。只有共产党是真正帮助东北军、发展 东北军的。今后你就大胆地工作，我给你撑腰。”

刘鼎提醒张学良， 争取蒋介石团结抗日并不容易，工作中要注意提防特务。

见缝插针，为党工作。

刘鼎在帮助张学良工作的同时，还负责 中共在西安的通讯交通工作。他首先加强了西安到陕北苏区的秘 密交通线，为方便交通，还购置了一辆大轿车。东北军为援助陕北 红军而调拨的一些军用物资，刘鼎接收后，都由这条交通线运往苏 区。叶剑英、潘汉年、邓发、丁玲等党的干部，都由这条交通线出入 苏区，刘鼎则以张学良身边工作人员的身份给予安排关照、保证安 全。埃德加 ·斯诺和马海德两位国际友人，第二次到达西安后，也 是经过刘鼎的帮助，进入陕北苏区的。

1936年10月，斯诺从陕北 苏区访问归来，在西安又见到刘鼎，刘一再叮嘱他：“你可以写其他的人，但一定不要写我。”

刘鼎从安塞返回西安时，周恩来曾交给他一捆山西省银行的 钞票，让他设法换成法币。1936年9月，刘鼎将路易 ·艾黎请到西 安，委托他利用外国人的身份，到太原去兑换钞票。

艾黎在其《自 传》中回忆：“刘鼎请我去西安，说西安的工作迫切需要用钱，要我 携带红军最近攻入山西时缴获的山西省银行钞票，在惟一能大量 换钱的省会太原，把钱换成中央发行的钞票，然后带到上海，电汇 回来给西安的刘鼎。事情紧急，必须立即办好。”

艾黎为此去了太 原，找了三家钱庄，才将钞票换完，又经石家庄和北平返回上海。 “宋庆龄将款数凑足1万元，由上海商业银行的章乃器电汇给刘 鼎。”

“后来，我们都十分高兴地听说，集中弄来的这笔钱，在当时是一笔巨款，被刘鼎派了很好的用场，用来完成各项工作。”

刘鼎还在西安的七贤庄一号建立了中共的秘密交通站(后为 八路军西安办事处)。这个秘密交通站的公开名义是张学良牙医 的诊所，刘鼎通过史沫特莱从上海请来德国牙科医学博士赫伯特 · 温奇来作掩护工作，并以诊所的名义，接收国际友人史沫特莱、艾 黎等从上海购买的大批药品和医疗器械，再由这里运往苏区。

刘 鼎还特地请来了曾在中央特科工作过的涂作潮，负责在七贤庄秘 密交通站地下室安装了大功率的电台。这个电台可通报到全国大 部分地区，还可将中共中央在保安的红中社广播，接收过来再转播 到全国去，甚至远至苏联、日本、新加坡都能收听到。

遵照毛泽东放手做群众工作的指示，刘鼎一方面帮助张学良 积极扩大抗日同志会的工作；另一方面建议张学良支持抗日群众 团体，使东北救亡总会、西北救亡总会的工作迅速得到发展。

华北 来的爱国师生也积极参加“东救”和“西救”的活动，整个西北地区 的民众抗日救亡运动蓬勃兴起。

刘鼎建议抗日同志会出版的《文 化周刊》,由应德田主办，刘鼎介绍他在上海认识的左翼作家吴奚 如任主编，吴又邀请从上海来的左翼作家徐平羽、陈克寒等人撰 稿，丁玲到陕北后也常为该刊写稿。《文化周刊》每期印5000份， 畅销到西安、兰州和西北广大地区，大力宣传团结抗日，张学良对 此十分满意。

同年9月，张学良从东北军情报系统获悉，红军第二、四方面 军北上到达甘肃南部后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便及时向刘鼎通报。 并通过刘向中共中央建议：红军第二、四方面军的行动方向，应从 甘肃南部向北穿越西兰公路到陕北，以避开陇东的胡宗南中央军； 可尽量向东北军于学忠部的防区即兰州附近靠拢，相机夺路。

张 学良还于10月初飞往甘肃庆阳，对外声称此行是执行蒋介石堵击北上红军的命令，实际是协调两军步调，让红军顺利北上。

10月9 日，红军三个方面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后来，张学良得到红军 的西路军渡黄河后军事失利的情报，和刘鼎谈到此事时，他深表痛 惜。

蒋介石步步进逼。

同年8月底，国民党CC 派直接控制的陕 西省党部特务猖狂活动，悍然逮捕了东北军中积极抗日的宋黎、马 绍周、关思润、刘澜波等人，特务捕人离开西北总司令部时，正好碰 上杨虎城的十七路军的巡逻队，宋黎大喊：“特务乱抓人了!”

巡逻 队人多，终于将宋黎等人营救出来。张学良获悉特务捕人，大为震 怒(他还不知道宋黎等人已被营救出来),又怀疑联共抗日的事已 被国民党特务侦知，因而决定派孙铭九带队去搜查国民党陕西省 党部。查抄来的文件，经连夜审阅，没有发现有任何他和杨虎城联 共的情报，这才放了心。

张学良又把陕西省主席邵力子请来，告诉 邵省党部随便抓人，是无视他这个副总司令，要邵马上查明。邵力 子连夜查明后向张学良回报说：“经省党部查明，这事是中央党部 调查统计室的人办的，有委员长的命令，要逮捕四个共产党人。事 前未请示副司令是他们的错误。”

张学良听说有蒋介石的命令，感 到此事重大，又电告蒋介石，自请处分。蒋介石这时还在广州处理 两广事件，无暇顾及，复电“准如所拟办理”。

这场被人们称为“艳晚事件”①的风波，大长了西北抗日人 士的志气，大灭了特务、宪、警的威风。

① 旧时电报，用韵目代日，艳是29日，“艳晚”即29日晚上。

这时，张学良了解到国民党 特务可能已注意到刘鼎，担心刘的安全，提出派卫兵保护他。

刘鼎 认为不需要，那样对工作反倒不方便。

张问他：“会不会使用手枪?”,刘答：“会用。”

张说：“你带上手枪，遇到紧急情况，你先开枪， 只要不被他们抓去，我就可以保护你。”

刘鼎有在中央特科工作的 经验，有在白色恐怖下斗争的锻炼，虽然古城西安空气骤然紧张， 他仍从容自若地奔波于大街小巷，进行着各项工作。

同年9月，潘汉年路过西安，他从刘鼎处知道了“艳晚事件”的 始末，在会见张学良时提醒他：蒋介石不会忘记这件事，要注意事 态的发展，保持警惕。潘还觉察到，张学良不敢公开谈论联苏联 共，是东北军内部团结工作进展迟缓的重要原因。

潘向张学良建 议，在东北军内部公开谈论联苏联共问题，他说：“联苏联共是政治 主张，完全可以公开。需要保密的是你的战略与政略，以及和中共 交往的程度。

南京方面曾派人找红军，说明蒋介石也准备联苏联 共。东北军更迫切地要求抗日，当然可以公开谈论联苏联共。”

张 想起他参加国民党中央全会时，曾听蒋介石说过，他要联俄，但苏 联态度不明。张学良因此接受了潘的建议，分别找师长们谈心，公 开联苏联共的主张，并表示他要做好王以哲的思想工作。

同一时期，周恩来曾电告张学良，拟派叶剑英前来，与刘鼎一 起协助张工作。张请刘鼎电告周恩来，表示欢迎叶剑英来西安，好 共商大计，协同步调。

10月2日，叶剑英、潘汉年一行抵达西安， 张学良两次与叶、潘和刘鼎见面，详谈了筹建西北国防政府及商谈 逼蒋抗日等问题。

两广事件后，蒋介石踌躇满志，积极准备消灭西北红军，以“竟 其全功”。他一面把在湖南的胡宗南部调回甘、陕，一面亲来西安， 命令东北军和十七路军进攻红军。

10月22日，蒋刚到西安，张学 良即去华清池晋见，陈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意见。

没等张把话 说完，蒋就大声训斥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叫你向东，你就向 东；……我叫你死，你就得死，不要问为什么!”

过了两天，蒋介石分别召见张、杨，征求他们对“剿共”计划的意见，张再次向蒋申述停 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意见，仍然遭到蒋的斥责。

蒋还要去长安军官训练团训话。10月27日是军官团第三期 开学典礼，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团以上军官都去听训。当蒋介石重 弹日寇是癣疥之患，“共匪”乃心腹大患的老调时，场内咳嗽声、跺 脚声、交头接耳的嗡嗡声顿时四起。张学良见会场中如此骚动不 安，惟恐出事，不敢再让大家向蒋提问题，一俟蒋介石讲完话，马上 宣布散会。

10月29日，蒋介石离西安去他的临时大本营洛阳，部署“剿 共”军事。当时，胡宗南、关麟征等部已开入甘、宁；张群正在南京 与日本人川樾谈判，蒋授意张群用谈判来延缓日军的入侵，以便争 取时间，一举消灭红军。

10月30日是蒋的五十寿辰，蒋自称在洛 阳避寿。张学良与阎锡山相约同去洛阳为蒋祝寿，并相机进谏，要 求团结抗日。结果，张学良碰了更大的钉子。张为此十分苦恼，他 深深感到劝蒋抗日已难以办到。

一天深夜，张学良到叶剑英住处对叶说：“蒋介石要我执行他 的命令，同你们打仗，形势很严重，你看怎么办?”

叶反问：“张将军 的意见呢?”

张说：“许多天我都没有睡好觉，内战我是绝对不打。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苦迭打。①”

① “苦迭打”是法文“政变”的音译。

叶考虑后对张说：“这关系到国家 命运，一定要慎重。蒋介石不抗日，就抓起他来，这会出现全国大 分裂。人民一时不了解我们，会使我们孤立。更大规模的内战还 给日本进一步侵略的机会。”

叶表示要向中央请示，经刘鼎发电后， 中共中央复电，令叶转告张学良，对此事要慎重。

来源：大肥肥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