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于太过兴奋,错过见到祖母后,那位嬷嬷惊讶的表情,以及祖母袖子遮掩下微微颤抖的手。
曾有人断言,双生子不详。
是以我虽为相府千金,却自小被丢弃山野,由嬷嬷抚养长大。
直到千娇百宠的姐姐逃婚,我被接回替嫁。
婚后,夫君为姐姐守节,对我百般侮辱。
扬言姐姐才是他唯一的妻。
“赝品永远都是赝品,不要妄想能取代你姐姐。”
姐姐回来后,我识趣离开。
后来,在封后大典相遇,他不顾圣威质问:
“君夺臣妻,乃昏君所为,皇上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顾将军又说胡话了,你的妻,不是好好的呆在顾府吗?”
1.
相府派人寻来时,我刚拎着野鸡回来,准备给祖母煲汤补一补。
见门前一堆人围着,担心家中生了变故,丢掉鸡冲进屋里。
来人客客气气,说我是流落在我的千金,我只觉得恍惚。
自记事起就被叫野孩子的我,原来也是有阿爹阿娘的。
我摇着祖母的袖子,央求她同我一起回去。
相府那么有钱,一定能治好她的顽疾。
由于太过兴奋,错过见到祖母后,那位嬷嬷惊讶的表情,以及祖母袖子遮掩下微微颤抖的手。
坐着轿子下山,不过半日便到相府门口。
暮春的雨丝裹着寒意,衬的相府门前格外冷清。
我跟在嬷嬷身后,攥紧麻衣的手指节发白。
“姑娘仔细脚下。”
引路的嬷嬷突然驻足,我猝不及防撞上她鸦青色缎面褙子。
惶然抬头,在她眼底看到来不及掩饰的嫌弃。
大抵是被我发现后心虚,她轻咳一声说道:
“随我进去吧,相爷和夫人都在里面等着小姐。”
正厅里鎏金鹤嘴炉腾起袅袅青烟,红木椅上端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不等我仔细看清,就听那中年男人开口,语气里满是失望。
“到底不是自幼养在身边的,举止粗鄙,也不知道行礼,半点规矩都没有。”
这大户人家规矩可真多。
我赶紧跪下,不敢再打量。
“夫君别太苛责,好好教就是了。”
那穿着华服的中年美妇过来,将我慢慢扶起,仔细看我眉眼,随即笑道:
“夫君快看,真是和芮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只觉扶我的手格外柔软,鼻尖的香薰得人发晕,不由得喊了一声:“阿娘。”
夫人掩唇笑了笑,“还是喊我母亲吧。”
"既回来了,就要守相府的规矩。"父亲将茶盏轻磕在黄花梨案几上,“明日起跟着崔嬷嬷学礼仪,你就暂住在……沉香苑,衣裳首饰稍后着人送去。"
没到相府之前,我对亲情还有那么一丝向往。
可这同我来时想的不一样,阿爹阿娘待我并不热情。
以至于我不敢提祖母的顽疾。
对了,他们不让我喊祖母,现在要叫嬷嬷。
我并不傻,他们一直端坐在屋里,不曾出门迎接。
见我一身麻衣,也表露出半点心疼。
可既不欢迎,为何寻我回来?
2.
高门大户的下人,最是会看人下碟。
许是看出刚回家的我并不受重视。
今晨为我更衣梳妆的丫鬟,动作粗鲁且毫无敬意,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接连的冷待,我对这个家早已不再抱有期待。
他们突然接我回来,总得是有所求。
现在我只想知道,能不能利用这点,让他们救我奶奶。
学了不过半日的规矩,母亲派丫鬟寻我。
“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
正厅内烧着银炭,不见一点初春的寒意。
母亲捻着一串佛珠,缓慢开口:
“宁儿,你有一个姐姐。在家里娇养惯了,前些日子竟留书出走。”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三日后便是她与顾将军大婚之日,不能有失,你便替她嫁了吧。”
我心头一跳,暗道原来如此。
寻我回来,不过是为了替嫁之局。
母亲见我不语,冷声说道:
“你自幼山野长大,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能嫁入镇国公府,是你的福气。”
是啊,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比起这些,我更爱上山采摘野果,打猎。
可为什么我会自小流落山野?
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母亲的面色僵了僵,安抚我说是幼时被歹人掳去。
家里也曾寻了好久,直至最近我下山抓药,才被府里老人认出。
我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孺慕之情。
“母亲,若我答应替嫁,府里能否帮我为养我长大的嬷嬷治病。”
大抵是心虚,母亲错开眼神后,终是答应下来,“自然可以。”
回去路上,我忽然被砸了一身泥巴。
顺着砸过来的方向看去,是个满脸愤恨的小男孩。
此时正被一个奶嬷嬷拉着,“我的小少爷啊,你可别闯祸了。”
发现我看他,朝我做了个鬼脸,恶劣的笑。
“活该,谁让你抢我姐姐的婚事!”
我并不想理他,转身离开。
他却气急败坏地在我身后大喊:
“你竟敢不理本少爷,你给我记住,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
3.
三日后出嫁。
我穿着并不合身的喜服,以姐姐的名义坐上接亲的花轿。
心中只期盼,顾将军将我当做姐姐,平稳的先过一段时间。
等我攒够银两,带嬷嬷离开。
亦或是姐姐被寻回来,各归其位。
可是我错了。
挑盖头的那一刻,顾淮初脸色骤变。
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他推翻递过来的合卺酒,转身大步离开,未留一句解释。
我忐忑地看着顾淮初的背影,却感受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投向我。
凭直觉望去,看清对面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后,我猛地低下头。
面上努力保持镇定,心中却升起难以忽视慌乱。
他怎么会在这?
没有人能回答我,对方的视线也不曾移开,仿佛要将我看穿。
幸好闹剧很快散了,我独自留在新房,合衣睡下。
这一夜顾淮初都不曾回来,我也睡的并不安稳。
脑海里满是那人的眼神,以及那个氤氲潮湿的夜晚。
第二日,还未到回门时间,顾淮初便强硬的将我带回相府。
他面色阴沉,冷冷地扫视着相府众人,声音低沉夹杂着愤怒:
“今日我倒要问问各位,这出替嫁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刚要开口解释,顾淮初猛地一甩衣袖,打断道:
“莫要拿那些敷衍的话来搪塞我!温诗芮呢?”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我镇国公府诚心求娶,你们做出这等欺瞒之事,将这门亲事当成什么了?”
我满心期待地想着,既然替嫁已经被发现,那接下来便与我无关了。
待会儿我就和嬷嬷回我们原本的家。
可没想到父亲面色阴沉,目光直直地看向我,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温佑宁!还不跪下。自你被寻回后,一直嫉妒你姐姐,更是要抢她的亲事。”
母亲在一旁暗自垂泪,“你姐姐是觉得亏欠你,所以才离家出走,把这一切都让给你。”
4.
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父亲,母亲,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明明是姐姐她……”
话未说完,母亲便打断我,哭着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还想攀扯诗芮。你姐姐名声要是毁了,往后可怎么活?”
顾淮初站在一旁,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怀疑。
我看向他,满心的委屈与无助。
“事情不是他们说的这样,是姐姐逃婚,我……”
“够了!”顾淮初突然怒喝,打断我的话,“这个时候还在狡辩?你家人都这般说,难道还有假?”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没人信我。
谁会猜到有亲生父母会构陷自己的儿女。
我被他们定罪成一个不择手段抢姐姐亲事的人,哪怕我都不曾见过这位姐姐。
泪水在我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想到嬷嬷还在他们手里,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既然你们都要我背这个恶名,那我认了便是。”
顾淮初冷笑一声,“这语气倒像是我冤枉了你,这么想嫁给我,就看看府里日子你能否承受得起。”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顾府如履薄冰。
顾淮初虽未提及休妻之事,但对我也是冷淡至极。
最明显的地方便是为姐姐守身,从未踏足我的房间,我对此也甚是满意。
行事愈发小心谨慎,不敢让人挑出一点错处。
只盼着攒够月钱,恢复自由后能带嬷嬷远走高飞。
陪嫁丫鬟柳絮是姐姐的旧仆,见我这般谨小慎微,毫不留情地耻笑我。
“乡下来的果真上不了台面,我家小姐是顾将军的救命恩人,你最好老老实实呆着,等我家小姐玩够了回来,把这一切物归原主。”
惩治个恶仆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我罚她跪一个时辰。
可她偏偏跑到顾淮初必经之地去跪。
顾淮初见了,果真询问罚跪缘由。
柳絮匍匐在地上,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今日奴婢无意中听到夫人咒骂小姐,希望她永远死在外面。一时气急,就……惹恼了夫人。”
顾淮初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夫人言辞无状,便去祠堂罚跪吧。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5.
祠堂内阴冷肃穆。
我跪在蒲团上,有点想嬷嬷了。
这里的人,都习惯颠倒黑白,只有嬷嬷会认真听我说话。
以后,还是不说了罢。
不知发了多久呆,等回过神时,天色已经昏暗。
夜晚的祠堂愈发寒冷,我缩跪在蒲团上,冻得瑟瑟发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祠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
顾淮初走到我的身后,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
我并未抬头,许久未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
顾淮初眉头紧皱,沉默片刻后开口:
“起初我确实被她的话蒙蔽,但后来我仔细想想,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去查问其他下人,你是被冤枉的。”
闻言,我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柳絮怎么处理?”
他被我盯的有些躲闪,底气不足的说道:“柳絮毕竟是你姐姐旧仆,我已送回温府,待芮儿回来自行处理。”
“哦,那还真是谢谢夫君。”
不知是不满我平淡的语气,还是不满我的称呼。
顾淮初微微眯眼,“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次罚你,也是希望你能吸取教训……”
没听清他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因为我已经晕了。
再醒来时,已是隔天下午。
顾淮初守在我床前,见我醒来,屈尊降贵地将我扶坐起来。
递给我药时,他忍不住出言嘲讽:
“你不是山野长大的泥腿子吗?怎么还这么容易风寒。”
我没接药,点点头回道:“夫君说的是,我睡一觉就好了,不必喝药。”
看着我无波无澜的模样,顾淮初被噎的一时无言。
他放下药碗,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轻咳一声,打破沉默的氛围。
“之前的事,我也派人查了。你确实是芮儿离京后,才被人寻回的。替嫁的事,不是你的主意,是芮儿逃婚。”
我闻言扬眉,看向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淮初看向我的眼神躲闪,半响没有回应。
我低头不再看他。
良久,他的声音响起."诗芮她与我有恩,小时候我摔进捕兽陷阱,是她把我救出来的。自幼我便发誓非她不娶,你且先住在家里,等你姐姐回来……如果她果真不肯嫁我,我自会尊重她的意愿,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细细打量着他,模样甚是俊朗,偏偏长了好大一张脸。
难道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要接手温诗芮不要的男人。
再者,顾淮初说的救命之恩……
我摸了摸衣袖里藏着的玉佩,原来他就是当年我从捕兽坑里拖出来的人。
瞧着他这以身相许的架势,我犹豫半响决定先不告诉他真相。
顾淮初见我沉默这么久,出声打断我的思绪。
“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6.
上次说开之后,这些时日,我跟顾淮初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爱情当真是伟大,他没有去追究父亲母亲的隐瞒,也没再找我的麻烦。
派出去找姐姐踪迹的侍卫回来,我也想去凑热闹听听。
却不想走到书房时,却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
顾淮初语气无奈,“都是当皇上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往外跑。”
另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还不是宫里无聊,哪有你府上新鲜事多。”
“那我的事当乐子,也就你好意思说出口。”
“别打岔,温诗芮一直没找到,我看你和现在的夫人相处的还不错,难不成要将错就错?”
顾淮初一时没有接话,过会儿听到他迟疑的声音:
“一个乡野丫头,怎么能和芮儿比。”
懒得再听下去,我正准备悄悄离开。
“倒是你,前段时间一直大张旗鼓的找那个给你解药的恩人,现在这么不找了?”
我撤回准备离开的脚,附耳去听。
那人轻笑一声,回答:“找到了。”
“找到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她负责了。可是她嫁了人,有点麻烦。”
“这有什么?以你的身份,强娶了有何妨。”
听完这话我心头一紧,而后察觉到书房的谈话终止。
我悄悄的往后挪着步子,侧身躲在假山后面。
许久没听见动静,正准备探头查看。
“姐姐站在这儿做什么?”
带笑的嗓音擦着耳廓掠过,惊得我倒退一步,险些摔倒。
那人从背后稳稳地托住我,龙涎香的气息自身后传来。
我挣扎起身,低声说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沈煜要给我气笑了,他好整以暇地盯着我,而倾身凑到我耳边,暧昧说道:
“姐姐,你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可不曾说于理不合。我清清白白一男子,你难道想不负责吗?”
“我……”
“嘘,先听我说。处理好麻烦我马上就去找你,可是已经人去楼空了。”
沈煜优越的五官配上委屈巴巴的表情,活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我咽了口唾沫,正欲开口解释。
可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假山外便传来脚步声。
顾淮初的声音响起,“谁在哪?”
我连忙捂住沈煜的嘴,这厮居然趁机伸出舌尖舔我的掌心。
一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边是掌心的黏腻和触感,我的呼吸完全乱了。
来源:心悦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