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考最后一科考完那天晚上,我正窝在沙发上和老公讨论带双胞胎出去散心。
中考最后一科考完那天晚上,我正窝在沙发上和老公讨论带双胞胎出去散心。
儿子今年刚满十二,女儿也十一岁了,趁暑假带他们去海边或者游乐园玩一趟,算是对他们努力备考的奖励。
老公突然冷不丁地抬头:"离婚吧,俩孩子归我,存款平分。"
我手里刚剥了一半的橘子掉在茶几上,汁水在亚克力台面上洇出深色的圆斑。
喉咙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客厅空调明明开在26度,后背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防盗门"咔嗒"响起的瞬间,我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两个孩子踩着拖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女儿率先推门进来,运动服后背上还沾着考场外的梧桐叶。
她在我身边坐下时带起一阵橘子味洗手液的气息,细瘦的手腕越过沙发缝隙覆上我发抖的指尖。
"他们已经谈妥了。"
儿子倚着门框甩上门锁,校服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挂在领口,"抚养费要两份,朝阳区的学区房过户给妹妹上学用,朝阳公园那套我住。"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周末补习班的时间表,可攥着门把的手指关节都在发白。
我这才发现女儿正用纸巾按着我不断下滑的眼妆,薄荷味的气息混着她手腕上茉莉手链的香气。
他们甚至把姑姑送的生日礼物怎么分配都列好了,女儿突然抓住老公袖口:"爸爸是不是早就偷偷联系律师了?"我这才注意到茶几底下露出的一角牛皮纸袋,盖着某律师事务所的水印。
1
我被一阵剧痛从恍惚中拽回现实,几乎是扑着追到书房门口。
"陆连城!"我抬手要推门,里头炸开一声冷哼。
"两个废物还指望一个连电饭煲都不会用的蠢货能帮上什么忙?"
"放屁!那是她敬业——"
女儿的声音穿透门板:"爸妈离婚的事,我们查过了。小周姐下周预产期,现在正是敏感期......"
我抹掉糊住视线的生理盐水,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瑾瑾,瑜瑜?"
门开时暖气扑面而来。十岁的儿子搂着妹妹肩头,月白衬衫扣到最顶一颗。
他伸手抹我眼角:"妈,张妈煲了你最爱的椰子鸡汤。"
"股权平分。"陆连城扯松领带,腕表折射出冷光,"但运营权必须在公司核心层。"
陆瑜掰着计算器:"我们查过财报。爸爸手里的37%加上咱家的30%,足够组建新董事会。"钢笔尖轻点文件,"这些是妈这些年给公司的三千万低息借款凭证。"
我死死扣住女儿汗津津的手:"他们两个还是初中生......"
"妈妈,"陆瑾把平板推到我面前,财经频道正在播他接受采访的片段,"在董事会闭门会议听到您名字那次,我们就开始存遗产信托基金了。"
陆连城青筋暴起:"那你们呢?"
"我和妹妹要上私立高中。"
陆瑜声音甜得能滴蜜,"爸爸知道的,圣保罗学费很贵......"她突然凑近我耳边:"周姨的孩子满月酒,在凯悦。"
2
陆连城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得连件外套都没拿。
其实想想也对,夫妻这么多年,从大学毕业白手起家到现在混出点名堂,我早该想到的。
之前总安慰自己,日子过得再难也熬过来了,以后总能平稳顺遂,没想到他早就起了异心。
我以为我们可以手牵手走到老,结果他早就和别人暗度陈仓,甚至孩子都有了。
我真傻,这么多年活在自己虚构的童话故事里,现在梦醒了,才发现现实是让人腿软的悬崖。
我死死掐着手心,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不至于立刻追出去拉住他。
“妈,我饿扁了。”
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中考的疲惫还没散,声音里却带着独属于小姑娘的娇憨。
她扑过来抱住我的腰,“这半年为了准备中考累死我了,我得吃点好的犒劳自己。”
儿子紧随其后,挠着脑袋凑过来:“对啊妈,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看到孩子们脸上丝毫没有受离婚影响的天真表情,我鼻子一酸,眼眶又热了,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等着,妈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强撑着笑容,牵起两个小家伙的手问,“说吧,想吃点什么?”
儿子拽着我的衣角,别别扭扭地说:“妈,你都快成千万富婆了,就带我们去吃顿好的呗!婚内财产加股权套现,你现在身家可不低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精打细算了。
记得以前为了他俩的营养搭配,我每天都亲自下厨。
兄妹俩吃得可香了,有时候做多了,还非要分给班里的同学尝尝。
那些孩子们吃得满脸幸福,还奶声奶气地跟着叫妈,可爱得不行。
恍惚间,我才意识到,那段虽然累却充满烟火气的日子,仿佛就是昨天的事,现在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没关系,为了这两个宝贝,我必须得挺住。
3
我们一家三口找了家市中心的网红火锅店。
大红底金字招牌在夜色里闪着霓虹光,等位区坐满了人,沸腾的牛油味混着香油碟的葱花香直往鼻子里钻。
"妈你别发呆了,锅底都开了!"
陆瑜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翻腾的红汤咕嘟着冒泡。
她抄起漏勺捞起一盘鸭肠,在琥珀色辣油里七上八下涮得恰到好处,蘸上酱料一口闷——"嘶,烫烫烫!"又马上掏出手机怼脸自拍,滤镜下的红唇油光水滑。
"这丫头天天直播,就等着当网红呢。"
我戳了戳面前蔫蔫的陆瑾,"你倒是吃点东西,上回月考成绩单..."
"妈,"他忽然伸手覆住我指尖,少年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张导说下周进组试镜。"
指尖冰凉,不知是不是碰了冰粉的缘故。
屏幕蓝光映着他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那双总让我想起他爸的眼睛。
"什么试镜?哪个剧组啊?"
我慌忙掏出手机要查日期,他又抽回手去夹虾滑。
白瓷盘里码着两排粉嫩丸子,底下铺着剁椒:"这家手工虾滑真够劲,跟我在米兰吃的不一样。"
"米兰?"我愣神,"你前两天不是还在补AP物理?"
"妈你平时都不刷ins的吗?"陆瑜嚼着毛肚含糊不清,"哥超话都三万粉丝了,就因为他那天把剑桥录取通知书折成纸飞机扔出窗外......"
她突然警觉地捂住嘴,筷子尖在我酱料碗里划拉:"我是说,这蘸料配香菜绝了!对吧妈?"
火锅沸腾的咕咚声里,陆连城的话又在我耳边炸响。
可对面那双兄妹正凑头分食酥肉,陆瑾把多汁的牛肉丸夹给妹妹,陆瑜把自己的肥牛卷倒进哥哥的蘸料碟。
玻璃窗外霓虹流转,映得少年人眼里跳动着细碎星光。
"尝尝这个脑花。"陆瑾把小盅推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要拒绝,他却执意夹起一勺:"加了天麻和桂圆,张妈说补脑的。"
乳白浓汤里浮着细嫩的絮状物,沾点海椒面送入口中,暖意顺着食道窜上来。
陆瑜突然举起手机:"妈你看这个!"
屏幕亮得晃眼,某个八卦账号正在发陆连城搂着女明星的侧影,评论区炸开锅。
她快速划拉到最新微博——"热烈庆祝我司艺人陆先生工作室成立",配图是他把文件拍在桌上的侧脸。
"他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呗。"
陆瑜把炸得酥脆的响铃卷掰成两半,"反正我们的入学宴在国宾酒店,和周阿姨那个网红直播撞一起,肯定上热搜。"
我望着盘子里被她堆成小山的酱料碟,忽然发现陆瑾不知何时把烟也戒了。
4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我就醒了。
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空荡荡的床单还带着晨露般的凉意。
这才惊觉,我陆连城,是真的没了。
虽说昨晚抱着女儿时心里舒坦了点,可这一大早醒来,那种被挖空了半边天的心悸感又卷土重来。
胸口闷得厉害,像被人攥着心脏往死里揉。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无声地砸在蚕丝被上。
我知道自己矫情,人走了不撒手算怎么回事?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毕竟他是陪了我半辈子的人啊。
"妈,醒了吗?"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我慌忙擦了擦脸坐起来,随手抓起枕边的毛巾胡乱擦脸。
门开了条缝,露出女儿小心翼翼的脸。
她举着条裙子站在那儿,笑得眼睛弯弯:"妈,我和哥哥特意给你挑的,今天必须穿这件。"
我接过裙子在眼前晃了晃,白色雪纺长裙衬着细肩带,腰线掐得恰到好处。
这不是我平时逛的商场里能看到的牌子,起码得小万把块。
"这太贵了吧......"我下意识皱眉。
"拜托!"女儿急得跺脚,"快换上试试呀!"
拗不过她的热情,我进了浴室换衣服。
出来时在全身镜前愣住了——镜中人头发松松挽着,眼角细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以前总觉得这些都是衰老的痕迹,现在看来倒像是岁月给的温柔刻痕。
"妈!"女儿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我们小瑜妈妈超美的好嘛!"
儿子也凑过来,摸出手机咔嚓一声:"必须发朋友圈纪念!"
我笑着拍掉他乱拍的手:"少来这套,哪有你这么自恋的。"
"是真的啦!"女儿急得跺脚,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了妈,我们合计好了,等办完事带你去冲绳玩怎么样?趁着我俩还能撒欢最后一年!"
我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瓜,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都依你们。"
5
上午八点二十七分,民政局门口的石狮子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站在台阶上,陆连城的车刚刚停稳,王娇娇从副驾驶探出半个身子整理卷发,无名指上的婚戒还没摘。
"爸!"陆瑾突然快步上前,"您的领带歪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自然地伸手替父亲调整领带夹。
这个动作让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上周家长会,他还因为陆连城迟到摔门走人。
王娇娇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下车,香奈儿套装勒出紧绷的腰线。
她当着我的面摸了摸肚子,陆瑜突然笑出声:"王姨,您的孕肚要掉出来了吗?需要帮忙托着点?"
"陆瑜!"我下意识喝止,却被陆连城抬手制止。
他盯着女儿马尾辫上歪掉的水晶发卡,那是去年生日会上拆礼物时扯掉的。
此刻那枚发卡正在晨光里折射出刺眼的光。
"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
陆瑾突然把妹妹拽到身后,对着陆连城露出个堪称完美的微笑,"毕竟您教导过我们要尊老爱幼。"
他刻意咬重"教导"二字,陆瑜在后面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王娇娇的指甲掐进真皮手包,她当然听出这是上周陆连城教训员工"尊师重道"的原话。
但陆连城只是皱眉点了点腕上的百达翡丽:"车里等我。"
"连城......"王娇娇拽他袖口时带起一阵廉价香水的味道。
这倒是提醒了我——当年结婚时他嫌弃我的香水太浓,现在却任由别人用劣质香精糊一脸。
陆瑜突然小声说:"妈,我书包夹层有便携卸妆油。"
她冲我眨眨眼,我忽然记起上周整理女儿房间时,在床底发现的验孕试纸。
当时以为是美术课道具,现在想来......
"赶紧进去。"陆连城突然回头,镜片反光遮住情绪。
我摸到口袋里皱成一团的户口本,想起早上帮女儿梳头时,她后颈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划痕。
三个小时后,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陆瑜把碎发别到耳后,轻声说:"周姨刚才发朋友圈说孩子六斤八两。"
她晃了晃手机,镜头里王娇娇正在给新生儿戴长命锁——链子刻着"长命百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
6
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见证下,我和陆连城签了离婚申请,把协议书递上去的时候,工作人员还象征性地问了句"考虑清楚了吗"。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证件递过去,"清楚得很。"
一个月冷静期后就能领证,这几天倒像是提前过上了婚后单身生活。
只不过每次看到王娇娇挽着陆连城的胳膊在我面前晃悠,心里那股火就压不住。
今天办完手续出来,她更过分,故意踩着十厘米高跟在我们前面"哒哒哒"地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上。
她娇滴滴地问陆连城:"亲爱的,晚上怎么庆祝?"
儿子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慢悠悠开口:"王姨,要不就去国贸三期那家旋转餐厅?上次爸妈结婚纪念日就是在那儿吃的。"
"不行不行,"女儿立马反驳,"还是去郊区那个私房菜馆吧,爸去年专门开车两小时带妈去吃过一次。"
两个小家伙一唱一和:"爸带妈去过的地方可多了,从米其林到路边摊。"
"特别是那些藏在胡同里的老馆子,爸排队一两个小时都愿意。"
王娇娇的脸先是涨红,突然伸手去拧陆连城的腰侧。
陆连城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但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又不能发作,整张脸涨得比她还要红。
我们假装没看见这出闹剧,径直往前走。
女儿挽着我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问:"哥,你说这回旅游去哪好?"
"泰国吧,"儿子边走边刷手机,"听说清迈的男模又多又帅,妈看了一定喜欢。"
"我觉得去新西兰更好!"女儿眼睛亮晶晶的,"妈这种气质,在国外街上走路,指定被外国小哥要微信。"
后面的陆连城突然出声:"这么远?你们要出国啊?"
"怎么了?"我头都没抬,直接在家庭群里发消息约代购。
"带孩子们散心挺好。"
他嘀咕着,又自作主张道,"我朋友开旅行社的,我让他给安排个特别照顾家属的团。"
女儿蹦到他面前转了个圈:"爸爸最好了!"
儿子也跟着打蛇随棍上:"谢谢陆叔叔,不对,是..."他突然卡壳,转头看我。
陆连城完全没注意到王娇娇已经气得直跺脚,还在那殷勤地问:"需要我亲自盯着旅行社别收你们全价票吗?"
7
最后我收拾好行李,带着陆瑾和陆瑜跟着陈叔旅行社的团出了国。
这趟旅行是陈叔特意安排的,说是陆连城的朋友给他行个方便。
我们的行程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专业的导游带着我们去了法国、意大利、瑞士,每到一个地方都有翻译全程陪着。
住的酒店都是市中心带景观的,吃饭都是米其林级别的餐厅。
"妈,快看这薰衣草田!"陆瑜兴奋地扯着我往普罗旺斯的花海里跑。
她穿着白色碎花裙,在蓝天白云下特别好看。
"这可是爸爸特意交代的,说您最喜欢拍照了。"
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爸爸愿意花钱,咱们就可劲造。"
"这话也就你能说得出口。"我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她吐了吐舌头,拉着我摆姿势。
不远处的陆瑾正蹲在地上调试三脚架,闻言抬头朝我们挥手:"来,小瑜摆个wink!三、二、一——"
陆瑜立刻摆出剪刀手,对着镜头甜笑。
虽然这个动作有点老套,但镜头里的笑容却特别灿烂,像是把过去三年积攒的所有阴霾都驱散了。
后来我们在时代广场租了汉服。
陆瑜穿着红色齐胸襦裙,举着糖葫芦;陆瑾换上黑色劲装,站在旁边当护花使者;
我披着浅粉色齐腰襦裙,三人站在自由女神像前拍了张全家福。
照片发到朋友圈后,陈叔居然点了个赞。
在莫斯科郊外的军事基地,我们体验了真坦克和气枪打靶。
陆瑾教我怎么上膛,结果第一枪就打在了靶子边缘。"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他笑着递给我第二发子弹,陆瑜在旁边拍手大笑:"妈,您这枪法可以去参加奥运了!"
看着被子弹击中的纸靶,我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表面上说是带我出来散心,其实处处都照顾着我的情绪。
这大半辈子,我挑男人的眼光是差了点,但养孩子倒是挺成功的。
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贴心。
晚上躺在瑞士的湖景酒店里,我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心里暖暖的。
或许,离婚并不是终点,而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有了这两个宝贝,我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8
离婚手续正式生效前一周,我翻出陆连城打给我的股权套现款到账通知。
1000万整整齐齐躺在银行卡里,和即将到账的另外750万一起,组成我新的人生启动资金。
刷短视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经常刷到的那些生活博主。
她们在厨房颠勺炒菜,镜头却会扫过孩子滚落的玩具;切水果的特写里,偶尔会拍到宠物狗偷吃盘子的画面。
评论区总有网友问:"姐,你用的什么锅?""鸡蛋在哪儿买的?"
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视频开场白,最后决定就用最自然的模样。
第一天拍红烧肉时手忙脚乱,糖色炒过了,镜头还晃得厉害。
女儿帮我调整灯光,儿子举着手机当摄影师,非要我解释为什么老抽比生抽颜色深。
视频发出去两个小时,播放量刚过三位数。
就在我准备关掉APP时,置顶评论亮了:"姐妹们快来看!这是离婚后重获新生的00后宝妈吗?厨艺不错啊!"
底下跟着一串点赞和询问做法的留言。
从那天起,我的拍摄越来越熟练。
有时候拍孩子捣乱的日常,有时候录烘焙翻车的片段。
儿子甚至帮我注册了小店,专门卖我闲置的厨房小工具。
第一次收到订单时,我对着订单编号傻笑了半天。
距离正式办离婚手续还有三天,陆连城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手里拎着保温桶,里面是他最拿手的佛跳墙:"听说你想创业?"
9
要是一个月前听到陆连城这番话,我或许会暗爽,甚至有点报复的快感。
但此刻,我满脑子都是陆瑜的画外音和陆瑾的毕业设计展。
他这套悔过的说辞,现在听来像极了直播间主播的套路——先卖惨,再道歉,最后求原谅。
"为什么突然要回来?"我盯着他袖口那道崭新的褶皱,上周他穿的可是定制高定。
陆连城搓着手,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小怡,我最近冷静想了很久......"
"冷静?"我冷笑出声。
他倒是想得挺清楚,去年女儿哮喘住院那晚,他正在马尔代夫开"公司年会";
陆瑾参加物理竞赛决赛时,他说要去硅谷见投资人。
那会儿怎么不冷静?
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丝绒盒子——又是前年生日没送出的那枚戒指。
"跟我回家吧,咱们好好过日子。"他抬手要摸我头发,我侧身躲开。
"陆总现在知道回家了?"
我甩开他的手,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脆响,"当初提离婚的时候怎么说的?'财产你随便挑,孩子归你,我净身出户'。现在又跪这儿演苦情戏?"
他脸色瞬间发白。
王娇娇的事在圈子里不是秘密,上次同学聚会,老王老婆还阴阳怪气地问我:"怎么不跟着陆老板享清福?"
我当时就甩了句:"我家那位忙着当爸呢,不像某些人忙着当爹。"
"那小明星肚子里的孩子..."话没说完,他脸色彻底变了。
呵,看来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筹码不好使了。
没等我继续说,他转身就走。
擦肩而过时,他身上那股雪松香混着香水尾调,刺激得我鼻子发酸——这是上周他送我生日礼物时蹭上的,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我拨通了大学室友林琳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二十多张聊天截图发了过来。
他公司现金流断裂的消息、王娇娇工作室的股权变更记录、还有......陆连城亲手签的股权转让协议。
最绝的是,上周三他们还在律所签了附加条款:若与原配复婚,股权作废。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陆瑜正好蹦进来:"妈!哥说今晚要直播他的新发明!"
"你爸那点小伎俩,"我捏捏眉心,"比不上咱直播间一个点赞。"
陆瑾在书房喊:"妈,帮我调整下直播角度!"
少年清朗的声音让我嘴角不自觉上扬。
窗外的樱花扑簌簌往下落,春天是真的来了。
10
上个月,王娇娇挺着三个月的肚子往公司里一站,直接把行政部的小姑(娘)们忙得脚不沾地。
她非要每天开晨会听汇报,连保洁阿姨拖地都要管,理由是"公司形象代表老板门面"。
三个核心高管实在受不了她朝令夕改的做派,直接提了辞职报告。
最要命的是供应链那块。
王娇娇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供货商,拍着胸脯保证能省5%成本。
陆连城起初还觉得她懂事了,结果首批零件到场就全报废了。
质检部当场就炸了,那批带毛刺的轴承根本装不进设备。
等重新找供应商,整个生产线停了整整五天。
下游厂商天天打电话催货,违约金每天都在往上涨。
财务部报上来的季度报表,利润直接缩水一半。
原本打算明年冲击IPO的计划,现在连董事长的年度讲话都不敢提了。
我手里那些股权从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陆连城急得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
前天公司年会变战场,王娇娇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揪着陆连城领带让他给个说法。
两人在宴会厅当众推搡,她一个没站稳摔在香槟塔上,膝盖当场就见了血。
救护车来的时候,救护人员都忍不住多看了眼现场满地的酒杯碎片。
儿子从同学爸那儿听说这事,翻着白眼跟我说:"那女的怀孕三个月还穿十厘米高跟鞋,摔得活该。"
女儿更是一针见血:"爸现在跑回来求复合,跟商场限时抢购似的,妈你就别上当了。"
11
离婚登记那天,我特意挑了工作日的上午。陆连城果然没出现。
手机震动时,我在民政局的休息区刚喝完第三杯温水。
看着来电显示,我特意等了十几秒才接。
"苏怡!你这是何必......"
"陆总现在知道我'何必'了?"我对着民政局挂钟调整表情,"让投资人等半小时,您以前谈几个亿的合同都没这么不守时。"
对面明显慌了:"我这边临时......"
"临时有金主约饭局?"我故意扯松西装领口,"还是王小姐的产检时间提前了?"
上周狗仔拍到的照片还躺在我的手机相册里,画面里王娇娇的孕肚上还趴着条周六猫。
男人开始结巴:"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连城,"我站起身活动颈椎,玻璃倒影里他西装后领都是褶皱,"你公司上季度的财报我刚看过,运营总监刚提交了辞呈。
现在媒体都在蹲你离婚的后续报道,你说......"
电话突然挂断。
两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冲进民政局大门,定制西装皱得像揉过的抹布,领带松垮垮挂在领口,后脑勺翘起一撮不听话的头发。
"苏小姐!"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差点撞翻我的矿泉水瓶,"我们可以再协商......"
此刻他眼下的青黑比我第一次见他抽烟时还重,领口那抹可疑的暗黄在白炽灯下格外扎眼。
"早这样不就好了。"我耸肩走向登记窗口,"反正最后都要当着工作人员的面签字。"
12
离婚证办完的那天,阳光正好。
我站在民政局门口,风轻轻吹在脸上,竟然感觉不到盛夏的燥热。
陆连城突然在身后叫住我,声音里带着讨好:"苏怡,一起吃个饭吧,咱们好好聊聊。"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他转身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
曾经那些山盟海誓,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不过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我也没必要躲着。
"行吧,附近随便找个地方。"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默默跟上。
我们随便挑了家民政局楼下的快餐店坐下。他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手机就响了。
陆连城扫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按掉。
没想到电话几乎立刻又打进来,他干脆利落地拉黑了号码。
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我注意到他指尖不自觉地搓动着。
这个习惯性动作我最熟悉不过,每当他要撒谎或者打什么鬼主意时,就会这样。
"有话直说。"我放下筷子,开门见山。
陆连城轻咳一声,眼神闪烁:"那个...婚内财产分割的事,公司最近资金周转困难,能不能缓一缓?"
我挑眉看着他:"所以呢?"
"还有你那笔股权套现的钱,能不能借我一部分周转?"
他眼神躲闪,"利息照付,绝对不亏待你。咱们好歹夫妻一场..."
"可以。"我打断他的话,"本金延期一个月,利息按市场价算。
至于那一千万,我借你五百万,算是给孩子的教育基金。"
陆连城瞪大眼睛:"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我顿了顿,"反正以后还要给孩子看病上学,留着也没用。"
陆连城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有惊讶,有愧疚,更多的是...庆幸?我忽然觉得好笑。
"记得以前你总说......"他刚开口,就被我抬手打断。
"陆总,"我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出轨时怎么没想起点什么?哦对了,你当时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
我站起身,拎起包,"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你记得签字。"
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宽松孕妇装的身影踉跄着冲进来。
13
王娇娇冲进民政局时,我正在填表格。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被冷汗黏在额头上,裤子上的暗红血迹正顺着小腿往下淌。
"连城!"她踉跄着扑向陆连城,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知不知道孩子...孩子没了?"
她猛地扯开病号服领口,锁骨下方赫然贴着纱布。
陆连城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半步:"这里是民政局,你发什么神经?"
"神经?"王娇娇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混着血丝往下掉,"好啊,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那批刹车片数据有问题?你明知道是我家前男友公司的货!"
空气瞬间凝固。
我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陆连城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王娇娇抓起他扔在桌上的手机,"看看这些聊天记录!"
她颤抖着划开屏幕,对话框里明晃晃的"王总放心,数据都处理好了"
刺得陆连城脸色煞白。
"够了!"陆连城劈手夺过手机砸在地上,"当初是你主动贴上来的!要不是看在你家里有点资源......"
他突然收声,盯着王娇娇煞白的脸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早知道孩子......"
王娇娇突然扑向我的方向,手术刀似的目光剜向我:"现在知道急了?当初勾引我老公的时候怎么不掂量着点!"
她突然抄起桌上的金属笔筒砸向我。
说时迟那时快,陆连城整个人挡在我前面。
冰凉的金属砸在他后脑勺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陆连城!"我惊叫出声,却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口红——陆瑾上周送他的生日礼物,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后稳稳扎进王娇娇的脚边。
王娇娇突然像疯了一样抄起水果刀,刀光闪过时,陆连城又挡了过来。
温热的血顺着白色的衬衫洇开,我怔怔地看着那道伤口,突然想起上次家长会他替我挡下的粉笔头。
"还来?"王娇娇歇斯底里地举着刀,"我今天就要你们......"
"王娇娇!"我死死拽住她手腕,"要杀要剐冲我来,孩子的事我可以......"
"孩子?"她突然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松手,跪坐在地。
我这才发现病号服下摆湿了一大片,混着血迹的羊水正顺着地板砖往外淌。
陆连城瘫坐在椅子上,鲜血顺着白衬衫往下滴,却还嘴硬:"你以为...我会信你......"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14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包厢里突然乱成一团,我慌慌张张冲出来,手抖得按不准120和报警电话。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抢救室门口了。
警察和急救人员来得很快。
听说王娇娇直接冲进厨房抄起叉子就往陆连城身上捅,那把叉子不偏不倚扎穿了喉管和颈动脉。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主治医师出来的时候摇着头说:"患者凶多吉少,就算能醒,也是植物人了。"
公司那帮高层连夜跑来医院找我。
李副总带着哭腔说:"苏总,现在公司账上现金流就够撑三个月,陆总这个样子..."
我翻出手机,给他们看了眼和各大厂商的聊天记录——那些老油条早就放出风声要撤单。
第二天,我把账号交给小周运营,自己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去公司。
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二十几个部门主管齐刷刷站起来。
我甩出准备好的财务报表,把早就想好的改革方案说了个遍。
财务总监当场拍桌子:"苏总,您早该出山了!"
儿子女儿来看陆连城那次,我特意请了假在家等。
两孩子换上校服就匆匆走了,半小时后发来消息:"办完了。"
后来护士偷偷告诉我,他们站了五分钟不到就走了,全程没说一句话。
一年后的宣判现场,王娇娇的辩护律师还在狡辩什么"激情犯罪"。
法庭电子屏上滚动着受害者的伤情报告,当听到"七年有期徒刑"时,旁听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连城就是在那天突然有了反应,据说护士掀开他眼皮检查瞳孔时,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我接手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陆连城签给我的股权转让协议交给财务部备案。
新总裁办公室挂着整面墙的智能屏,我敲了敲手环,大屏立刻切换成实时销售数据。
周末接上高二的孩子们,儿子推了推眼镜说:"妈,期中考试卷子我改完了,老师给了满分。"
女儿在旁边翻白眼:"就会显摆学习好!"
我笑着从包里掏出两张黑珍珠餐厅的票:"晚上想吃什么?妈妈请客。"
女儿眼睛一亮:"那我要提前网上预约!"
车经过公司新园区,女儿趴在窗边喊:"妈快看!咱们公司楼顶又多了一层实验室!"
儿子随口接道:"下周的招标会,妈打算让二部去。"
我握紧方向盘,后视镜里照出两孩子认真讨论公司业务的侧脸。
回家路上,儿子突然说:"妈,我申请了MIT的夏令营。"
我猛踩一脚油门,晚高峰的车流中,后视镜映出我上扬的嘴角。
来源:晚间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