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5年5月11日9时30分,89岁的母亲离开了我们。但是,我们知道,母亲没有走,她是以另外的方式,活着!
父亲、母亲
傅世坤
今天,5月11日,国际母亲节,母亲10周年忌日。
2015年5月11日9时30分,89岁的母亲离开了我们。但是,我们知道,母亲没有走,她是以另外的方式,活着!
今天,我推出长篇纪实散文《父母时代》序章(含序言);以后,我将陆续推出其它章节。我想以这样的方式,纪念我们的母亲,纪念我们的父亲。
从去年起,我开始寻根探脉。我穿越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圣人、3360年前商朝的傅姓始祖傅说,以及他的故里——山西平陆;我追寻1368年明朝湖南怀化傅洗的踪迹,感受傅大将军的平叛之旅;我流连于崇龛帽子山湾傅家干沟的绿水青山,沉浸于1696年清朝康熙年间傅朝胜老人惊世骇俗的“湖广填四川”的传奇史诗;我久久地徜徉在柏梓牌坊沟,我的老家,1898年曾祖父傅启孝率族搬迁于此,如今叫金灵村的地方,深情地呼吸着父母的温度与温馨……从《傅氏族谱》,到《潼南县志》;从《重庆史志》,到《中国抗日抗争史》;从《世纪风云录》,到《新中国70年》,我漫步于书山学海,我陶醉于史海钩沉,我细嚼着人文典故,我慢咽着先辈传奇,我在时光中打着记号,我在苦难里回忆美好,我把波澜壮阔惊心动魄如歌如泣的壮丽与壮美,一笔一画地浓缩进我的心灵深处,静静地沉默成不老的篇什!
这段时间,我常常凝视着照片里父母布满皱纹的面庞,试图从那些沟壑纵横的纹路中,读出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故事。
1927年,当这对普通的生命降生在华夏大地时,他们不会想到,自己将亲历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成为历史长河中最真实的见证者、参与者。
父亲母亲的一生,仿佛就是一部浓缩的新旧中国农村发展史。
特殊时代,特殊使命。在“清匪反霸”“减租退压”“三步跨越”“特殊年代”等一个又一个运动、一个又一个变革中,作为一个农民,父亲从农业互助组组长、农业合作社社长,到大队党支部书记,荣获“重庆市优秀共产党员”“重庆市优秀个体户”“支援出口、为国争光”三块金光闪闪的金字奖牌,他的每一个脚印,都深深镌在时代的年轮里。
他常说起“减租退押”时的艰难困苦,“清匪反霸”时的惊心动魄,说起“农业合作社”初建时的憧憬与困惑,畅谈“改革开放”的辉煌壮丽。在他的讲述中,那些教科书上的历史事件变得鲜活起来——我看见他带领村民丈量土地时的认真,听见他在“大跃进”动员会上激昂的发言,感受到他在“三年困难时期”面对饥荒时的焦虑与无奈。我仿佛回到40多年前,他带领我们收猪毛、贩绿豆,每天赚得50多块钱的“高额利润”……
母亲则是另一种见证。
她不是站在台前的组织者,而是默默支撑着家庭的后方力量。在她的记忆里,有飞梭织布的快乐,有酿酒染房、漫山遍野滚滚南瓜丰收的喜悦,有人民公社食堂里飘出的炊烟,有“三面红旗”下妇女突击队的劳动号子,有节衣缩食支援国家建设的点点滴滴。她的故事里,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却饱含着普通百姓最真实的生活况味。
通过他们的眼睛,我们得以窥见那个特殊年代的真实图景:既有激情燃烧的岁月,也有艰难探索的曲折;既有改天换地的豪情,也有普通人的悲欢离合。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们,历史不是冰冷的数字和空洞的口号,而是由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命运编织而成的平凡与伟大。
在这本书中,我试图用最平实的笔触,记录下父母所亲历的那些看似平凡却意味深长的故事。这些故事或许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却折射出一个时代的荣光与阵痛。通过这些“小人物”的命运,我们得以触摸到那个“大时代”的脉搏,感受到历史洪流中普通人的坚韧与担当。
父母的故事,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他们的欢笑与泪水,他们的坚守与彷徨,他们的沮丧与辉煌,都是历史最真实的注脚。在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让我们通过他们的眼睛,回望那段不平凡的岁月,感受普通人在“大时代”中的力量与温度。
这,或许就是历史的另一种写法——我不敢高高在上地宏大叙事,我只能接上地气用心灵去记忆。
2025年5月11日山城重庆
父母时代
父亲
为农民歌唱,为父母代言。
泥土,不会辜负弯腰的脊梁;麦穗低垂处,藏着大地的哲学。
在镰刀与汗水的对白里,每一粒稻谷都是时间的舍利。
弯腰播种的姿势,恰是生命最笔直的信仰——
你看那金秋的稻浪,正是土地为坚持者写下的金色碑文。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没有时代的父母,就没有父母的时代,更没有我们的今天!
第一代:父母的父母辈,他们打了三代人的仗,用鲜血与生命打下江山,立国。
第二代:父母辈,他们吃了三代人的苦,用青春与汗水建设江山,富国。
第三代及以后,我们,愿意加三代人的班,用智慧与勤劳守护江山,强国,实现民族复兴!
文/傅世坤
序章:父母永在
母亲
父母是嵌在骨头里的月光,活着时照亮前路,逝去后化作钙质,依然撑起我们每一次挺直的脊梁。他们的存在不是呼吸的延续,而是我们瞳孔中永不褪色的晨星。
父亲,你已离开
整整二十五年,
九千多个日夜,
却总在某个深夜轻轻归来——
推门,坐下,
沉默如旧时的木椅,
烟味淡淡,
像一缕不肯散去的记忆。
母亲,你走后的十年,
三千多个晨昏,
厨房的碗柜仍响着你的叮咛。
梦里你系着褪色的围裙,
翻炒我童年的黄昏,
香气漫溢,
醒来时,枕畔一片潮湿。
你们在梦里活着,
比时光更固执。
父亲仍用粗糙的手掌
丈量我的成长,
母亲仍把牵挂
缝进我衣角的线头。
而当我醒来,
窗外晨光熹微,
恍惚间——
你们只是早起,
去了菜园或集市,
不久就会回来,
带着沾泥的鞋,
和沾着露水的青菜,
喊我的小名,
像从前一样。
一、让农民父母成为主角
1991年,我们一家人
1936年,延安,毛主席与洋记者斯诺聊天时曾经说过,自己读过的书中,没有人以农民为主角。
今天,我就以农民父母为主角,写写农民,写写父母,写写父母时代。
严父仙游廿五秋,音容笑貌梦中留。
辛勤一世恩情重,慈爱千般德范悠。
岁月长河难洗念,阴阳两隔永怀愁。
今朝泪洒相思句,祈愿天堂乐不休。
截至今天,2025年3月10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9186天,整整25年。但我时常见到他,梦里。
梦境依稀,回忆却分外清晰!
截至今天,2025年3月10日,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快10年,3590天,但我时常见到她,梦里。
梦境依稀,回忆却分外清晰!
慈母西行第十秋,音容宛在忆难休。
辛勤育子恩如海,慈爱持家德若流。
夜半常思萱草梦,晓晨每望彩云悠。
阴阳永隔情何寄?泪洒诗笺诉别愁。
没有父母,就没有我们;
没有父母的时代,就没有时代的我们;
没有父母那个不断试错、不断纠偏的阵痛的苦难岁月,就没有今天伟大的民族复兴!
父母时代啊
父母时代是一个什么时代
那是一个牺牲的时代
那是一个奉献的时代
那是一个付出的时代
那是一个阵痛的时代
那是一个试错的时代
与此同时
那也是一个纠偏的、幸福的、守候的、创造的、收获的时代
那个时代
从上个世纪的20年代到本世纪
经历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民主主义革命
到减租退押、清匪反霸、农业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
然后到了改革开放
父母他们,见证了、参与了一个又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时代,艰辛而幸福的时代
用他们的艰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创造了非常条件……
父母的时代
那是一个用脊梁
丈量土地的时代
铁犁翻开板结的黄土
麦穗在补丁间生长
父亲母亲
还有,我的父辈们
所以,今天,我试图回到那个不见硝烟但硝烟弥漫的岁月,通过父母这个点这个缩影,去见证那个如火如荼、激情燃烧的峥嵘岁月、波澜壮阔的特殊时代……
我知道,严父慈母,他们活着,他们以另外的方式,活着,永远活着,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我也知道,父母的时代,特殊的时代,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索、思考,反思与反哺。
二、走进父母的记忆里
2006年春节,部分家人合影
这个特殊的春季,这个特别的清晨,晨雾还未散尽,重庆市潼南区柏梓镇金灵村牌坊沟傅家湾后头坡的轮廓已在熹微中浮现,坡上的树木、竹林沉浸在淡青色的雾气里,偶有早起的山雀扑棱棱掠过。儿时,自制弹弓,瞄准山雀,山雀吓飞,我们纵情追逐。
不远处,吕家坡的梯田层层叠叠,绿油油的菜花泛着嫩绿和金光,水光潋滟处倒映着云影。黄家大堰水库像一块碧玉嵌在山坳间,细浪轻拍石岸,惊起几只白鹭,倏地扎进远处的六亩大田。
蜿蜒的水泥路,顺着山势起伏,偶有汽车、摩托车突突驶过,惊起草丛里的蚂蚱。乡村公路贴着水田延伸,两侧的杨树笔直如削,枝叶交错成穹顶。稻田与树林的边界模糊在氤氲的水汽中,偶尔露出几角灰瓦屋顶——炊烟正袅袅升起,混着泥土与稻苗的清香,在湿润的风里缓缓晕开。面向柏梓镇,马路右边的半山腰,并列着父母的墓地。每次从下面经过,内心便涌动阵阵温暖伴随着的偶尔悸动!
啊,父亲,母亲!
父亲不高,1米65左右,跟母亲的身高相似,比我整整矮大半个头;父亲不壮,精瘦,比我小了整整一圈。我们父子俩走在路上,除了神似,其它方面反差特别强烈,我是父亲的绝对加强版。我的长相像母亲,个头也像母亲。
但父亲却极为精神,双目永远的炯炯有神,小平头发型四季不变,头发直立,正如他倔强的性格;走路一阵风过,敏捷而果断;语速飞快而掷地有声,语言丰富、平实而富感召力;性情温良敦厚,大是大非也金钢怒目;处理事务快刀斩乱麻一般。典型的急性子,能人,智慧人,善良的人。
母亲呢?高大而秀气,虽然是农村妇女,却有大家闺秀范儿,性子虽急却有度。跟父亲一样,说话风风火火,做事麻麻利利,操持家务、从事农活,哪里像一个妇女?若论车水拉锯、梨田打耙,一般男人,绝对比不过她,绝对的“女汉子”一枚。能人,大智若愚的人,贤惠善良的人!
父亲叫傅元洪,在我老家当了三十多年的大队党支部书记。从农业互助组组长,到农业合作社社长;从大队长,到大队党支部书记,“重庆市优秀共产党员”“重庆市优秀个体户”“支援出口、为国争光”三块金字奖牌,成了他荣耀的见证。虽几经沉浮,饱受磨难,可人们喜欢称呼他叫傅支书却一直不变。
母亲舒义其,父亲工作的好帮手,大队妇女主任,生10个子女,成活7人,分别是傅世英(女)、傅世奎、傅世前、傅世伦(女)、傅世强(女)、傅世华、傅世坤。我,傅世坤,父母的第十个子女,母亲生我时,快40岁。在那个缺医少药、极端落后的农村,能够有70%的存活率,委实不易。
我们四兄弟
父母有一双共同特征的手,那双手,也是农人特征的手,他们的手,粗糙,指节粗大,皮肤皲裂,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泥。
他们的那双手,在烈日下插秧,在寒风中割麦,在雨里扶犁,在霜上摘菜。岁月从指缝间流过,留下沟壑纵横的痕迹,如同他们耕作了一辈子的田地。
他们的那双手,手背上的皱纹深得能藏住谷粒,掌心的老茧厚得能硌碎核桃。曾记否,父亲伸出他那双手给我看时,自己先笑了:“这手,丑得很。”可正是这双“丑”手,种出了金黄的稻谷,翠绿的青菜,紫莹莹的茄子。城里人餐桌上那些光鲜的吃食,无不是从这样的手中生长出来的。
父母的心灵却是极干净的,他们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晓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们对待土地,如同对待自己的老友,知道哪块地喜湿,哪块地耐旱。他们会在干旱时对着龟裂的田地叹气,也会在丰收时对着沉甸甸的麦穗微笑。这种情感,纯粹得不掺一丝虚假。
父母的生活极简单,天未亮便起身,荷锄下地;日头当空,蹲在田埂上喝井水;夜幕降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日日如此,年年这般。他们不知道城里的灯红酒绿,只盼着风调雨顺,仓廪充实。他们的欲望很少,不过是“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
然而,正是这些粗糙的手,托起了整个民族的饭碗。他们弯腰耕作的背影,构成了大地最美的风景。他们的汗水渗入泥土,化作五谷的养分;他们的老茧磨亮锄柄,刻下岁月的年轮。
农活时,父母很少说话,但他们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智慧,每一个老茧中都凝结着坚韧。他们的手虽糙,心却明净如水;他们的生活虽苦,精神却丰盈如秋收的谷仓。
看那双粗糙的手吧,那才是大地上最动人的诗篇。
每个春节,我必须回到老家,摆上香蜡,献上烟酒,给父母上坟。
透过袅袅烟火,我的思绪,往往会情不自禁地飞翔。
粮票还躺在樟木箱底,被母亲的蓝印花布手帕裹着。那些印着“伍市斤”的薄纸片,总让我想起父亲布满茧子的手掌。他在粮站窗口排队时,总要把粮票数三遍,仿佛多数的次数能凭空变出半斤白面。
纺车的锈斑像爬山虎般蔓延,母亲摇动纺车的声音至今还在老屋里回荡。那年,她用纺车纺出的一件衬衫,在阳光里泛着淡蓝色的光晕,领口处细密的针脚,藏着三春的光辉。我总疑心那纺车是她的汗水熬的,要不怎么能在深夜里把补丁熨得比新布还平整?
父亲从街上买回的搪瓷缸磕掉了好几块瓷,杯壁上“劳动光荣”的红字却越发鲜艳。每天天不亮,他就用这个缸子泡上茉莉花茶梗,穿过晨雾。咳嗽声脆响,惊起露珠。几只鸟儿振动翅膀,撒欢而去。
如今,我站在老宅的地基上,看雨水顺着瓦当滴成珠帘。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忽然惊觉这个动作和母亲当年数布票时一模一样。原来,岁月早已把他们的习惯缝进我的骨血里,就像母亲在补丁上绣的梅花,一针一线都是光阴的注脚。
2025年的清明,有点不寻常。
阳光透过岁月,犹如穿越细密的筛子。
我的思绪飘飞,指尖抚过清风的苔痕,恍若触碰母亲当年在油灯下缝补的粗布衣裳。风起时,山间梨花簌簌飘落,像极了父亲从公社带回家的那本泛黄笔记本里,夹着的合作社第一次分红名单——那些褪色的工分符号,是刻在年轮里的密码。
父亲的手掌总是沾着泥土与墨迹。上个世纪50年代初,作为农业互助组组长时,他用蘸着红墨水的钢笔,在晒谷场的青石板上抄写《论合作社》。字迹被夏雨冲刷后,又会在晨光里重新生长。我尤记得人民公社食堂飘出红薯香的那个黄昏,他蹲在门槛上扒拉饭粒,忽然把筷子往搪瓷缸一搁:“要让娃娃们顿顿吃上白米饭!”那时的月光落,在他补丁叠补丁的中山装第三个铜纽扣上,折射出银亮的光斑。
母亲的针线盒里藏着整个时代的补丁。她替社员们缝补过扯破的裤腿,也缝补过饥馑岁月里漏风的期待。最珍贵的当属那枚绣着“劳动光荣”的红布章,针脚细密如星斗。特殊年代里,她把红宝书和丈夫的党费证包在蓝印花布里,埋进后院的柏树下,月光浸透的根须缠绕着无声的坚守。
如今,我站在他们耕耘过的土地上,看见春分后的秧苗正在抽穗。父亲的笔记本躺在我的记忆里,扉页上的“穷则思变”依然遒劲。母亲的针线盒传给了后人,她们的孩子用它装电子笔和创可贴。山脚下新修的乡村水泥路蜿蜒而过,汽车的喇叭声震得墓碑前的梨花纷纷扬扬,仿佛无数个黎明时分的集合哨。
明丽的阳光,让村庄沐浴着金色。碑前新供的清明粿蒸腾着热气,恍惚间看见父母并肩坐在老屋门槛上。父亲数着合作社的账本,母亲纳着千层底布鞋,他们年轻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影子里。原来,他们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春泥里的墒情,化作了田埂上不死的稗草,在每粒破土的种子里重生!
是的,他们都在,以另外的方式,存在!
父亲虽然已经走了25年有余,但我的老家,还流传着傅支书的故事。
母亲呢?平凡而精彩,平淡而生动的故事,照样一个又一个……
卅载犁铧耕故地,一生肝胆照乡闾。
组社初开星火路,支书不改铁肩誉。
十胎苦育慈萱泪,七子长成翠柏躯。
莫道村官无伟业,青山处处记公绩!
绿水青山家乡美
来源:大道巴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