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午后的阳光落在营地中央那块裸露的黄土地上，热气蒸腾，空气里带着一丝木柴灰烬的味道。

571.刚果·第七天·

午后的阳光落在营地中央那块裸露的黄土地上，热气蒸腾，空气里带着一丝木柴灰烬的味道。

孩子们在树荫下排成一圈，围着善美和一块简陋的黑板，认真听着她教今天的英语单词：“sun… sky… smile…”

“Smile，”年纪大的孩子们有板有眼地跟读，年幼的孩子边玩泥巴边学舌，笑容在他们晒得黑亮的小脸上绽开，像阳光下开的花。

善美向孩子们竖起大拇指，笑着点头——做“老师”，她还是头一回。

早餐过后，她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位韩国志愿者平日的工作。

和大妈们一起帮孩子洗脸、分食物，整理课堂的小黑板，一切都很熟悉却又新鲜。

虽然刚开始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她就乐在其中了，像是回到了某段她未曾拥有过的肆意的童年时光。

敏贤和Baraka正爬在梯子上修理屋顶，顺便警戒周围的情况。

忽然，他们注意到远处有两人缓缓靠近。一个是背着大包、身形纤瘦的年轻女性，另一个是身穿传统服饰、身材丰腴的当地年长妇女。她们脚步不快，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营地外圈的土著认出了她俩，纷纷笑着打招呼。

走得越来越近了，敏贤和Baraka也看清了——那年轻女性显然是亚洲面孔，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肩膀上的尘土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显然是才完成了一场不短的跋涉。

那年轻女性进了营地径直朝大树这边走过来，一靠近便定住了脚步，眼睛直直盯住教学树荫下的善美。

善美敏锐地察觉到那道视线，转过身，看到一个黑发黄皮肤的女性正定定地望着她。

她微笑着挥了挥手，用韩语问：

“你好？你就是……这里的韩国志愿者吧？”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善美有些疑惑，便温和地自我介绍：“我也是韩国人，我叫甄善美，我们——”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扑了上来。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上来的，像是在异乡终于找到梦中走失的亲人，一把抱住善美，声音激动得发颤：“真的，真的是你……是你吗？！甄善美主播……我是金惠贞啊！”

孩子们纷纷停下动作，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眼里满是惊讶与好奇。

几个刚刚学会“smile”的孩子甚至伸长了脖子，等着老师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剧情”。

善美怔住了，轻轻拍着对方的背，想让她冷静点，可是耳中捕捉到的那个名字却让她不得不停下来确认：“你说……你是？”

“我是金惠贞，您没见过我……”

那女孩一边哭一边笑，终于抬起头，泪痕中绽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但是您记得我吗？我以前给《音乐明信片》写过很多信……因为我弟弟的病。是您，是您救了我们……”

“你是……”善美睁大了眼睛，“你真的就是那个金惠贞？”

她当然记得，那些同样篆刻在自己生命中的深夜广播时光——

“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替他分担他的病痛。”

“每次收到惠贞的明信片，都会掉眼泪。”

“金惠贞小姐弟弟的手术日期已经定在下个月了，但是现在手术费……”

“这是我收过的最棒的礼物了！”

“‘对于感恩的心，没有一颗太小，没有一份太多。’”

……

一张张明信片，一行行字，一次次广播，那些藏着痛苦、祈愿与爱的句子，如今重新在脑海里泛起波纹。

“我记得你……当然记得……”善美轻轻回抱住她，声音也微微颤抖，“我简直不敢相信……”

孩子们围了过来，拉着金惠贞的衣角，好奇地问：“到底怎么啦？金老师，Miss甄是你家人吗？”

“她……比家人还重要。”

金惠贞吸了吸鼻子，忽然像意识到什么，急忙站直身体，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甄善美主播，我太激动了……有点失态……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善美望着她那略显慌乱却真诚的笑容，心头泛起一股暖流。她拉起她的手，轻声说：“你一定累了，先去洗洗，下午休息好，这里的工作我来。晚上我们慢慢聊。”

“您不会走吧？！” 金惠贞脱口而出，随即脸一红，“啊，我的意思是……”

“我不会走的，我们要在这里呆好几天呢！你累了几天了，先去休息吧！这儿的工作我来帮忙！待会儿再介绍我的伙伴们给你认识。” 善美温柔地宽慰着她。

敏贤和Baraka一起望着这一幕。

“好像那位女士认识善美？”Baraka问。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可能是善美在韩国时的听众，”敏贤沉吟片刻，“但，应该不只是听众。”

“她哭得好厉害，”Baraka皱着眉，挠了挠脑袋，“你们韩国人一出国，好像感情就变得特别深！”

敏贤只是轻轻笑了笑，低声说：“那是因为，甄善美……是那种很容易走进内心的人。”

他看着善美安抚着那位年轻女性的背影，那种细致温柔、毫无保留的真诚神情，是他太熟悉的模样。

那是她最打动人的地方，以心换心的温暖。

只是，有些阳光，再温暖，再灿烂，也只能远远看着。

Baraka侧头看了敏贤一眼，像是听懂了，又像什么都没听懂：“你认识她很久了？”

“嗯，很久了。”

敏贤垂下眼眸，又忽然抬起头，笑容变得爽朗起来，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们以前在韩国一起主持文化艺术舞台节目，是家喻户晓的黄金搭档哦！”

“哇，真的吗？好想看看你们的节目啊！”

“哈哈，好啊！回伦敦找录像给你看！现在这个纪录片，是我和善美第二次合作！你现在也是我们的搭档啦！”

那边，善美拉着金惠珍的手，送她去土房子，阳光下，轻声安慰着金惠贞的动作温柔得近乎透明。

那一刻，她不只是BBC的记者，也不只是纪录片的制作人——她是这个营地的一部分，被风尘、阳光、眼泪和久别重逢的喜悦，一层层地包围着，悄悄落了根。

敏贤望了她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

他抬头望天，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再说话。

来源：熊本一家人1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