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26年,他身处黄埔军校第四期,彼时年仅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在台儿庄、缅甸以及东南亚等地,他被称作“抗日英雄”;而在中统暗网的活动里,从事内线清除、审讯毒打等事时,他又成了“血手特务”。
《——【·卷首语·】——》
重庆的冬季较为寒冷。在1949年11月,一场大火将中统的最后一批机密文件焚毁。
郑蕴侠未能搭乘上最后一架飞机。
无人知晓他去往何处,无人料到他竟能活着归来。
数十年之后,一位中学语文教师的身份,被剥去了另一层面具。
1907年,有个读书不多、出身普通家庭的少年,随父亲从江西临川迁至重庆。
1926年,他身处黄埔军校第四期,彼时年仅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在台儿庄、缅甸以及东南亚等地,他被称作“抗日英雄”;而在中统暗网的活动里,从事内线清除、审讯毒打等事时,他又成了“血手特务”。
两种面目,一条性命,两类忠诚。
在毕业分配之前,他于学校内写下改编的《满江红》,其中有诗句“国仇未报心先死,何以安魂?”。写下这句诗之后,有数十人被贴上了标签,然而他并未受到牵连,蒋介石还亲自作出批示,称他为“可用之人”。
1938年,其被调去担任中统特训班的教官,在反侦察、监听以及心理攻破方面颇为擅长。
他对《孙子兵法》烂熟于心,在授课时以“疑兵之计”作为开场白,声称“布局应当如春风化雨般润物无声”。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派遣了一个三人小组潜入桂林,致使当地地下党成员被打断五根肋骨。
有两样事物对于此人而言最为危险:沉着与耐性。
1946年,在重庆发生的“较场口血案”,看似是一场学潮引发的冲突,实际上是他设下的圈套。
在一周之前就部署了外围的特务,还安排伪装成学生模样的便衣人员混入人群当中。
广播刚响起,口号还没喊完,警棍就已落下。短短十分钟内,七人骨折,十三人受重伤。
到了次年,发生了沧白堂事件,事发地是位于中法大学附近的一间活动室,当时郑蕴侠亲自在场指挥,乔装成图书管理员。
三天之前,有地下刊物开始在此地传播。他安排了两层外围控制,进入时需签到,签到表遭人拍照。三小时过后,这份名单被送至中统西南处,当晚便有五人下落不明。
这些举动干脆利落,毫无拖沓,就连昔日的内线球员都认可道:“他比任何人都更心狠手辣。”
在国民党内部,此人被称作“西南利刃”;而在重庆学生群体中流传的绰号,则是“冷面捕手”。
1949年11月20日凌晨三点半,中统重庆站点于中山四路的一栋小楼内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
郑蕴侠接到命令,要把所有档案都销毁掉,其中有地下关系人的名单,还有潜伏计划。
“焦土”这一表述,多次被提及。他点燃了三根香烟,注视着名单在火焰里慢慢卷曲起来。这时,身旁的参谋发问:“飞机何时起飞?”他并未言语,仅仅点了点头。
他未能成行,驾车的司机换了人,方向盘蓦地失去控制,车辆撞到了路边,事后调查发现:那司机是地下党。
没能赶上的是当日上午六点的最后一趟专属航班,成都也已不再安稳,一路朝着西南方向奔逃。
在盘县、兴义、桐梓辗转,不停变换身份,时刻躲避眼线。
他在务川停留下来,化名为“刘正刚”,以售卖杂货维持生计。身旁的女子是当地的农家妇女,没多少文化,他娶她是为了打掩护。
他佯装成不识字的人,买布时用算盘计算,即便算错了也不更改说法。当街坊邻里开始起疑时,他便躲进山中,声称是“怀念祖先,闭关祈福”。没人进一步追问,他也从不主动多说什么。
直至某一日,县供销社的布料少了两匹。
有人把他叫过去询问情况,他眼睁睁看着布单不见了,马上说道:“不翼而飞”。听到这话,对面的人一下子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天都没吭声。
这句成语,将他送进了档案保管室。
身份信息被逐级上报,公安部门开展交叉对比工作,贵州、重庆、云南三个地区携手进行排查,直至1958年秋季,才确定了“刘正刚”的身份。
在实施抓捕的前一晚,公安人员在濯水镇驻守了一夜。他跟平常一样去赶了集,回家时刚刚跨进家门,一只手便从他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说道:“来得恰是时候,我可不想再奔波了。”
彼时,台湾有一封机密电报尚未成功发出。蒋介石正谋划暗中派人潜入大陆,与旧部取得联系。
他本是名单里的重要环节,然而这个环节已然中断。
1958年冬季,郑蕴侠被关押到贵阳,审讯人员询问:“你为什么没离开?”他回应道:“并非没考虑离开,而是未能离开成功。”
此回答被记载于卷宗的首页,用红笔在下面划了两道线。
1958年年底,贵阳中级人民法院举办了一场不向外界公开的审判大会。
审判长注视着资料,读完“较场口血案”和“沧白堂事件”后,长时间停顿。台下的旁听人员是由公安、法院、统战系统组成的联合小组。
郑蕴侠立于铁栏之后,身着棉布囚服,垂首沉默。
未作任何辩解,仅仅问了一句:“家中人状况如何?”却无人应答。
最终,审判长作出宣判:“处以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关押十五年。”
有人感到惊愕,也有人心怀不满。的确,依照当时所做的定性,他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让他再被执行两次枪决。然而,法院采用了一个表述含糊的处理准则,即“可杀可不杀”。
关键要素在于,他在被捕之后心态平稳,供述详尽,没有抗拒行为。
听完判决之后,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仅说了这么一句:“这场判决让我觉得自己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句话被编入内部通报资料中,未向外界公布,不过在“教育改造”体系内进行了传阅。
彼时,已有一批高级特务于各地被俘虏、判刑,其中一些人坚决抵抗,另一些人则趁机翻供,郑蕴侠的表现被视作“可再观察一段时间”的范例。
在贵州南部有一座监狱,它是由一座废弃矿山改造而成的劳动营。
冬季寒冷至极,石头砌成的屋子四处透风。在饮食方面,每周仅有一次能吃到白米饭,其余时间的食物是玉米面团搭配野菜。
刚入职的那一年,他被安排到负责铲除矿渣的工作班组。
清晨五点便开始劳作,直至晚上八点才结束工作。衣服湿了之后又变干,背上都结了疤,却无人对他格外留意。他也从不提及过往之事。
直至第三年,他主动提出请求,指导新犯人学习《新华字典》。
这一要求传达至教导队长处,他的首要反应是难以置信,心想何人会有学习文字的意愿,又有谁会去教授文字呢?
然而有人提醒道:“他从前是特务,认识的字多”,随后便批准了。
在首次识字课程上,他手持一段粉笔,于黑板写下“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接着回过头问道:“有谁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无人言语,一位来自河南的年轻囚犯发问:“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他微微一笑,说道:“从事战争相关工作的。”
再问,他不讲。
在随后的十年间,他一直都在“文化学习组”开展活动。
有些人在一旁学习读报纸,还有些人跟他对对联。他从不提及往昔之事,但也不会刻意回避。他说道:“你们识字,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我识字,是在偿还欠下的债。”
在1959年,他积极提交了一份约三千字的材料,回忆起重庆沧白堂的具体情况,说明了当时潜伏名单里尚未被发觉的三名特务。
经过公安系统内部核查,这份材料被认定具备重大价值。
在三个名字里,有两个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就更改姓名隐匿起来了。由于这份供词,其中一人后来被重新展开调查并处理。
监狱把这一情况纳入“立功表现”范畴,为后续的减刑创造了条件。
最为关键的转折节点,是1975年年初。
中央发布了特赦部分服刑人员的通告,在第二批候选人员名单里有他的名字。经过多次审核后,得出“认罪态度平稳,日常表现达标,不存在再次犯罪的风险”的结论。
那一年夏天,他从监狱里出来,随身带着一本旧字典和一封薄薄的信。
在狱中,他最初教别人识字时用的工具便是字典,字典页脚写着“郑,1959”。
1975年秋季,务川县教育局收到一份由省里统战部落款的内部转介绍材料。
提议分配教学职位,对其加以观察。
谁也不清楚,这位名为“郑正刚”的人,曾经有着怎样的身份。
他被分配至务川县二中,起初担任代课教师,教授语文和地理两门课程。
教案被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十分规整,语法极为严密,在讲解“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时,当讲到“安得广厦千万间”,讲述者自己竟一时哽咽。
有一回,学生弄不明白,他在讲《史记·项羽本纪》时提到“生为人杰,死为鬼雄”,语气极为冷淡。
他略微停顿,接着补充道:“不过,也存在一些人,并不值得后世铭记。”
课后,有学生跑到教研室询问:“郑老师,您曾经当过兵不?”
他并未正面给出回应,只是表示:“我曾有许多年都沉默寡言。”
1984年冬季,他写好一封信,寄到重庆渝中区八一路,信封上写着“韩子栋先生收”,既无称呼,也无寒暄。
在这封信当中,仅有一张纸。
在信件寄出去两周之后,他拿到了回执,那是一张白纸上写着“收到信”这三个字,没有别的内容了。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他开始在县政协会议中露面。
曾有人查阅过他的档案,了解到他过往身份繁杂,不过无人深入探究。在一场小组研讨时,有人提及“岛内对统一存在诸多误解,很多是我们当年造成的”。
这句话引发了小规模的讨论。有人发问:“你提及的‘我们’,指的是哪些人?”
他低下头说道:“曾经的我。”
政协并未深入追问,然而每次发言,他所撰写的内容都极为详尽。
2005年冬季,郑蕴侠病情严重,在住院期间,他向县里提出进行一趟“前往重庆较场口”的短途出行请求,他表示“想站一会儿”。
未经医生准许,也没有组织的安排,那年农历十二月,他在又一次陷入昏迷之前,紧紧攥住值班护士的手,道出六个字:“我不该打人。”
缺乏上下文,护士一头雾水,不过在场有位老教师心里清楚,这人年轻时于重庆担任过“干线特工”。
在2009年3月,有人离世,终年102岁,葬礼一切从简,没有官员出席。
来源:潜移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