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后发卖娼楼的第三年 陛下想起了我 满心愧疚迎我回宫做他的贵妃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05 20:27 3

摘要:被太后发卖娼楼的第三年,陛下想起了我,满心愧疚迎我回宫做他的贵妃。

《转头渔夫》

被太后发卖娼楼的第三年,陛下想起了我,满心愧疚迎我回宫做他的贵妃。

我随手指了个岸上晒网的渔夫,「谢陛下厚爱,奴婢如今只想做他的妻。」

他以为我想做皇后,让我再等等。

我却转头嫁了渔夫,隐居避世。

后来山河动乱,渔夫背回个重伤的男人。

「娘子,今儿在江里捞了个俊后生,长得跟咱儿子怪像嘞!」

1

「你尽胡扯!」

斜阳薄薄一层落在二人身上。

我笑着上前搭手扶人,定眼看清江舟背上之人那张熟悉的俊脸,瞬间怔在原地。

原以为和李廷佑此生都不会再见。

当初我满口答应会一直待在江南,等他真正独掌大权之后来娶我。

实是哄骗了他。

他走没多久,我便嫁给江舟远走绍州。

我捏着衣角,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冷静下来。

「相公,你听我的,将这人丢回去!」

从哪来丢哪去。

时下世道兵荒马乱,朝廷四分五裂,崇州节度使赵應的起义军前不久攻占帝都,大尧皇室败逃。

皇帝李廷佑失踪半月,现下各路人马正四处搜寻。

留下他后患无穷不说,万一醒来瞧见江舟,真怕他会恼羞成怒杀人。

李廷佑可没有江舟这样的善良。

那年他寻来娼楼时,我正在春帐里接客。

身上的人突然被一剑穿心,血糊了我满脸。

已经记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受。

但永远无法忘记李廷佑怒如鬼刹的模样,提着剑杀红了眼,和记忆里怯懦的少年君主截然不同。

楼里的老鸨、碰过我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血溅三尺,甚至连尸体都被剁碎喂了野狗。

满楼血雨腥风,我抓着被子缩在床角不敢动,李廷佑靠近的脚步,在瞥见我身旁男人赤裸的尸体时,拧眉驻足:「别怕,朕来救你了,辱你之人朕都杀了。」

哪怕他竭力保持语气平和,还是掩盖不住周身的肃杀之气。

他不知道,比起那些人,我更怕他。

一句话能让我为妓三年,一抬手就能随随便便要了普通人的性命。

我不想与他再有牵扯了。

可江舟是个实心眼,一愣神的功夫,已将人安置到床上。

我气得跺脚,他咧开嘴笑着劝我:「娘子,别生气嘛!你看人都带回来了,说什么咱不能见死不救不是?他现在的情况,丢回去怕是活不成了。」

「相公,你瞧这人穿的衣裳,苏绣云锦,绣金如意纹,非富即贵,他为何会受如此重伤?说不定是仇家寻仇?他的仇人在四处找他,若是连累我们怎么办?你当真要救?」

李廷佑再落魄也是天潢贵胄,不是乡野里的猫狗畜牲,救了便救了。

「他这般的人,与我们隔着天堑,和他沾上关系,搞不好会丢性命的!」

我苦口婆心,也劝不住江舟的菩萨心。

「娘子,还记得当初咱们还在绍州那会,你也救过一个姑娘,那姑娘恩将仇报,勾引我不成,偷了家里一荷包银子跑了。我问你,要是晓得她这般品行可还会救?你说银子哪有人命重要,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人没了就是真没了。」

「不管他如何,但不救他,我实在良心难安。娘子放心,我一定不连累你和孩子,我带他去后山山洞藏着。」

后山阴冷湿寒,夜里寒凉刺骨,更有野兽出没,哪是人能受得住的地方。

莫说李廷佑活不成,江舟怕也要丢半条命。

唉!罢了!都是冤家。

「先留下吧!但须得全听我的!」

2

我在外头架起火盆,焚烧李廷佑的衣裳。

他伤势不轻,何时能醒未可知。

尽管我们所在的云晚镇偏僻,是个三不管的地带,但毕竟是赵應的辖区,难保他不会派人搜寻。

我不敢赌万一。

火浪翻滚,吞噬一切代表李廷佑身份的东西。

「娘子他这还有个青玉玦?瞧着和你在绍州当掉的那块好像。」

江舟站在门边,对着火光细看手里的青玉玦。

我心中一紧,李廷佑送过我一块玉玦,离开绍州来云晚镇前被我当掉换了盘缠,确实和这个一模一样。

不过他的身份,这样的玉玦有成千上万,也不稀奇。

我夺过玉玦毫不犹豫丢进火里。

招摇的东西都不能留。

除了这些外物,李廷佑最招摇的,莫过于脸。

玉质金相,矜贵不凡,鼻尖的玉峰痣,一眼吸睛,连如今受了伤面容惨淡,依旧漂亮得像雪中白梅。

任谁见了都不难猜到他身份不凡。

太好看,也太危险。

我的意思是必须毁了,才不会招摇。

江舟下不去手,举着剪子,磨磨蹭蹭,迟迟没有落手,「娘子非要这样做不可吗?万一他醒来怪我们……」

命都快没了,还要脸做什么?

我握住剪子,手起手落,叹了口气。

实在也狠不下心毁掉这样一张谪仙般的脸。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最终狠下心剜去了李廷佑鼻尖最惹眼的玉峰痣,又拿白布上上下下绕头脸缠了几圈,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边,活像个大白馒头。

江舟忍俊不禁,扬起大拇指点赞,「还是娘子高明!」

我瞋他一眼。

门嘎吱一声,开了条缝,两个小人儿牵着手泥鳅似的钻进来,望着床上的李廷佑满头雾水,「阿爹阿娘你们在干什么?这个长得像馒头一样的人是谁?」

安安和康康是我拼了半条命,在绍州生下的龙凤胎。

刚满四岁,调皮了些,却很听话。

我看向床上的李廷佑告诉他们:「他是阿娘的弟弟,也就是你们的小舅舅沈又生,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正好被你阿爹救了回来。」

「以后阿爹阿娘忙的时候,你们来这陪着舅舅好不好?」

「好耶~」

许是家里头一次来新人,两孩子兴奋得紧,跟着江舟在李廷佑床边守了大半宿不肯睡觉。

天蒙蒙亮,两个困得迷糊的小家伙被江舟送来我床上,安安忽然睁开眼睛问我:「阿娘,那个馒头舅舅,嘴里一直在喊春风春风……他为什么会这样呀?春风是个人吗?」

我猛然滞住。

春风是个人吗?

「应该不是吧!春风就是春天里的风,随来随去,轻飘飘的。」

虽能带来几分舒适,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3

我在宫里的名字叫春风。

十岁那年,大旱闹饥荒,我将自己卖入宫中换来二十斤粮食去救养父母。

入宫后,因年岁小,被大公公分去照看不满五岁的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便是李廷佑。

第一次见面,他在御花园里追着蝴蝶到处跑,像个粉雕玉琢般的瓷娃娃,没留神一个猛子撞进我怀里,让我想起了弟弟,若还活着,也该是这般天真可爱。

他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他笑。

他说我不像其他宫女太监,总是战战兢兢,钦点我陪他玩。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他视作弟弟,周围宫女看我的眼神总带着同情,好似我过不了多久就会丧命一般。

我不懂,李廷佑明明性格很好,只是爱玩了些,并不会无理取闹责难下人。

直到某次陪他踢毽子,我赢了两回,惹他生了闷气。

当晚就被皇后赏了三十板子,皮开肉绽,火辣辣地疼。

行刑的嬷嬷好心提醒我,惹主子不开心,便是错。

在我之前,皇后已经赐死了十个宫女。

若非十六皇子求情,说我是最合心意的奴婢,我也是该被赐死的。

躺在床上养伤的小半个月,我懂了,也规矩了,再不敢僭越。

李廷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说好,我绝不说不好。

春风这个名字便是李廷佑取的。

他发蒙识得许多字后,嫌我名字不好听。

「沈渔沈渔,听着愚笨,不好不好,我要给你换一个。」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太傅教我的第一首诗,不如你以后就叫春风,怎么样?」

我想说不怎么样。

但主子赐名,奴婢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此我便叫春风了。

4

春风吹落梨花一遍又一遍。

入宫第七年,皇帝病重,宫中发生夺权之乱,我带李廷佑藏在御膳房的红薯窖里,躲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帝崩的钟声响起,我们走出去,见到了足以震撼一生的阴影。

自玄武门一路走到太和殿,目之所及,尸横遍野,丹陛石岩无处不着血色。

太和殿内,李廷佑九个皇兄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死状触目惊心。

皇后持剑而立,剑尖滴着血,目光冷得发寒。

李廷佑握着我的手,微微发抖。

其实我也怕极了,却还是把他护到了身后。

皇后敛起神色,望着我笑,「你做得很好!」

李廷佑是宫变中唯一幸存的皇子。

别的皇子舍命都没谋到的皇位,就这样落到了他头上。

他却因此生了心疾。

夜里频频被噩梦惊醒,抱着我失声大哭,一遍遍问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皇兄们为什么会落得这般结局?

这问题我回答不了,我也一样不明白。

每次守在床边哄他入睡,他会握紧我的手问:「春风阿姊,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吧?」

我没有回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李廷佑长到十八岁。

太后安排他迎娶镇国将军嫡女陈明珠做皇后,彼时我也到了能出宫的年纪。

大尧宫女满二十三岁可以出宫,我在帝后大婚三日后要放归的那批人中。

太和殿内室,我为李廷佑穿戴大婚吉服,他始终阴沉着脸,眉间没有半分喜色。

他不畅意。

如果没有那场宫变,他本可以做一世自由安乐的闲散王爷,而不是身不由己,处处受太后压制的傀儡皇帝。

我原想将出宫的事告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此时触他霉头。

内务府不合时宜地送来出宫名册,第一行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李廷佑沉寂的目光瞬间涌动,「春风你要出宫?你也要弃朕而去?」

我下意识屈膝下跪,却被他紧紧握住双臂架在半空,「朕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你跪朕。」

他是说过很多次,但他忘了,他说的不算。

若叫太后知晓,失了体统,免不得私下挨一顿板子。

「春风,朕需要你,喜欢你,你不能离开朕。」

他不顾尊卑与我说这些,惊得我心尖发颤。

空旷的殿内只有我抑制不住砰砰乱跳的心声。

他听了去,激动地揽住我的肩,神情里浮动欢喜:「我就知道,你也心悦朕,对不对?你的心跳得这样快,定是因为朕。」

「春风啊,朕不想娶陈明珠,你才是朕唯一想娶的妻,且等一等朕,等朕……」

我连忙打住他后面的话,惶恐得险些晕厥,伏跪地上一遍又一遍大声解释。

「奴婢绝无非分之想。」

我的心确实是因他而动,却不是心悦,是惊吓。

太后把持朝政,宫中处处是眼线。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要我的命!

5

李廷佑说什么也不肯放我出宫。

我以为他只是习惯了身边有我伺候,这些年除了我,其他人都被太后换了一拨又一拨。

以为只要讲清楚,看在十余年主仆之情的份上,他能够明白。

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宫中,亦有自己想过的人生。

一连两日跪在御书房门外求见,李廷佑始终拒绝见我。

日升中天时,皇后陈明珠来了,侍卫禀报的间隔,她低头看着我。

「你就是那个一直照顾陛下的大宫女?听说你想出宫?」

「回娘娘,是,奴婢想出宫。」

「是不是只要能出宫,不惜任何代价?」

我迟疑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

似乎我也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代价了。

「好,本宫可以帮你,你回去吧!」

我茫然地抬头看她,她笑得端庄,头上的凤冠在阳光下灿灿发亮,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母仪天下的风范,似乎生来便该是皇后。

余公公谄笑着来迎她,还不忘训诫拦门的侍卫。

「陛下吩咐,往后皇后娘娘过来,不得阻拦。」

太阳晒得后背黏乎乎的,我扶着肿胀发酸的腿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头望向御书房内,陈明珠捏着绣帕轻轻擦拭着李廷佑额角的汗珠。

他捉住她的手,低头凑到她耳边,不知轻喃了什么,惹得美人含羞娇笑。

两人站在一处,龙姿凤仪,我想不出比起天造地设,佳偶天成更般配的词了。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觉得深宫之中,李廷佑能有这样的可心人扶持,日子定要比从前舒心。

陈明珠没说为何帮我,也没说怎么帮我。

等到乞巧节,一直不肯见我的李廷佑,突然差人叫我到内库取他做的乞巧灯,送去摘星阁。

这事确实得我去,旁人认不出他的灯。

我抱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灯在怀里,被太后的人半路拦下,绑去了慈宁宫。

陈明珠告诉太后,李廷佑因我之故,迟迟不肯和她圆房。

「皇帝宠幸一二宫婢,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因此阻了帝后感情,那你便留不得了!哀家念在你曾救过皇帝的份上,留你一命,逐出宫去……」

逐出去与放出去虽是不同,倒也算殊途同归。

然而不等我高兴,掌事嬷嬷匆匆进屋,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太后当即变了脸色。

「看来你野心不小,还敢教唆皇帝娶你?只将你逐出去,待哀家百年之后,怕也拦不住皇帝再将你找回来。你也莫怪哀家,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生来低贱,却动摇帝心……」

她命令侍卫道:「送去江南最大的窑子里,派几个人盯着,莫让她逃了。」

轻飘飘的话,如一道惊雷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是想出宫,却不是去那样的地方待一辈子。

我含泪抓住太后的衣摆,卑微乞求,再三保证出宫后绝不会再让陛下找到。

她斜睨着我,三分讥讽,七分蔑视,「你连出宫都决定不了,拿什么保证皇帝找不到你?」

她说的对,有些事不是我保证就行的。

掌权者决定普通人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我做错了什么?

6

我被蒙住双眼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布团紧紧塞在嘴里,两颊酸胀,发不出半点声音。

天际炸响,透过遮眼布,我能窥见细碎的微光。

路过的宫女说着话:「快看,烟花,是陛下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的乞巧之礼。」

「陛下真是爱重娘娘,听说陛下一直不同娘娘圆房,其实是想留在今夜的摘星阁……好浪漫……」

对,向李廷佑求救。

趁押解我的侍卫不留神,我扯开眼布迎着光拼命跑,远远地,李廷佑的御辇迎面而来。

「陛下!李廷佑——」

声音湮灭在烟花声里,侍卫追来,粗暴地按住我,拳头狠狠砸到脸上。

「贱人,你想害死我们不成,还想冲撞陛下。」

「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我嘴里含了一包血,疼得发不出声音。

御辇经过,我竭力挣扎闹出动静,到底引起了李廷佑的注意。

「这是发生了何事?」

「回陛下,此女今夜在慈宁宫私通外男,冲撞了太后。卑职等奉太后之命将人逐出宫去。」

不是这样的,陛下是我!

你低头看一看。

我和血在地上画了他自创的小草图符。

五片叶子错落反旋。

只要他瞧上一眼定能认出来。

但没有。

他没有低头,也没有说话,转而抬头看向天上的璀璨烟火。

余公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似乎认出了我,却状若无意往我身前移了两步,堪堪挡住我的脸。

余公公轻声催促李廷佑,「陛下,皇后娘娘还在摘星阁等您呢!太后娘娘吩咐奴一定要在今夜促成您和皇后娘娘的好事。」

「既是母后安排,那便都赶紧去办吧!」

又是轻飘飘的话,绝了我最后的希望。

他不敢违逆太后,就算认出我,他救得了吗?

烟火停止绚烂,明黄的光影一点点消失在黑夜里。

我心如死灰般没了挣扎的力气。

明明只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我就可以出宫。

差一点儿我就可以自由。

此后在江南娼楼,我努力用了三年去释怀。

差的这一点儿,哪里是一点儿呢!

是权势,是地位。

是蝼蚁与龙凤之间的天堑。

7

李廷佑一直未醒。

我与江舟说了,他要救的人,就自己伺候,休想让我帮忙,什么也不要问我。

山边多雨,连日阴雨绵绵。

江舟没去打鱼,留在家里照顾李廷佑,但李廷佑的病情反而加重了。

伤口化脓,高烧不退。

他的伤是刀剑利器所致,家里备下的普通草药远远达不到治疗效果。

江舟窘然地与我商量,「娘子,我想去镇上请个郎中?你觉得成不?」

我还能说不成吗?

这人再让他嚯嚯两天,真就跟他网里的死鱼差不离了。

我断然不想李廷佑真死在这里。

镇上唯一的老郎中被江舟背了回来,慢慢悠悠诊过脉后,开了七日的药量。

离开前叮嘱道:「这位郎君身体底子虚,又受了如此重伤,想药效更好,可以去山上找一味还阳草增加疗效。若郎君七日后还醒不过来,老朽还得开更贵的药。」

我的心在滴血。

李廷佑几副药已经抵上我们一家半年的开支,更贵的药,实在不敢想……

送走老郎中,数了数空了大半的钱袋子。

真觉得是前世欠了李廷佑。

晚饭也没什么心情吃,夜里睡觉前我与江舟说:「相公,以后白天你还是出去打鱼,李……你救的那个人还是交给我照顾吧!」

江舟愣了愣,笑道:「娘子你不是说不管他吗?」

「我是想管他吗?你不看看,今天的药花了多少银子?还搭上你在家伺候他,咱家以后喝西北风不成?」

他轻轻将我揽住,下颌抵着我的发,慨叹:「都怪我不好,又要辛苦娘子,日后我一定更加努力挣钱,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嫁给江舟,本就不是图什么富贵日子,我只求一家人能够平安顺遂地好好活着。

李廷佑的出现,着实让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平静日子会因他而摧毁。

如今只盼着他能早点醒来,快快离开。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没等李廷佑醒来,抓捕他的通缉令到了镇上。

8

官兵依着老郎中的问诊记录很快查上门来。

「尔家何人受了伤找过老郎中看病?可见过此人?」

领头甩出李廷佑地画像,凶神恶煞地睨着我。

「私藏此人乃是死罪,要想清楚了。」

那画像并不精致,只依稀通过衣服和鼻尖的痣可辨认是李廷佑。

我心中忐忑,轻瞥了眼房门,摇头,「民妇不曾见过画上人,家中请郎中是因为弟弟几日前上山砍柴摔成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有那么一瞬,也想过将李廷佑交出去划清界限。

但我不敢赌,也狠不下心将他置于死地。

日头燥热,小兵在院里院外搜查。

我沏了壶茶,招待为首的领头和副将坐下。

副将不怀好意的目光进门就一直粘在我身上。给杯中添茶的功夫,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春娘子?你一定是春娘子。没想到竟还能在这荒郊野外碰见。」

我吓得一激灵,忙抽回手,「我不是,大人定是认错人了。」

他叫的是我在娼楼里的花名。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在脑中呈现,心一抽一抽的跳。

副将并不罢休,「怎么还装上了,是不是,脱了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

「放心,只要你把咱兄弟伺候舒服了,不会少你银子……」

我连连后退,眼含期许转向领头求助。

传闻赵家军军纪严明,从不伤害无辜百姓。

只是我天真了,将在外怎会管军纪。

话还没出口,副将便抢先道:

「大哥,兄弟们自加入赵家军,天天守着那破军规,太久没快活过了。就让我们放纵这一次吧!保证不会被上面发现的。」

「要弄就去屋里,别在这碍我的眼,记得收拾干净。」

「好嘞,谢谢大哥!」

意识到情况不妙,我拔腿要跑,却被小兵围堵到墙角,生拉硬扯进侧屋。

男人身上混杂的汗臭味冲得我恶心,我下意识一脚狠狠踹在副将小腿上,猛往外冲,被人揪住衣裙往后一拽,重重摔到地上。

副将嘴里咒骂,「臭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妇,又不是没被睡过。」

四肢被死死压制,我望着一门之隔的西屋,眼泪滑落。

逃不过了吗?

隔壁安安康康的声音响起,「阿娘,阿娘,你在哪?快看舅舅好像要醒了,他动了。」

「呦呵,你还有两个小崽子。」

副将使眼色示意小兵去抓孩子。

情急之下,我抱住他的后腿。

「别伤害他们,我愿意好好伺候大人。」

不能让他们伤害安安康康,也不能让他们注意到李廷佑。

我想不出比妥协更好的办法了。

9

我不再反抗,任由裙摆被粗暴的男人一片片撕下,沉默着闭上眼睛。

没关系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贱人,闭什么眼,好好看着。」身上的人掐住我的脸,响亮一掌落下,疼得我发懵,「看着老子是怎么……」

话未完,一把剪刀猝不及防疾飞而来,瞬间扎进他的喉咙,鲜血汩汩直流。

我大惊失色。

没等我反应过来,侧屋的门轰隆坠地。

是李廷佑。

他拆了脸上绷带,鼻尖剜去的痣变成了红褐色的疤,压着滔天怒火,三两下结果了屋里的官兵。

惨叫声引来屋外的领头查看,近门前,李廷佑丢出的刀正中那人眉心,刹那间,窗纸浸染红梅。

我愣愣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每一次重逢,都是这样难堪的境地。

李廷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间怒意未消,

「春风,这就是你逃开朕要过的日子吗?」

「今日若不是朕在,你当真要委身这帮畜牲?你就不会反抗吗?为何这般不自爱?」

呵!不自爱!不反抗!

「所以陛下觉得奴婢应该宁死不屈吗?可我不想死啊,只想和一家人平安活着。」

如果不是他,本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他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泪水滑进嘴里,苦咸苦咸的。

李廷佑满脸错愕,蹲下身,下意识伸手摸我的脸,「春风,朕不是那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重要吗?

我偏头避开他,「陛下,请自重。」

他轻轻攥紧拳头,咬牙恨恨道:「好,好啊!他们都碰得你,偏朕碰不得你是吧!」

我不想争辩,沉默着不做声。

此时,门外传来江舟焦急呼唤我的声音。

李廷佑面色一冷,抓起旁边死兵的刀,戾气顿生,「朕去杀了他,带你走。」

不可以。

我用力扯住他的衣摆阻止,「陛下,他是我相公!也是他救的你!」

他双眉蹙起,并未动容,「他护不好你,也该死!」

帝王无情。

想杀谁真是不讲一点儿道理。

我这人一贯懦弱,遇事能躲则躲,能逃便逃。

却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趁李廷佑转身,我拿起墙角的棍子,重重敲下。

高大的身影踉跄倒地,我的双手止不住发抖,慌乱地丢掉棍子。

屋门戛然而开,江舟沐在阳光下,喘着粗气快步跑来,紧紧把我搂进怀里,好似下一刻我便会消失一般。

「娘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夫妻五载,上一次见他这般紧张忧虑又自责的模样,还是我生安安康康难产,他背着稳婆跑了两个时辰回来,还是迟了的时候。

我靠在他肩头,闻到粗衣上汗水混杂着泥土和鱼腥的气息,紧绷的心,蓦然放松下来。

「相公,以后我们不要管别人了好不好?就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好!好!都听娘子的。」

10

为了不惹祸上身,只能毁尸灭迹。

江舟忙到晚上才把官兵尸体全部搬去后山。

我提着灯在山口的榕树下等他。

夜色上涌,微风刮乱他汗湿的鬓发,他抬手捋正,笑着牵住我的手。

「都弄好了吗?」

他点头,「嗯,都弄好了!尸体我都听娘子的丢进了后山的沱河里。那人也送到了去曲州的商船上。」

沱河对岸是曲州,前不久李廷佑的皇后陈明珠在定州重整旗鼓,曲州通判已然归顺。

两家兵马暂时止戈,赵應与大尧皇室隔河山而治,但偶有冲突死几个人也不奇怪。

至于李廷佑,希望再也不见吧!

月色莹然,四下蝉鸣,前几日下雨留下的水洼星斑闪闪,不留神间,左脚踏入,鞋袜浸湿。

我没太在意,毕竟离家不远。

江舟却坚持要背着我走。

「娘子,冷不冷?」

他一手拎着鞋,一手捂住我的脚送暖。

路不平,但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格外平稳妥当。

「娘子,你又轻了!你不能只想着让那俩小兔崽子吃饭啊,你也得多吃点!」

他不提今日之事,也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像往日许多个夜晚一样,只说些嘘寒问暖的平常事儿。

江舟一直是这样的人。

我与他相识于鱼市。

从万翠楼出来后,迫于生计,我钩织渔网去鱼市售卖。但街坊嫌我做过娼女,不肯与我生意。

只有江舟愿意买我的渔网,他是绍州人,两年前闹灾,才来了江南捕鱼。

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后来生意好起来,遭人嫉恨,钩了大半个月的网被一把火烧了干净,江舟将那人抓出来给我赔偿道歉。

好心的张妈说我这种情况就该家里有个男人才好过日子。

我上了心,找媒婆相看,恰好遇上江舟。

「阿渔姑娘,媒婆说你想找个会过日子的男人,你看……你看我成不?我会打鱼,会做饭,会劈柴,就是…不太会说话…脑子也不太聪明……」

他结结巴巴涨红了脸,麦黑的皮肤像是被刷了一层油彩,憨厚可爱。

找谁过日子不是过呢?

谁会拒绝一个真诚的男人呢!

反正我没拒绝。

结发为夫妻,合该两相坦诚。

我思虑再三决定将过去的经历坦白。

他却拒绝了。

他说:「我这人不聪明,但知道如果时隔多年的往事,还是需要蹙着眉告诉另一个人,那么多半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儿。说这事的人,每说一次,便是剥开自己的伤口再撒一次盐。往事已矣,我不愿阿渔姑娘因我触及伤痛。」

「不管以前是怎样,但不开心的事我都希望阿渔姑娘忘记。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娘子,我们一起过好当下与将来……」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不问,我也没再说。

然而此刻我却突然想问。

「相公,若是今日我为了苟活,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你会怪我吗?」

江舟脚步微顿,声音少有的认真,「阿渔呀,你先是阿渔,才是我的娘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哪有什么谁对不住谁的。」

「要是有,也是我对不住娘子。今日我想想就后怕,要不是我多管闲事,非要救下那人,也不会招来这样的祸事,险些害了你们。以后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再让你和孩子陷入险境。」

他的侧脸遇月光更坚毅,我紧了紧圈在他脖间的双手,心底说不出的暖。

月光在地面融出两头一体的影子,小头贴着大头,摇摇晃晃,踏过山野之间。

屋前,幽暗的灯光里两个小人儿,瞧见我和江舟回来,小猫儿般奔至眼前,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爹爹,娘亲,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可以和你们一起睡了!」

日子啊!一直这样过就好了!

一家,四口,三餐,四季。

不求富贵,但求安稳。

11

生活总算复归平静。

云晚镇的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将至。

我盘算去镇上赶集,买些材料做灯笼,可以换些银子。

江舟的衣服旧了,到时候再扯几块布每人做一身新衣裳。

「娘亲,我们也想去镇上。」

集上人多混乱,我怕顾不过来。

好说歹说,答应带糖包回来,才哄得两个崽崽留在家里。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转了一圈,去杂货铺备齐了扎灯笼所需的棉纸、竹篾和挑杆,转身走到生意兴隆的糖包摊排队。

「你知道吗?前阵子沱河下游捞上来好几具官兵的尸体,听说是对面干的。尸体捞上来第二天,对面过来的两艘商船沉了,死了好多人。听说是死的那几个官兵的兄弟报仇干的。」

「唉!真是造孽!还好不是发生在咱们这里。」

「嘘!你们别说了!脑袋不要了!」

几日前江舟晚上回来与我说过尸体的事,可他没告诉我还有沉船之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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