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医赶紧奉承:“这说明陛下是天下无双,女人能做的事,陛下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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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头和身体分开后,我竟然还活着,尽管我还没被生下来。
我隔着肚皮,听到那暴君挥舞着剑,周围东西被砸得粉碎的声音。
他声音颤抖地问:“你们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我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体型。
他应该已经显怀了。
然后是太医的声音。
“陛下,根据臣多年的经验,这绝对是喜脉。”
暴君怒了:“朕是男人!”
太医赶紧奉承:“这说明陛下是天下无双,女人能做的事,陛下也能。”
暴君沉默了。
接着是暴君挥剑的声音。
暴君怒吼:“信不信朕把你们全杀了?”
想到这个在朝堂上一句话不对就要砍人头的暴君终于遇到难题,我忍不住笑出声。
一不小心动作过大。
暴君手中的剑掉了下来,他似乎很痛苦。
“朕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太医解释:“陛下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胎动。”
“别废话了,告诉朕怎么除掉他。”
太医们商量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无法除掉。
“陛下,男人怀孕世间罕见,强行除掉,可能会危及生命,陛下要三思。”
我能想象暴君脸色苍白,一脸绝望。
而我在肚子里,又感到一阵愉悦。
在玄陵的压迫之下,太医院绞尽脑汁,试图在不伤害皇帝的情况下将我除掉。
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对我这个弱小的生命进行轮番的折磨。
想用这些手段要我的命?没门!
我紧紧抓着生命线,稳如泰山地待在玄陵的腹中。
经过一番折腾,时间悄然流逝,数月已过。
玄陵不得不换上宽松的衣物来遮掩日益明显的身形,而身边的侍从都是他的亲信。
谁要是敢多嘴,立刻就会遭到灭门之灾。
在遮遮掩掩中,分娩的日子悄然而至。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太医们陷入了知识的荒漠。
他们从未给男性接生过,完全不知所措。
最终,他们不得不发布公告,以太医院的名义,广招天下的名医。
某个清晨,我睁开眼睛,慢慢挪动身体。
玄陵感到胎动。
他躺在床上,咬紧牙关,心里默念:“等他一出生,朕就要了他的命。”
尽管太医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真正动手时,他们还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围在我的头顶,窃窃私语。
“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啊,没见过这种情况。”
“我不行了……”
……
玄陵的声音充满了怒意:“你们到底行不行?”
没有人敢回答行,就在太医们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来报,说有一位神医声称她遇到过这种情况,她能解决。
不久,神医被请来,一个女声开口。
“陛下,小女子有一计,可以保证您平安分娩,这个方法专门针对分娩困难的孕妇,小女子称之为剖腹产……”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我的好姐妹林鹿的声音吗?她怎么也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闺蜜相见,泪眼汪汪,等我出生了,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玄陵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个人向来多疑,要是在平时,有人敢提出这么危险的做法,下一秒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可能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
我在肚子里迷失了方向,也没有出路。
我仿佛看到林鹿卷起袖子,她说:“陛下,小女子这就来为您动刀……”
等等,剖腹产。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咧开的大嘴又合上了。
我草,林鹿这个医学博士延毕了好几年,让她来接生,我这不是找死吗?
我在肚子里疯狂扭动,恨不得大喊一声,快来人阻止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感觉到冰冷的刀锋就在我头顶。
突然她停了下来,疑惑地问:“第一步是什么来着?”
玄陵眼前一黑。
老天爷,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可不能就这么毁在她手里。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用尽全力向前蠕动,玄陵发出了惨叫。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
我出生了。
嬷嬷抱着我,满脸喜色:“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小公主。”
我张开嘴,对着暴君父亲一笑,试图讨好他。
玄陵勉强站起身来。
他穿着中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美丽的面容因为刚刚的生产而苍白得不像话。
我傻笑,产后虚弱的父亲。
嘿嘿,好嬷嬷。
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他拔出剑,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眼里充满了杀意。
“现在总能杀了吧……”
周围的人跪了一地,玄陵要杀人,没人敢阻止。
我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
系统救命啊,有没有新手保护期,等下又要重开了。
“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宿主许南开启阶段任务阻止暴君杀人。”
“宿主林鹿绑定特殊技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我自己都命悬一线,我还阻止他杀人。
我忍不住尖叫,眼看剑就要劈在我脸上。
突然,林鹿一个闪身挡在我面前,单膝下跪,双手合十直接接住了剑刃。
玄陵:“?”
玄陵把剑抽出来再砍。
林鹿又接住了。
再砍。
再接。
玄陵和林鹿四目相对。
玄陵:“???”
林鹿:“”
我大喜,这就是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威力吗。
当然,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玄陵直接气笑了,扔开剑,挥挥手。
“来人,把这江湖庸医拖下去给朕砍了。”
我:“”
林鹿:“”
老天爷,吾命休矣
玄陵伸出手,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我的脖颈,慢慢收紧。
强烈的窒息感,我的面色一片涨紫。
千钧一发之际,我仿佛掌握了这具幼小的身体,喉咙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眼泪吧嗒吧嗒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我胡乱叫一通。
“爹爹……娘……痛……”
玄陵在听到这几个字眼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
一旁正在被人按着压出去的林鹿挣扎开跪在地上高呼。
“陛下,小公主刚一出生就通人言,必是天人转世,天佑我大夏,请陛下三思”
终于喘过气来,我热泪盈眶,心里暗暗比大拇指,闺蜜你太给力了。
原本跪着的宫女太监太医们看见有人带头,也纷纷俯得更低。
“请陛下三思”
毕竟我现在是唯一的皇家血脉,今天玄陵一气之下把我杀了,万一他哪天想起来了又后悔了要拿今天在场的人开涮。
众人求保的不仅是我的命,也是他们自己的命。
玄陵双唇紧抿,又改变了主意。
“罢了,改日再杀。”
他阴恻恻地看着我。
“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天人转世。”
我屁股一紧。
玄陵让人放开林鹿。
“从今天起,你来贴身照顾公主。”
待玄陵给我指了一个住处后,林鹿搂着我逃一样地溜了。
我小手攥着她的衣领,痛哭流涕。
“闺蜜,是我。”
林鹿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来救你了。”
我一整个泪崩,太感动了。
我小鸟依人地埋在她胸前嘤嘤嘤。
林鹿嘴角微动,这么感人的场景,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
谁料她只是砸咂舌,一拍大腿。
“不行,今天我磕的头以后你要给我磕回来”
我和好姐妹一块儿穿越了。
我现在是公主。
她现在是公主的侍女。
林鹿搂着我坐在桌子前,一拍桌子:“为啥我是侍女?”
我端着碗,沿着边缘喝奶:“因为我这是用命换来的。”
这回轮到林鹿没话说了,她叫人拿来勺子,一口一口喂我喝。
“臭丫头,多喝点。”
她喂得太急了。
我:咕嘟咕嘟……脸上全是……
作为公主,当然得有奶妈。
但当奶妈解开衣服,把奶递到我嘴边时,我实在有点难以下咽。
我还是自己来吧……
我和林鹿同吃同住,不分昼夜。
就像以前在孤儿院那样。
晚上无聊了,就聊聊八卦。
林鹿拿着蜡烛放在床头。
用毛笔在纸上画着简单的小人。
“先从这个贱……小宝贝说起。”
讲到半夜,林鹿突然悔过:“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我用肉乎乎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我们只是实话实说。”
有时候林鹿还爱讲鬼故事。
讲完我吓得拍着胸口:“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尿裤子。”
林鹿笑得前仰后合:“你啥时候这么给面子了……”
我掀开被子,认真地看着她。
“真的。”
林鹿:?
多亏了宫里那些细心的宫女们,我的日常起居都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偶尔,玄陵会过来探望我。
但他似乎并没有放弃对我的杀意。
就在刚才,他还让奶妈把我抱到他面前,好让他好好看看。
紧接着,他突然拔出侍卫的剑,猛地朝我的额头劈来。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林鹿,吓得屁滚尿流,一个箭步冲过来,单膝跪地,双手合十,硬生生地接住了剑刃。
玄陵的脸色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林鹿尴尬地收回手,摸摸头,干笑道:“哈哈……陛下恕罪。”
“朕看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玄陵冷冷地说,“来人,把她的手给朕砍了。”
林鹿:??
她反应迅速,猛地站起来,紧紧抱住我,哭得情真意切。
“公主啊,奴婢以后再也不能伺候您了,不能给您端屎端尿了,以后您要自己照顾自己,奴婢会一直惦记着您的……”
我也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眼泪汪汪地说:“林姑姑,我也舍不得你……”
我们抱头痛哭。
玄陵揉着眉心,不耐烦地说:“行了,别装了,滚出去别碍朕的眼。”
“得嘞,奴婢这就滚。”
林鹿拎着我,迅速滚了出去。
这样的戏码,玄陵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
每次他一来,我和林鹿都紧张得背后冒冷汗,时刻保持警惕。
玄陵也不负众望,总是对我使出各种阴招。
他把我抱到荷花池边,突然松手。
吓得我死死抱住他的衣服。
吃饭时,他突然拿起碗朝我头顶砸来。
我吃饭时都要留一只眼睛站岗。
他还天天拿那块破布擦他那柄破剑。
擦着擦着,剑就往我脖子上拐。
接下来的情节就像小学生写作文一样固定。
林鹿空手接白刃。
玄陵砍她。
我们抱头痛哭。
玄陵让我们滚。
玄陵对我的评价是:“还挺难杀。”
我:??
好不容易送走了玄陵。
我和林鹿瘫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吐槽。
我:“再这样下去我要得心脏病了。”
“我感觉我已经得了。”林鹿说,“双手合十加单膝下跪都成我的固定动作了,我的手都磨出茧子了。”
当玄陵不在身边时,
朝阳殿成了我和林鹿的地盘。
每次玄陵一走,就会留下许多赏赐。
就像是先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甜枣。
林鹿对着那些成堆的金银财宝连连摆手:“别给我,我真不想要这些。”
我忍不住嘴角抽动。
“你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最终,我专门腾出一个偏殿,作为林鹿的小金库,所有的赏赐几乎都进了她的腰包。
没人来管我们,我们过得很是自在。
林鹿闲暇时,借着我的名头从太医院搬回了不少医书。
院子里也满是她晾晒的草药。
我坐在一旁,看着她细心地翻动草药,感到好奇。
“宝贝,你怎么突然对中医感兴趣了?”
林鹿大学主修的是临床医学,虽然学过一些中医的基础知识,但现在想要系统学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哦,你说这个啊。”林鹿慢条斯理地说,“西医在这里帮不了你什么,万一哪天有人想害你,这里只有中医能救你。”
我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
不然为什么我的眼眶会发热。
上一世,玄陵的好感度每降低一点,我就会遭受惩罚。
在朝堂上,我还没开口,只是一露面,玄陵的好感度就直线下降。
我:?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系统的电流在我血管里跳舞。
如果不是在朝会上,我真想在地上打滚尖叫。
我顶着被电得冒烟的脑袋,忍痛说完了我的看法。
玄陵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下朝后,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大肆宣扬,说许大人今天被陛下气得头顶冒黑烟。
系统:「检测到暴君好感度下降。」
我:??
在回家的路上,我被电得哇哇大叫。
我以为这一世会有所不同。
没想到还是要被电击。
阻止暴君杀人这个系统任务,就凭我这副身板,人都拖下去埋了,我还没来得及靠近玄陵。
每天不是在被电击,就是在被电击的路上。
还得时刻提防玄陵,保护自己和林鹿的安全。
真是心力交瘁。
光阴似箭,一晃眼,我为那个暴君的女儿已经三年了。
我手里提着一个跟我身高差不多的食盒,打算去给我那名义上的爹爹请个安。
刚走到乾清宫的门口,玄陵身边的太监头子赵公公就对我使了个眼色。
「公主,今天陛下不太方便,您还是先回吧……」
但门里却传来玄陵那冷冰冰的声音。
「让她进来。」
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门内,玄陵正倚着脚踏,斜着身子,又在擦拭他的剑,周围的空气冷得仿佛能凝结成冰。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但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向他靠近。
「父皇,女儿给您带来了……」
话还没说完,剑锋就划破空气,贴在了我的皮肤上。
那把剑此刻正架在我的脖子上。
林鹿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只能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发挥作用。
现在这里只有我和玄陵两个人。
我脑海中的小人仿佛灵魂出窍。
真是的,三年了,他怎么还没玩够。
更让我紧张的是,玄陵这次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想要在这里结束我的生命。
我的生命危在旦夕。
我在心中呼唤:系统,快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又在发什么疯。
系统迅速回顾了玄陵的生平。
「今天是玄陵的母亲颜贵妃的忌日,颜贵妃出身将门,自幼立志随父兄征战北方蛮族,当她发现自己私会的情郎竟然是微服私访的皇帝时,她放弃了心中的梦想,自愿入宫为妃。」
「但皇帝薄情,颜贵妃生下玄陵和他的弟弟后,美貌不再,皇帝便另寻新欢,她的父兄也在战场上战死。」
「更糟糕的是,颜贵妃怀第二个孩子时被人陷害,孩子自出生就体弱多病,两岁就夭折了,颜贵妃悲痛欲绝,最终也选择了自尽。」
「用的正是这把剑。」
难怪玄陵总是阴晴不定,像个疯子。
先是自己的亲弟弟去世,紧接着母亲也离世,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换了谁都会想要报复社会。
我似乎明白了玄陵为什么在杀我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他的母亲因为他的父亲放弃了一切。
又因为他的弟弟放弃了生命。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弱点。
他不允许感情成为控制自己的工具。
上一世。
玄陵的老师杨阁老,忧国忧民,清廉正直。
玄陵的所有知识和技能都是杨阁老传授的。
这样一个人物,仅仅因为自视过高,目中无人,后来就被玄陵找了个借口给杀了。
我冒死进谏。
结果很好。
我也被杀了,还连累了九族。
幸运的是,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牵连到其他人。
一旦有不对劲的苗头,玄陵就会立刻掐灭。
他对杨阁老有感情,但理智胜过了感情。
他认为如果现在因为一点小事就下不了手,以后遇到更大的事就更下不了手了。
于是他果断地斩断了这份感情。
系统:「问题在于杨阁老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换作别人,可能还不一定死。」
真是奇怪的逻辑。
我和系统在心里异口同声:「疯子。」
看来玄陵之前不杀我,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我。
现在他又想杀我,是不是意味着我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剑还架在我的脖子上。
玄陵的眼睛深邃如墨。
「为什么不躲?」
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与他对视。
「女儿的一切皆是父皇所赐,父皇是女儿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您做什么,女儿都心甘情愿。」
我几乎要跪下了。
大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以后我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求你别杀我了。
玄陵的眼神变幻莫测,最后他收起了剑,轻笑。
「你这个样子还真有几分天人之姿。」
他招手:「过来,让父皇看看你有没有长胖。」
我:
什么叫长胖,我这叫丰腴。
随着年岁渐长,玄陵认为我该有个母亲了。
在宫中,没几个人知道我是玄陵亲生的,他们也认为玄陵应该给我找个母亲。
圣旨一下,不久后,一大群秀女便纷纷涌入宫中。
我坐在玄陵的膝盖上,秀女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来。
玄陵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你自己挑一个看着顺眼的。”
让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给我这个心理年龄超过二十的人当妈,感觉挺尴尬的。
我犹豫着说:“父皇,真的可以让我自己选吗……”
玄陵:“?”
“你在装什么,朕什么时候干预过你的选择?”
我:……
我只是客气一下。
我打量着这些水灵灵的美女,有些甚至远远地就开始向玄陵抛媚眼。
转过头一看,玄陵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
媚眼白抛了。
得选一个自愿进宫的。
我看得眼花缭乱。
这时,一个秀女款款走来,风中都带着香气。
我沉醉在香气中,突然一道银光在阳光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只见美人狠厉地拔出发髻间伪装成簪子的匕首,直刺玄陵。
我眼前一黑。
天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系统警铃大作。
说时迟那时快,林鹿带着她的招牌动作出现了。
空手接白刃,百分百。
美人:??
美人瞳孔震惊,仿佛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身法。
周围的人很快将她制服。
刺杀帝王……接下来就是我的任务了。
果不其然,玄陵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对林鹿说。
“赏。”
然后视线转向狼狈的美人。
“杀。”
我一个激灵,我都感觉到系统在我体内蓄电了。
我扑进玄陵怀里,捏着嗓子。
“父皇,儿臣想要她做儿臣的母妃。”
玄陵垂眸看我:“换一个。”
“儿臣对这个姐姐一见如故,万分亲切……”
我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要哄得玄陵松口。
下面的美人破口大骂:“你个草菅人命的暴君如果不是你,方郎怎么会死……”
吓得我虎躯一震,赶紧跳下去捂住她的嘴。
她还不解气,越骂越难听。
身体内电流声滋滋作响。
一只手不够,就两只手。
我死死捂住她的嘴,心肝胆都在一起跳。
“娘母妃您别说了,脖子痒的话回去儿臣给您挠挠。”
宝,你别自寻死路啊。
我和林鹿汗如雨下。
玄陵:“让她说。”
宫女将我抱开。
美人死死盯着玄陵,诉说着他的罪行。
宋清仪在宫外原本有心仪的郎君,但玄陵一声令下要所有符合年龄没有正式婚配的女子进宫。
这样一对有情人便被皇权强行拆散了。
无奈之下宋清仪只好先进宫,盼着自己能落选,谁知那方郎心灰意冷居然投河了。
玄陵皱眉。
“朕何时下过这样的旨?”
宋清仪一愣,瞬间明白了中间可能的隐情。
玄陵一个眼神,赵公公就上前:“陛下,老奴这就去查。”
我巴巴地拽着玄陵的袖子。
“父皇,那母妃她……”
“封淑妃,赐居朝阳殿。”
其余的秀女:??
喂早说皇帝吃这一套啊,她们还练什么舞,早改练武了。
赵公公干活麻利,很快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玄陵的旨意是召集自愿入宫者为秀女,但宋清仪的父亲想要女儿能攀上这泼天的富贵,便扭曲传达圣旨的意思。
又害怕宋清仪消极竞选,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的情郎祭河神了。
是不消极了,变激进了。
真相大白。
赵公公:“宋姑娘,皇上让老奴问您,如果您还想出宫,可自行离宫。”
宋清仪跪地叩首。
“劳烦公公告诉陛下,臣女愿伴圣驾。”
于是那天下午。
宋清仪收拾好铺盖加入了我们朝阳殿大家庭。
我和林鹿在院子里的树荫里瘫在摇椅上,一人一把蒲扇纳凉。
宋清仪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林鹿招手:“淑妃娘娘别不好意思,把这当自己家。”
我小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来人,这里再添把摇椅给母妃。”
宋清仪满脸懵逼地被人扶上摇椅,手里塞了一把扇子。
手中的扇子不自觉地开始扇起来,扇了一会儿她猛地坐起来。
宋清仪:“等等,不对劲。”
宋清仪对于成为我的母亲这个角色,适应得相当快。
她干起活来越来越有劲头。
宋清仪说:“吃穿不愁,生活富足,老公不在家,还意外得到一个女儿,这种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居然让我给撞上了。”
我和林鹿互相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高明的觉悟啊。
自从宋清仪加入我们,连打牌都能凑够人数了。
有一天,我们仨正玩着推牌九,系统那家伙突然给我来了个电击,让我浑身一震。
“宿主阶段任务更新提示,您的新任务是成为大夏的女帝,拯救万民。”
“您当前的支线任务是在文化领域获得纪首辅的肯定。”
我:?
纪首辅,内阁的头儿,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文学造诣非凡。
我要得到他的认可?
我指着自己问系统:“我?”
系统:“没错,就是你。”
我:“要是做不到呢?”
系统:“死。”
这系统说话还一字一顿的,真是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行吧,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面前的牌:“游戏结束,我现在得去学习了。”
林鹿:“啊?”
宋清仪:“啊?”
我数着手指头,向赵公公透露了我的计划。
赵公公鞠躬时,脸上洋溢着喜悦:“公主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想法,真是天赐我大夏的福气。”
他把这事告诉了玄陵,玄陵没发表意见。
但很快,他就为我安排了一位老师。
宋清仪担心我跟不上进度,提出要提前给我辅导。
别逗了。
我在前世好歹是个大学毕业生。
再前世,我好歹是个文官。
开学第一天,我就后悔说出这话了。
系统:“你前世关于这个时代的知识是我提供的,现在我得收回,这辈子你得自己学。”
我:?
系统你究竟想干嘛?
宋清仪端着茶点进来。
“微臣拜见淑妃娘娘。”
宋清仪礼貌地颔首:“公主就拜托先生了。”
老师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公主真是……”
宋清仪:“聪明绝顶?”
老师:“笨得可以。”
宋清仪:?
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宋清仪小声问我:“真的这么难吗?”
我眼神空洞:“对一般人来说应该不难……”
宋清仪刚要松一口气。
我:“但我不一样,我是个白痴。”
宋清仪:?
这事儿真不是我的错。
你看,现在的字和古代的字长得完全不同。
系统说收走,那可是一点不留。
谁能理解那种明明知道学过某个知识点,但大脑一片空白的苦楚。
连着上课几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行尸走肉。
老师一走,林鹿推门进来时,我正在地上疯狂尖叫,扭曲着爬行。
我终于认输了。
晚上,我抱着宋清仪。
“母后,给儿臣补补课吧。”
补了几个晚上,宋清仪的眼神也变得空洞无光。
她顶着自己抓乱的头发,一脸呆滞。
“公主,臣妾的学问还是太浅了,您再等几个月……不,几年……不对,几十年等我学成再来教您。”
林鹿那家伙笑得喘不过气。
我:……
第二天,我和玄陵四目相对。
玄陵:“先生说你笨,朕不信朕的女儿能笨到哪里去。”
他拿起笔:“朕亲自教你。”
两个时辰后,乾清宫里都能听到玄陵的声音。
玄陵用了两个时辰,从从容不迫变得烦躁不安。
“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嗯?朕不是刚讲过吗?”
“玄华,你脖子上装的是猪头吗?”
一连串的问题,简直是穷追猛打。
我唯唯诺诺地回答:“不知道,忘了,不是。”
玄陵:“?”
然后他愤怒地叫人。
“赵德,让淑妃来把她领回去,放在这里朕头疼。”
赵公公进来的时候。
我尴尬而礼貌地微笑着。
为了保命。
我不分昼夜地埋头苦干。
高考那会儿都没这么拼过。
一投入学习,我就全情投入,忘了自己,拼了命。
时间飞逝。
从开始学习到豁然开朗,一晃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终于熬到了毕业的边缘。
我把论文交上去后,心里七上八下地问林鹿。
“纪首辅要是看不上,是不是代表我做得不够好。”
林鹿回答:“那只能说明他品味不行。”
真不错,只批评别人,不自我消耗。
听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我激动得哭了,哭着哭着就哭得稀里哗啦。
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
宋清仪说:“公主这么开心啊。”
林鹿说:“可能是憋太久了。”
因为系统这个混蛋突然开始电我。
我心里恨得牙痒痒:“我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
系统回答:“太久没电你了,怕你忘了,显得我没面子。”
我:???
转眼间,我为玄陵效力已经十四载,扮演着他的女儿角色。
追溯到十四年之前,我便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公主。
时至今日,我仍旧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公主。
在朝堂之上,有朝臣以死相逼,他们质疑道:为何历代皇帝都有众多子嗣,而到了你这里却只有一个女儿,这怎么行得通?
他们对玄陵说:「陛下,这关乎国家的兴衰,子嗣至关重要。若您不听臣等之言,臣等只能以死明志。」
玄陵却轻蔑地回应:「那你去死吧。」
众人皆知,玄华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
我带着一丝羞涩,跑到玄陵面前,问道:「父皇,他们说我是您的宝贝,这是真的吗?」
他放下手中的书,瞥了我一眼,说:「朕看你更像一头猪。」
我愣住了。
请别伤害一个不爱你的人。
……
某日午后,玄陵在用餐后随意提起了立储的事情。
「等你成年,朕将向天下宣布,封你为皇太女。」
我一时惊讶得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两米远。
玄陵看到我这副模样,显得有些不悦。
「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朕以为你早已有所准备,怎么如此没出息。」
大哥,你用这种好像在说“我刚吃了两块红烧肉”的语气告诉我这么重大的事情。
换做是谁,都难以承受。
为了实现成为女帝的梦想,我和林鹿这些年费尽心思,绞尽脑汁。
甚至想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现在,这一切似乎就要轻易地实现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我有些难以置信。
……
在我成年的那一天,玄陵在朝会上向天下宣布,封我为皇太女。
底下的官员们一片哗然。
他们高呼:「牝鸡司晨,祖宗的基业怎能落入女子之手?」
有的官员甚至跳下城楼,有的撞向柱子。
好不容易平息了众人的情绪,大臣们趾高气扬,认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然而,就在这时,一群小太监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盘子上放着转世投胎的三件套:匕首、白绫、鹤顶红。
玄陵在高台上冷冷地说:「哪位爱卿有异议,就选一个带回家自行了断,别弄脏了朕的皇宫。」
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臣一说:「说起来,玄华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子嗣,皇太女的确是名正言顺。」
大臣二说:「陛下英明神武,臣等谨遵圣旨。」
大臣三说:「陛下,刚才周大人的声音最大,微臣已经记录下来了。」
当我十五岁那年,黄道吉日降临,我被封为皇太女。
任务的进度条飞速前进,完成了大半。
上辈子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推不动的任务,这辈子它悄无声息地快要大功告成了。
有了玄陵的庇护,做皇太女和公主的日子并无二致。
深秋时节,为了贴秋膘,我林鹿宋清仪在御花园里烤起了肉。
林鹿吃得满嘴流油,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怎么感觉事情顺利得让人害怕。」
宋清仪点头:「我们还是得小心,未雨绸缪。」
她们的预感没错,正吃着,腿上一阵凉意,我低头一看,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在我腿上吐着信子。
我不敢轻举妄动。
我只需要慢慢地用筷子把它挑开……
结果我被咬了。
毒液迅速扩散,我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林鹿和宋清仪焦急的声音和周围混乱的场面。
「快去禀告皇上」
「传太医」
……
好在林鹿反应快,迅速用衣物在伤口近心端加压固定。
经过一系列紧急处理,我才没有立刻倒下。
这个季节御花园怎么会有蛇。
肯定是我身边伺候的人出了问题。
看来我这个皇太女还是让他们看不顺眼。
朝廷的党争一直很严重,玄陵没有皇子,大臣们都以为皇位将来会落到哪个宗室手中,纷纷站队,没想到玄陵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冒出一个皇太女。
他们的计划落空,所以他们忍不住要除掉我。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玄陵的声音:「去查,涉及的人一个不留。」
还有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
玄陵问:「这毒怎么解?」
太医院的人互相推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
「陛下,蛇毒无解。」
玄陵的声音颤抖,「如果解不了,朕要你们的命。」
「如果臣等的命能换公主平安,臣等愿意。」
……
接下来的意识断断续续。
有宋清仪的哭泣。
她哭诉:「公主,你怎么还不醒……」
还有林鹿翻阅医书的声音,她自言自语:「不对……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尽管这些年林鹿的中医水平已经接近太医,但还是无法超越时代的局限。
在古代,没有有效治疗蛇毒的方法。
她故作镇定,呼唤系统。
「系统,我需要血清和注射器。」
系统:「抱歉,血清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生产条件,我无法提供。」
林鹿激动地砸了一个杯子:「你现在和我讲科学?你的空手接白刃难道很科学吗?」
系统:「这个属于玄学范畴。」
如果系统有实体,估计已经被林鹿按在地上打了。
林鹿一下子崩溃了,大哭:「系统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系统安慰道:「好了。」
「我又没说不救她。」
林鹿又砸了一个杯子:「你早说啊」
系统那套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竟然让我死里逃生了。
这简直是古代医学的奇迹。
当我恢复意识时,林鹿和宋清仪的眼睛都红得像兔子精似的。
我往外一瞧。
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我问赵德,他只是含糊其辞,说陛下忙于国事,忙完了自然会见我。
连续几天我都没见到玄陵,几天后我接到了圣旨。
圣旨上说玄陵微服私访去了,由皇太女代为监国。
又过了一周,我实在坐不住了。
我冲进了乾清宫,赵德一见我立刻迎了上来。
之前我无数次询问玄陵的下落,他总是避重就轻,东拉西扯。
这次我不再跟他绕弯子。
我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眼神冷冽。
赵德从未见过我这副模样,被吓得一跳。
“殿下您……”
“请公公告诉我,父皇究竟去了哪里?”
最后赵德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京郊,温泉行宫。
我找到玄陵时,他正靠在贵妃榻上晒太阳。
我走近一看,差点泪崩。
玄陵瘦得不成样子,皮肤白得不正常,青筋在皮肤下更加明显,看起来就像快要死了一样。
就像冬天里干枯的树枝,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系统,这就是你的手段?
以命换命?
玄陵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是我。
他向我招了招手,他以前总是这样逗我玩。
我心痛得厉害,强忍着泪水,走到他跟前,开玩笑说。
“父皇,您来这么好的地方也不告诉儿臣一声……”
玄陵声音沙哑:“怎么哭了?”
“谁欺负朕的女儿了?”
他伸手想帮我擦眼泪,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摸到我的脸。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空洞的眼神,我不敢相信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有反应。
玄陵,看不见了。
他刚才向我招手,也只是凭直觉觉得是我。
我的情绪一时失控,质问系统。
玄陵真的非死不可吗?
系统:“他死了对所有人都好,你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成为女帝,拯救天下苍生。
系统:“玄陵不是个好皇帝,我救的不是你,是天下百姓。”
那为什么要折磨他?
系统:“我让他突然死了,你能接受吗?”
……
我握住玄陵的手,放在脸上,哽咽着说:“没人欺负儿臣,儿臣只是太久没见父皇了……”
玄陵似乎笑了笑:“是吗,你小时候可是最怕我的。”
“谁让您以前总想杀我。”
玄陵轻轻摇头:“不想了,早就不想了。”
“儿臣知道……”
玄陵的确不是好人。
但这些年他真的爱我疼我,甚至我都快忘了上辈子是他杀的我。
他像交代后事一样,告诉我朝廷里谁是奸臣,谁是忠臣。
告诉我他已经拟好了圣旨,传位于我。
他的手从我的脸颊移开,落在我的脖颈上,像是在摸一道看不见的伤痕。
玄陵突然说起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疼吗?”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什么都知道了。
“父皇,不疼。”
那天下午,我靠在玄陵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像普通百姓家的父女。
玄陵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上辈子的我说的。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院中的梧桐不停地摇曳,梧桐叶纷纷扬扬地落下。
我呆愣在原地,摸了摸脸。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听了系统播放的它和玄陵的对话录音。
……
一开始,系统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半天,玄陵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玄陵说:“你的意思是,朕的女儿前世是朕刀下的牺牲品?”
系统回答:“没错。”
玄陵轻轻笑了:“难怪,原来是来要债的。”
系统说:“这辈子,你已经偿还给她了。”
“还不够。”玄陵话锋一转,“既然你出现,肯定有救她的办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系统说:“我救不了她,只有你能救她。”
“朕该怎么做?”
系统回答:“以命抵命。”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静得仿佛能听到玄陵的呼吸。
在这短暂的时刻,不知道玄陵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他的母亲,他的兄弟,或者是他的父亲。
最后,我听到了玄陵的声音。
他说,我同意。
……
玄陵还给我送了一份礼物。
他以君王之死存疑为由,为我清理了整个朝廷。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所有的罪名都由他一人承担。
当我接手江山时,一切变得清澈。
承平元年,我正式登基,成为了大夏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
时光匆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岁月在我们身上刻下了抹不去的印记,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平头百姓。
最先告别的是林鹿。
我不确定该称呼她为林院使还是林神医。
我登基不久,她就凭借自己的才智在太医院的选拔中脱颖而出,被封为正三品的太医院院使。
然后她选择离开皇宫。
她说现在我周围有无数人保护,她要去追求另一种生活。
“刚来这儿时,系统给我的身份是神医,现在我要去履行神医的职责了。”
她戴着面纱帽,笑着向我们挥手告别。
“姐妹们,再见,后会有期。”
她每隔几年就会回来探望我们一次。
我和宋清仪劝她多留几天,她总是笑着答应,但几天后又会无声无息地离开。
唯一一次长时间停留,是在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
林鹿是穿着。
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老。
尽管我们在这里度过了相同的时光。
她安慰我说,她只是比我早一步离开,就像我比她早一步来到这里。
“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饭做好了。”
某个夜晚,我和林鹿像往常一样聊天,旁边的人却半天没有回应。
我不敢转头去看,只能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
说了很久很久,直到天亮,我伸手去摸林鹿躺着的地方。
触手之处只剩下一片冰冷。
……
接下来离开的是宋清仪。
在林鹿不在的日子里,都是她陪伴着我。
她总是感慨,幸好遇到了我。
在她头脑发热的时候救了她,让她一路顺风顺水地成为了皇太后。
让她享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那年除夕,宋清仪说要和我一起守夜。
以前都是我和林鹿一起守夜。
林鹿走后,宋清仪也渐渐老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守夜了。
守夜时,她笑得像个小女孩,周围摆满了零食。
宋清仪说公主啊,你以前真笨,我和陛下教你教得头都大了。
她眼睛昏花,用力眨了眨眼,又把自己逗笑了。
看我这老糊涂,现在您是陛下了。
我笑着看着她,是啊,我都当了三十六年的陛下了。
她掐指一算,我也进宫四十八年了,四十八年没回过家了。
第二天,一场小感冒让宋清仪再也没有醒来。
临终前,她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
我凑近去听。
“方郎……方郎……”
四十三年的太平盛世,女皇病重。
我躺在床榻上,静静地等候着生命的最后一刻。
侍奉在侧的,是我一手栽培的皇太女。
在众多皇室血脉中,我一眼相中了她,这些年的培养,证明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沉着、博学、勇敢。
她比我更适合执掌皇权。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系统早已失效,让我几乎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那个遥远的现代。
或许两者都是一场空梦。
我始终铭记着那个任务,那个用玄陵的生命换来的任务。
成为女皇,拯救万民。
成为女皇,玄陵助我实现了,但拯救万民呢?
起初,我满腔热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
无奈,无力。
在现代,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在这里,我却掌控着一个王朝的未来。
我害怕自己的任何失误都会影响整个王朝的命运。
我吸取历史的教训,想要做到尽善尽美,但实际操作起来,总是顾此失彼。
我想要让女性站起来。
因此我创立了女子学校。
但几千年来压迫女性的男性,看到女性有了翻身的机会,纷纷紧闭门户,不让女性外出。
每一次改革,都有无数的困难在前方等待着我。
作为女皇,我并没有做得更好。
如果有系统,我可以通过任务完成度来判断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现实中,我的前方却是一片迷雾。
我曾和林鹿开玩笑说。
“要不我退位,实行社会主义算了。”
林鹿回答:“我们这是用千年后的思想来看待现在,没有经过流血和斗争的改革,不会在人们心中留下痕迹。”
它只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直到新的领袖出现。
于是我只能在这个时代,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推动一些微小的改变。
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久违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它难得地表扬我。
“你做得很好。”
我不需要口头的感谢,“帮你工作了那么多年,你连一点奖励都没给我。”
系统:“谁说没有奖励?”
系统界面弹出。
任务进度条飞速加载,上面程序般划过我在位期间的是非功过。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位面退出中。”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和林鹿讨论过的一个问题。
林鹿:“女帝这个称呼我怎么听着那么奇怪,为什么帝王默认是男性,我们女子当皇帝还要加个女字来区分?”
“以后史书记载你的时候,要不要把女字去掉?”
我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还是女帝好,去掉女字,说不定千百年后他们会强词夺理,说我其实是个男的。”
林鹿沉默了一下:“也对,这史书上不知多少女性被剥夺了性别,她们的功绩又被安在了谁头上?”
番外
林鹿比我早一步回到了现代。
她博士毕业了,系统还额外奖励给她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
电话那头,她大笑。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老娘明天就去把医院炸了……”
我:“等等,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谁来管管我的死活?”
回来一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守着空空如也的余额入睡。
说好的奖励呢?
骗子。
我在心里把系统骂了百八十遍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从小长大的孤儿院院长的。
“经过我们孤儿院和社会人士的不懈努力……”
总之,他们找到了我的家人。
当年并不是他们抛弃了我,我是被拐卖的。
我恨不得立刻飞到孤儿院。
我推开孤儿院院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院长喜气洋洋地拉着我:“许南啊,这位是你的父亲……”
那人转身,长发随意披在脑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我呆愣在原地。
“父皇……”
他非常自然地一拍我的脑袋:“什么父皇。”
“叫爸。”
完。
来源:完结短篇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