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地球上有一百亿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不会比两颗星球星轨的交接概率更高。”训导员满意地打量他们这批新学员，“你们的基因决定你们生来在宇航方面比别人拥有更多的天赋，所以你们相聚在这里。这是你们来到营地的第一天，芯片给了你们所有的理论知识，但哲人曾经说过，实践才是检
灵魂的温度（科幻小说）
文/叙墨
“地球上有一百亿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不会比两颗星球星轨的交接概率更高。”训导员满意地打量他们这批新学员，“你们的基因决定你们生来在宇航方面比别人拥有更多的天赋，所以你们相聚在这里。这是你们来到营地的第一天，芯片给了你们所有的理论知识，但哲人曾经说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相信你们通过训练，都能成为优秀的航天员。”
阿墨下意识地鼓起了掌，却只有一个人的掌声和她遥遥呼应。稀稀拉拉的掌声与训练中心的一片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拍了两下就停止了。但是另一个人却没有停下，很认真地鼓足了九下。
她不禁有些嘴角上扬，又赶紧收回。
因为她周围所有人都一脸冷漠地看着前方，等待着训导员的指令。
这里的温度低得可怕。
训练基地是早期的太空站，拥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天宫”。随着时间推移，这个过去充满了浪漫梦想的地方不再浪漫，都是没有温度的仪器，运行着既定的程序，学员们也像这些机器，日复一日，运行着规章制度。阿墨所生活的这个时代，离最早的“天宫”已经过去三百年了，这三百年的人类，经历了前进与后退，面对资源的大量减少，决定建造太空基地，并且开展大型的深空探索活动。
人类在这些岁月里，情感共鸣似乎已经麻痹，理性分析成为了所有人的应激反应。
就好像这孤独的掌声。
阿墨的父母都是这个时代的工程师，维护着信息系统“元宇宙”的运行。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是由机器人保姆带大的，她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生在艺术爆发最辉煌的年代，带给她一些那个时代的特定记忆。这个世界的温度大大降低，有温度的生命也在一点点减少。
那个会鼓掌的人是谁啊？
她没有继续听讲，偷偷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生命是有重量的，灵魂因为情感共鸣才产生温度。
现在她突然觉得，这里没有那么冷了。
按照规章制度，航空飞行的硬性要求就是要性别均等。小型探测器，或者说小型的探索任务一般来说都是两个人前往。离最早的“天宫”已经过去了三百年，航空中心仍然遵循俗语：“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经过大数据对于各个航空员的了解，选择最合适的搭档。
“你好，我是程墨，你的搭档，代号89857。”阿墨进入会议厅，看见早就在此等待的搭档。
“你好，我是霍金，代号18314。”对方看见她一闪而过的诧异，解释了一下名字的来由，“我父母是研究天体物理领域的专家，为了省事，给我取了他的姓做中文名。”
“所以史蒂文是你的英文名？”阿墨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这个时代语言融合，就像过去的小说《三体》中预言的，中文与英文融合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这种取名方式很常见。
“对。”史蒂文点了点头。“请坐，视频会议就要开始了。”
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距离太阳系一百光年左右的一个小行星上面取样。这个小行星周围似乎被一层异物围绕，经推测是一个高维碎片带。
这是人类目前发现的，距离地球最近的已知高维碎片。
“碎片的维度是几维？”史蒂文看着屏幕上飞快闪过的资料，皱起眉头。
“不确定。”指挥官们摇摇头，“所以，需要你们前往。”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任务选择了我们？”
当年的训导员经过十年，已经成为了指挥官：“从你们踏进这个中心的第一天开始，你们在公开场合的所有行为都被记录在了数据库里面。只有你们，在来到中心后还有情感共鸣的能力。”
阿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鼓掌？”
“对。”指挥官点点头，“人类和机器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感情。虽然现在信息科技非常发达，建立了完整的元宇宙系统，但是意识始终需要依托。但在一个碎片中，我们发现，意识，好像可以变为量子态直接传播。”
“所以……”
“人类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摆脱感性的限制，现在却还是要找回来。”指挥官摇摇头，“孩子们，灵魂是有温度的。未来在太空中生活，更需要人类的团结。有温度的灵魂，才能让文明有温度，才不至于被宇宙的冰冷冻结。”
阿墨从前认为，离开地球是她的终点了；但是这一次，她要从在木卫二的基地出发，离开太阳系。
离开整整一百光年。
“按照目前的速度，你们到达小行星时，太阳系已经过去八十年了。这次太空旅途的大部分时间，你们都将在休眠中度过。”总指挥的话一直在他们的记忆里打转。
“等我们回来，就是下一个世纪了。”史蒂文回头看着蓝色的母星，“你做好准备了吗？”
“好了，进舱吧。”
阿墨和史蒂文在舱内坐好，系上了安全带，等待着倒计时结束的点火升空。
“五，四，三，二，一，发射！”
引擎喷薄出淡蓝色的火焰，在深邃的太空中划出淡淡的尾迹，逃离太阳的照耀，奔赴未知的深空。
“报告，一切状态良好，准备进入休眠。”从阿墨面前的屏幕望去，他们已经经过了冥王星的轨道。
“地球等着你们归来。”
虽然这段旅程要用上地球时间的一百六十年，但是在他们身上，只有三年。两个人会轮流进入休眠，轮流值班以保证在太空中的安全。
阿墨很久没有做梦了。
但这次休眠，她一直在做梦。
梦见曾经看过的关于地球生活的一切影视作品，关于家人的一切，甚至在基地冷冰冰的过往，一直到梦见自己掉进黑洞才醒来。
“你提前醒了。”史蒂文看了看休眠舱的计时表，“系统显示你的大脑活动过于频繁，脑电波与心电波波动厉害。”
“给我药吧。”阿墨感觉脸上湿湿的，但分不清是休眠液还是眼泪。
“行。”史蒂文沉默了良久，“如果你出现任何异常，我会紧急唤醒你。”
“等等！”她叫住史蒂文，“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讲。”
“你休眠时，会做梦吗？”
“会。”史蒂文点点头，“大多数都是关于地球的回忆。”
“多吗？”
“我从出生开始，就和父母生活在空间站。对于地球，只有元宇宙建成时期的记忆。”
“看来不多。”
“对啊，所以都是很无聊的梦。”
“好吧。”阿墨有些失望，进入了休眠状态，一直到他们接近高维碎片带才被强制唤醒。
在光年之外，原来是这样的。阿墨朝着显示屏看去，是一片茫茫的星云图。如果没有提示，别说地球，她连太阳在哪都找不到。现在看到的太阳系，也是一百年前的太阳系了。梦里的家园在不断徘徊，旋转，直到掉进一个未知的黑洞。
“准备好了？”他们穿戴好了装备，打开了舱门。史蒂文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发现阿墨有些颤抖。
“怎么，你害怕了？”史蒂文停下脚步，看着她，“还需要什么准备？”
“没有。”阿墨看了看头顶的星空，“走吧。”
他们距离碎片大概还有五米。
四米。
三米。
一米。
史蒂文停下脚步，等着阿墨。
“一起进去吧。”他拉住阿墨的手，“就像过去小朋友玩游戏那样。”
“行。”阿墨不禁笑了，“像小孩子玩游戏那样。”
他们踏入了碎片。
随即陷入黑暗，再从黑暗中，闪过一丝一丝的微光。
不，是从他们身上。
那也不是微光，是意识与记忆的展示。
这个空间，可以将人类的意识与肉体分离。
在这个空间里，每个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透明人。
四维空间中，时间成为了实体，主宰一切；五维空间中，光的速度达到无尽；六维空间中，引力成为了传递信息的载体……
他们现在身处第几维空间？
他们不清楚。
人类的灵魂早就失去了温度。
因为缺少感性的分享与共鸣。
从他们的上一代开始，情感共鸣就已经几近消失，人类习惯于将一切放在理性的框架里，感性因素，已经成为了只有艺术作品里才存在的案例了。
“要取样本吗？”阿墨看着她和史蒂文的所有飘出来的记忆。
“阿墨，这个样本可能取不了。”史蒂文摇了摇头，“人类只能在三维空间。”
“原来，这就是让灵魂有温度的办法。”
他们的记忆在碎片里盘旋环绕，形成一片银色的“天”。
“原来，你是梦见了人类因为缺少了感情的维系，导致了最后的消逝。”史蒂文看到了阿墨的噩梦。
“原来刚刚你在害怕，害怕碎片里面有黑洞。”阿墨也看到了史蒂文的想法。
他们看到了坦然的全部记忆，看到了在过去这段旅程里从未外露的情绪。
他们离开太阳系一百光年了。
地球上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八十年，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
好在，在这茫茫宇宙里，他们还能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真实的灵魂。
作者简介：叙墨，本名胡沁禾，重庆第二师范学院2021级广告学班学生。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