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打住！别说了，新兵蛋子，你这被子叠的是什么玩意儿？重新来！"刚踏入军营的第一天，班长王强的大嗓门就在我耳边炸开，我手里捏着被角，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兵怎么这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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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别说了，新兵蛋子，你这被子叠的是什么玩意儿？重新来！"刚踏入军营的第一天，班长王强的大嗓门就在我耳边炸开，我手里捏着被角，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兵怎么这么讨厌。
那是1993年盛夏，我刚高中毕业，怀着对军营生活的憧憬入伍。临行那天，妈妈红着眼圈塞给我一包花生糖，说是路上饿了吃。谁知道这包糖后来差点害惨我。
新兵连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了炮兵连。那天天气闷热，汗水浸透了我们的背心。几个新兵排排站在操场上，连长和指导员简单介绍了情况，就把我们交给了各班班长。王强班长接手我的时候，瞥了眼我的档案，冷冷地说："李小飞，以后跟着我，记住，在我这没有妈妈疼的新兵！"
第一天晚上整理内务，我那个倒霉啊。农村出来的我哪叠过被子，怎么折腾都叠不出标准的"豆腐块"。王班长站在旁边，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嘟囔："重来！再重来！"搞得我手心直冒汗。
"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以后站岗放哨咋办？"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口。
更糟的是，查铺时他从我的柜子里翻出了妈妈给我的那包花生糖。按连队规定，新兵不能私藏食物。王班长当着全班人的面把糖没收了，还罚我俯卧撑50个。身边的老乡小赵同情地看着我，我咬着牙完成惩罚，心里恨死他了。
"别以为我针对你，"收操后，他叫住我，"当兵就是要从零开始，把以前那些娇气都忘了。明天早操别迟到！"
食堂里，我和几个新兵围坐一桌，小声抱怨着。"这王班长太凶了吧，叫人起床还踹板凳。"一个东北兵说。"听说他对谁都这样，特别是新来的。"另一个戴眼镜的兵插嘴道。
真不夸张，那段时间，我真觉得他就是故意针对我。早操时别人做两组，他让我做四组；吃饭时别人有说有笑，他偏要检查我餐具有没有洗干净；每次内务整理，他总能在我铺位找出问题。我甚至跟老乡小赵开玩笑说："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他钱？"
那时候津贴才十几块钱，星期天小卖部开门，大家挤破头去买点零食。可我呢，就只能看着别人吃泡面，自己啃馒头就咸菜。连队放《西游记》录像时，我值班站岗，回来只能听战友们讲孙悟空怎么打妖怪。
有一次站岗回来，又累又饿，我实在忍不住，跟小赵发牢骚："你说这王班长啥意思啊，非得跟我过不去。"
小赵嚼着从家里带来的牛肉干，递给我一块："嗨，你还不懂呢。他那人就这样，严厉是真的，但对谁都这样。记得去年咱们班有个打靶总打不好的，他天天陪着练，最后全连第一。"
我半信半疑，但日子还得过。每天早操、站岗、训练，连想家的时间都没有。唯一的慰藉是每周日可以写封家信，那时候没有手机，写信是唯一联系家里的方式。我总在信里抱怨王班长多么"可恶"，妈妈回信说让我忍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宿舍里收音机放着《想家的时候》，东北老王嘴里哼着："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听得我更想家了。
转机发生在我入伍第三个月。那天下午体能训练，气温30多度，闷热得很。跑到一半我突然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旁边坐着的竟然是王班长。
"醒了？"他递给我一杯水，声音比平时柔和多了，"身体不舒服为啥不说？"
"说了您不也得让我训练吗？"我嘴硬道。
他沉默片刻，说："当兵不是过家家，确实苦，但再苦也得把身体练好。"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吃点吧，我值夜班时从小卖部买的。"
我愣住了，这不是之前被没收的那种花生糖吗？
看我发呆，他解释道："那天没收你的糖，是按规矩办事。其实...我也爱吃这个，老家也是这个味道。你是山东的吧？我老家就在河北，差不多。"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王班长不那么"凶神恶煞"的一面。原来他严厉背后，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班长，您家里有几口人啊？"我试着搭话。
"爹妈，还有个上高中的妹妹。"他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这是去年拍的，现在估计又长高了。"
医务室外面传来广播声，播放着《红梅赞》，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地板上，一切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慢慢地，我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比如他总是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休息，清早刷完厕所后才叫我们起床；他的被子叠得比我们要求的还要整齐；冬天值班时会给睡觉的战友掖好被角；他穿的军装总是旧的，补丁打在补丁上，但每次发新装备，总是先给我们分配...
晚上洗澡时，热水总是不够。他总是最后一个去，冲个冷水就出来了。我们宿舍挤着六个人，夏天热得像蒸笼，他却从来不抱怨，还经常和我们讲他老连长的故事，说人家才叫严格，罚站一站就是两小时。
一天深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王班长还在值班室写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给每个战士写训练评语。好奇心驱使我偷瞄了一眼，我的那份上面写着："进步很大，倔强有韧性，适合磨练。"
"怎么，偷看班长写的东西？"他假装生气地问，声音吓我一跳。
"班长，您...您真的觉得我进步很大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笑了，嘴角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当然，从你刚来那个'歪瓜裂枣'，到现在能独立完成任务，进步不小。"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脾气还是臭点，得改。"
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的，我们聊开了。他告诉我他比我早一年入伍，妹妹上高中，爸妈在地里干活，家里条件不好。"其实我也想家，"他坦言，"每次收到家信都得躲着看，生怕战友看见我掉眼泪。"
"真的假的？您也会哭啊？"我笑着问。
"笑什么笑，当兵的也是人。"他拍了下我的脑袋，"不过是男子汉，想家也得憋着。"
那晚食堂加餐，煮了肉丝面。我们排队打饭时，他悄悄给我多舀了几根肉丝，还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声张。
从那以后，我和王班长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训练时他依然严格，但我不再觉得他是针对我。反而，我开始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有一次野外拉练，十多公里的山路走下来，我的脚磨出了水泡但没吭声。王班长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傻小子，走不动就说，逞什么能？"休息时，他拿出创可贴帮我贴上，又给我递了水壶。
班里的胖子老陈看见了，酸溜溜地说："班长偏心，就知道照顾小飞。"
王班长笑骂道："滚蛋，谁需要照顾谁照顾，你那猪蹄子脚又没起泡。"
那年夏天特别热，宿舍里蚊子多，睡觉全靠蚊香。一天夜里我发高烧，王班长二话不说，背着我去了医务室。路上他还念叨："就你小子事多，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烧。"
医生打了退烧针，他守了我一宿。清晨起床号响起时，我迷迷糊糊看见他揉着发红的眼睛，起身去值勤。
慢慢地，我不仅适应了军营生活，还在班长的带领下，成长为班里的"小能手"。投弹、射击、越野，我样样争先。每次连队表彰，王班长脸上的笑容比我还灿烂。
"小飞进步确实快，"一次训练后，排长夸我，"看来王班长用心了啊。"
王班长嘿嘿一笑："这小子皮实，能吃苦，不像有些人，光会嘴上功夫。"说完瞪了眼一旁偷笑的老陈。
1994年冬天，王班长要退伍了。连队里贴出了光荣退伍名单，看到他的名字，我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离别前夜，我们几个老兵偷偷买了两瓶二锅头，坐在操场边的大树下喝酒。那时候电视里正播着《三国演义》，我们都模仿着说"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闹得挺欢。
酒过三巡，我忍不住问他："班长，当初为啥那么针对我？"
他笑了笑，捶了我肩膀一拳："就是觉得你小子倔，像我。倔的兵不调教好，容易走弯路。再说了，严一点才能让你早点成长起来。"
"那您为啥不直接说？"
"说了你能听？还不得觉得我吹牛逼。"他笑着灌了口酒，酒劲上来，脸通红，"军营就这样，严中有爱，骂你是因为看得起你。当了班长你就懂了。"
"谁说我要当班长了？"
"排长昨天跟我说的，你小子有出息，我走了就让你接班。"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种责任感。这一年来，从懵懂新兵到现在能独当一面，全靠这个表面凶巴巴的班长一点点教导。
第二天一早，我们全班战士整齐列队送他。军装、被褥、生活用品，他的行李并不多，一个黄挎包就装完了。临别时，他走到我面前，摘下自己的领章递给我："小飞，以后你就是班长了，带好弟兄们。别跟我似的，太凶了战友们会怕。"
我眼眶一热，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班长！保证完成任务！"
他也敬礼回应，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有空写信，告诉我你小子混得咋样。别忘了老班长啊。"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入伍第一天他对我说的话："在我这没有妈妈疼的新兵！"当时我以为他冷酷无情，现在才明白，那是他用特殊方式表达的关心。
接下来的日子，我真的成了班长。每当新兵来报到，我都会想起自己当初的模样，也会想起王班长教我的方法。严厉中带着关心，批评中透着爱护。
退伍后，我回了老家，在县城找了份工作。那时候刚有大哥大，通话费贵得吓人，我和王班长只能靠书信联系。他回东北老家后开了家小餐馆，生意还不错。
有一年春节，我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东北特产，还有一张卡片："小飞，过年了，尝尝东北的味道，比你们山东的差远了，但也凑合。有空来，包吃不包住。"
看着熟悉的字迹，我笑了。想当年我最恨的班长，如今成了我最忘不掉的战友。军营生活教会我的，不只是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更是如何成为一个懂得感恩、坚韧不拔的人。
后来我真去了趟东北，在他那小馆子住了一周。两个大老爷们，白天忙着，晚上就对饮几杯，回忆当年的军营岁月。他的女儿才上幼儿园，圆嘟嘟的脸蛋，怯生生躲在他身后，叫我"飞叔叔"。
"要不是当年在部队认识你，我现在可能还是个臭脾气。"他端起酒杯，"还记得你刚来那会儿，我天天骂你，你那个记仇啊，眼神都能杀人。"
"我那会儿可真恨你，"我笑着回忆，"后来才知道，严厉是最大的关爱。"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都三十年了。如今我们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偶尔电话联系，问问近况。孩子们上学了，我们也都成了社会的"老兵"。但每当想起那段军旅时光，想起那个严厉的班长，我心里还是会涌起一股暖流。
那年军营的点点滴滴，那些被"针对"的日子，那些一起扛过的苦难，都化作了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不是王班长"故意针对"我，现在的我，会不会还是那个初入军营的"新兵蛋子"？
人生路上，遇到一个严厉但真心关心你的人，真的是一种幸运。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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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李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