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拆迁款都给你堂弟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像极了老屋房梁上那截被风雨侵蚀多年的木头。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可是你们亲生女儿!你们就不怕堂弟拿了钱不管你们?”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盯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这通电话,我等了整整四年,却又在无数个深夜盼着它永远不要响起。
“爸,是我……”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望着窗外院子里正在给妻子修剪指甲的侄子,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
“拆迁款都给你堂弟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像极了老屋房梁上那截被风雨侵蚀多年的木头。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可是你们亲生女儿!你们就不怕堂弟拿了钱不管你们?”
我沉默着把手机拿远了些,看着侄子抬头投来关切的目光,冲他摆了摆手。记忆突然不受控地翻涌,将我拽回四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清晨。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推开女儿的房门,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衣柜和书桌上一张轻飘飘的字条。“爸妈,我走了。别找我,我会幸福的。”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像极了她妈妈当年躺在产房里,脸色苍白却固执地握着我的手说“我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模样。
想起妻子,我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二十多年前,本打算丁克的我们,因为一次意外迎来了这个小生命。那时她身体本就不好,医生反复警告高龄产子的风险,可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里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老陈,我能感觉到,这是我们的小天使。”
生产那天,手术室的红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当护士抱着浑身是血的妻子推出手术室时,我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医生严肃地说,她这辈子都要与药罐子为伴了。可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孩子……孩子还好吗?”
这些年,为了照顾女儿,妻子放弃了心心念念的出国进修机会;我推掉了公司派往外地的晋升培训。女儿生病时,我们变卖了唯一的房子,在医院走廊里打地铺守了整整三个月。邻居们都说我们太傻,可看着女儿一天天好转,妻子笑着说:“只要她好好的,什么都值得。”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每天放学都要扑进我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记得发现她恋爱后,我和妻子托人介绍了不少靠谱的小伙子,她却总是敷衍了事。直到有天我偶然听到她打电话,才知道那个男人要回老家发展,还打算带她一起走。
“囡囡,不是爸不同意你谈恋爱,但远嫁的苦,你根本想象不到。”那天晚上,我和妻子坐在她床边,苦口婆心地劝着,“而且这男人,等你陷进去了才说要走,这人品……”
“你们就是自私!”女儿突然尖叫着打断我,“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爱情难道比不上你们所谓的安稳?”她的眼神陌生得让我心惊,仿佛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顶着女儿皮囊的陌生人。
后来的争吵愈发激烈,她开始彻夜不归,再后来直接拉黑了我们的电话。婚礼那天,我和妻子守在空荡荡的客厅,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泪水打湿了沙发上的抱枕。
这四年里,多亏了侄子一家。我生病住院时,侄子白天上班,晚上就来医院陪护,连护工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孝顺的晚辈。妻子住院那次,侄媳妇二话不说请了长假,端屎端尿毫无怨言。他们总说:“叔婶,你们就把我当亲儿子。”
“爸!你说话啊!”电话里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深吸一口气:“当年是谁说‘断绝关系’的?这四年,你妈动了两次手术,我摔断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望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女儿扎着羊角辫,笑得灿烂。现在想来,那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我们老了,折腾不动了。”我轻声说,“拆迁款给你堂弟,是因为他这些年做的,比亲生子女还亲。至于遗嘱……”我顿了顿,听见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我们已经写好了,所有财产都留给他。”
“爸!我错了……”女儿的哭喊淹没在电流声里,可我的心却平静得可怕。窗外的阳光正好,侄子正扶着妻子在院子里散步,他们的笑声随风飘来。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或许有人会说我狠心,可谁又能明白,这些年我们心里的窟窿,早已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填满的。这辈子,就当是缘分尽了吧。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
来源:芝麻聊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