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无数细小的珍珠在黑暗中碎裂。孟星魂站在屋檐下，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没有带伞，也不需要伞。杀手不需要多余的东西。

第一章 雨夜流星

雨下得很大。

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无数细小的珍珠在黑暗中碎裂。孟星魂站在屋檐下，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没有带伞，也不需要伞。杀手不需要多余的东西。

"三更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雨幕中显得沉闷而模糊。孟星魂数着梆子声，三下，不多不少。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连月亮都躲了起来。这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他轻轻一跃，像一片落叶般飘上墙头。墙内是一座豪华的宅院，灯火通明。今晚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宴会，庆祝主人四十岁寿辰。孟星魂知道，这也是他目标的死期。

"王老爷出手真大方。"孟星魂想起高老大递给他那张银票时的表情，"五百两黄金买一条命，看来这位李员外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他像猫一样沿着墙头移动，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十二年的杀手生涯，早已让他习惯了各种恶劣的环境。

宴会厅里传来阵阵笑声和丝竹声。孟星魂在屋顶停下，轻轻揭开一片瓦。暖黄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眯起眼，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大厅中央，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正举杯畅饮，满脸油光。那就是李员外，他的目标。孟星魂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铜管，只有拇指粗细，三寸长短。这是他的独门暗器——"流星"。

"再喝一杯吧，李员外。"孟星魂无声地说，"这是你最后一杯酒了。"

他将铜管对准下方，轻轻一吹。一道银光闪过，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李员外突然僵住了，酒杯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老爷？"旁边的仆人疑惑地唤道。

李员外没有回答。他的喉咙上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笑容。

大厅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呼喊声、杯盘摔碎的声音混在一起。孟星魂已经合上瓦片，转身消失在雨夜中。他的任务完成了。

雨还在下，仿佛要洗净世间所有的罪恶。

三日后，快活林。

快活林永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这里是销金窟，是温柔乡，也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交易中心。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知道在这里，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能买到。

孟星魂走进后院的密室，高老大已经在等他了。

高老大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说她三十岁可以，四十岁也不为过。她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和一抹永远挂在唇边的神秘微笑。此刻她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戒指。

"任务完成得很漂亮。"高老大头也不抬地说，"李员外死得不明不白，官府查了半天，只说是突发心疾。"

孟星魂站在阴影里，没有说话。他从不为自己完成的任务骄傲，杀人只是工作，就像农夫种地，铁匠打铁一样。

"不过这次找你来，是有个新任务。"高老大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刀，"一个特别的任务。"

孟星魂微微皱眉。高老大很少用"特别"这个词。

"有多特别？"

"价值五千两黄金的特别。"高老大轻轻吐出这个数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孟星魂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五千两黄金，足够普通人奢侈地过十辈子。即使在杀手这个行当里，这也是个天文数字。

"目标是谁？"

"孙玉伯。"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孟星魂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孙玉伯，江湖上人称"老伯"，是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手下高手如云，势力遍布黑白两道。

"你疯了。"孟星魂冷冷地说。

高老大笑了，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我没疯，出钱的人也没疯。这个价钱，值得冒这个险。"

"没有人能杀得了老伯。"

"以前没有人能杀得了李寻欢，结果他还是死了。"高老大站起身，走到孟星魂面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是送死，对吗？"

孟星魂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着，"高老大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这不是普通的刺杀任务。孙玉伯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特定的时候，特定的地点，用特定的方式。这关系到十二年前的一桩旧事。"

"什么旧事？"

高老大的眼中闪过一丝孟星魂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仇恨，又像是悲伤："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对你也很重要。"

孟星魂盯着高老大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更多信息，但那双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深不可测。

"为什么是我？"他问。

"因为你是最好的。"高老大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流星'孟星魂，快如流星，逝如流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任务。"

孟星魂沉默了。五千两黄金确实诱人，但更重要的是高老大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十二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记忆已经模糊，但他隐约记得火光、鲜血和惨叫。

"我需要时间考虑。"最后他说。

高老大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他："三天后给我答复。这是孙玉伯最近的行踪，你可以先了解一下你的...潜在目标。"

孟星魂接过纸条，转身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高老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孟，记住，有些仇必须报，有些债必须还。这不仅仅是生意。"

孟星魂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走廊上，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男子与他擦肩而过。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孟星魂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那书生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律香川，久仰孟兄大名。"

孟星魂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停留。但走出很远后，他仍能感觉到律香川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黏在他的背上。

雨又开始下了。孟星魂站在快活林外的柳树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每一颗流星划过，就代表一个生命消逝。

"流星..."他低声自语，"这次要消逝的会是谁呢？"

纸条在他手中攥紧，上面写着孙玉伯明天将去城郊的寒山寺上香。

第二章 寒山寺的暗涌

寒山寺的钟声在清晨薄雾中回荡，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黎明的面纱。孟星魂站在山脚下的茶摊前，捧着一碗粗茶，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今天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头发用布条随意束起，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书生。腰间的"流星"暗器藏在宽大的衣袖里，触手可及。茶摊老板是个驼背老人，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位早客。

"公子这么早来上香？"老人咳嗽着问。

孟星魂摇摇头，声音刻意压低显得虚弱："路过此地，想讨碗茶喝。"

他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动作缓慢而笨拙，完全不像一个杀手应有的敏捷。伪装是一门艺术，孟星魂深谙此道。十二年来，他扮过商人、乞丐、衙役甚至妓院龟公，每一次都能完美融入角色。

"听说今天孙玉伯要来上香？"孟星魂状似无意地问道。

老人眼睛一亮："老伯每月初一十五必来寒山寺上香，十几年雷打不动。公子也认识老伯？"

"只是久闻大名。"孟星魂低头喝茶，掩饰眼中的锐利。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茶摊老人急忙站起身，连驼背都似乎挺直了几分："是老伯来了！"

孟星魂没有回头，但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五匹马，其中一匹脚步略重，骑手体重约一百六十斤。他默默计算着，手指在茶碗边缘轻轻摩挲。

马蹄声在茶摊前停下。

"老张，来壶热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孟星魂这才缓缓转身，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目标——孙玉伯。与想象中凶神恶煞的黑道大佬不同，眼前是个约六十岁的清瘦老人，须发花白，面容慈祥，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孙玉伯身后站着四个精壮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其中一人特别引起孟星魂的注意——律香川，昨天在快活林走廊擦肩而过的白衣书生。今天他依然一身白衣，只是腰间多了一柄看似装饰用的细剑。

"这位小兄弟面生啊。"孙玉伯的目光落在孟星魂身上，带着善意的探究。

孟星魂咳嗽两声，拱手行礼："晚生姓孟，路过宝地，冒昧打扰。"

孙玉伯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按住孟星魂的肩膀。这一下快如闪电，孟星魂本能地想要闪避，却硬生生忍住。老人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衣衫传来阵阵热流。

"身子骨这么弱，还穿这么单薄。"孙玉伯皱眉道，"小兄弟若不嫌弃，待会儿随我一同上山，寺里的素斋最养人。"

孟星魂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这怎么敢当..."

"老伯向来乐善好施。"律香川突然开口，声音如丝绸般柔滑，"孟公子不必推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孟星魂看到律香川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给他的危险感甚至超过那四个保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孟星魂低头道。

一行人沿着石阶向山上走去。孙玉伯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得不似老人。孟星魂故意落后几步，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实则暗中观察四周地形和护卫分布。

"孟公子从何处来？"律香川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

"江南。"孟星魂含糊地回答。

"哦？江南何处？在下曾在苏州住过几年。"

"小地方，不值一提。"孟星魂咳嗽两声，加快脚步跟上孙玉伯，巧妙地结束了这场试探。

寒山寺山门古朴庄严，两旁古柏参天。知客僧显然与孙玉伯相熟，恭敬地引他们入内。孟星魂注意到，寺内几个看似普通的香客，实则眼神锐利，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是孙玉伯的暗卫。

"老伯每次出门都这么戒备森严吗？"孟星魂心想，"要下手确实不容易。"

大雄宝殿内香烟缭绕，孙玉伯虔诚地上香礼拜。孟星魂站在殿外回廊上，假装欣赏壁画，实则寻找可能的刺杀位置和撤退路线。

"这里的壁画是前朝遗物，已有三百年历史。"

孟星魂一惊，他竟没察觉孙玉伯何时来到身后。老人的脚步轻得像猫。

"老伯对寺庙很熟悉？"孟星魂试探地问。

孙玉伯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年轻时在这里住过半年。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方丈收留了我。"他指着远处一座小塔，"看见那座塔了吗？塔下有个密室，藏着寺里最珍贵的佛经。"

孟星魂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密室意味着可能的藏身之处或逃生通道。

"人生无常啊。"孙玉伯突然感慨，"当年那个穷小子，如今却成了人人敬畏的'老伯'。"他转向孟星魂，眼神深邃，"小兄弟，你觉得权力重要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孟星魂一时语塞。他思索片刻，谨慎地回答："晚生一介布衣，不敢妄议。"

孙玉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谨慎是好事，但年轻人也该有几分锐气。"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比如你袖子里藏的那件东西，就不像书生该带的。"

孟星魂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摸向暗器。孙玉伯却已经转身走向律香川，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他发现了吗？"孟星魂心跳加速，"是在试探我？"

午时，众人在斋堂用膳。素斋简单却精致，孟星魂吃得很少，更多时间在观察孙玉伯的一举一动。老人吃饭时姿态优雅，谈吐不凡，完全不像黑道枭雄，倒像个退隐的学者。

"老伯，关于下个月江北那批货..."一个护卫刚开口，就被孙玉伯抬手制止。

"佛门清净地，不谈俗务。"孙玉伯看了孟星魂一眼，笑道，"孟小兄弟，饭后我要去拜访方丈，你可随意游览。寒山寺的后山景致不错，年轻人该多走走。"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孟星魂识相地起身告辞。走出斋堂时，他感觉律香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寺庙后山确实景色宜人，枫叶初红，山泉淙淙。孟星魂却无心欣赏，他靠在一棵古松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制望远镜——高老大给他的西洋玩意儿。透过它，可以清晰地看到斋堂的窗户。

孙玉伯正在与方丈交谈，律香川站在一旁。突然，律香川转头看向窗外，直直望向孟星魂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障碍看到他一般。孟星魂急忙收起望远镜，背脊一阵发凉。

"这个人不简单。"他暗想。

正当他考虑是否该离开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转头望去，一个身着淡紫衣裙的少女正沿着山径走来，手腕上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容貌清丽绝俗，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郁。

少女看到孟星魂，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孟星魂正欲回答，身后突然传来律香川的声音："小蝶，这位是孟公子，老伯的客人。"

名叫小蝶的少女表情立刻放松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微笑："原来是爹的客人。"

孟星魂心中一震——这少女竟是孙玉伯的女儿？高老大给他的资料里可没提到这点。

小蝶好奇地打量着孟星魂："孟公子是读书人？"

"略通文墨而已。"孟星魂低头掩饰眼中的复杂情绪。

"小蝶，老伯在找你。"律香川走过来，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小蝶撇撇嘴，对孟星魂福了一福："孟公子有空可来孙府做客，我最近在学琴，正缺知音。"说完便轻盈地跑开了，铃铛声渐渐远去。

律香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孟星魂："孟公子运气不错，小蝶很少对外人这么热情。"

"孙小姐天真烂漫，令人心生敬意。"孟星魂谨慎地回答。

"是吗？"律香川轻笑一声，"我还以为孟公子会对老伯更感兴趣。毕竟..."他凑近一步，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一个杀手不该对目标女儿产生任何感情，哪怕是假装。"

孟星魂瞳孔骤缩，右手已悄然握住袖中暗器。

律香川却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玩笑而已，孟公子别介意。对了，老伯让我转告，明日午时他在府中设宴，希望孟公子赏光。"

不等孟星魂回应，律香川已转身离去，白衣在风中飘动，宛如幽灵。

孟星魂站在原地，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襟。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刺杀游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孙玉伯、律香川、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小蝶...每个人都像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者是谁，他尚不清楚。

"五千两黄金..."孟星魂喃喃自语，"这钱果然不好赚。"

他望向山下，孙府的马车已经启程，扬起一路尘土。明日他将踏入那座龙潭虎穴，而这一次，或许就是生死对决的时刻。

第三章 孙府夜宴

孙府的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张牙舞爪，眼珠是用上好的黑曜石镶嵌而成，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孟星魂站在街对面阴影里，观察着这座宅邸的布局。

他换了一身靛蓝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银灰色腰带，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只有靠近了才能发现，他腰带内侧藏着十二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每一根都淬了剧毒。

"酉时三刻。"孟星魂摸了摸袖中的请柬，纸面光滑如丝绸，边缘烫着金线。这种请柬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孙玉伯给他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出来，朝街对面张望。孟星魂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

"可是孟公子？"管家躬身行礼，"老伯等候多时了。"

孟星魂微微颔首，跟着管家穿过重重庭院。孙府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处处透着奢华却不显俗气。回廊曲折，若不是有人引路，很容易迷失方向。

"好一处龙潭虎穴。"孟星魂暗自警惕，每经过一个转角都默默记下方位。

正厅灯火通明，八盏琉璃宫灯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厅中已摆好一桌酒席，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孙玉伯坐在主位，见孟星魂进来，笑着起身相迎。

"孟小兄弟果然守信。"孙玉伯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锦袍，显得精神矍铄，"来来来，坐我旁边。"

孟星魂注意到厅内还有七八位客人，个个气度不凡，应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律香川坐在孙玉伯右手边，白衣胜雪，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位是江北'铁掌'赵老爷子。"孙玉伯指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金刀'冯帮主..."

孟星魂一一见礼，心中却越发疑惑。这些人都是一方豪强，孙玉伯为何要在一个"落魄书生"面前介绍他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谈笑风生，孙玉伯妙语连珠，引得众人连连喝彩。孟星魂却吃得很少，只是偶尔抿一口酒，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

"孟小兄弟怎么不说话？"孙玉伯突然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孟星魂放下筷子："晚生初来乍到，不敢在诸位前辈面前放肆。"

"哈哈哈，好一个谨慎的年轻人！"赵老爷子拍案大笑，"老伯，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小伙子？可比咱们这些粗人强多了。"

孙玉伯笑而不答，只是给孟星魂斟了杯酒："这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尝尝。"

孟星魂端起酒杯，突然注意到律香川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他心念电转，假装手一滑，酒杯"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溅了一地。

"晚生失礼了。"他慌忙起身。

一个侍女立刻过来收拾。孙玉伯摆摆手："无妨，再拿一杯来。"

新的酒杯递到孟星魂手中，这次律香川已经移开了视线。孟星魂心中冷笑——果然酒里有问题。

"老伯。"酒酣耳热之际，一个虬髯大汉突然起身，"听说最近'快活林'的人又在江南活动，咱们是不是该..."

孙玉伯眼神一凛，大汉立刻噤声。厅内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快活林..."孟星魂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不露分毫。

孙玉伯环视众人，缓缓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江湖事。"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孟星魂一眼。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小蝶穿着一身淡绿色衣裙走了进来，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叮咚作响。

"爹，你们喝得太久了。"小蝶娇嗔道，"不是说好今晚要听我弹新学的曲子吗？"

在座众人纷纷露出慈爱的笑容。孙玉伯哈哈大笑："好好好，这就来。"他转向客人们，"诸位，小女新学了一首《阳关三叠》，不如一同移步听雨轩品鉴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孟星魂起身时，注意到律香川悄悄退到一旁，与一个黑衣人低声交谈。那黑衣人背影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听雨轩建在一个人工湖边，四面窗户大开，凉风习习。一架古琴早已摆在中央，小蝶跪坐在琴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试音。

"孟公子懂琴吗？"小蝶突然抬头问道。

孟星魂一怔："略知一二。"

"那请孟公子坐近些，好指点我。"小蝶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孙玉伯笑着点头示意。孟星魂只好走到离琴最近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小蝶的侧脸——肌肤如雪，睫毛长而翘，鼻梁挺直，是个难得的美人。

琴声响起，如清泉流过山涧，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孟星魂不懂琴，但也听得入神。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孟公子？"小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弹得如何？"

孟星魂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定了定神："孙小姐琴艺高超，令人沉醉。"

小蝶抿嘴一笑："孟公子过奖了。不过..."她压低声音，"你刚才的表情好可怕，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孟星魂心头一震，急忙掩饰："只是想起些往事。"

孙玉伯走过来，拍拍女儿的肩膀："小蝶，别为难孟公子了。"他又对孟星魂道，"年轻人，陪我走走如何？"

两人沿着湖边小径漫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夜色已深，一轮明月倒映在湖面上，随波荡漾。

"孟小兄弟可知道我为何邀你来？"孙玉伯突然问道。

孟星魂心跳加速："晚生不知。"

孙玉伯停下脚步，直视孟星魂的眼睛："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叹了口气，"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杀气。"

孟星魂的手悄悄移向腰间，随时准备抽出毒针。

"不必紧张。"孙玉伯笑了笑，"我若想杀你，你活不过寒山寺那日。"他望向湖面，"我知道你是谁，'流星'孟星魂，快活林的金牌杀手。"

孟星魂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但我更想知道，"孙玉伯继续道，"高寄萍派你来杀我，出了多少钱？"

听到高老大的真名从孙玉伯口中说出，孟星魂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孙玉伯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比如十二年前，快活林血洗江南十八家镖局的事。"

孟星魂脑中"嗡"的一声，那段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火光、鲜血、母亲将他推入井中的最后一刻...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嘶哑。

孙玉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他："认识这个吗？"

玉佩通体碧绿，上面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孟星魂接过玉佩，手指微微发抖。这玉佩他太熟悉了，是他家族的信物，本应随着父母的死而消失。

"你...你认识我父母？"

孙玉伯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孟星魂推开。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深深钉入孙玉伯的肩膀！

"有刺客！"护卫大喊。

黑暗中，数十个黑衣人从假山后、树丛中窜出，刀光剑影直逼孙玉伯。孟星魂本能地抽出腰间毒针，却一时不知该帮哪边。

"保护老伯！"律香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白衣飘飘，手中细剑如银蛇出洞，瞬间刺穿两个黑衣人的咽喉。

孙玉伯虽然中箭，但身手依然敏捷，夺过一名刺客的刀，反手劈倒两人。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锦袍。

一个黑衣人冲向孟星魂，刀锋直取咽喉。孟星魂侧身避开，毒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对方颈部。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抽搐，片刻便没了气息。

混战中，孟星魂看到律香川且战且退，有意无意地将刺客引向孙玉伯。这不对劲...

"小心律香川！"孟星魂大喊，同时甩出三枚毒针，将孙玉伯身后的刺客放倒。

孙玉伯闻言，猛地回头，正好看到律香川的细剑朝自己后心刺来！千钧一发之际，老伯侧身避过要害，但剑锋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

"是你？"孙玉伯又惊又怒。

律香川冷笑一声，剑势更加凌厉："老伯，你活得太久了。"

更多的黑衣人涌来，孙府护卫节节败退。孟星魂冲到孙玉伯身边，两人背靠背迎敌。

"为什么帮我？"孙玉伯喘息着问。

"为了那个答案。"孟星魂又放倒一个刺客，"关于十二年前的事。"

孙玉伯大笑，尽管嘴角已渗出血丝："好！若今晚不死，我告诉你一切！"

就在两人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传来。小蝶手持双剑杀入战团，剑法灵动狠辣，与平日判若两人。

"爹！孟公子！这边走！"

三人且战且退，来到一座假山前。小蝶按下隐蔽的机关，假山移开，露出一个暗道。

"进去！"小蝶催促道。

孟星魂犹豫了一瞬，但追兵已至，别无选择。三人钻入暗道，假山在身后轰然闭合，将喊杀声隔绝在外。

暗道漆黑一片，只有小蝶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奔跑叮当作响，指引着方向。孟星魂扶着受伤的孙玉伯，心中满是疑问。

十二年前的秘密，孙玉伯与高老大的恩怨，律香川的背叛...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而自己，又在这场漩涡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 第四章 暗夜迷踪

暗道里的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霉味。孟星魂扶着孙玉伯在黑暗中前行，小蝶手腕上的银铃声是唯一的指引。银铃每响一下，就仿佛在孟星魂心上敲了一记，提醒他此刻处境的荒谬——他本是来杀孙玉伯的，现在却在救他。

"还有多远？"孙玉伯的声音虚弱但清醒，箭伤和剑伤都在流血，但他硬是一声不吭。

"快了。"小蝶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前面有个密室，我们在那里躲一躲。"

孟星魂的夜视能力极佳，隐约能看到暗道两侧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青苔。这条暗道显然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很好，没有坍塌的迹象。孙府地下竟有如此工程，孙玉伯的势力果然深不可测。

拐过三个弯后，小蝶停下脚步。孟星魂听到她摸索的声音，然后是"咔嗒"一声轻响。一道暗门无声滑开，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密室不大，但干净整洁，有床榻、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小药柜。墙上挂着几盏油灯，照亮了这个地下空间。小蝶迅速关上门，从药柜里取出金疮药和干净布条。

"爹，先处理伤口。"她熟练地帮孙玉伯脱下染血的外袍，露出肩头的箭伤。箭头还留在肉里，周围已经泛青。

"有毒。"孟星魂皱眉道。

小蝶咬了咬嘴唇，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在灯焰上烤了烤："得把箭头取出来。"

孙玉伯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但神色依然镇定："来吧。"

孟星魂按住孙玉伯的肩膀，小蝶手法娴熟地划开伤口，取出箭头，然后迅速敷上药粉，包扎妥当。整个过程中，孙玉伯只是闷哼了几声。

"律香川..."孙玉伯喘息着说，"我早该想到..."

"他策划多久了？"孟星魂问。

孙玉伯摇摇头："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府里还有多少人是他的人。"他看向孟星魂，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救我？"

孟星魂从怀中掏出那块蝴蝶玉佩："为了这个。为了十二年前的真相。"

小蝶好奇地看着玉佩："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孙玉伯长叹一声："这是孟家的信物。孟家，江南第一镖局，十二年前被灭门，只有一个小儿子下落不明。"他盯着孟星魂，"就是你，对吗？"

孟星魂浑身一震，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镖局大院，火光冲天，母亲将他推入井中，一个蒙面人持刀逼近...

"是谁干的？"他声音嘶哑。

"表面上是江北七煞，但幕后主使..."孙玉伯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是高寄萍。"

孟星魂如遭雷击："高老大？不可能！她救了我，抚养我长大..."

"为了什么？培养一个忠心耿耿的杀手？"孙玉伯冷笑，"当年孟家镖局押送了一批极为珍贵的贡品，高寄萍想黑吃黑，但孟总镖头宁死不屈。结果..."

孟星魂双手发抖，十二年来的信仰轰然崩塌。高老大告诉他，他的父母是病死的，他是因为天赋异禀才被选中培养成杀手。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你有什么证据？"孟星魂咬牙问道。

孙玉伯艰难地从腰间解下一块铁牌，递给孟星魂："这是当年在现场找到的，快活林的令牌。我一直留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出真相。"

铁牌上刻着一个"快"字，背面是编号"十三"。孟星魂认得，这是快活林高级杀手的身份牌。高老大也有一个类似的，只是编号是"一"。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孟星魂问。

"因为我欠孟总镖头一条命。"孙玉伯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当年若不是他替我挡了一刀，死的就是我。我赶到时已经晚了，只来得及从井里救出你，但高寄萍的人很快追来，我不得不将你藏起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了她手中。"

小蝶惊讶地看着孟星魂："所以你是孟叔叔的儿子？爹常提起他，说他是天下最讲义气的好汉。"

孟星魂沉默不语，脑中一片混乱。十二年来，他一直以为高老大是他的恩人，是她在街头捡到了无家可归的自己。原来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密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警觉起来。小蝶迅速熄灭油灯，密室陷入黑暗。孟星魂抽出腰间毒针，屏息静气。

脚步声在暗门外停下，接着是轻微的摸索声。暗门缓缓打开，一道光线照进来。

"老伯？"一个低沉的声音唤道。

孙玉伯松了口气："是韩棠。"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密室，重新点亮油灯。来人三十出头，面容刚毅，腰间配着一把奇形短刀。孟星魂认出了他——"断魂刀"韩棠，孙玉伯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府里情况如何？"孙玉伯问道。

韩棠神色凝重："律香川控制了大部分护卫，宣称老伯已遇害，现在正全府搜捕小蝶姑娘。"他看了一眼孟星魂，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位是？"

"孟星魂，孟家的后人。"孙玉伯简单介绍，"可以信任。"

韩棠点点头，继续汇报："我从后门潜入，发现律香川的人在烧毁账册和信件。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七星录》。"孙玉伯沉声道，"那本记载了江南各派秘密的名册。律香川一直想得到它。"

孟星魂心中一动。高老大给他的任务除了刺杀孙玉伯，还要找到一本名为《七星录》的册子。现在看来，这本书比他想象的重要得多。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孙玉伯挣扎着坐起来，"韩棠，安排好了吗？"

"码头有船，直达江北赵老爷子处。他向来忠于老伯。"

孙玉伯摇摇头："不行，律香川一定料到我会去江北。我们得另寻出路。"

孟星魂突然开口："去快活林。"

三人惊讶地看着他。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孟星魂冷静分析，"高老大不知道我已经知情，会以为我仍在执行任务。我可以借机打探消息，找出律香川与她勾结的证据。"

小蝶担忧地看着父亲："太危险了。"

"他说得对。"孙玉伯沉思片刻，"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小蝶，你跟他一起。"

"什么？"孟星魂和小蝶异口同声。

"韩棠护送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你们两个去快活林，装作任务完成，要交付《七星录》。这能引蛇出洞。"

小蝶咬了咬嘴唇："爹，你的伤..."

"死不了。"孙玉伯勉强笑了笑，"孟星魂，你能保护我女儿吗？"

孟星魂看着小蝶倔强的侧脸，点了点头："以性命担保。"

"好。"孙玉伯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铜钥匙，"这是我在快活林附近一处宅院的钥匙，你们可以在那里落脚。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高寄萍。"

韩棠背起孙玉伯："我们从另一条暗道走。你们等半个时辰后再离开，直接去城南。"

临别时，孙玉伯握住孟星魂的手："小心律香川，他比高寄萍更危险。"

孟星魂点头，目送韩棠背着孙玉伯消失在暗道深处。密室里只剩下他和小蝶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香。

"你恨我吗？"孟星魂突然问道，"我本来是来杀你父亲的。"

小蝶摇摇头，银铃轻响："如果你真想杀他，在寒山寺就有机会。而且..."她抬头直视孟星魂的眼睛，"我相信爹看人的眼光。他说你可以信任，就够了。"

孟星魂心中一颤。十二年来，他活在谎言与杀戮中，从未有人如此无条件地信任过他。

"我们该走了。"他移开视线，检查了一下毒针的数量，"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

小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脸上有血。"她掏出一块绣着蝴蝶的手帕，轻轻擦去孟星魂脸颊上不知何时溅到的血迹。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孟星魂僵在原地。多少年了，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杀手不需要温情，那是致命的弱点。但此刻，他却贪恋这一瞬间的温暖。

"谢谢。"他生硬地说，然后转身推开暗门，"走吧。"

暗道曲折幽深，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前行。孟星魂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伏击。小蝶的银铃在行动前已经被取下，现在她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微光。孟星魂示意小蝶停下，自己悄悄摸到出口处查看。暗道尽头是一口枯井，月光从井口洒下来，照亮了攀附在井壁上的藤蔓。

"安全。"他回头低声道，"我先上去，然后拉你。"

孟星魂灵活地攀着藤蔓爬上井口，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废弃的宅院，杂草丛生，显然多年无人居住。确认安全后，他放下藤蔓，将小蝶拉了上来。

"这是哪里？"小蝶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城西，离快活林不远。"孟星魂指向远处的一片灯火，"那边就是。"

小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突然脸色一变："有人！"

孟星魂反应极快，一把将小蝶拉到身后，毒针已然在手。但黑暗中走出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他们谁都没想到的人——律香川。

白衣依旧，只是沾染了血迹。律香川手持细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孟兄，孙小姐，这么巧？"

# 第五章 银铃陷阱

月光下，律香川的白衣染着斑驳血迹，像雪地上绽放的梅花。他手中的细剑泛着冷光，剑尖微微下垂，看似随意，却封死了孟星魂所有进攻路线。

孟星魂将小蝶护在身后，三枚毒针夹在指缝间："你一个人？"

律香川轻笑一声："对付你们两个，还需要帮手吗？"他目光越过孟星魂，看向小蝶，"孙小姐，你爹伤得不轻吧？"

小蝶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剑："叛徒！我爹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律香川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让我做他的一条狗，这就是待我不薄？"他转向孟星魂，"孟兄，我们其实是一类人。杀手何苦为难杀手？"

孟星魂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高老大没告诉你吗？"律香川故作惊讶，"我也是快活林出来的，编号'七'。只不过我比你早醒悟几年——跟着孙玉伯永远只是二流角色，而快活林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孟星魂心中一凛。难怪在快活林初见时，律香川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高老大派他来刺杀孙玉伯，却没说这里早已安插了自己人。

"所以今晚的刺杀是高老大策划的？"孟星魂试探道。

律香川摇摇头："各取所需罢了。高老大要孙玉伯死，我要《七星录》。"他剑尖微微抬起，"孟兄，把孙玉伯给你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孟星魂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律香川突然出手，细剑如毒蛇吐信，直刺孟星魂咽喉！

孟星魂早有准备，侧身避过，同时甩出两枚毒针。律香川剑花一挽，"叮叮"两声，毒针被击落。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小蝶趁机拔出短剑，从侧面攻向律香川。律香川冷笑一声，左手突然多出一把匕首，格开小蝶的攻势，右手细剑依然紧逼孟星魂。

"孙小姐，你的剑法是我教的。"律香川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两人的攻击，"每一招我都了如指掌。"

孟星魂突然变招，不再保留，毒针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律香川终于被迫后退，白衣被划破几处，但都避开了要害。

"好一个'流星'！"律香川赞叹道，"不过..."他猛地吹了声口哨。

四周突然亮起火把，十几个黑衣人从废墟各处现身，将三人团团围住。孟星魂心中一沉——中了埋伏。

"我说过一个人就够了？"律香川得意地笑了，"孟兄，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七星录》。"

孟星魂快速扫视四周，寻找突围的可能。小蝶贴近他后背，低声道："东北角人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律香川脸色一变："什么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弓弦震动的声音。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是江北赵家的人！"一个黑衣人惊呼。

律香川咒骂一声，果断下令："撤！"他深深看了孟星魂一眼，"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纵身跃入黑暗。

箭雨停止后，一队骑兵冲入废墟。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孙府见过的"铁掌"赵老爷子。老人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孟星魂和小蝶面前。

"孙小姐没事吧？"赵老爷子关切地问，"老伯呢？"

小蝶警惕地看着他："赵伯伯怎么找到这里的？"

"韩棠派人送信，说老伯遇袭，律香川叛变。"赵老爷子解释道，"我立刻带人赶来，正好看到这边有火光。"

孟星魂暗中观察赵老爷子的一举一动。老人神色焦急，不似作伪，但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爹受了伤，韩棠带他去安全的地方了。"小蝶谨慎地回答。

赵老爷子点点头："那就好。你们跟我回江北吧，那里安全。"

孟星魂突然开口："赵老，您认识我父亲吗？孟天雄。"

赵老爷子浑身一震，仔细打量孟星魂："你是...孟家的孩子？"他激动地抓住孟星魂的肩膀，"老天有眼！孟大哥有后了！"

孟星魂从老人眼中看到了真挚的喜悦，心中稍安："您能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吗？"

"当然！"赵老爷子拍拍他的背，"不过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一行人骑马离开废墟，向城外疾驰。孟星魂和小蝶共乘一骑，他能感觉到怀中少女的紧张和不安。

"别怕。"他低声道，"我会保护你。"

小蝶轻轻"嗯"了一声，向后靠了靠。她身上的茉莉香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孟星魂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如今他终于知道了仇人是谁，却陷入了更复杂的迷局。

出城后，赵老爷子带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农庄。庄内灯火通明，十几个精壮汉子持刀守卫，见赵老爷子到来，纷纷行礼。

"这里是我的秘密据点。"赵老爷子解释道，"律香川一时半会找不到。"

安顿下来后，赵老爷子让人准备了热食和干净衣物。孟星魂婉拒了换洗衣物，只简单清洗了脸上的血迹和尘土。杀手随时可能面临危险，他不习惯卸下武装。

饭桌上，赵老爷子终于讲起了往事。

"十二年前，江南十八家镖局联手押送一批贡品进京。"老人回忆道，"你父亲孟天雄是总镖头，为人正直，武功高强，在江湖上极有威望。"

孟星魂静静听着，脑海中模糊的父母形象逐渐清晰起来。

"出发前三天，快活林的人找上门，要分一杯羹。"赵老爷子握紧拳头，"孟大哥断然拒绝，结果..."

"他们血洗了孟家镖局。"孟星魂声音低沉。

赵老爷子沉重地点头："十八家镖局，一百七十三条人命。只有几个在外办事的侥幸逃脱。"他眼中含泪，"我当时在江北，闻讯赶来时已经晚了。孙玉伯比我先到，从井里救出了你，但后来你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小蝶轻声问："爹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那是他一生的痛。"赵老爷子叹息，"他和孟大哥是生死之交，没能救下孟家，他自责了十二年。"

孟星魂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十二年来，他竟认贼作父，为仇人卖命。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心。

"高寄萍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咬牙问道，"就为了一批贡品？"

赵老爷子摇摇头："那批贡品只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七星录》。"

"又是这本书。"小蝶疑惑道，"它到底是什么？"

"一本名册。"赵老爷子压低声音，"记载了江南各派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把柄。谁掌握了它，就等于控制了半个江湖。你父亲是保管人，只有他知道藏在哪。"

孟星魂突然明白了："所以高老大血洗镖局是为了找这本书？"

"没错。但她没找到，因为书根本不在镖局。"赵老爷子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孙玉伯和你父亲早有预感，提前将书转移了。这些年高寄萍一直没放弃寻找，现在又勾结律香川，就是想从孙玉伯那里得到它。"

孟星魂想起孙玉伯给他的铜钥匙："所以《七星录》藏在..."

赵老爷子突然抬手制止他："别说出来。这屋子虽然安全，但隔墙有耳。"

饭后，赵老爷子安排两人各自休息。孟星魂的房间紧挨着小蝶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反应。他检查了窗户和门闩，确认安全后，和衣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月光从窗缝洒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孟星魂盯着那道光线，思绪万千。十二年的谎言，一百七十三条人命，还有那本神秘的《七星录》...一切都指向高老大，那个他曾经最信任的人。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是我。"小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孟星魂起身开门。小蝶站在月光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显得格外柔弱。

"我睡不着。"她低声说，"能和你聊聊吗？"

孟星魂侧身让她进屋，然后小心地关上门。小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

"我在想爹现在怎么样了。"她轻声说，"他的伤..."

"韩棠会照顾好他的。"孟星魂靠在墙边，保持着安全距离。

小蝶抬头看他："你真的相信赵伯伯吗？"

这个问题让孟星魂一愣。杀手本能让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赵老爷子对往事的叙述与他零碎的记忆吻合，情感也真挚。

"暂时没有不信的理由。"他谨慎地回答。

小蝶点点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你父母吗？"

孟星魂沉默片刻："只记得一些片段。我父亲很高大，声音洪亮；母亲很温柔，喜欢唱歌给我听。"他顿了顿，"还有那个夜晚...火光，惨叫声，母亲把我推入井中..."

小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会找到真相，为你父母报仇。"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与孟星魂常年握暗器形成的茧子形成鲜明对比。这种触碰让他感到陌生又安心，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谢谢。"最终他只挤出这两个字。

小蝶似乎想说什么，但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孟星魂立刻警觉起来——这不是自然的鸟叫，而是江湖上常用的暗号。

"躲起来。"他一把将小蝶推到床下，自己闪到门边。

几乎在同一时刻，窗户被撞开，三个黑衣人持刀跃入！孟星魂早有准备，毒针出手，最先闯入的两人闷哼倒地。第三人刀锋一转，直取孟星魂咽喉。

孟星魂侧身避过，一记手刀砍在对方腕部。刀咣当落地，但黑衣人训练有素，立刻变招，拳脚如风。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激烈搏斗，家具纷纷碎裂。

小蝶从床下爬出，抓起掉落的刀，趁黑衣人不备，一刀刺入其后背。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地抽搐。

"走！"孟星魂拉起小蝶冲出房门。

走廊上已经乱成一团。赵老爷子的手下正与数十名黑衣人厮杀，喊杀声震天。赵老爷子本人手持双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但明显寡不敌众。

"后门！"孟星魂护着小蝶向楼下冲去。

一个黑衣人拦路，被孟星魂一脚踹下楼。两人刚冲到一楼，迎面撞上律香川！

"又见面了。"律香川白衣染血，细剑寒光闪闪，"这次你们跑不掉了。"

孟星魂将小蝶推向一旁："跑！去我们说的地方！"

小蝶犹豫了一瞬，但在孟星魂严厉的眼神下，咬牙转身冲向厨房方向——那里有后门。

律香川想追，被孟星魂拦住。两人再次交手，这次孟星魂不再保留，招招致命。律香川的细剑如银蛇狂舞，但终究快不过"流星"的毒针。一枚毒针擦过律香川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找死！"律香川怒喝一声，攻势更猛。

孟星魂边战边退，向厨房方向移动。突然，他脚下一空，地板竟然塌陷！原来早有埋伏，地板被人做了手脚。

孟星魂反应极快，在空中扭转身体，抓住一根横梁，避免了直接坠入下方的尖刺陷阱。但这一分神，律香川的剑已经刺到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串银铃破空而来，重重砸在律香川手腕上。细剑轨迹一偏，只划破了孟星魂的衣袖。

小蝶站在厨房门口，手中拿着另一串银铃："孟星魂，这边！"

孟星魂趁机荡到安全地带，与小蝶汇合。两人冲出后门，没入漆黑的树林中。身后传来律香川愤怒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但很快就被甩开了。

树林深处，小蝶气喘吁吁地停下："他们...没追上来..."

孟星魂警惕地环顾四周："不能停，律香川很快会组织搜索。"

"赵伯伯他..."

"凶多吉少。"孟星魂冷酷地说，"这是个陷阱。律香川早就料到我们会投靠赵老爷子。"

小蝶眼中含泪："那我们还能相信谁？"

孟星魂从怀中掏出那把铜钥匙："只有我们自己。现在，我们去孙玉伯说的地方。"

两人借着月光，向快活林方向潜行。孟星魂心中明白，接下来的路更加危险——他们要深入虎穴，面对那个欺骗了他十二年的女人：高寄萍。

来源：阿灿34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