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卫文的琴会设在王府东侧的听雨轩。这是一座临水而建的小楼，四面轩窗大开，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卫文的琴会设在王府东侧的听雨轩。这是一座临水而建的小楼，四面轩窗大开，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我随青桔到时，已有几位公子小姐在座。周雅也在其中，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随即又挂上假笑。

"江小姐来了。"卫文起身相迎。他今日穿了一袭淡青色长衫，腰间系着白玉带，温润如玉。"快请坐。"

我福了福身，选了最靠边的位置坐下。琴会不比赏花宴，人数不多，大多是真正懂琴的文人雅士。我暗自庆幸父亲当年请先生教过我琴艺，否则今日怕是要出丑。

"今日邀诸位来，是想请大家品鉴一把新得的古琴。"卫文示意小厮捧上一个紫檀木琴匣，"据说是前朝李大师的真迹。"

琴匣打开，露出一把漆色古雅的七弦琴。众人围上前观赏，啧啧称奇。我站在外围，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转头望去，听雨轩对面的假山后，一抹黑影一闪而过。那挺拔的身姿，除了卫晏还能是谁？他又在暗中观察？

"江小姐可懂琴？"卫文突然问我。

我收回目光，轻声道："略知一二。"

"那请江小姐为我们试弹一曲如何？"周雅插话，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卫文似乎没察觉她的恶意，反而期待地看着我："江小姐可愿赏脸？"

我骑虎难下，只得走到琴前坐下。手指轻抚琴弦，音色清越悠长，确是好琴。

"献丑了。"我深吸一口气，弹起《高山流水》。

这首曲子我练了整整三年，指法早已烂熟于心。琴音起初如涓涓细流，渐渐奔腾如江河，最后归于平静，余韵悠长。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听雨轩内一片寂静。我忐忑地抬头，却见卫文眼中满是惊艳。

"妙极！"他率先鼓掌，"江小姐琴艺高超，这把古琴算是遇到知音了。"

众人纷纷称赞，只有周雅脸色难看。我谦虚地笑笑，余光瞥见假山后的黑影已经消失。

琴会继续进行，几位公子小姐轮流弹奏。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心思却飘到了对面假山——卫晏为何总在暗中观察我？是怕我说错话做错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江小姐。"卫文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一怔，想起卫晏的警告——不要答应卫文任何事。但借一步说话算不算"答应"？若断然拒绝，又显得太过无礼。

"二公子有何指教？"我谨慎地问。

卫文示意我跟他到听雨轩外的回廊上。这里视野开阔，既能避嫌，又不会让人误会我们有什么私密话要说。

"江小姐琴艺非凡，师从何人？"卫文问。

"容县李夫子。"我答道，"不过学了三年，技艺粗浅，让二公子见笑了。"

"江小姐过谦了。"卫文微笑，"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我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下月太后寿辰，我想献上一曲新谱的《贺圣朝》，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卫文诚恳地说，"江小姐琴艺高超，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这...我陷入两难。指点琴艺不算什么大事，但确实属于"答应"的范畴。而且下月才寿辰，意味着要多次见面...

"二公子抬爱了。"我斟酌着词句，"只是我初来王府，诸多不便，恐怕..."

"是我唐突了。"卫文有些失望，但并未强求，"若江小姐改日得闲，随时欢迎。"

我松了口气，正要告辞，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来："二公子，王爷找您！说是宫里来了圣旨！"

卫文脸色一变，匆匆向我拱手告辞，跟着小厮快步离去。

圣旨？我心头一跳。最近宫里频频来人，王府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回姨娘小院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几次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直到拐进一条僻静的回廊，一个黑影突然从假山后闪出，拦在我面前。

"世...世子！"我惊呼一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卫晏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锦袍，衬得肤色如玉，眉目如画。他单手撑在我耳边的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琴弹得不错。"他开口，声音低沉。

我心跳如鼓，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是在夸我？

"卫文跟你说了什么？"卫晏话锋一转。

"二公子想请我指点他新谱的曲子。"我老实回答，"太后寿辰用的。"

卫晏眯起眼睛："你答应了？"

"没有。"我摇头，"我说初来王府，诸多不便..."

"聪明。"卫晏嘴角微扬，这个近乎笑容的表情让我呼吸一滞。"继续保持。"

他直起身子，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卷账册："看看这个。"

我接过账册，翻开一看，是锦绣阁的往来账目。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交易，但有几笔用朱砂圈了出来。

"这些是..."我仔细查看，"假账？"

"嗯。"卫晏点头，"与王府账目上的亏空对得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锦绣阁是王妃的嫁妆铺子，这意味着王妃确实参与了贪污王府银两的事。

"世子打算如何处置？"我小声问。

"等。"卫晏冷冷地说，"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卫晏这是在下一盘大棋，而我，不知何时已成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明日继续来书房。"卫晏说完，转身欲走。

"世子！"我鼓起勇气叫住他，"为什么是我？"

卫晏回头，挑眉看我。

"王府能人众多，为何偏偏选我查账？"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卫晏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唇瓣："因为你够聪明，也够...好看。"

这个暧昧的动作和回答让我瞬间涨红了脸。等我回过神来，卫晏已经走远，只留下一抹墨蓝色的背影。

次日一早，我如约来到卫晏的书房。他正在批阅公文，见我进来，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下。

我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的矮几前，开始核对账目。自从发现锦绣阁的问题后，卫晏让我重点查近两年的特殊支出，尤其是与周家有关的。

账目繁杂，看得我眼睛发涩。正揉着眼睛休息时，突然发现一处异常："世子，这里有问题！"

卫晏走过来，俯身查看。他靠得极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

"去年重阳节，王府采买了二百斤桂花酿，花费六百两银子。"我指着账目，"但重阳宴上只用了五十斤，剩下的不翼而飞。"

卫晏目光一凝："经手人是谁？"

"周管事。"我翻到下一页，"更奇怪的是，三个月后，这批'失踪'的桂花酿又出现在账上，说是'陈年佳酿'，以每斤五两的价格卖给了锦绣阁。"

"左手倒右手。"卫晏冷笑，"用王府的银子买酒，再卖给王妃的铺子，钱就洗白了。"

我继续翻阅，又发现几处类似的交易："不止酒水，还有绸缎、药材、甚至古董...都是先'丢失'再'找回'，最后低价卖给锦绣阁。"

卫晏直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锦绣阁的账目呢？"

我找出锦绣阁的账册，快速翻阅："找到了！同样的物品，锦绣阁以市价卖出，赚取差价。"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卫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些足够定周管事的罪了。"

"不止周管事。"我指出，"锦绣阁的掌柜也脱不了干系。"

卫晏看着我，突然问："你知道锦绣阁的掌柜是谁吗？"

我摇摇头。

"周雅的亲舅舅，王妃的胞弟。"卫晏冷笑，"一家子蛀虫。"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下事情大了，牵扯到王妃的亲弟弟，等于直接对王妃开战。

"害怕了？"卫晏注意到我的表情。

"有点。"我老实承认，"我只是个外人，卷入王府内斗..."

"你现在是我的账房，不算外人。"卫晏打断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这句"有我在"莫名让我心安。我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正凝视着我，目光深邃如潭水，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继续查。"卫晏移开视线，"我要知道他们到底贪了多少。"

我点点头，重新埋首账册。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踏实感。

午时，卫晏有事外出，留我一人在书房继续工作。我正专心核对数字，突然听到窗外有响动。

抬头望去，一个纸团从窗缝中滚了进来。我警惕地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捡起纸团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想知道江家败落的真相吗？戌时，后花园假山后见。"

我手一抖，纸团掉在地上。江家败落的真相？父亲一直说被人陷害，却查不出是谁。难道与王府有关？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卫晏。但转念一想，万一这只是个陷阱，或者与卫晏有关呢？毕竟他对我的家事了如指掌...

最终，我决定独自赴约。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是谁毁了江家。

傍晚，我借口散步，独自来到后花园。戌时的花园已经暗了下来，假山后更是漆黑一片。

"谁？"我小声问道，"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扶住了我的肩膀。

"江小姐胆子不小，敢独自赴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三公子卫易！

"三公子？"我惊讶地后退一步，"纸条是你写的？"

"不然呢？"卫易摇着折扇，笑得风流倜傥，"你以为是谁？我大哥？"

我警惕地看着他："三公子知道江家败落的内情？"

"略知一二。"卫易凑近我，压低声音，"你父亲那批被调包的药材，最后流入了谁的手中，你知道吗？"

"谁？"

"锦绣阁。"卫易一字一顿地说。

我如遭雷击。锦绣阁？王妃的铺子？那岂不是...

"不可能！"我摇头，"江家与王府素无往来，王妃为何要害我们？"

"不是王妃。"卫易摇头，"是周家。他们需要一批上好药材讨好某位贵人，又不想花大价钱，就..."

"就设计陷害我父亲？"我声音发颤，怒火中烧。

"聪明。"卫易点头，"证据我有，就看江小姐愿不愿意合作了。"

"什么合作？"

"很简单。"卫易收起折扇，"我帮你报仇，你帮我...对付卫晏。"

我心头一震。对付卫晏？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为什么？"卫易冷笑，"因为他根本不配做世子！一个连自己母亲都克死的灾星..."

"三弟好雅兴。"

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卫晏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后，月光下的面容冷峻如霜。

"大哥。"卫易瞬间换上一副笑脸，"这么巧？"

"不巧。"卫晏冷冷地说，"我的人，你少打主意。"

卫易挑眉："你的人？江小姐同意了吗？"

卫晏没理他，直接看向我："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卫晏身边。不管卫易说的是真是假，现在的我确实更需要卫晏的保护。

"啧，没意思。"卫易摇摇头，"江小姐，改日再聊。记住我的话。"

说完，他摇着折扇悠然离去，留下我和卫晏站在原地，气氛凝滞。

"他跟你说了什么？"卫晏问。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实话，等于承认我对卫晏有所怀疑；若说谎，又怕被他识破。

"三公子说...他知道江家败落的内情。"我最终选择了部分真相。

卫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呢？"

"他说...是周家设计陷害我父亲。"我抬头直视卫晏的眼睛，"世子知道这事吗？"

卫晏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若我说我知道，你会恨我吗？"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颤。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为什么..."我声音发抖，"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候未到。"卫晏拇指轻轻擦过我的眼角，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泪。"现在，跟我来。"

他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花园。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心中乱成一团。卫晏知道害我家的凶手，却一直隐瞒；卫易突然出现，说要帮我报仇；周家、王妃、世子...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卫晏没有带我回书房，而是来到了他的别院。院中灯火通明，几个侍卫守在门口。

"主子。"一个侍卫上前行礼，"人已经带来了。"

卫晏点点头，带我进入内室。屋内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满脸惊恐。我仔细一看，竟是周管事！

"认得他吗？"卫晏问我。

我摇摇头。那日醉仙楼光线昏暗，我又紧张，根本没看清周管事的脸。

"周管事，周雅的叔父，也是设计陷害江家的主谋。"卫晏冷冷地说，"现在，你可以亲口问问他是谁指使的。"

我震惊地看着卫晏，又看向瑟瑟发抖的周管事。卫晏这是...在帮我？

"周管事，"我强忍怒火，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去年容县江家的那批药材，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周管事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的...小的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不说？"卫晏冷笑一声，从墙上取下一把匕首，"我最后问一次，谁指使你陷害江家？"

匕首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周管事吓得面如土色："是...是王妃娘娘！她需要那批药材给太后贺寿，又不想花银子，就...就让我设计调包..."

我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王妃！竟然是王妃害得江家家破人亡！

"为什么？"我颤声问，"王妃与江家无冤无仇..."

"因为...因为那批药材中有千年灵芝，是太后点名要的..."周管事哭丧着脸，"王妃想讨好太后，好让周雅嫁给世子..."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通了。王妃为了让侄女成为世子妃，不惜毁掉无辜的江家！

"口说无凭。"卫晏冷声道，"证据呢？"

"有...有账本！"周管事急忙说，"锦绣阁的密账里记录了那批药材的流向，还有...还有王妃亲笔写的指令，我都留着保命用..."

卫晏看向我："满意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得知真相固然重要，但江家已经毁了，父亲一病不起，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世子为何帮我？"我抬头问他。

卫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挥手让人把周管事带下去。等屋内只剩我们两人时，他才开口："因为我需要你。"

"需要我？"

"周家的事只是开始。"卫晏走近我，伸手抚上我的脸，"王妃背后还有人，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而你，聪明、坚韧、又足够恨他们...是最好的人选。"

原来如此。他帮我报仇，我帮他查案，各取所需。

"好。"我点头，"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亲自看着周家和王妃...付出代价。"

卫晏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那是一个真正的、不带任何冷意的笑容，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

"成交。"他说。

卫晏的别院里，烛火摇曳。周管事被带下去后，屋内只剩下我和卫晏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所以，"我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发抖，"世子早就知道是王妃害了我家？"

卫晏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三个月前，我查周家贪污案时，偶然发现了那批药材的记录。"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卫晏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告诉你又如何？以卵击石？"

"那是我的家人！"我声音陡然提高，"我有权知道是谁害了我们！"

"然后呢？"卫晏大步走近，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像刚才那样，被卫易三言两语就挑拨得对我起疑？"

我心头一震。他怎么会知道卫易说了什么？难道...

"你派人监视我？"我挣扎着想抽回手。

"当然。"卫晏毫不掩饰，"你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我岂能让你出差错？"

这个回答让我既愤怒又莫名失落。原来在他眼中，我始终只是一枚棋子。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却被他拉得更近。

"听着，"卫晏低头逼近，呼吸拂过我的脸颊，"我理解你的愤怒。但复仇不是儿戏，需要耐心和谋划。王妃背后有周家，周家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

"那我该怎么做？"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乖乖当你的棋子，等你施舍一点正义？"

卫晏眯起眼睛，突然松开我的手："你可以选择不信我。现在就离开，自己去报仇。看看凭你一个弱女子，能走多远。"

我僵在原地。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是啊，没有卫晏的帮助，我连王府大门都进不了，更别说对付王妃了。

"我...我需要做什么？"最终，我艰难地开口。

卫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首先，继续查账。周管事提供的线索很有用，锦绣阁的密账是关键。"

"然后呢？"

"然后，"卫晏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太后寿辰是个好机会。"

我心头一跳。太后寿辰？那不是卫文准备献琴曲的日子吗？

"世子想...在寿辰上当众揭发王妃？"

"聪明。"卫晏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太后最恨贪污和欺瞒。若知道王妃用赃物给她贺寿..."

我恍然大悟。卫晏不仅要报复王妃害我家的仇，还要一举摧毁她在太后面前的形象。这一招，够狠。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我问。

"两件事。"卫晏竖起修长的手指，"一，找到那本密账；二，学会在众人面前陈述案情。"

"陈述案情？"我瞪大眼睛，"世子要我在太后面前...?"

"你是受害人，最有发言权。"卫晏语气不容置疑，"怎么，不敢？"

我咬了咬唇。在太后和满朝文武面前指控王妃，这风险太大了。但想到父亲病榻上的憔悴面容，母亲哭红的双眼...

"我敢。"我抬起头，声音坚定。

卫晏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平日的冰冷形象截然不同。

"很好。"他声音低沉，"我会安排人教你宫廷礼仪和陈述技巧。至于密账..."

"我去找。"我打断他，"锦绣阁既然是绸缎庄，我可以假装去买布料，趁机查探。"

卫晏皱眉："太危险。"

"我是生面孔，又是女子，不会引起怀疑。"我坚持道，"再说，世子不是派人暗中保护我吗？"

卫晏轻哼一声："你倒是会拿我的话堵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三日后锦绣阁会进一批新货，很多夫人小姐都会去。"卫晏思索片刻，"你可以混在其中。我会安排两个女卫扮作你的丫鬟。"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周管事说王妃是为了让周雅嫁给世子才..."

"痴心妄想。"卫晏冷笑，"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我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困惑。世子娶谁，与我何干？

"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府。"卫晏转身走向门口，"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包括晴姨娘。"

"等等，"我叫住他，"周管事...世子会如何处置？"

卫晏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会活着，直到不再有用。"

这个回答让我脊背发凉。活阎王的手段，果然狠辣。

三日后，我按计划前往锦绣阁。青桔和两个陌生丫鬟陪同——她们就是卫晏安排的女卫，一个叫红袖，一个叫添香，看着普通，实则身手不凡。

锦绣阁位于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三层楼阁，金碧辉煌。门口停满了华丽的马车，显然新货吸引了不少贵客。

"江小姐，记住，"红袖低声提醒，"我们只有半个时辰。世子已经打点好了掌柜，会有人引您去后院。"

我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表情，昂首走进锦绣阁。

店内陈设奢华，各色绸缎如瀑布般从高处垂下，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贵妇人们三三两两地挑选布料，伙计们殷勤地介绍。

"这位小姐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锦绣阁吧？"一个中年妇人迎上来，笑容可掬。

"听闻贵店新到了一批蜀锦，特来瞧瞧。"我模仿着容县那些富家千金的语气。

"小姐好眼光！"妇人眼睛一亮，"蜀锦刚到，就在二楼雅间。请随我来。"

她引我们上楼，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间。屋内陈列着几匹精美的蜀锦，但我一眼就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小柜子——样式与周管事描述存放密账的柜子一模一样。

"我想单独看看，可以吗？"我拿出荷包，取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妇人。

妇人会意，接过银子笑道："小姐慢慢看，有事唤我。"说完便退了出去。

确认门外无人后，我立刻示意红袖守住门口，自己则和添香来到小柜前。柜子上了锁，但添香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铁丝，几下就撬开了。

柜子里堆满了账本。我快速翻阅，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密账！

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包括那批从江家骗来的药材："容县江氏，千年灵芝一株，百年山参十支...合计纹银五千两，已转送慈宁宫。"

我的手止不住地发抖。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王妃不仅害了我家，还用赃物讨好太后，简直无耻至极！

"小姐，有人来了！"红袖突然低声警告。

我迅速将密账塞入袖中，让添香锁好柜子。刚拿起一匹蜀锦假装端详，门就被推开了。

"江小姐？真是巧啊！"

我回头，周雅站在门口，一脸假笑。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正是那日在赏花宴上帮她打算盘的。

"周小姐。"我强作镇定，福了福身。

周雅走近，目光在那匹蜀锦上扫过："江小姐好眼光，这匹锦缎要价不菲呢。"

"随便看看。"我放下布匹，"已经选好了，正要告辞。"

"急什么？"周雅拦住我，"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去三楼看看新到的首饰？"

我心头警铃大作。三楼？那不是离开的路线。红袖和添香也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出手。

"多谢周小姐美意，只是家中还有事..."

"怎么，看不起我？"周雅笑容变冷，"还是说...江小姐来锦绣阁另有目的？"

我心头一跳。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周小姐说笑了。"我强笑道，"既然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周雅这才满意，转身带路上楼。红袖趁机在我耳边低语："世子的人在三楼接应，见机行事。"

三楼比二楼更加奢华，陈列着各种珠宝首饰。周雅直接带我来到最里面的一个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茶点。

"江小姐请坐。"周雅示意我坐下，"其实我早就想与你好好聊聊了。"

我警惕地坐下，袖中的密账仿佛有千斤重。红袖和添香站在我身后，随时戒备。

"聊什么？"我问。

"聊你接近世子的目的。"周雅轻抿一口茶，单刀直入。

我心头一震："我不明白周小姐的意思。"

"别装了。"周雅冷笑，"我姑母已经查清楚了，你是世子安插在晴姨娘处的眼线，专门用来对付我们周家的。"

姑母？王妃？我背后冒出冷汗。原来王妃早就起疑了！

"周小姐误会了。"我勉强笑道，"我只是来投奔姨娘的远亲，与世子并无瓜葛。"

"是吗？"周雅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这是什么？"

她猛地撸起我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圈红痕——那日卫晏在别院抓住我时留下的。

"这是..."我一时语塞。

"世子留下的吧？"周雅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我早就听说他对待女人很粗暴，看来是真的。"

我抽回手，拉下袖子遮住伤痕："周小姐请自重。"

"自重？"周雅突然大笑，"江映雪，你以为攀上世子就能飞上枝头？别做梦了！世子迟早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她疯狂的样子让我毛骨悚然。这女人对卫晏的执念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周小姐若无事，我先告辞了。"我起身欲走。

"拦住她！"周雅厉喝一声。

她的两个丫鬟立刻堵住门口。红袖和添香迅速上前，双方剑拔弩张。

"周小姐这是何意？"我强压怒火，"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留客人不成？"

"把东西交出来。"周雅冷声道，"你从楼下偷拿的账本。"

我心头巨震。她怎么知道？难道有人告密？

"什么账本？我不明白。"

"搜她！"周雅命令道。

她的丫鬟上前就要动手，红袖和添香立刻挡在我面前。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打扰了。"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我回头，卫文站在门口，一脸讶异地看着我们。

"二表哥？"周雅瞬间变脸，挂上甜美笑容，"你怎么来了？"

"听说锦绣阁新到了一批古琴谱，特来瞧瞧。"卫文看了看紧张的气氛，"你们这是...？"

"没什么，正与江小姐讨论布料呢。"周雅干笑道。

卫文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多问："江小姐，真巧又见面了。琴练得如何？"

"还好。"我勉强笑笑，心跳如鼓。密账还在袖中，若被周雅当众揭发...

"二公子，"我急中生智，"方才看到一把好琴，想请您帮忙品鉴，不知可否..."

"荣幸之至。"卫文欣然应允，"周表妹，我们先告辞了。"

周雅脸色难看，却不敢在卫文面前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

出了雅间，我长舒一口气。卫文疑惑地看着我："江小姐似乎很紧张？"

"周小姐她...不太喜欢我。"我低声道。

卫文了然："周表妹性子是急了点，但心地不坏。江小姐别往心里去。"

心地不坏？我暗自冷笑。设计害我家破人亡，还想强留我搜身，这叫心地不坏？

"二公子，多谢解围。"我真诚地说，"不过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卫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改日再聊。"

我匆匆下楼，上了马车才彻底放松下来。袖中的密账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角。

"直接回府吗？"青桔问。

"不，"我想起卫晏的吩咐，"去别院。"

卫晏的别院里，我将密账呈上，详细汇报了今日的惊险经历。

"卫文出现得倒是及时。"卫晏听完，若有所思。

"多亏二公子，否则..."我回想起周雅疯狂的眼神，仍心有余悸。

"周雅已经起疑，你最近不要单独行动。"卫晏翻看着密账，突然停在一页，"找到了。"

我凑过去看，那是一笔三年前的交易记录："南海夜明珠一对，价银八千两，购自容县江氏，转送东宫。"

东宫？太子？我瞪大眼睛："这也是我家的东西！但父亲从未提起卖过夜明珠..."

"因为不是卖的，是抢的。"卫晏冷笑，"看来王妃不止讨好太后，还巴结上了太子。"

我心头一震。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了，竟然牵扯到太子！

"世子，这..."

"不必担心。"卫晏合上账本，"太子的把柄，我也有。"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我不寒而栗。卫晏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与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按原计划进行。"卫晏将密账锁进一个铁匣，"太后寿辰前，你不要再出门，专心练习陈述。"

"那周雅那边..."

"她不敢轻举妄动。"卫晏冷笑，"王妃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打草惊蛇。"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这两日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累了？"卫晏注意到我的状态。

"有点。"我勉强笑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卫晏突然伸手抚上我的额头："你在发烧。"

"是吗？"我自己都没察觉，"可能是刚才太紧张..."

卫晏皱眉，转身吩咐门外的侍卫："去请大夫。再准备一间客房。"

"不用了，"我连忙说，"我回姨娘那里..."

"你现在这样回去，晴姨娘会起疑。"卫晏不容拒绝地说，"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

我还想推辞，却突然一阵头晕，差点栽倒。卫晏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温暖宽厚，与平日的冷峻形象截然不同。

"逞强。"他低声责备，却轻轻将我打横抱起。

我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太过亲密，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喉结和下颌线。他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卫晏抱着我穿过回廊，来到一间精致的客房。屋内陈设简单却舒适，窗边一盆兰花静静绽放。

"这是我偶尔小憩的地方。"卫晏将我放在床上，"干净。"

我脸颊发烫，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被他抱了一路："多谢世子。"

卫晏没说话，只是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这个温柔的动作与他平日形象反差太大，我不由得愣住了。

"为什么..."我小声问。

"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不过是世子的一枚棋子..."

卫晏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谁说你只是棋子？"

这个回答和亲密的动作让我心跳加速。他还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侍卫的声音："主子，大夫到了。"

卫晏收回手，起身离去："好好休息。"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棋子，那我又是什么？

大夫诊断我只是受了惊吓，加上连日劳累，开了些安神的药便离开了。丫鬟伺候我喝药后，我很快沉沉睡去。

半夜，我被轻微的响动惊醒。睁眼一看，卫晏正站在床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世子？"我迷迷糊糊地唤道。

"睡吧。"他轻声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我守着。"

这句简单的"我守着"莫名让我心安。我再度沉入梦乡，恍惚中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床上，我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的高热已经退了。转头看向床边的椅子，卫晏竟还坐在那里，单手支着额头，闭目小憩。

他守了我一夜？

我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生怕惊动他。晨光中的卫晏褪去了平日的冷峻，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微抿，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柔和。他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墨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显然这一夜并不舒适。

我正看得出神，他突然动了一下，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在靠近。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手心沁出细汗。一股清冽的松木香飘来，他停在了床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灼热得几乎要在我皮肤上烙下印记。

忽然，一个温软的触感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他在吻我？！

这个轻如蝶翼的吻一触即离，却让我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卫晏，那个冷面冷心的活阎王，竟然偷吻我？

"醒了就别装睡。"卫晏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笑意。

我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脸瞬间烧了起来："我...我才醒..."

"是吗？"卫晏挑眉，"那刚才为什么屏住呼吸？"

被当场拆穿，我羞得无地自容，拉起被子就想蒙住头。卫晏却一把按住被角，俯身逼近："怎么，害羞了？"

他靠得太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细碎的金色光点，还有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这个距离，只要我再稍稍抬头，就能碰到他的唇...

"世子！"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召见江小姐！"

卫晏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直起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门外的侍卫回答，"传旨的公公说，立刻带江小姐入宫。"

我坐起身，心中惊疑不定。太后为何突然召见我？难道锦绣阁的事败露了？

"更衣，准备入宫。"卫晏简短地命令，转身欲走。

"世子！"我慌忙叫住他，"我...我该怎么做？"

卫晏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实话实说，但只回答被问到的问题。不要主动提起密账和王妃。"

"若太后问起呢？"

"那就照实回答。"卫晏走回床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挂在我脖子上，"戴着它，别摘下来。"

玉佩温润如水，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兰花纹样，背面是一个小小的"晏"字。我低头看着这枚显然对他很重要的玉佩，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

"护身符。"卫晏简短地说，"太后看到它，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我满腹疑问，但卫晏已经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我在宫门外等你"。

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我梳洗更衣。我像个木偶一样任她们摆布，脑海中全是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和卫晏复杂的眼神。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吻是情不自禁，还是另有所图？这枚玉佩又代表着什么？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