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贾蜜蹲在逼仄的灶台前,手里的木柴“噼啪”一声折断。炉火映得她半边脸发红,另半边却隐在阴影里,像一张被撕裂的面具。儿子小杰蜷在墙角破旧的沙发上打游戏,手机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跳动,衬得他眉眼阴鸷。
番外篇:
1
贾蜜蹲在逼仄的灶台前,手里的木柴“噼啪”一声折断。炉火映得她半边脸发红,另半边却隐在阴影里,像一张被撕裂的面具。儿子小杰蜷在墙角破旧的沙发上打游戏,手机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跳动,衬得他眉眼阴鸷。
“妈,饭还没好?”他头也不抬,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贾蜜没应声,只将一把野菜丢进沸水里。这间五十平的老屋是她在县城唯一的落脚点,墙皮剥落,蟑螂在墙角窸窣爬行。半年前,她带着祝丰给的最后一点钱逃回老家,原以为能靠这点积蓄东山再起,却不想小杰又惹了祸——他在网吧和人打架,赔光了所有钱。
“整天吃这些猪食,烦不烦?”小杰突然将手机砸向墙壁,屏幕瞬间炸裂。贾蜜的手一抖,滚烫的水溅在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
“你爸以前——”她下意识开口,却猛地咬住嘴唇。
“我爸?”小杰冷笑,“那个瘸子早不要我们了!要不是你贪他那点钱,我们至于像老鼠一样躲在这儿?”
贾蜜攥紧了锅铲。是啊,当初她以为攀上祝丰就能翻身,却忘了那男人骨子里的自私。如今她连最后一点体面都被碾碎,而儿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滩烂泥。
2
夜里,贾蜜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旧手机。屏幕裂了道缝,通讯录里只剩一个号码——刘玉亭。
半年前那场直播后,刘玉亭成了全网同情的“逆袭大女主”,而她成了人人喊打的“毒妇”。无数私信咒骂她“活该”“报应”,连老家亲戚都避之不及。可此刻,她盯着那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她喃喃着,按下拨通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挂断。贾蜜不死心,又发去一条短信:【刘姐,小杰病了,能不能借我五千块?】
这次回复很快:【病了就送医院,找我做什么?】
字字带刺。贾蜜眼眶发酸,却咧嘴笑了。对,这才是刘玉亭,那个被她偷了丈夫还反咬一口的女人,怎么可能心软?
窗外忽然传来引擎声。贾蜜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两辆摩托车停在巷口,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正朝这边张望。她浑身血液凝固——是那群在网吧和小杰结仇的混混。
“小杰!快起来!”她冲进里屋,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3
县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贾蜜头晕。小杰躺在急诊室,右腿打着石膏,额头缝了七针。警察说,他在夜市摊偷钱被老板抓住,逃跑时被车撞了。
“医药费一万二。”护士递来账单。
贾蜜攥着皱巴巴的存折,里面只剩三百块。她颤抖着拨通另一个号码:“阿丰,小杰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祝丰的冷笑:“关我屁事?你儿子又不是我亲生的!”
“当初是你答应要送他出国的!”
“那也得你有本事留住我啊。”祝丰挂断了电话。
走廊的冷光灯下,贾蜜盯着缴费单上的数字,突然想起刘玉亭离婚时甩给她的那句话:“算计别人的,早晚要被自己算计进去。”
她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狠狠搓洗着脸。镜中的女人眼窝深陷,法令纹像两道刀疤。曾经她靠这张脸哄得祝丰神魂颠倒,现在却连哭都挤不出一滴泪。
4
三天后,贾蜜出现在刘玉亭的养老机构门前。
玻璃门映出她廉价西装裙的褶皱,和手里寒酸的果篮。前台姑娘警惕地打量她:“有预约吗?”
“我找刘总,就说……我是她老家表妹。”
等待的半小时里,贾蜜数着大理石地砖的纹路。直到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刘玉亭一身藏青色套装走来,胸前别着银色胸针,像把淬了毒的匕首。
“来要钱?”刘玉亭似笑非笑。
贾蜜“扑通”跪下:“刘姐,小杰还在医院,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所以呢?”刘玉亭俯身,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你当年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走投无路?”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晚祝丰把掺了安眠药的水杯递给她时,贾蜜就躲在门外。她听见刘玉亭的挣扎,听见床板的吱呀,却攥紧了给祝丰洗好的衬衫,一声没吭。
“你活该。”贾蜜突然抬头,眼里淬着毒,“要不是你整天加班不管老公,我会趁虚而入?你以为祝丰真爱你?他连碰你都嫌恶心!”
刘玉亭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她抓起果篮砸向贾蜜:“滚!”
橙子滚落一地,贾蜜踉跄着爬起来,却在转身时瞥见刘玉亭发颤的指尖。原来这个女人,也会痛。
5
深夜,贾蜜蜷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小杰的病房传来骂声:“滚!谁要你假惺惺!”
她探头望去,竟看见刘玉亭站在病床前,手里提着营养品。
“医药费我垫了。”刘玉亭将银行卡放在床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小杰警惕地瞪着她。
“去自首。”
“什么?”
“夜市摊的监控拍到你偷钱,老板愿意和解,但条件是你要在派出所备案。”刘玉亭语气平静,“否则等他起诉,你就是惯犯。”
贾蜜冲进病房:“你凭什么管我儿子!”
“就凭我能让他进少管所,也能让他重新上学。”刘玉亭转向小杰,“选吧,当一辈子阴沟里的老鼠,还是堂堂正正做人?”
小杰抓起银行卡砸向她:“老子用不着你可怜!”
刘玉亭没躲,卡角在她颧骨划出一道血痕。她弯腰捡起卡,轻轻放在桌上:“密码是你生日。”
门关上时,贾蜜看见儿子盯着那张卡,眼神像被困住的兽。
6
一个月后,贾蜜在菜市场撞见刘玉亭。对方正蹲在鱼摊前挑鲫鱼,围裙上沾着血水,像个普通主妇。
“为什么帮我们?”贾蜜堵住她的去路。
刘玉亭头也不抬:“你儿子今天去派出所自首了。”
贾蜜浑身发冷:“你逼他的?”
“我给了他选择。”刘玉亭拎起鱼站起身,“就像你当年选择害我一样。”
贾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明明恨我!”
“是啊。”刘玉亭笑了,“可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宁愿把力气花在值得的事上。”
她甩开贾蜜的手走远,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贾蜜站在原地,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她还是纺织厂女工,刘玉亭来车间考察,亲手扶起被组长辱骂的她。
“人得自个儿挣尊严。”那时的刘玉亭这么说。
7
除夕夜,贾蜜煮了白菜猪肉馅饺子。小杰的石膏拆了,额角留了道疤,却再没提过偷钱的事。
“妈。”他忽然开口,“我想去技校学修车。”
贾蜜筷子一顿:“哪来的钱?”
“刘阿姨给的。”他闷头扒饺子,“她说算借的,等我工作了还。”
电视里正播着刘玉亭的采访。记者问:“听说您资助了不少问题少年?”
镜头前的女人微笑:“人都有走岔路的时候,拉一把,总比推下去强。”
窗外爆竹炸响,贾蜜别过脸,热气模糊了镜片。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