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回家,消息在村里传开,邻居奶奶拿着袋子:能求你办个事吗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13 06:16 1

摘要:我是在八十年代末回到老家的。那时东北小镇的冬天依然漫长,雪后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木炭和煤火混合的气息,树上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老家的小院在我离开的七年里,似乎比记忆中更加狭小了,但墙角那株老梨树却长得更加茂盛,枝杈上挂着几个冻得通红的小梨。

"能求你办个事吗?"奶奶站在院门口,瘦小的身影和手里那个鼓囊囊的布袋几乎形成了一种滑稽的对比。

我是在八十年代末回到老家的。那时东北小镇的冬天依然漫长,雪后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木炭和煤火混合的气息,树上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老家的小院在我离开的七年里,似乎比记忆中更加狭小了,但墙角那株老梨树却长得更加茂盛,枝杈上挂着几个冻得通红的小梨。

我离开家的时候,正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进这个东北小镇的时候。那年我十八岁,怀揣着对南方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就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当时火车上挤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抱着包站在车厢连接处,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临行前,奶奶塞给我一包烙饼,那种掺着玉米面的饼,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路上饿了就吃点,别舍不得。"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我至今还记得奶奶的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但捏出来的饼却出奇地好吃。

七年后,我带着南方的习惯和一身格格不入的打扮回到了这个小镇。从县城坐班车到村口,一路上田野里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远远地,我就看见了村口那棵老槐树,树干上挂着的大喇叭正吱吱呀呀地播放着《今日说法》的片头音乐,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东子回来啦!"刚走进村口,便有人扯着嗓子喊起来。随即,一传十,十传百,不大的村子里立刻沸腾起来。我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左邻右舍的人都探出了头。老李叔还穿着那件褪了色的中山装,咧着嘴笑;王婶提着一桶刚挑的井水,水都顾不上放下就跑过来看热闹。

"瞧瞧,这是谁家的孩子,在南方混出模样啦!"老李叔拍着我的肩膀,声音大得连对面的狗都被惊动了,"听说在什么电子厂当工程师?一个月挣多少钱哪?能顶俺们一年的收成不?"

我笑笑没回答,七年了,东北人的热情依然如此直接而不加掩饰。这种毫不做作的关心,反倒让我这个在南方呆久了的人有些不习惯了。

家门口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有人问我南方气候怎么样,有人问特区的工资高不高,还有人问我见没见过姓邓的那位领导人。我一边应付着,一边往家门口挪,心里却想着赶紧回家休息。

"南方的姑娘水灵吧?咋没带一个回来?"王婶的问题引来一阵哄笑。

"别闹了,让孩子先回家歇歇。"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就在这时,邻居刘奶奶从胡同拐角处出现了。瘦小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手中握着一个微微鼓胀的布袋。她的脚步很慢,但目光却直直地望向我,那眼神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经常去她家蹭饭的小男孩。

"东子啊,能求你办个事吗?"奶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那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布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愣住了。刘奶奶家的小辉是我从小的玩伴,可自从他考上重点大学后,就再没回过家。据说已经在北京的一家外企工作,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刘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一个人住在那四间砖瓦房里,平日里就靠村里人照应。

"当然可以,奶奶,您说。"我接过布袋,沉甸甸的,透过布料可以感受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散发着一股熟悉的玉米面香气。

"这是我给小辉准备的烙饼,你能帮我带给他吗?他在北京,听说你这次回家后还要去北京出差?"

我心头一震。烙饼?七年了,奶奶还记得我和小辉小时候爱吃她做的烙饼?可小辉都多久没回家了,她还给他准备着吃的?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涌上心头。

"行,奶奶,我一定亲手交给小辉。"我笑着答应,看着奶奶瘦削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那笑容让她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仿佛又回到了我和小辉小时候的样子。

"走,进屋喝口水吧。"奶奶拉着我的手,那粗糙的触感让我一下子回到了童年。那时候,每当我和小辉从田野里疯跑回来,满身是汗,奶奶总会用这双手,端来一碗加了红糖的凉白开,和一盘刚出锅的烙饼。

踏进刘奶奶的院子,时光仿佛倒流。照壁上的对联已经褪色,但那个硕大的红色"福"字依然鲜艳如新。院子正中央的水泥地上摆着几个大缸,里面腌着白菜和萝卜,上面压着大石头,这是东北人家过冬的必备。角落里的煤堆上覆盖着一层塑料布,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屋内的陈设还是老样子,八仙桌、老柜子、墙上泛黄的全家福。唯一的变化是多了一台十四寸的彩电,屏幕上正播放着《渴望》的重播。这部讲述改革开放初期普通人生活的电视剧,正红遍全国。

"坐,坐下喝口水。"奶奶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搪瓷杯,倒上热水,推到我面前,"这些年,在南方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想家。"我接过水杯,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茶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刚喝一口,那熟悉的铁锈味就让我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南方用的都是自来水,哪有老家井水的这种独特味道。

奶奶坐在我对面,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搓着围裙角,眼睛却紧紧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个透。然后她突然说:"小辉三年没回来了,电话里说工作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村里的公用电话在供销社旁边,听我爸说,每次小辉打电话回来,奶奶都要在寒风中走半个多小时去接,生怕错过了孙子的只言片语。

"我每天都给他做烙饼,放在柜子里。"奶奶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老柜子,眼中流露出期待,"想着哪天他回来了,能吃上现成的。"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柜子门半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烙饼,上面盖着一块干净的白布。那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和思念啊,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日复一日地为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人,准备着他最爱吃的食物。

"可饼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所以我就想,你要去北京,能不能帮我带些新做的给他。"奶奶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烙饼怎么可能从东北带到北京还新鲜?但我不忍心拒绝奶奶的请求,那眼神中包含的期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奶奶,饼凉了就不好吃了,要不我教您用电话联系小辉,让他回来看您?"

奶奶摇摇头,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不用麻烦他,他工作忙,挣钱要紧。"她顿了顿,又说,"这饼是我昨晚刚做的,用料很足,能放好几天呢。玉米面是新打的,白面也是刚从供销社买的精面。"

看着奶奶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带给他。"

奶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比北方的冬日阳光还要温暖。她起身走到灶台前,打开锅盖,锅里竟然还热着一锅粥。

"尝尝我熬的小米粥,加了红糖和枸杞,暖胃。"说着,她已经麻利地盛了一碗,放在我面前。

粥的香气弥漫开来,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奶奶总会给我熬这样一锅粥。那时候我和小辉经常一起在院子里玩耍,饿了就跑到刘奶奶家讨吃的。奶奶从不嫌我们烦,总是变着法子给我们做好吃的。有时候是烙饼,有时候是玉米面窝头,有时候是手擀面。

"奶奶,您这些年身体还好吧?"我喝了一口粥,熟悉的味道让我鼻子一酸。太多年没喝过这样的粥了,南方的粥总是熬得太稀,没有这种浓郁的谷物香气。

"好着呢,就是腿脚不利索了。"奶奶笑了笑,露出几颗已经松动的牙齿,"村里人都照顾我,你爸妈也常来看我。锅头他爹去年退休了,有时间就帮我劈柴,挑水。"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奶奶的手腕上缠着一块白布。那白布已经有些发黄,看样子包扎了有些日子了。

"奶奶,您手怎么了?"我放下碗,关切地问道。

奶奶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事,昨天做饼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厨房里的光线不好,老眼昏花的,碰到了热锅。"

我皱起眉头,轻轻拉过奶奶的手,揭开白布,只见手腕处有一大片烫伤的痕迹,已经结了痂,但看起来相当严重。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周围还有些水泡,一看就是二度烫伤。

"奶奶,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我心疼地问,想起村里卫生所的条件,不由得更加担忧。

"去什么医院,小伤而已,自己擦点药就好了。"奶奶满不在乎地说,一边把手抽回去重新包好。"老张头家的丫头在县医院当护士,她给我拿了点烫伤药,说是进口的,贵着呢。"

我沉默了。这哪是小伤啊,分明是在和滚烫的锅台搏斗时留下的伤痕。为了给远在北京的孙子做一袋热乎乎的烙饼,奶奶不惜烫伤自己。想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奶奶,我这次回来要住一段时间,明天我陪您去县医院看看这伤口。"我坚定地说,语气里不容拒绝。

奶奶摆摆手,眼中却闪过一丝感动:"不用麻烦,你能把饼带给小辉就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告诉他,奶奶很想他,不用挂念。"

当晚,我回到自己家中,父母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东北冬天的餐桌总是特别丰盛,酸菜白肉炖粉条、地三鲜、锅包肉,还有一盘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冻梨,切成小块,晶莹剔透。

"尝尝,这可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母亲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温柔。

饭桌上,我问起了刘奶奶和小辉的事。

"唉,"父亲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小辉这孩子,自从上了大学就变了。毕业后去了北京,一年到头也不回来看看。奶奶一个人在家,好几次生病都是邻居发现的。"

"他就没回来过吗?"我夹了一块肉,却发现突然没了胃口。

"回是回来过,三年前回来一次,只待了两天就走了。"母亲接过话头,声音里满是不满,"说是工作忙,没时间。那时候咱村的李大头闺女考上北京大学,多大的事儿啊,全村都张灯结彩庆祝了一个星期。结果小辉回来,连个招呼都没打,第二天就走了,连村支书都没见着人。"

"那他没看出奶奶一个人生活不方便吗?"我有些愤怒,筷子在碗边敲出一声脆响。

父亲放下筷子,眉头紧锁:"他提过让奶奶去北京和他一起住,但奶奶不愿意。说是水土不服,离不开这个院子。"他叹了口气,"再说了,奶奶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认识的人都在这儿,去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上了年纪的人哪能适应?"

我陷入了沉思。东北的老人确实有这样的固执,宁愿守着自己熟悉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意去陌生的大城市"享福"。在他们眼中,城市的高楼大厦不过是冰冷的牢笼,哪有农村的青山绿水来得自在。

"奶奶每天都盼着小辉回来,"母亲继续说道,眼中满是怜悯,"每次我去她家,她都在做饼。说是小辉爱吃,等他回来能吃个现成的。可那些饼大多都放坏了,她就倒掉,重新做。"

我的眼眶湿润了。想象着刘奶奶一个人在寂静的屋子里,一遍遍地做着无人品尝的烙饼,等待着一个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的人。那是怎样的执念和爱啊。

"妈,奶奶的手伤得很重,明天我要陪她去医院。"我放下筷子,语气坚决。

"哪只手?又是做饼烫的吧?"母亲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我上周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老太太啊,为了给小辉做饼,没少遭罪。人老了,手脚不灵便,又舍不得开灯费电,摸黑做饭,能不烫着吗?"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刘奶奶家。推开院门,发现奶奶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尽管天寒地冻,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袄,正弯着腰,从水缸里舀水浇花。那些花草也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院墙根下的月季,即使在冬天也顽强地留着几片绿叶;门前的几盆吊兰,被她精心地移到了屋内,避免被冻坏。

"奶奶,我来帮您。"我快步上前,接过水瓢。

奶奶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是冬日里的雪花纹路:"你们这些年轻人,手多金贵啊,别弄脏了。南方人讲究,不像咱们农村粗人。"

我没有理会她的推辞,坚持把院子里的活都干了个遍。浇花、扫雪、擦桌子、清理炉灰。东北的火炕需要每天添煤,清理炉灰是个脏活累活,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尤其困难。

干完这些,我才提出要带奶奶去医院。

"真不用去,"奶奶依然拒绝,脸上露出那种老人家特有的固执,"医院多贵啊,再说了,伤口已经好多了。"

"奶奶,您就当陪我出去走走。"我柔声说,知道直接说去医院,老人家是不会同意的,"我们去县医院看看,顺便在县城吃顿好的。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了不少钱,得请您尝尝县城的好东西。"

听我这么说,奶奶的眼睛一亮:"那行,我去换件衣服。"说着,她转身进了屋子,没过多久就出来了,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头上戴着一顶老式的毛线帽,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在医院里,医生看了奶奶的伤口,连连摇头:"烫伤面积这么大,又拖了这么多天,要是感染就麻烦了。"他转向我,语气中带着责备,"以后要多注意,老人家在家做饭要当心。怎么能让老人家独自生活呢?"

我低下头,一时语塞。医生说的没错,像奶奶这样年纪的人,确实不该一个人生活。可是她的儿女都在外地,孙子在北京,谁又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呢?

奶奶坐在那里,任由医生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但我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指节都泛白了。老人家就是这样,再疼也不肯在晚辈面前示弱。

从医院出来,我带奶奶去了县城最好的饭店。这家"东北人家"饭店是县城新开的,据说老板是从哈尔滨回来的知青,带回了一手好厨艺。点了她爱吃的东北菜:锅包肉、地三鲜、小鸡炖蘑菇。奶奶却只是浅尝辄止,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我吃。

"奶奶,您多吃点。"我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在她碗里。

"我吃不了多少了,看你吃我就高兴。"奶奶笑着说,眼睛闪烁着慈爱的光芒。"小时候你和小辉可爱吃这个了,一人能吃半盘。那时候哪有钱去饭店啊,都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

我心头一酸,想起小时候确实是这样。那时候能吃上一顿肉,就是极大的享受了。现在日子好了,物质丰富了,但有些人和情感,却离得越来越远。

饭后,我提议去商店买些日用品。奶奶摆摆手说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但我还是拉着她进了百货大楼。县城的百货大楼是八十年代初建的,外表已经有些破旧,但里面的商品却与时俱进,各种家电、服装、日用品应有尽有。

在电器柜台前,我停下了脚步。一排崭新的彩电陈列在那里,最新款的29寸松下大彩电正播放着色彩鲜艳的画面。

"奶奶,我给您换个新电视吧,您那个老电视图像都不清楚了。"我提议道。

奶奶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那个还能看呢。再说了,我一个人在家,看什么电视啊。那电视是小辉上大学那年买的,挺好的。"

"就是因为您一个人在家,才更需要一台好电视作伴啊。现在的电视节目多了,还有很多养生节目,教您怎么保健身体。"我坚持道,心想着至少能让奶奶的生活有点乐趣。

经过一番劝说,奶奶终于同意了。我选了一台25寸的彩电,又加买了一个录像机。要知道,那时候一台彩电要花掉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录像机更是奢侈品。付款时,奶奶一直在旁边唠叨着太贵了,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东子,你在南方挣了不少钱吧?"奶奶小声问道,生怕被周围的人听见。

我笑了笑:"挣得不多,但够用。奶奶别担心,这点钱花得值。"

回到村里,消息不胫而走。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几个年轻小伙子主动来帮我们把电视搬进了屋子。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台新电视和录像机,啧啧称奇。

"刘奶奶有福气啊,孙子不在家,邻居家的孩子这么孝顺。"有人感叹道。

我没有接话,只是微笑。安装调试完毕后,我又教奶奶如何使用遥控器和录像机。

"这个按钮是换台的,这个是调音量的。"我耐心地解释着,"录像机可以放录像带,您想看什么片子,我都给您买回来。村口的供销社新开了录像带出租部,您可以去那借。"

奶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钮,像是怕把它弄坏了。"这比收音机复杂多了,我这老脑袋记不住啊。"她有些担忧地说。

"没事,多用几次就熟了。"我鼓励她,同时在纸上写下了操作步骤,贴在电视机旁边。

傍晚,我帮奶奶做了一顿晚饭。她坐在新电视机前,看着《西游记》的重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猴子孙悟空的形象在大屏幕上栩栩如生,奶奶看得格外入神。

"东子,你说小辉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我?"饭后,奶奶突然问道,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上,仿佛是随口一问。

我放下碗筷,思考了一下:"奶奶,您有小辉的电话吗?我明天就去北京,可以当面问问他。"

"有,写在本子上呢。"奶奶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发黄的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数字。"这是小辉去年过年时打电话回来,我让村里的小学老师帮我记下的。"

我拨通了电话,却是一个陌生女声接的:"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声音甜美,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完全不像北方人。

"我找刘辉,请问他在吗?"我有些诧异,看了看手里的号码,确认没有拨错。

"他刚出去,请问您是?"

"我是他老家的朋友,东子。请问您是..."

"我是他女朋友,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女孩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自信和骄傲。

我犹豫了一下:"我是来自他奶奶那边的,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看看。他奶奶身体不太好,很想念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刘辉最近工作很忙,可能短时间内回不去。不过您放心,我会转告他的。"

"麻烦您了。"我说完,有些失落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我看着奶奶期待的眼神,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小辉说,他下个月一定回来。"我撒了个谎,心中却充满了不安。

奶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灯火:"真的吗?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把房子收拾干净,多做些他爱吃的。"她说着,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盘算着各种准备工作。

看着奶奶突然间变得忙碌的身影,我心中满是愧疚和怜惜。但我安慰自己,等见到小辉后,一定要说服他回来看奶奶,哪怕只是短暂的探望,也能给老人家带来巨大的安慰。

第二天,我要离开前往北京了。父母和几个邻居都来送行。奶奶也来了,手里还是那个沉甸甸的布袋,里面装满了她一早起来做的新鲜烙饼。

"东子,记得把饼给小辉啊。"奶奶叮嘱道,眼神中满是期待,"告诉他,奶奶等他回来。"

我接过布袋,突然发现里面不仅有烙饼,还有一个小信封,白色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

"这是什么,奶奶?"我好奇地问道。

"我写了封信给小辉,"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神情中带着一丝羞涩,"让村里的小学老师帮我写的。你别看,直接给他就行。"

我点点头,把信封和布袋一起小心地放进了行李箱。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亲手将这份沉甸甸的爱交到小辉手中。

坐上去北京的火车,我的思绪却始终停留在那个小院里。窗外,东北的冬景飞速后退,白雪覆盖的田野,偶尔出现的小村庄,炊烟袅袅的农家院落。而在我的脑海中,奶奶那期待的眼神和烫伤的手腕交替出现,让我心中酸楚不已。

到了北京,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小辉。他的单位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位于北京市中心的一栋摩天大楼里。这在八十年代末的中国,已经是相当体面的工作了。他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的保安还拦了我一下,直到小辉下来接我才放行。

"外地人进不去的,安全规定。"保安冷冷地说,上下打量着我这个从东北来的"乡下人"。

小辉的样子变了很多,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据说是进口的手表。完全看不出是从东北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他的公寓很大,装修得极其现代化,客厅里的真皮沙发据说是意大利进口的,茶几上摆着几本外文杂志,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看起来格格不入,像是刻意为之的摆设。

"东子,真没想到在北京能见到你。"小辉给我倒了杯咖啡,那种苦涩的味道我很不习惯,但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听女朋友说你昨天打电话来了?"

"是啊,我这次回家,见到了你奶奶。"我直接切入主题,从行李中取出那个布袋和信封:"这是你奶奶让我带给你的烙饼和信。"

小辉愣住了,盯着那个布袋好半天没说话。那个朴素的布袋在他精致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异类。

"你奶奶身体不太好,"我缓缓说道,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她很想你,每天都做烙饼等你回去。"

小辉接过布袋,手微微发抖。他拿出一个烙饼,上面还带着奶奶的温度和味道。烙饼上有几个手指印,那是奶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留下的痕迹。

"奶奶的手烫伤了,"我继续说,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责备,"就是为了给你做这些饼。"

小辉突然坐了下来,像是腿软了一般。他把脸埋在手掌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抬起头来。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那是一张普通的信纸,上面工整地写着几行字:

"小辉:

奶奶想你了。身体还好吗?工作顺利吗?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只是奶奶年纪大了,怕以后见不到你了。有空回来看看吧。

奶奶"

简短的几行字,却包含了一个老人全部的思念和期盼。没有责备,没有抱怨,只有最朴素的关心和思念。

小辉的眼眶红了,他捧着信纸,久久不能言语。那一刻,他脸上的都市精英面具似乎裂开了,露出了那个曾经在东北农村长大的男孩的本真面目。

"我...我已经三年没回去了。"最后,他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愧疚,"一开始是真的忙,后来是...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奶奶。"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奶奶供我上大学,倾其所有。"小辉继续说,声音哽咽,"我奶奶没上过学,一辈子都是农村妇女,但她比谁都明白知识的重要性。我考上大学的那天,她开心得一夜没睡,给我做了一大堆烙饼,说是给我在路上吃的。"

他拿起布袋里的烙饼,咬了一口,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还是那个味道,和我离家那天一模一样。"他的声音中满是怀念和悔恨,"奶奶,对不起..."

窗外,北京的灯火绚烂如星河。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在夜空中勾勒出繁华的轮廓。而在我的脑海中,却是东北小村落里那个身影单薄的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遍遍地做着无人品尝的烙饼,等待着一个心已远去的游子。

小辉擦了擦眼泪,突然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回去,现在就订机票。"

"真的?"我有些意外地问。北京的工作不好请假,尤其是他这种外企。

"嗯,"小辉点点头,"我已经错过了太多,不能再错下去了。奶奶年纪大了,我得多陪陪她。"他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东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错过多少。"

"不用谢我,"我真诚地说,"是你奶奶的那份爱感动了你。"

一周后,我和小辉一起回到了东北的小村庄。推开院门的那一刻,看到的是奶奶惊喜的泪水和颤抖的双手。她正坐在炕上看电视,听到门响,抬头看见小辉,一下子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辉,你回来了?"奶奶试探性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仿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奶奶,我回来了。"小辉红着眼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奶奶面前,跪下来紧紧抱住了奶奶瘦弱的身躯。

"真的是你啊,我的小辉。"奶奶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小辉的脸,确认这不是梦。她的手上还缠着绷带,但已经不妨碍她抚摸孙子的脸庞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阳光透过老梨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院子里的那台新电视机正播放着《渴望》的片尾曲,而现实中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奶奶的泪水打湿了小辉的肩膀,而小辉也用力地抱着奶奶,仿佛要把这些年的亏欠都补回来。

晚饭时分,奶奶的厨房里飘出香味。她亲手和面、擀皮、烙饼,动作熟练而温柔。尽管手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她却坚持要亲自做这顿饭。

"奶奶,我来帮您。"小辉心疼地说,想要接过擀面杖。

"不用,你坐着。"奶奶坚持道,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看着你在家吃饭,奶奶就有劲了。"

餐桌上,摆满了小辉爱吃的菜:地三鲜、锅包肉、排骨炖豆角。都是奶奶记忆中小辉喜欢的家常菜。而主食,自然是那金黄酥脆的烙饼。

"小辉,多吃点。"奶奶不停地往小辉碗里夹菜,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瞧你瘦的,是不是在北京没人照顾?"

小辉大口吃着烙饼,脸上满是思乡的泪水和重归故里的喜悦。"奶奶的手艺一点没变,还是这个味。"他感叹道,又咬了一大口,"在北京,我试过很多饭店,没有一家能做出奶奶这个味道。"

"那是,奶奶这手艺传了几十年了。"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你小时候最爱吃了,一顿能吃十几个。"

饭后,我们围坐在火炕上,奶奶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壶茶。那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只是供销社里买的普通绿茶,但配上东北的井水,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我不走了,"小辉突然说,"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您。"

奶奶愣住了,随即摇摇头:"不行,你在北京有工作,有前途。奶奶不能耽误你。"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孩子的前程高于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晚年生活也要为之让步。

"我可以在县城找工作,"小辉坚持道,"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允许自己开公司。我可以在县城开个电子产品店,每天都能回来看您。"

奶奶看着小辉认真的眼神,眼眶湿润了:"傻孩子,奶奶不要你留下。奶奶只要你记得,无论你走到哪里,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奶奶永远等着你。"

饭后,小辉从北京带来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奶奶:"这是我给您买的礼物。"

奶奶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崭新的手机。那是当时最新款的"大哥大",在八十年代末的中国,这还是个稀罕物,价格不菲。

"奶奶,这个手机很简单,您只要按这个键,就能直接打给我。"小辉耐心地教奶奶使用,"以后您想我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保证,每个月都回来看您,一次不少。"

奶奶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她的手微微发抖,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那个精致的包装盒。

"奶奶不认识这些字,"她低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助,"但奶奶会记住这个按键。"她指着那个绿色的通话键,像是在确认。

小辉点点头,眼中满是柔情:"是的,奶奶,就是这个键。您想我了,就按它,我会马上听到您的声音。"

那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东北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小辉从屋里走出来,坐在我旁边。他手里拿着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

"谢谢你,东子,"他真诚地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不会明白,无论走多远,最重要的,始终是回家的路。"

我笑了笑,啤酒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不用谢我,是你奶奶的那袋烙饼,把你带回来的。"

小辉点点头,眼中含着泪光:"是啊,是奶奶的烙饼,是这份永远不变的爱,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家。"他抬头望着星空,"我在北京的时候,总是忙着工作,忙着交际,忙着融入那个圈子。我以为那就是成功,就是我努力的方向。可今天,当我看到奶奶那双烫伤的手,我才明白,我错过了什么。"

"还不晚,"我安慰道,"奶奶看到你回来,已经很高兴了。"

"是啊,还不晚。"小辉喃喃道,"但也不能再等了。时间不等人,奶奶已经七十多了。"

远处,村口的大喇叭开始播放熟悉的曲调,那是乡村广播站的晚间节目,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一个游子终于找到了归途,一位老人收获了最珍贵的幸福。

那个布袋里的烙饼,成了连接两代人最深厚感情的纽带。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爱的传递,一种思念的寄托,一种永恒的牵挂。

就像奶奶常说的那句话:"无论你走多远,家永远在这里等你。而家的味道,就是那永远不变的烙饼。"

回到北京前,我和小辉一起在村口的柳树下道别。他要在家里多陪奶奶几天才回北京。

"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奶奶。"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找回了本心。

"放心吧,我已经和公司说好了,每个月回来一次,春节在家住半个月。"小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奶奶的药方和医嘱,你回南方后有时间,帮我寄些进口药回来。"

我接过本子,点了点头。深知这是对奶奶的责任,也是对那份深厚亲情的回应。

离开时,奶奶又给了我一袋烙饼,说是路上吃的。八十年代末的中国,城市与乡村的距离在缩短,但家的味道,永远是亲人们互相牵挂的纽带。

正如那一袋看似平凡的烙饼,承载了一位老人所有的爱与期盼,也唤醒了一个迷失的灵魂,让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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