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妻子出国后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5-10 20:24 2

摘要:托运行李时工作人员说箱子超重,她蹲在地上把最下层的厚毛衣往我怀里塞,薄荷味的洗衣液混着机场空调的冷意往鼻子里钻。“到了给我发消息。”我捏着那团软乎乎的羊绒,看她在登机牌上写下座位号,突然发现她后颈晒出了淡淡的印子——上周我们还在苏州河边散步,她抱怨防晒霜太油,

妻子走的那天浦东机场特别忙。我帮她把两个塞满冬衣的行李箱推到值机柜台前,她反复检查护照签证,指尖在牛皮纸文件袋上敲出急促的点。

托运行李时工作人员说箱子超重,她蹲在地上把最下层的厚毛衣往我怀里塞,薄荷味的洗衣液混着机场空调的冷意往鼻子里钻。“到了给我发消息。”我捏着那团软乎乎的羊绒,看她在登机牌上写下座位号,突然发现她后颈晒出了淡淡的印子——上周我们还在苏州河边散步,她抱怨防晒霜太油,现在却要飞去一万公里外的地方。

安检口的队伍移动得很快。她转身朝我挥了挥手,驼色大衣的腰带在身后晃出个松散的结。我张了张嘴,想问她那边的房东有没有确认接机时间,想问她带的胃药够不够,最后却只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她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门蓝光里时,我才想起临出门前她往我衬衫口袋里塞了张便签,写着每天给阳台多肉浇水的时间——第三排左数第二盆玉露不能晒直射,厨房储物柜最上层有她新腌的糖蒜,保质期到十月底。

头三天我像被抽去了主心骨的皮影。清晨习惯性摸向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摸到的是冰凉的玻璃面;下班开门喊“我回来了”,回应我的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的窸窣声。冰箱里整齐码着她临走前做好的冻饺子,韭菜鸡蛋馅的,可我煮的时候总把水烧干,锅底结着黑黢黢的痂。有天半夜起来找水喝,看见洗碗池里她惯用的蓝边碗还倒扣在沥水架上,突然就蹲在地上发呆,直到听见窗外传来第一声环卫车的轰鸣。

最熬人的是周末。以前她总拽着我去菜市场,在卖豆腐的摊位前跟老板讨价还价,说“多送块老豆腐晚上烧汤”。现在我对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发呆,点了份鱼香肉丝,送来时酱汁泡烂了米饭,突然想起她做这道菜时会偷偷加半勺糖,说“甜口才正宗”。阳台上的多肉蔫了两盆,我对着她拍的养护视频学配土,结果把缓释肥撒多了,叶片软塌塌地往下掉,像极了我那段时间的心情。

大概是第二十天,她发来第一条长视频。那时她刚到租住的公寓,镜头扫过狭小的厨房,说“灶台比咱们家的小一半”,忽然对着镜头笑,眼睛弯成我熟悉的月牙:“今天在楼下超市买到王守义十三香了,厉害吧?”背景音里有老式暖气的咕嘟声,她身后的窗户映着异国的暮色,比上海晚六个小时的黄昏。我盯着屏幕里她鼻尖的小斑点,突然发现她瘦了,围巾还是去年我送的生日礼物,米白色毛线勾了个小洞,她用同色线随便缝了几针。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有时差的对话。她白天上课,我夜里加班,只能在各自的午休时间凑视频。她会讲小组作业遇到的趣事,说印度同学总把“presentation”念成“普软忒神”,气得韩国组员直拍桌子;也会抱怨图书馆暖气太足,穿毛衣热穿衬衫冷,最后套着我的旧卫衣去自习——镜头里闪过卫衣上磨白的卡通图案,是我们恋爱时一起买的情侣款。我跟她说楼下的梧桐树开始落叶,说我终于学会用烤箱烤鸡翅,虽然第一次把皮烤焦了,但第二次刷了她留下的蜂蜜,“跟你做的味道差不多”。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她找到兼职后。那天视频里她系着餐馆的红围裙,头发用皮筋随便扎着,脸上沾着面粉:“今天帮客人包了八十个饺子,老板说我手法比本地人还地道。”身后传来油锅的滋啦声,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偷偷把厨房剩下的香菜根带回来种了,等发芽了给你看。”我看着她身后忙乱的后厨,突然发现那个曾经连煤气灶都不敢开的姑娘,现在正用生疏的英语跟厨师交流,手腕上还留着被蒸笼烫出的红印。

我开始试着改变。跟着手机APP学蒸米饭,才知道水米比例要1:1.2;把她列的便签贴在冰箱上,每天对照着给多肉浇水,发现玉露真的长出了透明的新叶;周末不再窝在沙发上看她留下的剧碟,而是跟着单位老王去钓鱼,虽然总钓不到,但坐在湖边吹风时,会想起她在视频里说“这里的云特别低,好像伸手就能摸到”。有次补衬衫纽扣时戳破了手指,血珠滴在浅蓝色布料上,突然想起结婚时她穿的旗袍也是这个颜色,领口处绣着细小的玉兰。

半年后她放春假回来一趟。我去机场接她,远远看见她拖着行李箱出来,穿的还是走时那件驼色大衣,却比以前挺括了不少。她跑过来时行李箱轮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响,我张开手臂抱住她,闻到熟悉的玫瑰味护手霜,混着一点陌生的咖啡香——后来才知道是她打工的餐馆里整天飘着的味道。回家的出租车上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那边的海鸥特别凶,会抢客人的薯条”,说“图书馆的老爷爷总夸我笔记工整”,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下来,把我的手拉过去贴在她脸颊上:“老公,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那趟短暂的相聚像往平静湖面投了颗石子。她走后我不再数日子,而是开始规划她回来后的生活。跟着视频学做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把阳台收拾出一块小花圃,买了她念叨很久的烤箱。她在电话里说论文开题通过了,说教授夸她研究方向新颖,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雀跃。我跟她说我换了新工作,每天步行上班会路过她喜欢的那家面包店,“等你回来,每天早上给你买羊角包”。

等待的日子变得有盼头。我开始留意她视频里提到的细节:她说冬天教室暖气太干,我就寄去加湿器和她爱吃的润喉糖;她说想念国内的螺蛳粉,我偷偷买了真空包装的,算着快递时效免得过期。有次她半夜发来消息,说梦见我们在老房子的厨房吵架,原因是她把我养的多肉浇多了水。我笑着回复:“醒了就好,现在那些多肉比你走时壮实多了,就是你种的香菜,上周被我不小心碰断了根。”

终于到了她回国的日子。我提前三天就开始打扫房间,把她的拖鞋摆在鞋柜最显眼的位置,在床头插上她喜欢的百合。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我盯着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心跳得比当年结婚时还快。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出口时,我突然想起七年前在大学食堂第一次遇见她,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端着餐盘找座位,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现在的她穿着深色大衣,行李箱上贴满了各国机场的托运标签,但眼睛还是那样亮晶晶的,看见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一点都没变。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出租车驶过熟悉的街道,路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摸到掌心新长的薄茧——那是在异国他乡独自打拼留下的印记。厨房里,她走前腌的糖蒜已经过了保质期,但我一直没舍得扔,玻璃瓶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我们分开的这一年,那些被思念泡得发亮的时光。

如今她回来已经三个月了。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轨道,却又有些不同。她会在周末拉着我去花卉市场,指着我养的多肉笑:“没想到你把玉露养得这么好,比我走时胖了一圈。”我会在她备课到深夜时煮碗热汤,看她边喝边抱怨“国外的汤永远比不上家里的”。偶尔说起在异国的日子,她会摸着腕上的烫伤疤痕笑,说“当时真怕留疤嫁不出去”,我就握住她的手说:“没事,疤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上个月我们去当年常去的火锅店,她还是点最辣的锅底,加三份毛肚。热气蒸腾中她忽然说:“老公,其实在那边最难的时候,我总想起你说的‘等你回来’,就觉得什么都能挺过去。”我夹起一片煮好的毛肚放进她碗里,看她吃得满嘴红油,突然明白距离从来不是爱情的阻碍,那些隔着时差的牵挂,那些独自面对生活的勇气,反而让我们更懂得珍惜眼前的烟火气。

窗外的梧桐树又开始落叶了,阳台上的多肉换了更大的花盆,香菜苗在春日的阳光里冒出了新芽。她坐在书桌前改论文,偶尔会哼起我们恋爱时流行的歌,跑调的旋律混着打印机的声响,成了我最熟悉的背景音。我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看她接过杯子时指尖的小动作——还是像以前那样,先吹三下再喝——突然觉得,所谓幸福,或许就是这样,在分离时各自成长,在重逢后依然能为对方留着最柔软的角落。

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故事要写。或许以后她会说起更多异国的见闻,我会抱怨她又把牙膏从中间挤,但那些曾经以为熬不过的日子,终究成了我们生命里最坚实的底气。就像她走时留下的便签,虽然早已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就像我们的爱情,在时光的褶皱里,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温度。

来源:芸扬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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