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3年10月,祝潇颖因身体原因从腾讯辞职,游山玩水半年后,在众多离职感悟里揪出了最能引发共鸣的那个问题:离开大厂的那些人,都去干什么了?
离开大厂的年轻人都去哪了?(主题)
大众新闻·半岛新闻记者 牛晓芳
互联网大厂离职人员的创业赛道确实“千奇百怪”。
2023年10月,祝潇颖因身体原因从腾讯辞职,游山玩水半年后,在众多离职感悟里揪出了最能引发共鸣的那个问题:离开大厂的那些人,都去干什么了?
随后的故事走向充满了大厂叙事——祝潇颖将满足好奇心的过程变成了一条创业赛道:大厂离职员工访谈博主。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面对面采访了四十多位互联网大厂离职员工。他们散落在各地,身上仍带着前东家赋予的标签。但太阳隐去,星星才能闪着光。在他们身上,祝潇颖看到,新的东西出现了——和出现在她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一样的。
1 大厂工作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
最初发现自己健康出了问题,源于一次公司年度体检:体检报告显示她的促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多,医学判断是甲亢。
那年祝潇颖30岁。认真思考后,她很快作出决定:离开职场。
2021年,她重重闯关,通过7轮面试,耗时一个多月,最终进入腾讯集团市场与公关部。
初入职时,她从新媒体运营做起,很快,就晋升为能够把控一个项目的公关经理,既要对接媒体和网络上的个人创作者,又要协调多方合作机构。
一个更复杂的局面在她面前铺展开来,注脚上写着责任,压力,工作量,以及发展前景。“我自己也成长了很多。”总结回顾腾讯的工作经历时,她说。
2022年,她连续两次拿到了“五星绩效”的荣誉。“在腾讯可以拿两次‘五星’的,非常稀少。”她解释这份荣誉的分量。
从多个维度来说,她喜欢这份工作。
她喜欢与文字打交道,也擅长内容创作。在大学期间,就曾出过两本书,做过电台主播,因此,她总能清晰地向合作方传达传播内容的主题和方向,也能在一趟航班的时间内,推翻一个合作达人提交的视频脚本,重新创作,并顺利通过领导审核。
这些持续的正向反馈,是努力工作不竭的动力。如今,她仍对公司能够提供的平台资源以及与个人劳动匹配的薪资待遇心怀感激。
就像一枚硬币,她欣然接受了大厂工作“愉快”的一面,就要接受具有“大厂特色”的另一面。
她坦陈自己不喜欢汇报,且“汇报能力不强”,也疲于“自证价值”。
很难从医疗诊断书中,找到这些工作上的问题和生病之间的直接关联,但在她感觉,“每次一想到汇报,我就会有点不舒服,都应激了。”
问题当然不是从看到诊断书的那一刻出现的,但思考却是在医院开始的。那个时刻,所有利弊分析与纠结都不存在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还是自己的健康比较重要”。
2023年2月,她递交辞呈。总监不解,“在上升期,为什么要主动提离职?”协商、交接了8个月后,祝潇颖离职了。
2 成为一名大厂离职赛道访谈博主
成为一名大厂离职赛道访谈博主,是祝潇颖离职半年后的事情。但在正式创业之前,她首先让自己“真正闲下来”。去结了婚,出国旅行,无形中又为自己在就业市场上增加了两项扣分项:已婚未育,半年的空白履历。
“完全没有焦虑。”她轻松地说。
还足够年轻,多年勤奋工作换来账户里存有余裕,这些是前提。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空着双手面对未来,“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以后不可能一点收入都没有。”
其实那时,一个创业雏形已经在她脑子里酝酿良久。
“离开大厂的那些人,都去干什么了?这就是我好奇的。”
凭借多年接触互联网内容创作的经验,她知道这个问题就是一个视频自媒体创业的好方向:做大厂离职员工访谈视频,在社交平台有了流量后做社群,最后通过知识付费变现。
果断的执行力是她身上重要的特质之一。
创业起步时,她从身边的同事开始挨个打听:“我想做访谈视频,有没有人能接受采访?”
经人介绍,她顺利采访到了同是从腾讯离职的个人创业者“A哥”。这位2020年离开腾讯的前微信支付程序员,如今靠互联网卖房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拥有了几十人的团队。
第一期视频发出后,效果出乎意料。那条视频出现在某平台首页推荐位置,单平台点赞量过千。祝潇颖惊喜地发现,在各个大厂离职群里,这条视频被“转疯了”。
一个大厂在职10年的员工看到视频后,很快加了祝潇颖的微信好友。更实际的效果是,祝潇颖发现,有了第一个视频的成功,后面的约访变得容易了,访谈对象甚至会主动找上门来,“随便约,从去年约到现在,一个个排着队呢。”
一种围绕“大厂”“离职”“创业”的商业模式,就这样走通了。
第一个百万粉丝的目标比她想象中更快达成,会员群也建立起来了,入群费是299元,人数已突破200。她又趁热打铁组织了几期线下交流会。通过会员费和线下活动收费,她的“一人公司”很快实现了盈利,“年薪没有腾讯时期多,但有的月份也能和以前持平。”
3 给自己打工以后 一切都不同了
在这个阶段,收入还不是重点,祝潇颖看到的是一些可能性,“真的开始创业以后,很多需求朝我涌过来。”
这些从各个互联网大厂离职的个体创业者们,在社群里互相交换资源,发布招聘信息;也有投资人找上门,想让祝潇颖帮忙牵线寻找合适的投资项目。有人请她做一对一的创业指导,有人想来学习如何制作短视频。
这些需求就是变现的机会。她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平台”,在赚钱之外,从为他人提供帮助的过程中,她找到了工作的成就和意义。
随着业务发展,祝潇颖在深圳的一个创业园区内租下了一个一人办公室,和最近刚刚离职创业的丈夫一起,每天步行上下班,过上了朝九晚六的规律生活。周末偶尔要加班,因为采访和活动需要,常常要全国到处飞。
日常工作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创作内容、策划活动、对接协调各方需求,两个手机上的好友加起来有近14000人,甚至,如今的办公地点都在离腾讯不远的地方。
但给自己打工以后,一切都不同了。她很少加班,晚上6点就回家做饭。有时因线下活动占用了周末,就随性地宣布“周一放假”。更多的时间属于自己,她去体验了捏陶,爱上了编织。
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自己“作为个体被看见了”。
她在自己的粉丝列表里,看到了某互联网大厂副总裁以及一些在职总监。一条访谈视频被“腾讯招聘”官方号收藏。
“在互联网大厂,也许高层也关心离职的人去干啥了,离职员工创业,最大的投资人可能就是大厂本身。”她说。
有一天,她接到曾供职多年的创维集团CEO发来的好友申请,通过验证后,对方发来语音,请她帮忙推荐一些人才。“离开那个环境后,我的视野和世界更宽了,很多更高职级的人,都会平等地来找我。”祝潇颖说。
“我现在追寻的,是‘独立个体’的梦想。”她说。
4 做喜欢且擅长的事 追求心中想要的生活
很难在祝潇颖拍摄的视频里,找到焦虑迷茫的失业者。每一位出镜者,无论当前正在进行早期的创业摸索,还是仍处在失业中,或者已经历多年创业成败的起伏,所有人都是笑着的。
他们坦然又带着一丝自豪地展示曾在大厂工作期间取得的荣耀。那些人生赛道有了180度大转弯的创业公司CEO,也仍将大厂工作的履历写在他们的社交媒体账号个人简介一栏。互联网大厂确实是一种光环,在离开它后,光芒仍旧闪耀。
同时,他们也总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回顾过去。
在腾讯财经线工作14年的倩倩说:“每次一想到离职,就会想哭。就像初恋一样,把青春献给了腾讯。”
可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内容,以及摆在眼前的事业瓶颈,她不得不在37岁那年离开。离职那天,她请了一位摄影师跟拍,“想有个仪式感”。
有人则要接受消费降级。曾在腾讯工作9年的设计总监余果提到,现在剪头发只去城中村花25元钱;而过去,他曾特意去别人推荐的理发店,“找Mark(马化腾)的发型师”。
对一些人来说,接受身份落差仍需要一个过程。
“妈妈现在应该不会主动跟别人说,她女儿是卖保险的。”年仅29岁的腾讯音乐前KOL运营卷卷,因实现了“财务自由”选择提前“退休”,而如今,“腻了”的她卖起了保险。
这或许也是一种幸存者偏差——愿意接受采访的人都是自洽的,祝潇颖也承认,“我采访的人里99%都没有后悔裸辞,1%后悔的,是因为没有做好准备。”
现在,对那些“千奇百怪”的创业故事,以及大厂离职前后的反差人生,祝潇颖发现它们不再奇怪。
就像她自己的经历一样,所有的创业赛道都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们基于持久的爱好和长远的筹备,“主动从大厂裸辞的人,他们更多思考的是未来人生的规划,要不要去做喜欢且擅长的事情,能不能追求心中想要的生活。”
有时候,在通往“心之所向”的道路上,一些人生阶段是不可跨越的。
“如果重来一次,回到我最初进腾讯的那个年龄,我还是觉得我应该进去。”祝潇颖说,“每个年龄对于人生的需求是不一样的,就应该不停地去体验,去经历,这样才能成就不留遗憾的此生。”
来源:中工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