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秦这家伙居然找我谈话,告诉我公司决定降我的薪水,我真的是愣住了。我可是团队的组长,还是技术骨干,收入最高也算正常吧?
老秦这家伙居然找我谈话,告诉我公司决定降我的薪水,我真的是愣住了。我可是团队的组长,还是技术骨干,收入最高也算正常吧?
“公司什么时候对薪水透明了?大家怎么会知道收入差异的呢?”
我清醒过来,质问他。
“这个嘛……总有一天会曝光的。”
老秦有些闪躲,又补充说:“你的年终奖被领导调整了,分给了新来的小沈。年轻人需要更多的鼓励才能快速成长。”
“行,就这样吧,我没意见。”
我想了三秒钟,就这样回应。
老秦一时间无言以对,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松地接受这个决定:“很好!你越来越有全局观了,我看好你!”
真是可笑,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尤其是加班时几乎是007的状态,结果年终奖不仅没有,反而还要被降薪。
回到办公室,发现沈冉居然坐在我的位置上,电脑主机连着我的资料硬盘,而我的其他物品全不见了。
“安姐,我体质偏寒,那个位置空调不太好,我和秦所申请了这里,你能跟我换一下吗?”她一脸无辜地说。
“我的东西呢?”我平静地问。
“哎呀安姐,你不会生气吧?要是你不喜欢,我可以还回去的。
不过你的东西都在我那儿,没丢。”她挥挥手。
看向周围的同事,平时围绕在我身边嘻嘻哈哈的,现在一个个低头假装忙碌。
“没事,你爱坐就继续坐吧,组长的位子你也能坐好。”我甩下一句话,径自坐到了沈冉之前的位置。
“安姐,你说的是真的?”
沈冉顺势接话:“刚才张总也找我谈过,他希望我们年轻人能够勇于承担责任,多帮你减轻一些负担,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呢。”
她话音刚落,张总便走过来,在全场宣布:“从今年开始,我们的组长将实行轮岗制。小沈在海外留学两年,技术上没问题,语言能力也很强,从今天起,她就担任新组长,并负责LL项目。”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办公室瞬间静了下来。
大家都明白,沈冉是张总的外甥女,花钱留学拿了个文凭,连英语都说得磕磕绊绊,更别提技术了,现在直接被硬推上领导岗位。
“恭喜你,沈组长,期待你带领我们再创佳绩!”
我带头鼓掌,周围的掌声也接连响起。
张总一走,我立刻走到楼梯间拨通了甲方的电话:“舅舅,给我们公司的那笔款先别打了,老板说钱太多了会影响团结。”
舅舅被我的话逗笑了,但转瞬又严厉地说:“你在公司受委屈了?!我早告诉你回自家公司当甲方舒服,你偏要在乙方做那些辛苦的技术活,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赶紧回来帮我处理这堆事。”
“我后悔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有我一个人降薪,组长的职位突然被撤,年终奖全给了沈冉,背后只有一个真相:不花一分钱的赔偿,逼着我自愿辞职离开。
近年来,房地产市场的不景气使得建筑行业同样陷入低迷,设计行业的生存环境也愈发艰难。
这几年在设计公司工作,我看到不少无良领导采用了一种常见的裁员手段
不直接进行 N+1 的赔偿,而是选择降薪甚至只能支付基本工资,同时却迫使员工承受更高的工作量,通过这种暴力加班的方式逼迫员工主动辞职,这样一来,公司就不需要支付任何赔偿,毕竟离职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我们公司用这种方法让许多骨干员工相继离开。
之前我还未遭遇这样的对待,也许是因为我在项目中仍算重要,或只是还没有到我被淘汰的时机。
我们公司在行业内颇有声誉,但如今年业务萎缩,几乎只依赖一些老项目的后期服务,面对业务拓展乏力,经营压力被直接施加在生产人员身上。
公司把这一切美化成“人人经营”,而作为组长的我,也在无形中背负了数百万的合同压力。
我的母亲看到我奔波得如此辛苦,直接让我的舅舅把家族企业国际连锁五星级酒店LL的新酒店设计项目委托给我们公司,设计总费用达到了千万。
因此,我所在公司的最大金主竟是我自己家庭的企业。
根据合同,今年是我们合作的第一年,年底回款的比例并不会那么高,尤其在行业潜规则下,拖欠几年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但由于舅舅担心我年底收不到年终奖会不开心,特别交代财务提前将一半设计费用拨付给我们公司。
我平时比较低调,专注于设计和现场工作,他们并不知道我与这家金主公司的关系。
在确认明天甲方将会打款后,我害怕作为项目负责人的我会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于是我被迅速撤换了职务。
可惜,这次他们想裁掉的正是公司的重大利益所在。
就算要裁员,给我合理的赔偿我也能接受,但现在这种卑劣的手法,我这位工作了八年的老员工绝对无法忍受。
于是我决定就这样“摆烂”,顺便看看他们是如何庆祝年终奖的。
正好快到中午,我先悠哉游哉地去楼下的商场吃了饭,回来后在车里小睡了一会儿。
以前为了赶项目进度,我中午基本上都是在食堂随便吃几口,然后继续赶着工作。
现在嘛,反正这责任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这种没有甲方催促的悠然日子着实不同。
下午两点整,我准时走进办公室。
桌子上还跟刚才沈冉搬过来的时候一样乱糟糟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电脑主机的线都没插上。
我瞟了一眼,随手拿了点纸巾就往厕所走去。
“安组……安洛,酒店行政层的优化设计图纸改好了发我,甲方项目经理在催!”
沈冉看到我,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踩着小高跟急匆匆地跑过来。
“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我先去趟厕所。”
我随口一丢下这句话,直接就进了洗手间。
打开手机免打扰模式,先玩了把游戏,然后又追了一会儿剧。
腿有点麻了,我站起来想再刷一会儿短视频。
突然听到沈冉在门口叫:“安洛,你掉进坑里了吗?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甲方在催,听到了吗?”
等她叫了一会儿我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哦,我手机不小心开了免打扰,今天有点不舒服。”
以前她偷懒的时候,总是喜欢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我这也是跟她学的。
沈冉急得快抓狂,根本顾不上发脾气,直接把我拖到工作岗位上。
“别磨蹭了,赶紧把方案画出来。”
“可是我这台电脑都没连好,怎么画?”
“你去我那台电脑上画,小丁,你去帮她把电脑连好!”
“可是,别人的电脑我不习惯。”
沈冉无奈,看出来我在故意拖延,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要是不想画,那就算了,小丁你把这张图优化一下!我还真不信这个公司非得她才能转动。”
小丁吞吞吐吐,表示自己之前画的方案被否了好几次。
沈冉又问了一圈,周围人都表示这个项目经理专业出身,不仅挑剔,还不好对付,除了我,别人都不能让他满意。
沈冉刚加入我们的部门不久,情况还不太清楚。
“这不就是个方案优化吗,跟我当初申请国外作品集比起来简单多了,我来吧。”
沈冉把小丁推开,自己坐到电脑前。
“是啊,像沈组长这种海归人才出马,那肯定能给甲方带来惊喜。”
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沈冉轻哼一声,打开了CAD软件,五分钟后问小丁:“复制图形哪个按钮?”
我刚喝了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显得有点不自然:“我们在国外都是用苹果系统,这种老土的系统真不习惯。”
行,你高兴就好,希望甲方也能跟你换一样的电脑系统。
沈冉忙活了一下午,怎么调整都觉得不顺,最后把小丁拉到一边,由她来指挥,小丁负责实际操作和修改。
两人忙个不停,却到最后仍然没能解决问题,沈冉已经娇声给甲方的项目经理打了好几个电话,频频道歉。
五点二十九分,我准时赶到打卡机前,时间一到,立刻刷脸离开办公室。
没想到刚一开车离开停车场,张总的电话就打来了。
“安洛!其他人都在紧张改图,你跑去哪儿了?甲方催了一整个下午,你是耳聋还是眼瞎?立马回公司加班,今晚十二点前必须交图!”
张总在电话那头怒吼。
“啊?甲方没有叫我啊?”
我不急不躁地回答,“再说沈组长亲自上阵,甲方还是能轻松搞定,我就不添麻烦,先下班了。”
“她刚上任,对甲方的喜好还没你了解,赶紧回来,这是命令!你想年终奖还想不想要?”
“年终奖?不是早就全分给沈冉了吗?正好让她替我把班也加了。”
“好啊,我看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张总愤怒地把电话挂了。
我随手把手机调成勿扰,约上闺蜜去吃饭。
没有加班的日子真的不错,专心工作,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和朋友好好聚餐了。
这一年来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九十点,通宵更是常事。
公司高层认为我们业绩差都是因为工作量不够。
可业务量的急剧下滑完全不是员工的错,经营部门不去拓展市场,反而怪生产部工作量不足?
这种商业逻辑真是奇怪。
第二天九点,我照常打卡上班,打完卡后准备慢慢享用一下早餐外卖。坚决不把个人私事挤占工作时间。
一走进办公室,发现我的同事们几乎都在工位上呼呼大睡。
看到我,小丁像看到救星一样急忙跑了过来:
“安姐,你终于来了!昨晚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大家都快急疯了,甲方不肯通过我们提交的方案。张总令我们集体加班,今晚不让回家。”
看着他们,我不禁想到了过去我们一起战斗的那些夜晚。
可是昨天我被撤职时,没有一个人向我表态,连安慰也没有一句。
这年代找工作真不容易,我懂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我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快。
“沈组长可是个高级海归,有她在,肯定没问题。”我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句。
“当然,我出马肯定稳中有胜,要不然我怎么会是组长,无能的只能打杂。”
沈冉信心满满地走进来,跟昨天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相比,今天简直是气色大好,甚至还透着几分春意。
张总随后也进来了,满脸得意:“小安,我就说年轻人就是不一样,能力强、思路广,你还以为没有你做的图纸,甲方会不通过?没想到吧,小沈连夜搞定了甲方。”
我对此感到有些震惊。昨晚我们的项目经理陆总还问我,为什么突然换了项目负责人,我如实相告。
对方表示如果项目受影响,将追究我们公司的法律责任。
陆总向来负责,不可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想到张总接着吩咐:“今天你们继续推进,昨天小沈已经和甲方达成共识,图纸可以延迟到今晚十二点再交。”
安洛,你的电脑我已经安排人给你装好了,这次可没理由不开始改图了吧?
哦,原来所谓的搞定甲方,就是拖着一天才交图。
“行啊,我上班时一定认真改。”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嗯,这种态度好,只要甲方满意,等到下午回款到账,我会让财务给你补个几百块的年终奖。”
张总和沈冉看我“屈服”,聊着笑着离开了。
临走时,沈冉还给小丁使了个眼色,暗示要好好盯着我。
等他们走后,我随便打开电脑,启动了CAD,然后拿起手机,一边追剧一边吃牛肉粉。
慢悠悠地吃完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我瞥了眼一旁一脸焦虑的小丁。
“安姐,你差不多吃完了吗?甲方好像又在群里催了,能不能……”
我掏出手机给他看:“没什么啊,别担心,群里没有任何动静。”
小丁的脸涨得通红:“安姐,沈组长新建了一个项目工作群……”
原来是把我踢出项目组了,那太好了,我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我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不在群里,估计这个项目不需要我吧,我先去趟洗手间。”
我提着吃完的外卖盒直奔洗手间。
先是悠哉地上了个厕所,然后又去找前台的美女,聊了半天娱乐圈的八卦。
“安洛!甲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到底在干嘛?还要多久才能交图?”
沈冉和张总一起在前台找到我,火急火燎地催促。
张总紧跟其后,再次怒吼:“安洛,你这是打算反了天吗!仗着有点技术就变得不可一世,工作都不做了!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我没有犹豫:“行啊,签了无固定期限合同,今天赔偿2N到账,我立刻打包走人。”
张总冷冷一笑,「想得真美,2N?公司没追究你不负责任,已经算不错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轻蔑,「安洛,你觉得我们公司的耐心有多大?建筑行业这么小,你搞得这么僵,我看你是想彻底封杀了自己!」
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这话还是让我心里一沉,感觉无比绝望。
真没想到有人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这几年来,我辛辛苦苦为公司承接了多少项目,创造了多少价值?就因为他的关系户想上位,竟然把别人当成了草芥,毫不犹豫地踩在脚下,还威胁要毁了我的前途。
「那你试试看怎么封杀我好了!」我冷冷地回应。
张总还想继续说教,此时财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通红:「张总,糟了!不妙啊!」
张总一脸愤怒地盯着财务,财务小声说道:「甲方拒绝付款,说我们的服务让他们不满意。」
张总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变了脸,顾不得再骂我,匆忙往办公室赶去。
我听完财务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沈冉投来了一个不屑的眼神:「打不打款和你没关系,别高兴得太早!」
说真的,我之所以忍受这一切,真是自己太傻了。
刚毕业的时候,我满怀对建筑设计的梦想和热爱,来到这家知名事务所,以为能在这里成为业界响当当的设计师,结果一待就是八年。
起初,公司并不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
后来行业衰退、业绩下滑,又换了合伙人,情况才变得越来越糟。
领导层不仅不安排经营人员出去开拓业务,反而让我们这些生产人员在公司无效加班,搞重复劳动,甚至内部审核时随意改个几十次方案。
即使在白天,老板也懒得来公司,晚上十点钟准时拿着手机巡视办公室。
他会把照片发到群里,指出哪些部门没开灯,哪些人还在加班,并点名批评那些空着的工位。
要是有人通宵加班,会被全公司表扬,不过第二天也只给半天的调休。
老板说过一句话:“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什么?说家庭重要?没有公司养活你,哪来家?”
这种奇葩的工作环境,如果不是为了在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岗位上完成我亲手设计的酒店项目,我早就跑路了。
昨天闺蜜教了我一些“摸鱼”的小技巧,吵完架回到座位上,我便翻开她给我的小说看了起来。
周围人低声讨论年终奖到账后去哪里聚餐的事情。
他们没听到刚才财务传来的消息,还不知道回款出了问题。
不久后,张总在办公室里开始咆哮:“发发发,凭什么发?现在账上的钱连这个月工资都不够!”
他的声音极其响亮,整个公共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脸上的焦虑显而易见,开始担心年终奖会不会受影响。
两分钟后,张总叫上我和老秦、沈冉进了办公室。
刚一进去,他就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安洛,正是因为你没把大局放在心上,导致甲方对我们非常不满!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影响到打款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吧?年终奖耽搁了,你回去给全公司的人解释去吧!」
「这事儿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项目的负责人,也不管钱的回收,我何必去解释?」
更重要的是,年终奖就没我的份,我怕什么?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看着他愁眉苦脸,就像在看一场戏。
「好吧,老秦,你是她们的上司,给大家讲讲为什么项目推进这么困难?昨天不是说甲方已经解决了吗?」
「张总,我也没法子啊,昨晚我跟小沈陪着项目副总,盛情款待,KTV一条龙,终于让他开心了,才把交图时间推迟。可安洛她就是不肯改方案,甲方上面还有其他领导,进度拖延肯定会引起不满啊。」
老秦把问题全推给我,完全不提现在的项目负责人沈冉。
沈冉也在旁附和,「没错,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安洛负责的,她理应负责回款。」
张总似乎这才想到了这一点,拍了拍自己的头,语气居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小安,你别介意,我刚才是太着急了,甲方的催促让我很烦躁。既然这个LL项目是你牵线的,那你去找中间人谈谈,争取把进度款先拿回来。」
他耐心劝导,「放心,款项回来了,你的那份奖励公司一定会考虑的。」
看着他满脸的皱纹,我真有些反感,忍不住说道:「我一个人去扛回款对团队不利,还是让大家一起分担吧。」
张总和老秦的脸色顿时变得像锅底一样黑。说完这些我就离开了,不管那边如何砸东西、骂人、发狂。
之后,张总带着老秦和几个经营部的领导一起去了甲方。
中午,舅舅给我发消息自夸,说他们去拜访,对方把他们拦在了楼下。
结果,他们在大堂足足等了一个下午,最后连对方的人都没见到,更别提要钱了。
我心里暗自得意,想着这事闹得这么僵,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我。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脸皮。
晚上,张总居然亲自带着沈冉上我家找我。
为了确保安全,我没让他们进门。
“安洛,实在抱歉,可以视为张总求你了,帮忙联系回回款吧,过年了,或者你出面找中间人谈谈,至少让我们见见总裁,我去求他也行。”
张总带着几分厚颜无耻说完,又使眼色叫沈冉向我道歉。
“对不起,安姐。”她的语气平淡无奇。
“抱歉,张总,我不过是个普通员工,真的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您去找别人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关门。
“只要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就重新给你组长的位置,顺便还会给你继续负责这个项目。”
张总硬撑着赔笑,抛出他自认为诱人的条件。
他还真以为我在乎这份工作的头衔,想要继续负责这些烂事。
“没这个必要,这个荣幸还是留给您外甥女吧,等过了这个坎,我怕你们又把我丢掉,上上下下的实在麻烦。”
我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果然,门外又传来骂声:“安洛,明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瞧瞧,这些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真是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这回如果我被他劝说去退款,钱一到账马上就会被撇下。
第二天我照样按点上班,却发现打卡根本进不了。
“安洛,你被裁掉了,这是通知书和你的个人物品,拿着它走人,再出现在这办公室就算偷窃商业机密。”
沈冉指着门口的箱子说,“不过,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考虑帮你求情留下来。”
我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好,你再说一遍。”
“我凭什么再说?想仲裁就去仲裁吧,我看你背景这么弱,怎么赢得过公司。”
我把这一段也录了下来,真想知道她这种毫无法律意识的自信源自何方。
“安洛,还是乖乖签了协议吧,现在一分钱没回到手,公司也没钱赔你,赖着不走就别想过个好年。再说,善聚善散以后在圈子里也好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人事的大姐拉着我劝,希望我能签自愿离职协议。
“现在的就业环境这么严峻,我看你根本不了解;要是背调时公司随便说几句,后果可就惨了,你就等着一辈子喝西北风吧。”
沈冉冷笑道。
“对你来说,确实是很难。”
我没和她多争辩,直接拒绝签字,抱着我的箱子出门去了仲裁。
由于我提供的证据充足,仲裁委很快受理了我的案件。
不过仲裁过程漫长,各种经历让我重新认识了公司的恶劣。
幸好两个月后,公司的最终裁决却是败诉,按照判决要按照2N的标准给予我赔偿。
本来他们一开始就拒绝赔偿,想赖账,我只好立刻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才拿回了那笔钱。
听说这笔赔偿金支取了一部分员工的待发工资来应急,因为公司回款确实很难。
年终奖也一直没发,员工们已经开始抱怨不已。
如今工资也迟迟未发,加上007的加班新规,整个公司的气氛已经压抑得让人窒息,随时都有激烈冲突爆发的可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和之前公司彻底结下了仇恨。
更有传闻说张总利用在建筑圈的人脉,四处散播关于我的坏话,声称我不诚实、图谋不轨,几乎是丑恶至极,导致我的声誉受到严重损害。
他可能以为这样做能让我在本地的设计行业再也找不到工作。
没想到在我拿到劳动合同解除书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入职了自己的公司,还主动要求负责这个新酒店项目。
上任那天,我直接指示项目经理召集所有项目组成员到项目办召开会议。
为了更方便管理,项目办设在工地旁的临时板房里。
沈冉穿着高跟鞋,身着紧身裙,不顾工地的泥泞,一路走来,还带着张总亲自前来为她护航。
我比其他同事早到了,今天直接从家里开车过来,没想到在板房外碰上了戴着安全帽的我。
“哟,安大建筑师啊,看来是混不下去了,干脆来施工单位当资料员了,还是打算搬砖?”
张总带着咬牙切齿的语气,勉强笑道。
沈冉同样满脸得意,不过她厚厚的遮瑕粉底也掩盖不了那黑眼圈,显然这些日子她没少熬夜。
毕竟她对建筑图纸的理解都很吃力,想要带领这样一支庞大的国际项目团队肯定很难。
从公司前台听说,张总为她花了重金请来了一个外援团队,通过私活的形式外包去修改设计图纸。
这样的做法在市场上并不少见,层层转包的现象也很普遍,但在我们的项目合同中,这显然是违规的。
我得知这一情况后暂时按兵不动,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准备一边调查,一边陪他们玩玩,释放一下心中的怨气。
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害羞了,沈冉接过话题说道:
“好好求求我们,我们还可以在甲方面前替你们说几句好话,或者给你们透露一些好处。”
不守规矩的设计单位可以通过施工图纸的各种手法,为施工队掩盖偷工减料的机会。
但我没想到在甲方的地盘上,她竟然完全不懂得避讳。
我如同看傻瓜般盯着她,或许是我的目光让她感到刺痛,她不满地说道:“闲杂人等赶紧离开!这里是甲方和设计方开会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泥腿子能够来的场合,真是拉低档次。”
我心想着,我不过是为了方便来到工地,穿了身运动服而已,他们凭什么就断定我就是施工人员?我又没有那么接地气?退一步说,我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我没有理会他们,沈冉却挡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此时其他参加会议的同事也陆续到达,其中项目经理陆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人。张总立刻换上了笑容,上前迎接道:“陆总,您辛苦了,今天天气真冷。”
陆齐扫了我一眼,未及开口,就听沈冉冲我皱眉说道:“安洛,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没见甲方领导来了,快让开!”
“没错,施工单位也不赶紧来解决问题,你们员工在这儿瞎捣乱。”张总对施工方大声喊道。
陆齐和周围的同事愣住,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两人,显然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安总,我们刚在工地巡查了一圈,发现了一些问题,等会儿会上讨论一下。”陆齐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我。
我微微一笑,带头走向会议室,直接坐在了会议桌的C位。
此时,张总和沈冉如同被石化,呆愣在门口,嘴巴大张,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形。
陆齐皱了皱眉:“设计方还不打算进来开会吗?怎么还在门外待着?快别浪费时间,安总一会儿还有其他会议。”
被提点到的张总和沈冉急忙走进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从他们震惊的表情和脸色渐渐发白可以看出,他们真的很慌。
我甚至看到张总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直咧嘴。
会议一开始,陆齐就正式介绍了我。
他说我是总部派来的项目主管,集团副总,往后项目的所有重要事项,包括进度款都要经过我批准才能进行。
听到这话,角落传来了吸气声,我瞥过去,看见张总的脸色又变得更苍白,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
我没有多说,直接把项目最新的管理方案拿了出来。这段时间我在维权时抽出了一些空闲时间,把相关内容梳理了一番,特别是针对设计单位的管理漏洞,我逐条进行了修订。
随后,我让陆齐给我讲讲刚才在工地巡视时遇到的问题。
除了少数是施工方的责任,很多问题其实都是因为设计方的图纸不够完善导致的。
通常情况下,如果甲方项目管理人员与设计方的关系不错,他们往往会选择视而不见,毕竟这其中还有不少灰色地带。
陆齐虽然管理得比较严格,但他并不是从画图这条路出道的,毕业后直接从事设计管理工作,对于技术细节的掌控还是有所欠缺。
正好,我对原公司所有设计图纸中可能存在的一些技术问题非常清楚。
我把设计方最近的图纸扔在桌子上,冷冷地问道:
“设计方负责人,给我解释一下,你们最近图纸上出现的问题,我大致梳理了一下,差不多有上百个问题,都标注出来了。”
“……这,这,这……”张总被点名后,脸上冒出冷汗,不知道从何说起,“让我们项目负责人沈工来向您解释一下吧。”
沈冉被推上前,也是结结巴巴,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连旁边的监理人员也开始感到不安。
其实,他们的图纸都是外包给私活团队的,外包团队不签字就不承担责任,随意地涂鸦交差。
反倒是那些必须在图纸上签字的设计师、总工和注册建筑师要负全责。
早在之前我就质疑过,他们的胆子实在够大,不懂也不看图纸就敢随意签字。
如今,张总看到图纸审核栏上有他自己的印章,想推卸责任也无从下手。想必他现在很懊悔,曾这样侥幸通过作弊获得注册建筑师资格,却连最基本的审图能力都缺乏。
他原本就是通过挤掉原来的合伙人,获得那个真正才华横溢的建筑师的位置,还时常对人家批评得一无是处,指责人家太过理想,不懂得灵活变通。
然而,他自己连设计的法律法规都搞不懂,靠着一些小手段和关系上位。
看了这些荒唐的事情,我直接拍板说道:「既然项目负责人都无法做出合理解释,那我们就认定是设计方的问题,设计方须承担主要责任,返工所造的费用将从设计费中扣除,并保留好记录。」
这一扣,估计没有个几十万是搞不定的。
张总惊呼了一声,我朝他望去:「张总有什么高见?」
「没,没什么。」他连忙回答。
我在全场面前直言:「在座的各位,请务必认真工作,我们LL项目不容许任何闲人,能干的留下,不能的请自便!」
不清楚张总和沈冉是不是已经紧张得要流汗,但我能看到他们的脸色变化得相当有趣。
接下来,我会让你们的生活更加精彩。
自从我成为LL集团的副总之后,他们似乎就通过各种方式试图邀请我共进晚餐。
估计他们想要和我和解。
可我曾经已经受过一次骗,绝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我专注于那些质量问题的整改,设计方最近被陆齐集中调派到工地现场驻点办公,不断进行图纸改动。
尤其在过去这两个月,他们几乎重新绘制了十几次图纸。
我对这个项目的整体进展最为熟悉,同时也清楚设计方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
每当他们提交新的图纸,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通过审查时,我总能发现问题并要求他们修改。沈冉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每次都得亲自来给我解释情况。
她每天被迫住在工地宿舍,生活条件大不如前,熬夜多得让她越来越疲惫,明显看得出心力交瘁。
我想她一定很后悔,早知道就该在公司稳当当当个花瓶,不用逞强当技术负责人,偏偏要去承受这份常人都难以忍受的苦。
不懂技术就不可以做管理吗?这当然可以;但作为技术管理者,如果不懂技术,那就有些可笑了。
看着她每天都小心翼翼,连对我发脾气和抱怨的勇气都没有,我心里暗自感到满意。
“小沈,你的方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到第二十版了,水平就这点?不是说你是海归吗?如果你们再拖下去,我就换人!现在外面找工作多难啊。”
我又一次对她的图纸进行挑剔。
设计方案本来就带有很强的主观性,真要认真挑剔,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更何况她本身对技术的掌握也很浅,随便一问就露出马脚。
下属们更是对她不满,随便捣鼓一下就交上了,图纸的问题数不胜数。
她既生气又无奈,咬着牙说道:“安总,我们会再改进的,绝对会让您满意。那么,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的回款?”
“回款?你们拖延的工期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等你们把方案改好再说吧。”
第二天,她终于没来上班,听说请了长病假,把这个项目交给其他同事临时负责。
顺便她还去总部告了我,说我出于私怨故意刁难她。
接到舅舅的电话时,我忍不住笑了。趁着集团分公司庆祝成立十周年,我特意让人给合作的设计单位发了几份邀请函。
庆典那天,张总和沈冉果然又一同出现了。
“沈组长,听说你好些了?有空就赶快回归项目吧。”我身着礼服,手握红酒杯走了过去。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的故事。
张总见到我也显得有些紧张,表面上笑嘻嘻的,眼神却在闪烁,心里可能在琢磨我对他的投诉会有什么后果。
主持人隆重介绍集团的总裁洛总出场,而他正是我的舅舅。
全场人都尽情鼓掌,舅舅在代表总部致辞后,便请大家随意活动。
随后,他穿过人群,特意走到我面前,邀请我跳第一支舞。
张总和沈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舅舅,看到他邀请我跳舞时,神情也变了,似乎明白了我年轻出任的真正背景。
不过我懒得再继续隐瞒,直接叫了一声“舅舅”。
舅舅回应得很热情,乐呵呵地牵着我去舞池。
我回过头对张总和沈冉说道:“抱歉,LL集团可是姓洛的,对了,我叫什么来着?”
“下次投诉我之前,麻烦你们先搞清楚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好吗?”
看到他们露出惊恐的神情,我觉得这场游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继续和这些奇葩纠缠下去也不太礼貌。
三天后,张总的公司收到了我们集团发出的律师函。
自从沈冉接手这个项目以来,所有图纸上的错误与遗漏问题已经被逐一列出,给项目带来的巨额返工费用一览无余。
同时,我还附上了张总为了获取中间利益而向我方项目副总行贿的证据,这直接导致了新建楼宇产生了严重的安全隐患。
双方在合同中的约定遭到了严重违背,导致了层层外包以及严重的技术故障,使得继续合作已无可能。
这一切使得项目延误了不少时间,因此甲方根据合同规定,提出了高额的违约金赔偿要求。
法院判决之后,原公司的命运彻底崩溃,天价的赔偿让它无力回天,街头每天都是要债的人,公司的高层根本不敢外出,更不用说去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张总身为法人被判入狱,而沈冉则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听说她再去任何设计公司应聘,结果都没人想要她,大家都知道她是个靠着亲戚的强大资源混日子的。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在面对这么明显的不公时,会是多么绝望。人都会经历年轻和单纯的时光,傻傻地奉献过。
在这段旅程中,无论情况如何,早一点觉悟就好,能够与错误告别,才能够与对的人生不期而遇。
来源:天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