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向其他和老王一起打扫卫生的工人了解到，老王是在广场上和别人发生了口角，之后就和那人厮打起来。

（作者 唐迪克）

身上的电话响了！

“你是老王在北京的亲戚吗？老王出事了！你快过来一趟！”电话的另一边说道。

当时一听这话，我就懵住了！

老王出事了？

怎么会呢？

老王前两天我看着他身体还不错啊？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难道是意外？

我越想越害怕，

镇定了一下之后，马上对电话的另一头问道：“老王怎么样了？出什么事儿了？叫救护车没有？”

“你快来吧！他被人给打了！”电话的另一边说道。

我一听，急了！什么人，居然敢打老王，真是不想活了！

我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开车奔国贸去了。

我看见老王的时候，他已经被同事送到了医院里。

我向其他和老王一起打扫卫生的工人了解到，老王是在广场上和别人发生了口角，之后就和那人厮打起来。

与其说厮打，倒不如说老王是厮，那人是打！

因为老王就拽着那个人的衣服不放手，所以那人就开始打老王。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欠了老王太多。

调节的过程真的不想细说……毕竟里面的事情，牵扯了很多老王过去的事情。

那人赔了些钱，就走了。

当然，我不想放他走，但是老王却一直都拦着我，说是他自己不对，人家能赔些钱，也算是可以了，如果真要闹到法庭上，这也确实不好说谁对说错。

我问老王：“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老王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良久，他对我说：“唉！我也是一时冲动，本不想去招惹他的。尽管他以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这些陈年旧账没法再翻出来。而且他也知道我，认识我。倘若要是真把事情闹大了，那对我、对你，都不好……再说眼看着你就要结婚了，呵呵，我也不能再给你添乱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他做啥？”我生气地说。

“不是怕，是咱没理！以前咱们有理的时候，没有公道……现在有公道了，咱们又没理了……我也知道，他只是个给上级领导打工的人，人家咋说，他还不得咋做？唉……算了算了，我也该知足了……”老王感叹着。

“爸，这口冤气，不能就这样算了，等我把婚结完，我有办法找他算账！”我狠狠地说道。

老王伤得不重，在医院休息几天就能好了。

工作是没法再做了，好在他的老板给他休了几天假，所以工作没有丢。

我很自责，因为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老王的身上。

那个打老王的人，是有些势力的。

我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但目前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我想试着去教训一下那个人，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老王在医院休养的时候，我的未婚妻来看过他。

老王知道后，对我很是责怪。

说这么一件事情，没有必要弄得谁都知道。

他嘱咐我好好准备婚礼，不要天天惦记他。

但是，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我有时候觉得，只要我不再他的身边，我就会担心他的安危。

那天我去医院看老王，老王一个人在床上躺着。

看见我来，他理都没理我。

我笑，说：“好好养病，不要老想着出院。目前你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养两天又没啥的，你老板不是说给你照常开工资嘛！”

老王扭过头，没有说话。

“哎呀，让你好好休息下，就不能听话点儿啊，你看，一休息就生气。”我笑着说。

屋子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他们以为我是老王的儿子，所以听了我的话，也笑。

有个大哥和我说：“老爷子可有意思了，你没来的时候一直都和我们聊天来着，你一来，马上就躺床上了！”

我笑，我知道这是老王在耍小孩子脾气。

因为住院疗养是需要花钱的，所以他不想我多花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倘若我要是在乎钱，那我又何必对他这样好呢？

已经过去很多天了，老王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

包括胳臂和腿上的青紫块儿，也都消了。

这一身老胳膊老腿，可把我给心疼坏了。

我对老王说：“爸，你再歇上几天，这几天我也忙，所以你在这儿，我也安心。你要是回去上班啊，来回的我也不放心你。”

“我待不住啊！这一天天的，多难受啊！”老王说。

“呵呵，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最起码得听医生的话吧！”我说。

老王皱了下眉头，没有吱声。

我看着老王的样子，不禁想笑，原来我想要的，是我得不到的。

现在我想要的，是我得到之后的平淡。

那晚我回家，感觉心里有些堵。

而且有意思的是，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这是怎么了呢？”我心想。

这种感觉似乎从未有过，有些不祥，有些令人坐立不安。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了静，但就是觉得静不下来。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去医院，把老王接回到家里面。

不然，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分！

我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去医院。

可就在我关上门，打算下楼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一看，是家里的电话。没接电话之前，我就预感这不是一件好事，我接了电话，果然应验了。

“快回来吧，你爸他心脏病犯了！”说话的是母亲。

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出，她已经没有平时的底气了。

听了这话，我只知道其它什么都是不重要的了。

我买了最近的一次航班，开始往家里赶。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而上，会有这么多错综乱砸的事情让人无比纠结呢？

到医院的时候，走廊里来了很多亲戚朋友。

我爸在重症监护室，母亲在外面的长椅上休息。

首先迎过来的是表哥，姑姑家的。

“哥，我爸咋样了？”我瞪大了眼睛，急喘着说道。

“没啥事儿，刚过危险期。现在就在里面治疗呢，得看看再说，大夫说没啥事儿了，但还得观察一下。”表哥和我说。

“妈――妈――！”我喊着母亲，朝她走去。

母亲看我，没说啥，眼泪哗哗地掉。

“妈，没事儿了啊，妈，我回来了！妈！”我说着。

“咋个回事儿？”我回头问表哥。

“老爷子喝酒了，然后晚上和我爸他们打麻将，累住了吧，下楼的时候没扶住楼梯，脚踩空了。然后一下子就坐地上，没起来！”表哥说。

我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只要是过了危险期，剩下的什么都好办。

哪怕做最坏的打算成了植物人，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唐，你先扶舅妈回家，舅妈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完了大哥先在这儿盯着，你把舅妈安排好了，再过来。让你嫂子在那儿陪着。”表哥说。

“嗯。”我答应着。招呼完过来探望我父亲的亲戚之后，我就带着母亲还有嫂子回了家。

等把母亲安顿好了之后，把嫂子留下了照顾母亲，我去了医院见我表哥。

“哥！”回到医院走廊，我叫了一声。

“嗯……坐，刚才我和大夫说了，他们说已经确定没事儿了，明天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常规病房了。”表哥坐在椅子上安慰着我说道。

“哥……谢谢你……没有你……唉……”

“兄弟，咋了这是，这是哪门子话啊？我是你亲哥！说什么呢，赶紧的啊，怎么还哭了！”表哥安慰着我说到。

我一刹那知道了亲人的珍贵。

不管我人在哪里，但是家却只有一个，亲生父母只有一双！

两位老人把我养大，我不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消失不见。

再怎么说，他们是生我养我的人，是我这辈子最该感激的人。

“没事儿的，哥，唉，我爸……唉！”我说不出来话。

“行了，大舅这一下子，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也快结婚了，给大舅冲冲喜，大舅还等着抱孙子呢！”表哥对我说。

“哥，这两天就你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啊？”我问。

“去！咋能？你以为你哥我是超人啊？不吃不睡？小启明（一个弟弟）今早你来之前刚回家，还有你姐，我们几个轮班儿看着呢！”表哥笑着说。

“对不起啊，哥，你看我这做晚辈儿的，没能在父母身边，净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说。

“这话说得外道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些事儿！我就想啊，大舅虽说不算太老，但也是个老头了，你这常年不在他身边，也不是个办法。等你结完婚啊，想想，把大舅他们接过去住，是不是？”表哥说。

“嗯，这我知道。”我说。

“呵呵，你呀！大舅前两天还说呢，说你终于要结婚了，他也高兴。刚开始你没想结婚那阵儿，他还寻思呢，说你是不是有啥问题！呵呵，当时我们都乐坏了。说你这一个标准的身板，能有啥问题！”表哥笑着说。

“呵呵……”我也笑着。

“唐回来了！”一个声音喊道。

我一看，是大姐！

“姐！”我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我们俩还说你来着呢！”表哥说。

“怎么？大舅没事儿了吧？”大姐问道。

“没事儿了，明天就能转常规病房了。”表哥说道。

“你说这老爷子，怎么就不注意点儿呢，喝完酒还打麻将。”大姐在旁边埋怨着。

“呵呵，这不是你弟兄要结婚了，高兴得嘛！”表哥在旁边笑着说道。

“唉……是啊，大舅就是这样的人，平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唐，你知道吗？这两年你爸可惦记你了，总叨咕你！”大姐转身对我说道。

“我……”

“你也是，怎么也不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你呀，有啥事儿就知道和舅妈说，你和大舅通过几次电话？”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啥！”我含糊着。

“这人老了，可不比以前了。你知道吗？大舅今年要退休呢！”大姐对我说。

“这我知道！我知道！我妈有次打电话和我说过！”我感觉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那你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你爸呢？和他说说这个事儿，聊聊，有啥没话的！”大姐说。

“姐，你就别老教育人了？唐刚回来，也挺累的，你就让他歇歇不行？”表哥说。

“我呀，是担心，担心这小子以后想孝顺都没机会了。大舅就他这一个孩子，他要是不在身边，老人能不孤单？我也得替大舅说句话，不然这小子一直以为自己没人惦记呢！”大姐对我说道。

“哪会……不能啊！”表哥打着圆场。

“你没听舅妈说过，他和大舅连电话都不打。结婚的事儿，大舅都要把头发操白了。他知道吗？”

“姐……我知道错了啊！”我说着。

“单位的假请了吗？”大姐看了我，问了句。

“嗯，请了几天！”我说。

“那就好好在家陪陪你爸和你妈，你平时在外面竟干些啥啊？谈女朋友了没消息还好说，没谈之前好像也一天天都忙忙叨叨的。你们的工作就那么忙？”大姐很生气地看了我一眼。

“没，不是特别忙！我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行了！你的事儿，姐也不想多问。这么大人了，是不是，眼看就结婚了，现在老爷子又病了，也够你忙得了。这两天在家也好好的，心情什么的也都调整下。”

“嗯，我知道！”我说。

“好好陪陪你爸，等他一会儿醒了，陪他说会话！”

“嗯！”我答应着。

其实大姐说得都对！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她对我的教育也是正确的。

要是我这次真的失去了父亲，我可能连和他说得最后一句话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我最多就是父亲节和父亲的生日给他发个信息，其他的时候，我都是在和母亲说。

而父亲的话，也都是通过母亲传给我的。

我有些怕，怕从此以后变成了一个没有了父亲的人。

尽管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难以让人捉摸，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爸。

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我不能离开。

父亲此时还在病床上躺着，但是知道他没事，我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眼前的这个老人，即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感觉，比老王、孙大伯、权叔、还要深；

陌生的感觉，也比老王、孙大伯、权叔要深……

父亲不是一个喜欢给我笑脸的人。

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我只要做错了事情，就会换来一顿打骂。一张严肃的脸就没过好脸色。

有的时候甚至连母亲也会被波及，一起承受他的责骂。

我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

我很听话，一直都很听话。

但不知怎么，总有一个叫做“别人家的孩子”比我强！

“别人家的孩子”什么都强，强我百倍，我对他是望尘莫及。

父亲是我身后的鞭子，他一直在督促我，鞭笞我，让我追赶那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上大学之前的我，一直都堵着一口气――我想离他远一些！

哪怕要离开我最爱的母亲，我也不想再在他的身边了！

一刻都不想多待！

就这样，我努力，我奋斗，我尽了全力，我拼了老命。

我不认为我一定就能考上所谓的“全国最强”！

我的能力就是这般，那我就踏踏实实地去上这般的学校！

但好在我离开父亲了，哪怕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就是想离他远一些！

我在心里已经没有空间再给他对我说：“儿子，你很棒！”

他用他以前那残酷的行为，已经把我在心里给他留的位置占满了！我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上了大学，回家的次数少了，在暑假，我都尽量去做些兼职。

不是我不想回家，是我突然体会到了在外生活的乐趣。

相比那些放假就想着回家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来说，我是野得可以了！

大学的时光过得很快，没多久，我就面临了就业的压力。

我很幸运，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从大学到工作，几乎都是很顺利。

这里，当然免不了父亲的关系和助力。

我也是参加工作之后才知道，我所有的活动，几乎都会有父亲在后面帮助。

而他一直都没有对我说。

我知道，他对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工作之后，我回家的次数更是越来越少。

在北京有了房子和车，我几乎就不回家了。

除了过年，我都不会回去。

这些年在外，母亲会经常来北京看我。

父亲忙于工作，所以都没有来过。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倘若父亲来了北京，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我有时候也想过他，但是想起曾经的岁月，就会满脑子全是怨言。我也知道这么想是错的，但有时候，心里的阴影真的难以抹去。

我会想，现有工作了，能自立了，他才这样对我。

要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没有工作，没有自立，他还会理这儿子吗？

可能早就对我失望之极了。

这次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已经是成人了。

不再是个孩子了，要是结婚再早个一两年，我也是一个当父亲的人了。

男人嘛，要早些确定自己的身份，不能等到了自己要去履行责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我觉得我应该再成熟些了，因为父亲真的老了。

他再也没有能力来挑这个家的担子了，而我，应该接过来，现在的家里，我才是一家之主。

大姐和表哥已经回去了，这两天他们都很累了，表弟启明一会儿会过来陪我。

我现在突然觉得，亲戚朋友多，是一件好事。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了未婚妻。

从北京回到家里，我还没有通知她。

她知道我工作的性质，所以不会轻易给我打电话。

我想了想，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不然，她一定会担心我的。

打完电话之后，表弟启明就过来陪我了。

他看见了我，笑了一下，说：“哥，你可回来了，今年过年你在北京没回来，可想死我了。”

我笑，说：“学习怎么样啊？大学生活过得开心吗？”

启明听了我的话之后，摇了摇头，说：“没啥感觉，早知道这样，我就报一个远一点儿的学校了。在家门口上大学，觉得怎么看都是没啥出息！”

我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呀，好好学习，多考一些证，会有用的。在家门口上大学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在外面也是一样！你在外面上学，无非就是去了别人家的门口而已！有时间哥领你去北京，你好好转转。要是真想体验在外上学的感觉，那就好好学习，考个研究生！”

“研究生倒是考虑过，但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学什么，而且目前总有一种上学上够了的感觉！”启明说。

“是，现在你是这感觉，等你上班了，你该怀念上学时候的感觉了。你说，现在是不是有些怀念高中时候的那种忙碌？”我笑着问他。

“嗯，有！那时候总觉得特别有意思，尽管高考很苦，甚至恶心，但是还是觉得那时候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就不行了，我算是知道什么是空虚了！”启明说着。

每个人都喜欢去寻找和向往更近一步的生活，但是得到了之后呢？

还会去怀念以前的日子。这个是怪现象，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没过多久，父亲就醒了。

医生告诉我说可以进去和病人说几句话，但不能让病人太累。

我答应着，走进了病房，走进了那个我称呼他为“父亲”的那个老人。

“爸！”我走到父亲的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你啥时候回来的？”父亲的声音很虚弱。

“昨晚上到的，早上刚和我哥换了个班儿！”我说。

“呵呵，让你操心了啊！”父亲笑了一声，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

“爸……看你说啥呢，我是你儿子，我不管你，谁管你。”我也强挤出一丝笑容说着。

“爸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咋会呢？别瞎说！还没给你抱孙子呢，怎么就……”我说着，眼睛湿了。

“我也想你早些结婚，呵呵，可你不听话。”

“没有了……就一直都没遇见好的……现在好了，还有一个来月，我就结婚了，这回您该放心了。”

“好啊，你要是不结婚，爸心里就一直都惦记着。”

“呵呵，以后就惦记着抱孙子吧，结婚的事儿没问题了。”我说。

“单位里面，和领导打招呼了吗？”父亲又问我。

“嗯，说了，工作也都给下面的人打理了，没事的，我这次回来，在家多待几天。”我说。

父亲闭了会眼睛，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父亲脸上没有了昔日的光彩，也没有了年轻时的威严。微白的双鬓，清晰的皱纹，灰白的脸色，让我不禁重新开始审视父亲的模样。

“那就好好在家待两天吧，爸也想你了！”父亲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说。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很矛盾。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看着父亲眼中透露出的慈祥，我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父爱？”

“嗯，我多待两天，好好陪陪您！”我说着。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整夜没有合眼。

现在是早上，太阳刚刚升起。微微的光亮洒满了医院的走廊。

这一丝金黄的颜色，也像我的心情一样，灿烂着，并辉煌着。

我很庆幸我没有失去父亲，我很感谢上帝没有带走我最亲爱的人。

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倘若我真的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那我的人生还算是完整的吗？

我抓起了父亲的手，轻轻的靠在了脸上。这是我第一次像个儿子一样，在父亲的面前撒娇。

我没有哭，也哭不出来。这是我最幸福地时刻，泪水代替不了我的心情。

我突然很感谢老王，是他的出现，让我对父亲重新“审视”的冲动浑然涌上心头！

以前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沟通，怎么和父亲交流。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的我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也学会了对父亲的表达。

老王啊老王，你简直就是我的第二个父亲！

没一会儿，父亲又睡去了。

我没和父亲多说话，这主要也是因为我担心父亲太累。

父亲以前就有心脏病史，这次发病，算是很严重了。

但好在一切都很及时，所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等其它的事情。

疲惫的我，找了个地方躺下睡了一觉，启明背了书包来，所以坐在我的身边一直在看杂志和其他课外书。

我对他说：“哥先睡会，其他的事，就麻烦你了！”

“哪里话，以后请我吃肯德基就行了！呵呵！”启明笑着说。

我也笑了，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已经可以把父亲转到常规病房了。

在办了一切手续之后，父亲被安排到了常规的病房。

因为两天没有吃饭，所以父亲有些饿。

我叫启明去给父亲买了些食物，自己则来到病床的边上，陪着父亲。

“你自己怎么不去，让启明去，人家孩子也很累的。”父亲坐起来说道。

“呵呵，回头我请他吃饭。”我笑着说。

“和小叶说了吗？”父亲突然问起了我的未婚妻。

“我……刚和她通了电话，我和她说了，不过我跟她说你没什么事儿，所以叫她不要过来了。”我说。

父亲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儿，启明回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母亲和表嫂。

母亲一看见坐在病床上的父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父亲知道理亏，所以就假装没有看见。

“没事儿了？”母亲对父亲怒目而视，又爱又恨的神情让我觉得好有趣！

“嗯，大夫说没什么事儿了！”我连忙替父亲回答着。

“说不让玩儿，非得去，一玩儿上就没头没脑！该！”母亲狠狠地说道。

我知道，她这是气坏了。

倘若父亲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母亲可怎么办呢？

“我这不是……”父亲把话咽了下去。

“呵呵，没事的，妈，人家大夫都说了，没啥大事儿。别着急哈！”我笑着解围。

“没事儿？都啥样了还没事儿？都翻白眼儿了！都快把人吓死了！孩子下个月就结婚了，你就这样捉妖吧！万一有个事儿，你说，你这是给孩子冲喜呢？”母亲不让分寸。

其实在家里，母亲对父亲一直都很好。

我觉得母亲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非常体贴的人。

以前在电话里面，她也经常和我说父亲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情。

但我通常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对母亲说，让她再去劝劝父亲。

其实如果连母亲都不管用，那我的话就更没什么价值了。

这次父亲的突发事件把母亲吓坏了。

我知道现在母亲说的话都是她平时对父亲所有不满的总结。这些话是一定要说出去的。

“舅妈，我大舅刚刚好一点儿，你先让他休息休息。”表嫂在旁边说道。

“我让他休息，谁让我休息了？我这一天天的，担心小的就够呛了，这老的还一天天就知道气我。怎么？把我气死了，就都高兴了是吧？”母亲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

我也知道，这是母亲对我父子二人的责问。

因为我们二人的关系，导致了母亲身上平白无故地多出来很多担子。

我一个人在外，母亲担心是肯定的了，父亲在家，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的一切，都会给母亲添加了无形的重担。

看着在旁边哭泣的母亲，我知道，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看见父亲没有了大碍，高兴下的诉说！

一方面，是看见我们父子二人都在，说了几句心里的不满。

我走了过来，轻轻的抱抱着母亲，

“没事了妈，这都好好的嘛！”

父亲醒了之后，精神头还不错。

他还和过来看他的姑父，开玩笑说其实他就是想睡一觉。

这一天，亲戚朋友，陆陆续续的都来探望！

父亲有些累，早早便睡下了。

表哥想替我看着父亲，但被我拒绝了。

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光，对我来说，着实不多的。

我一个人在病房里面，安静地坐着，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父亲。

这种惬意的感觉，突然让我有些陶醉。

我甚至突然想起了那天去小区医务室的情景。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句话说得太残酷。

我很庆幸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不然我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夜深了，父亲突然醒了。

我看着睁开眼睛的父亲，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醒了？”

“想上厕所，憋得慌！”父亲想坐起来，我赶紧过去扶他。

“我给你拿尿壶！”我说着，去拿尿壶。

“不用！我要上厕所！”父亲叫住我说到。

“嗯？大的啊？”我有些惊讶！

“不是！尿尿！但我不愿意用尿壶，那样尿不出来！”父亲说。

听了这句话，突然的很想笑。

这有什么的啊？

拿尿壶怎么会尿不出来呢？

这不是耍小孩子脾气嫲嘛！

“医生都说了，不能让你乱走动。”我说着。

“你啰嗦什么！快点扶我去厕所吧，我快尿裤子了！”父亲生气地对我说到。

就这样，我扶着父亲去了厕所。

在我面前还不好意思，还要我先出去，这老头子就捉妖吧！

就在我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这老头子又觉得有些恍惚，又回头叫我扶着他！

嘴里嘀咕着：“老了，老了！”

总算解决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把父亲扶到床上之后，我想哄着他睡觉。

父亲坐在床上，说醒了就睡不着了，所以想和我说几句话。

我说：“白天都说那么久了，怎么晚上还能说啊？”

父亲说：“白天人太多，都跟着他们瞎扯了，晚上没人，咱爷俩好好谈谈。”

我说：“有啥可说的啊，都这么晚了，你好好歇着吧，先休息两天，等身体好利索了在谈呗，也不差这两天。”

“怎么的？和你谈谈还得预约呗？”父亲有些不好气的说道。

“没有了！那你说，我听着呢！”我没话了。

父亲其实以前当过兵，退伍后转业，去了个好地方之后，父亲凭着坚韧的性格，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但他还是平平常常，本本分分，没有显山露水的张扬！

家里的日子过得很好，既没有多阔气，也没有多寒酸。

在这个小城市里，父亲的朋友还是不少的，而且家里的亲戚也都在，所以，父亲在这里过得很好很滋润。

毕业的时候，父亲曾经想托人把我弄回来工作。

但我一直都很倔强。我的脾气和父亲很相似，就是喜欢发火。

因为毕业工作的事情，父亲对我发了一次火。

而我，则选择用沉默不语来反抗。

最后，我赢了，我留在了北京。

当时的我，已经没有什么生活费。

但我凭着自己课余时间打工挣来的钱，和朋友的接济，竟然挺了三个月。

也许这三个月对很多人来说是小事一桩。但在当时的我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最后，父亲又拖了朋友，在北京暗中帮助了我。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的工作都很顺利。

不过考公务员则是我凭本事得来的，这是没人帮得了的。

父亲还是一如继往的强势威严，和他说话，通常我都得让着他。

不让着也不行，他的脾气，比牛还倔。越是和他顶，他越是来劲儿。

“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父亲问我。

“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结婚那天的到来呢！”我说。

“能请来多少朋友啊？家里面去的人不会太多，在北京得有你自己的朋友过来撑场面。”父亲说。

“这我懂。”我说。

“要我说，我就想着让你回来办婚礼呢。可你倒好，非得在北京。”父亲说。

“哪能回来啊，我在北京上班呢。朋友什么的都在那呢，再说老家这边都没几个认识的了。”我说。

听了我的话之后，父亲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我们俩在一起，总是没啥说的。

“爸，以后……小心点儿身体。”我试着引开话题。

“嗯，以后注意！”父亲答应着。

听了父亲的回答，我突然笑了，曾经倔强的老头现在有些服输！

但是我又觉得没什么话可说了。

为何父子之间，就是没什么可以聊的呢？

我和老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但是眼前的老王不见了，换做了父亲，我就不知道该去说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我和老王是两个世界里面的人，所以我们之间会有交集。

我和父亲都在一个世界，并且是平行，所以我们之间就是这样。

“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的。”父亲有说话了。

“嗯？”我有些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应该知足了。”父亲说着。

我笑了一下，觉得父亲说的话，总是短小而精湛。

但关键是，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眼看着你就要结婚了，我和你妈两个人的愿望也就了了。”父亲淡淡地说道。

“还是让你们二老操心了！”我敷衍着。

和父亲对话，我总是觉得像是在应付上级的领导一样。

父亲小时候是家里的兄长，当兵时是班长，工作了又是领导，在家又是父亲。

尽管算不上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位置，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压力很大，气场很大。

其实我这一点也算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我有的时候也不允许有任何的人，或者事情来反驳我的想法和做法。

也不知道这一点，是好事，还是坏事！

父亲看了看我，良久没有说话。

他要是不说话，我就更没有话题了。

“是不是不愿，也不想和爸谈谈？”父亲又说道。

“嗯？噢……没……没有，你说，我听着呢。”我说着。

“唉……”父亲叹了口气。

听着父亲的叹息声，我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听说你要提前退休了？”我问了句。

“嗯！”父亲答应了一声。

“怕在家没意思，所以想抱孙子？”我又问。

“嗯！”父亲又答应了一声。

“就想抱孙子？不想我？”我说。

“也想。”父亲说。

“那你想，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又问。

“我怕你忙，再说你妈不也是总给你打电话嘛！”父亲说。

“我妈是我妈，我爸是我爸。我妈给我打电话，只能证明我妈是想我的。”我又说。

“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啥！”父亲解释着。

“我是你儿子，你都不知道该和我说啥，那我也知道和你该说啥呢？”我说道。

说完这句话，我有些后悔了。

父亲身体才刚刚好转，我不能用这么冲的话来顶撞他。

但我有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因为我喜欢老头，和我缺失父爱，是绝对有关系的。要是他在我小的时候能对我好一点儿，我想我现在也不至于爱得这么辛苦。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亲过我，没有抱过我。

小时候连搂着我睡，都没有过。

在别的孩子依偎在父亲怀抱的时候，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从没有感受过那样的疼爱！

我甚至想过，父亲为何不先做好打算，然后在生我。

我总是被父亲当做是娃娃兵来培养，我丢掉太多太多的童年快乐的时光。

后来的我，对这个世界都看淡了。

因为当你没有可依靠的东西之后，你就会胆子大了。

“结婚后好好过日子，生个孩子。有缺钱的地方，就说，我和你妈给你。”父亲说。

“我不缺钱！我有房子和车。我就想你和我妈，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你也是……一定要多注意身体，你要是身体不好，我也过得不踏实。再说老了老了，还没好好享福呢……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呢？”我说。

“这我知道，我……就是……我以后注意。”父亲说。

“不能光嘴上说，以前小时候，我一说我一定好好学习，你就这样教育我……现在这话，也得我对你说才行！”我说道。

“呵呵……爸知道啊。”父亲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爸，你说，我没结婚那阵儿，你是不是挺担心我的？”我问父亲。

“那还用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谁？”父亲说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们担心啥呢？还怕我不结婚不成？”我问着。

“呵呵……咋就不怕？你要是再不结婚，我和你妈就去北京找你了。哪有到三十岁还不结婚的啊？”父亲说。

“这样有的是啊！好多的到四十岁才结婚呢！”我说。

“呵呵……我……不是想着，退休了能给你看看孩子嘛！”父亲说。

“你还得好几年才退休呢，着什么急啊！”我说着。

父亲笑了笑，没有说话。

“爸，以后我要是有孩子了，不管男孩女孩，你都好好对他吧。把本该给我的……都给他们。”我说。

“嗯？”父亲一下子没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蒙圈……

我不由的笑了，也没去解释。

我想，在我眼里，父亲也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一定会是个好爷爷。

良久，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我扶着他躺下。

他说他累了，他想睡觉了。

父亲躺下后，侧过身，背对着我。

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心里想了很多。

父亲啊父亲，你必须要知道，你的很多言行举止，都影响着我这个做儿子的。

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但日积月累，儿子的人生确实是被你影响了。

看着父亲的背后，我又有些心软了。

或许他不善于表达自己对我的爱吧。

不过反想一想，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理由。倘若我要是有了儿子，我是不是就可以用不善表达来搪塞我不曾给儿子的爱呢？

我缺少了太多应有的，而且这些我所想要的，直到现在，我仍在追求，仍在争取。

也不知道父亲这一晚有没有睡着，反正我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我睡不着，一直都在担心着，不过现在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突然又想到了老王。

此时此刻，老王现在也是在医院里面啊。

我回家有一整天了，他怎么样了呢？

会不会想我？

或者，他一直在医院等着我的出现。

想到这里，我准备拿出手机给老王打个电话，但回过头一想，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他担心我，我要是告诉他我家里出事了，他一定会想很多的。

我给未婚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老王医院所在的位置，并让她和老王解释，就说我家里有了点儿急事，先回家一趟。

但是挂掉电话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很笨。

老王那么聪明的人，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猜出个一二。

我一整天没有去医院看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现在的境况？

不过也没什么，我毕竟也是有家有工作的人，况且现在还要结婚了，有些事情忙，很正常。

爱一个人，也并不是天天都黏在他的身边，才算是爱，主要还是要相互理解包容才行。

在医院陪了父亲几天，直到父亲出院回家。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