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年夜饭您想吃什么?儿媳给您做。"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我愣住了,手中的洗衣粉撒了一地。
"妈,年夜饭您想吃什么?儿媳给您做。"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我愣住了,手中的洗衣粉撒了一地。
那是1986年深冬,我刚从北方嫁到南方小城已有五年。
五年里,我与儿子儿媳分居两地,聚少离多。
儿子大勇在北方国营纺织厂当技术员,儿媳小梅在医院做护士,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和老伴住在单位分的小平房里,靠缝纫补贴家用。
那年冬天格外冷,我们的小屋只有一个煤炉取暖,老旧的火墙早已失去了保温的功效。
窗户缝隙间灌进的冷风,总是在夜里唱着刺耳的歌谣。
老伴退休金不高,每月四十多块钱,我靠给街坊邻居做衣服、改裤脚挣点零花,日子过得像个算盘珠子,得一颗一颗拨着过。
院子里王大婶总爱在公用水龙头旁边洗菜时说:"李秀英啊,你儿子咋这么不孝顺,结婚五年了,连个孩子都没给你生。"
每每听到这话,我只是低头笑笑,手中的搪瓷盆晃出几滴水花。
"说啥呢,孩子们工作忙,条件也不好,哪能着急呢。"
我从不催他们,虽然心里也时常盼着能抱个孙子。
想着孙子,我就会想起大勇小时候。
那时候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家里连白面都舍不得吃,我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他做一个鸡蛋饼,他总是美滋滋地啃完,然后用油乎乎的小手摸我的脸:"娘,真香啊。"
现在,大勇都三十出头了,想起他,我的眼里却依然是那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
电话那头,儿媳小梅轻声说:"妈,今年我和大勇请了年假,想回来和您过年。"
我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五年了,这还是第一次。
五年来,他们忙着工作,忙着成家,忙着适应新生活,每年只能寄来几封薄薄的信,里面夹着几张黑白照片和一些零钱。
挂了电话,我连忙翻出压箱底的存折,里面有三百六十五块钱,是我这几年做零工攒下的。
"老头子,孩子们要回来过年了!"我兴奋地对刚回家的老伴喊道。
老伴脱下磨得发亮的蓝制服,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咱得准备点啥?买点肉?"
"那是必须的!还得买点南北杂货,北方不容易买到的。"我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心里甜滋滋的。
接下来几天,我忙着打扫卫生,缝新床单,准备年货。
家里那台老旧的缝纫机踩得咯吱作响,像是也为这团聚的喜悦而歌唱。
盼了几天,终于等到他们回来。
那天早上,我早早起床煮了一锅香甜的白米粥,炒了几个可口的小菜。
老伴在门口来回踱步,手里还拿着一本《人民日报》,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远远地,我们看见一对年轻人拖着箱子走来。
小梅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头上戴着白色毛线帽,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大勇穿着褪了色的军绿色棉袄,脖子上系着我去年寄给他的围巾。
"妈!爸!"大勇老远就喊起来,声音在冬日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小梅抢先一步,一进门就给我和老伴递上了自己织的围巾和手套:"妈,爸,这是我学着织的,虽然不太好看,但保暖。"
儿子大勇憨厚地笑着,脸上写满了疲惫,嘴唇都冻得发紫。
我知道,他们为了攒这趟车费,一定省吃俭用了很久。
回来的路上坐了整整两天的硬座,就为了省下卧铺的钱。
进了屋,小梅不由分说地接过我手里的抹布:"妈,您歇着,让我来。"
看着儿媳忙碌的背影,我心里满是欣慰。
说实话,五年前,当大勇告诉我要和这个南方姑娘结婚时,我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
我们老李家世代在北方,突然要娶个南方媳妇,我担心她吃不了苦,适应不了我们的生活习惯。
可这五年来,小梅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却从不忘记给我和老伴寄来自己做的手工鞋垫、亲手织的毛线袜子。
信里总是写着:"妈,这是我下班后学着做的,您穿着暖和些。"
这哪里是在乎鞋垫和袜子,分明是在乎我这个老人家的冷暖啊。
厨房里飘出香味,老伴抽着烟,笑呵呵地对大勇说:"咱家有女儿了,真好啊。"
我在一旁暗自抹泪,这话要是搁在五年前,打死老头子都不会说。
晚饭时,桌上摆着我这几天准备的菜: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白切鸡,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萝卜丸子汤,那是大勇最爱吃的。
大勇喝了口酒,突然说:"妈,我和小梅商量好了,想把您和爸接到我们那边去住。"
我手一抖,碗差点掉下来。
小梅接着说:"是啊,妈。我们单位去年分了新房,虽然小,两室一厅,但住四个人没问题。"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北方的寒冷我是知道的,那里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是常有的事,老伴的腿脚不好,怕是受不了。
而且,那边物价高,我们这点退休金恐怕不够用。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儿子儿媳的日子也不宽裕。
大勇工厂刚刚开始推行承包制,工资不稳定;小梅在医院做护士,轮班辛苦,收入也不高。
"妈,您在考虑什么呢?"儿子问道,眼神中充满期待。
"没什么,就是..."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是北方太冷了吧?"小梅体贴地说,"妈,我们单位分的房子有暖气,比这里暖和多了。"
"不是冷不冷的问题..."我欲言又止。
那晚睡前,老伴悄悄对我说:"老李,孩子们不容易,咱们还是别跟着他们去了。"
他点了一支烟,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咱们这把年纪了,去了只会添麻烦。"
我点点头,心里已有了主意。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八。
清晨,我趁着全家人还在睡觉,悄悄起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一个旧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一台缝纫剪。
我拿出积攒的五百块钱,放在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儿子、儿媳,妈临时有事去帮工厂加工些衣服,过完年就回来。冰箱里有肉和菜,你们好好过年。钱是给你们添置新家具的。"
天刚蒙蒙亮,只有远处煤厂的烟囱冒着白烟。
我背着包袱悄悄出了门,大门"吱呀"一声,像是在责备我的不辞而别。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清洁工老张头在扫着落叶,扫帚"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清晨格外响亮。
我没敢回头看那盏还亮着的灯,怕自己会心软。
院子里李大爷家的门开了,他正要去早市买菜:"李姐,这么早去哪?"
"去帮罐头厂加班。"我撒了个谎,"他们赶订单,多给钱。"
李大爷点点头:"这年头,谁不是为了钱啊。"
我匆匆离开,生怕被儿子发现。
其实,我不是去罐头厂,而是去三十公里外的成衣厂。
厂长赵师傅是我多年的老主顾,知道我手艺好,答应春节期间让我加工一批童装,只要赶在年后交货就行。
虽然工钱不多,一件两块五,但够我和老伴添些日用。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儿子儿媳的负担。
老伴是知道我的计划的,但我让他保密,等孩子们回北方后,我们再回家。
汽车站里人头攒动,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
我挤上了开往郊区的公共汽车,票价五分钱,我数了两遍才塞进售票员手里的小筒子。
到了服装厂,我被安排在车间角落。
几台老式缝纫机嗡嗡作响,大家都赶着年前的订单。
"李阿姨,您怎么这时候来了?不回家过年吗?"年轻工人小张好奇地问,她才二十出头,戴着红花布头巾,露出一截乌黑的辫子。
"孩子们忙,我来挣点钱,给他们添置新家具。"我笑着回答,手上的针线没停。
"您真是好妈妈。"小张羡慕地说,"我妈从不替我们考虑,只知道催我结婚。"
我笑了笑没接话,心想:等你当了妈,就会明白了。
晚上住在厂里的简易宿舍,四张上下铺挤着十几个人。
大家都是外地来打工的,有的是为了孩子的学费,有的是为了还债,有的和我一样,不想拖累子女。
屋里虽然简陋,却比我想象中要暖和,厂长给每个房间都安了一个小煤炉。
五十多岁的张阿姨从床底拿出一包饼干分给大家:"来,大伙儿尝尝,我儿媳妇送的,说是什么进口货。"
"您儿媳妇真孝顺。"一个年轻女工羡慕地说。
张阿姨笑了:"是啊,比我亲闺女还亲。原来我也嫌弃她,现在才知道,儿媳妇也是女儿啊。"
"您怎么会嫌弃她呢?"有人问。
张阿姨叹了口气:"那时候傻,嫌人家是农村的,读书少。哪知道人家心眼比我这老婆子还实在。"
我听着,想起了小梅。
她虽然话不多,但每次都记得给我们寄些北方特产,花生、红枣、小米,虽然不贵重,却满含心意。
信封里总会附上几张照片,有他们站在厂门口的,有小梅穿着白大褂的,还有他们在宿舍的简单生活。
看着那些照片,我总能想象出他们的日子:下了班,小梅准备晚饭,大勇帮忙择菜;节假日,他们可能会去附近的公园走走;冬天,他们会裹着厚厚的棉被,挤在一起看书。
想到这些,我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酸楚。
第二天,老伴打来电话,语气急促:"老李,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孩子们都急死了,满城找你!"
"我不是留了纸条吗?"我有些心虚。
"什么纸条?风一吹就没了,窗户没关严实。"老伴埋怨道,"你赶紧回来,孩子们都急疯了,报警了你知道吗?"
"报警?"我惊得差点跳起来,"老头子,你怎么不拦着点?"
"我拦得住吗?那小两口一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街问人有没有见过你。"
我叹了口气:"老头子,你别告诉他们我在哪。就说我去姐姐家了,过几天就回。"
"你姐姐八年前就过世了,你让我骗自己儿子?"老伴急了。
"那...那就说我去找老同学了。"我绞尽脑汁编着理由。
"你这是何苦呢?"老伴的声音变得柔和,"孩子们是真心想接咱们去住,昨晚我听见他们在房里商量,说要在北方给咱们准备什么东西,小梅还担心你吃不惯北方菜,说要学做南方菜。"
我眼眶湿润了:"可我们不能拖累孩子。"
"咱们不能拖累孩子。"我轻声说,"他们刚开始,日子本来就紧张。"
"他们不这么想啊,昨晚小梅哭了,说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我心里一紧:"怎么会呢?那孩子这么懂事。"
"那你赶紧回来吧,别让孩子担心了。"
"不行,我答应了赵师傅要做完这批童装的。"我固执地说,"你就说我去看姐姐的儿子了,过了年三十就回来。"
挂了电话,我继续低头缝制童装。
针线在手中飞舞,我想起小时候的大勇。
那时家里穷,我用布头给他做小棉袄,他穿着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
"娘,您做的衣服最好看!"他仰着小脸,笑嘻嘻地说。
一眨眼,他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小家。
时间过得真快啊,风一吹,人就老了。
晚上,宿舍里的大姐们围在一起包饺子,准备第二天的除夕。
我心不在焉地揉着面团,想着家里的儿子儿媳。
"李姐,想家了?"张阿姨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点点头:"孩子们好容易回来,我却跑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呢?"
"我怕..."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复杂的心情。
"怕成为负担?"张阿姨笑了,"我以前也这么想,后来才明白,亲情哪有负担一说。"
我沉默不语,继续揉着面团。
也许张阿姨说得对,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那份担忧。
除夕那天,厂里只剩下我和几个工人。
大家围在一起包饺子,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的小品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张阿姨接到了儿子的电话,笑得合不拢嘴:"我儿子说,明天来接我回家!"
我替她高兴,却有些羡慕。
想起家中的儿子儿媳,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知道我的去向。
晚餐后,我独自坐在床边,翻看钱包里那张全家福。
那是五年前大勇结婚时照的,我和老伴站在中间,大勇和小梅一左一右。
我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每一张脸,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的温度。
我悄悄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却在最后一刻挂断了。
不能扰了他们的团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夜深了,宿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声,映照着墙上斑驳的影子。
突然,手机响了,是儿子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妈,您在哪?"儿子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我在..."我刚要编个理由,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似乎有人在敲门。
"妈,您别动,我们找到您了!"儿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我愣住了,走到窗前一看,厂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儿子和儿媳正往车间方向跑来。
夜色中,他们的身影模糊而急切。
我急忙披上外套,出门迎接。
"妈!"小梅一把抱住我,眼泪止不住地流,"您怎么能不告而别呢?我们担心死了!"
大勇站在一旁,眼圈也红了:"妈,您这是干嘛呀?"
我不知所措,只能低头整理衣角:"我...我不想拖累你们。"
"拖累?"小梅急了,松开我,用手帕擦着眼泪,"妈,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一家人,哪有拖累一说?"
大勇接过话头:"妈,我知道您是怕我们负担重。其实,我刚升职了,当了车间主任,工资涨了不少。小梅也评上了护师,收入也稳定了。我们真的可以照顾好您和爸。"
"是啊,妈。"小梅拉着我的手,"我们盼着一家人团聚呢。您和爸爸在北方,我可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大勇也能经常回家看您们。"
我眼眶湿润了:"可是北方冬天太冷,你爸的腿..."
"我们申请了单位的暖气房,比这里暖和多了。"大勇笑着说,"而且,小梅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们想让您帮忙带孩子。"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儿媳,这才注意到她比以前丰满了些,脸上多了一层孕期特有的光泽。
小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啊,妈。我们原本想过年告诉您这个好消息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靠在门框上。
小梅急忙扶住我:"妈,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擦擦眼泪,"就是太高兴了。我...我要当奶奶了?"
大勇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是啊,您和爸就要当爷爷奶奶了。所以,您必须跟我们回去。"
"那你们的工作..."
"我们都安排好了。"小梅坚定地说,"我已经申请了产假,等孩子出生后,医院同意我调到门诊,能照顾家里。大勇的工厂最近效益好,经济包干政策让大家干劲更足了。"
"妈,我知道您是怕给我们添麻烦,但家人之间哪有麻烦一说?我们是一家人啊。"
望着儿子儿媳期待的眼神,我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不要拖累孩子,却忽略了他们也需要我。
"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大勇突然说,"那时候您生病了,我天天用家里那个粗瓷碗给您煮蛋汤,记得吗?"
我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那是大勇十二岁那年,我感冒发高烧,他天天给我煮蛋汤,虽然总是煮糊,但我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您。"大勇哽咽着说,"可您现在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我语塞了。
"妈,您就跟我们走吧。"小梅恳求道,"您看,我都这么圆了,上楼都费劲,您不帮我,谁帮我啊?"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眼里闪着泪光。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我的固执,也是一种伤害。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我跟着儿子儿媳上了车。
明年,我就要当奶奶了。
想到这里,心中涌起无限期待。
"妈,车上有点颠,您靠着我睡会儿吧。"小梅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垫在我和车窗之间。
我靠在她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心里满是温暖。
回家的路上,大勇开始抱怨:"妈,您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我都想报案了,幸亏李大爷说看见您往车站走了,我们才猜到您可能去找活干了。"
小梅补充道:"是啊,爸都急哭了,以为您遇到坏人了。"
"然后我们就挨个厂子找,问了十几个地方,最后赵厂长认出了爸手里您的照片,说您今天刚来的。"
我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只是不想..."
"不想拖累我们,我们知道。"儿子打断我,"但妈,您的爱不能总是牺牲自己。我们长大了,也想照顾您了。"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车窗外是闪烁的春节灯火。
我看着儿子坚毅的侧脸,儿媳温柔的笑容,心中满是温暖。
路过一个小卖部,大勇让车停下,进去买了一堆零食,塞给我:"妈,您最喜欢的瓜子和糖果,还有您最爱的杏仁露。"
我接过来,心里甜滋滋的。
以前都是我记得他爱吃什么,现在他也记得我的喜好了。
到家时已是深夜,老伴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院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见到我回来,他松了一口气,眼里闪着泪光。
"你这老太婆,净给我找麻烦。"他嘴上抱怨,手却紧紧拉住我,粗糙的手掌传来久违的温暖。
我想告诉他,孩子们找到我了,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低声说:"谢谢你回来,我怕孩子们责怪我没看好你。"
我笑了,轻轻拍拍他的手:"老头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跑了。"
进屋后,老伴悄悄告诉我,他看到我的纸条掉在地上,就故意撕了,让孩子们以为我失踪了。
"我知道你是为他们好,可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伤人的真相更残忍。"他说。
我哑口无言,只能点点头。
年夜饭上,我们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
小梅做了一桌北方菜,有我爱吃的炖排骨,也有老伴爱的酸菜鱼。
电视里的春晚热闹非凡,赵丽蓉的小品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家那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虽小,却映照出一家人的幸福。
饭后,小梅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妈,这是我们给您的礼物。"
打开一看,是一部新手机:"这是最新款的BB机,有大字体,适合您这个年纪用。以后我们有事没事可以联系,即使分隔两地,也不会断了联系。"
我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心中感动不已。
五年来,我们聚少离多,就连通话也很少。
如今,孩子们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们的距离拉近了。
"妈,我们已经决定了。"儿子认真地看着我,"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把户口迁回来,买套房子和您们住在一起。等孩子大点,再带您们去北方住。"
"这...这不好吧?"我有些犹豫,"你们的工作怎么办?"
小梅笑着说:"我和大勇商量好了,我可以调到这边的医院,他也可以找类似的工作。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我终于明白,家人之间的爱不是单向的付出,而是彼此扶持,共同前行。
我们这一代人习惯了默默付出,从不奢望回报。
而新一代的孩子,他们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
那晚,我躺在床上,想起这些年的分离与思念。
从前,我担心自己是儿子儿媳的负担;如今,我才明白,家人之间哪有负担可言,有的只是共同的责任和爱。
窗外烟花绽放,新的一年到来了。
我和老伴的生活即将迎来新的变化。
或许,家的意义就在于此: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等你回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有人与你并肩前行。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准备做顿丰盛的早餐。
推开门,发现小梅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妈,您醒啦?"她回头微笑,发丝在晨光中泛着金色,"我想着您喜欢吃馄饨,就包了些。"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我心中感慨万千。
五年前,她刚嫁过来时还是个不会做饭的姑娘,说方言我都听不太懂。
如今,她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本地话,还能照顾一家老小了。
婚姻,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把两个陌生人变成一家人。
坐在餐桌前,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我这一辈子,值了。
我为大勇端上一碗馄饨,又给小梅盛了一碗米粥。
他们忙着吃,我却只想看着他们,把这温馨的画面刻在心里。
"妈,您笑什么呢?"儿子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轻声回答,"就是觉得,家真好。"
这一年的春节,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个。
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心里的温度。
人到中年,才明白父母的心思;为人父母,方知天下父母心。
在这个普通的小城,在这个普通的家庭,我们收获的不只是团圆,还有彼此的理解与成长。
以后的日子,我们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是家。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新的一天开始了。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