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童年的时光永远值得珍藏，那些记忆的碎片，是那样熠熠发光，我试图把它们拾捡起来，拼成一幅完整的童年图画。文中人物有的真实，有的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原创/程青蓝 来源/1984年的程青蓝

题记

童年的时光永远值得珍藏，那些记忆的碎片，是那样熠熠发光，我试图把它们拾捡起来，拼成一幅完整的童年图画。文中人物有的真实，有的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村南旧事系列故事

13

玉兰老师那么好，温柔又善良，三元叔他娘怎么会不喜欢呢？我一边走一边想，突然不知哪个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快来人呐，秋菊喝药了！”

几个大人匆匆忙忙往一个方向跑去，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他们跑，迎面传来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一个大婶发现了我，大声呵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快回家去！”

我心里咚咚直跳，一溜烟跑回家，跟妈妈汇报：“妈妈，妈妈！秋菊……就是小兵的妈妈喝药了！”我妈吓了一跳：“你听谁说的？”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从三元叔家回家，听见有人喊的！好多人都去她家了。”

“我的天，这可怎么得了！”妈妈说着，快步往外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回来了，眼睛红红的。玉梅婶来我家借箩筐，她忙问妈妈怎么了。妈妈叹了口气说：“秋菊……喝了敌敌畏，估计是昨晚上喝的，被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

玉梅婶脸色大变，不一会儿她眼睛也红了：“秋菊真是个苦命人！你看她瘦得跟竹篙子一样，吃没吃到什么，穿也没穿到个什么！听说她男人爱打她，婆婆又狠……她的儿子小兵也淹死了，估计她是觉得活得没意思了！”

妈妈说：“你晓得不，我刚才去看她，她已经不行了，她男人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流，坐得远远的！她婆婆在旁边也不说话，跟苕了一样！可怜两个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一直在叫妈妈……”

玉梅婶说：“命啊！这都是命！难怪老人说女人是菜籽命，哎……”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所谓的菜籽命是什么意思——“女孩子是菜籽命，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女人的命运完全被原生家庭和婚姻掌控，一切都是随机的，自己根本无法左右。

还没到中午，听人说小兵的妈妈已经走了。

傍晚时分，妈妈和玉梅婶一起出门了，妈妈说要去“吊香”（吊唁），我也想去，妈妈说小孩不能去，让我待在家里。

我去小福家看电视，《圣斗士星矢》一会儿就放完了，开始放无聊的新闻联播。小福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敢不敢看死人？”

我吓了一跳，但是不甘示弱：“敢啊！”

小福说：“那我们去看一下吧！”说着，他就拉着我往小兵家跑。

房子里亮着昏黄的光，大人们进进出出的，趁着夜色，我们溜进了大门。

只见中堂神案上点着白色的蜡烛，火苗一闪一闪的。堂屋靠墙的地上搁着一个门板，一个人躺在上面，应该就是小兵妈妈了。

她身上盖着一块布，脸上也盖着黄纸，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有点好奇，我想看看清楚，人死了是不是和睡着了一样的？突然，我看见了她的手，那么那么瘦，像鸡爪一样，而且没有血色。

我的心狂跳起来，咚咚咚！咚咚咚……

我抓住小福的袖子，使劲往外拽：“快回家去，不然你妈要揍你了！”

又过了两天，小兵妈要下葬了。

听妈妈说，中午村里人都要去“吃大肉”（吃白事酒席）。原来小兵妈娘家人来闹了，要求葬礼办风光些，好让小兵妈走得安心。

吃酒席，我照例跟着妈妈，坐在桌子角。妈妈给我夹了扣肉和肉丸子，很好吃。大人们一边拿着筷子夹菜，一边互相客气地劝菜：“吃，吃，吃！”

一盘鸡爪端了上来，那鸡爪鼓鼓胀胀，白白胖胖的，妈妈夹了一只放在我碗里。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小兵妈妈那只苍白的手……那手好像和碗里的鸡爪重叠了，我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我一下子没有胃口了，心里涌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跟妈妈说我吃饱了，溜下条凳一溜烟往家跑……

我的心狂跳不已，咚咚咚！咚咚咚……

一路上，树上的蝉在拼命地叫：知啊——知啊——知啊——

来源：河南经济报直播济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