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舅说:「去合欢宗,你这么漂亮不能浪费,毕业以后嫁个豪门,还能帮衬亲戚。」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父母都劝我填合欢宗。
「合欢宗适合女孩子,出来好嫁人。」
我充耳不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无情道。
嫁人?
在这个已经几百年没有女人飞升的世界里,我只想证道成神。
1
高考结束后,亲戚组织了家庭聚餐。
席间大家纷纷问我要选什么专业。
七姑说:「去御兽门,出来好就业。」
八姨说:「去丹医堂,越老越吃香,受人尊敬,不怕失业。」
大舅说:「去合欢宗,你这么漂亮不能浪费,毕业以后嫁个豪门,还能帮衬亲戚。」
我环视一周,他们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的未来,但似乎又与我本人无关。
我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静静说道:「我修无情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饭桌上,落针可闻。
片刻后,大舅率先回过神。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修无情道?你一个女孩子,居然想去修无情道?」
也难怪他惊讶。
每年填报无情道的男女比例是90∶1。
在录取成绩上更是优中选优,只因它是百年来飞升人数最多的专业。
就是这样一个专业,报考的女孩子却是最少的。
不是成绩不行,而是在这个世界里,女人天生情丝比男人长一截。
于是所有人都默认女人不适合修无情道。
他们说,无情道是男人的道。
「凌云,听大舅的,你还年轻,不懂得世间险恶,成神本就千难万难,你还是别妄想了。老老实实去合欢宗多好,毕业以后嫁人生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无情道吃的苦,不是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能承受的。」
大舅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突然说道:「听说表哥今年也报了无情道,大舅你是怕他没我考得好,被我挤下去吗?」
大舅的说教卡在嘴里,脸色涨得通红。
反驳我的时候,口水都喷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无情道只收每个市的状元,你表哥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犯得着怕你吗?」
刚刚还说无情道修行苦,这会倒是不介意自己儿子吃苦了。
「我这都是为你好!再说了,男人修无情道再不济还可以杀妻证道保住修为,你们女人天生长情,下得去手吗?飞升失败就是个废人。」
这就是另一个不公平的地方了,修习无情道的男人,第一次杀妻无罪。
当然法律上并没有特地针对性别。
只是联想到修习无情道的男女比例,不免可笑。
也不是没有女修士试图杀夫证道,偏偏声讨她的人太多,导致她道心不稳,在最后飞升的时候陨落了。
于是他们更加坚定地说,女人不适合修无情道。
我不信他们的话。
人先为人,后分性别。
天地众生,道法自然。
我有自己的道要走。
2
就在这时,大舅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他,立刻眉开眼笑。
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儿子考了702分的高分。
周围亲戚也跟着恭维。
末了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听你表哥说,今年的省状元也不过才712分。凌云啊,刚刚是大舅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对了,你还没查分吧,快查查吧。」
表哥上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我上的只是一所普通高中。
这就是他的底气。
只不过他想不到,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无情道做准备。
父母不想我报无情道,他们想让我去合欢宗。
甚至做好了改我志愿的准备。
无奈下我控分三年,让他们坚信我会滑档。
见我迟迟不动手机,七姑八姨热情地追问我的信息,表示要帮我查询。
就在这时,巨大的全息投屏从我手机上弹出。
这是重要信息特有通知。
【恭喜凌云同学以本省712分的最高成绩被无情道录取!
【恭喜凌云同学以本省712分的最高成绩被无情道录取!】
语音重复了三遍,像一记响亮的大耳光打在了大舅脸上。
「不好意思啊大舅,表哥想报无情道,恐怕要明年了。」
3
我去报到的前一晚,我妈哭天喊地地说我不孝。
「让你去合欢宗,你偏偷着报无情道,我和你爸还能害你吗?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有个好归宿!为了你以后日子能过得幸福。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
我拉起我妈,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问她:「那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只要你和你爸好好的,我就幸福。」
我叹息一声,拿出她的毕业照。
照片上是个扎着马尾,持剑洒脱的女修。
阳光映衬着她的面庞,她的笑容堪比艳阳。
而现在,她早已嫁作人妇,连同那把剑都尘封在记忆中。
我妈抚摸着照片,片刻后才说道:
「我们女人的选择太少了,你以为我没有挣扎过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吃我吃过的苦,几百年了,我们离成神太遥远了。」
成神可以制定规则,但是证道成神的女人太少了。
于是这部分权利理所当然被让渡了出去。
人生或许有捷径,可嫁人从来不是。
我握紧我妈的手。
「相信我,相信你的女儿。」
4
很快到了开学那天,我独自来到学校报到。
因为我是这届无情道唯一的女修,所以被安排到了混寝。
我的室友,两个是合欢宗的,一个是丹医堂的。
三人听我是无情道的,都惊讶不已。
其中一个叫丝丝的说道:「凌云你这么漂亮,不来我们合欢宗可惜了。如果你来,岑妙宗花的名头怕是不保喽。」
说完她瞥了一眼另一个室友,也就是岑妙。
岑妙明显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我整理东西的手一顿。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况且,女孩子的价值从来不是用外貌来定义的。」
我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哄好岑妙,连带着丝丝听了都撇了撇嘴。
她们以为我拥有,所以在说风凉话。
可其实在我眼中,容貌美丑并无差别。
……
开学后,有一个月的炼体时间。
这段时间无论什么宗派,都要聚在一起,在烈日炎炎下,打坐,挥剑。
这天,我和几名室友刚到广场上。
就见天边流光划过,一名男修御剑而来。
紧接着是几名女修的尖叫声。
「啊啊啊!是淮旭师兄!是无情道的淮旭师兄。」
「就是近年来最有望飞升的淮旭师兄吗?」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淮旭师兄不仅长得帅,家世也十分显赫,最近一次飞升成神的就是他们家族的人。」
「好厉害啊!」
下一秒,淮旭身形一闪,来到了我面前。
5
他眉眼精致,周身气质冷凝,像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很符合人们对无情道的刻板印象。
「你就是今年唯一报考无情道的女弟子?」
我点点头,内心无波无澜。
「师兄有何指教?」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师好奇,让我来看看你。」
我感受到四周打量的视线。
「现在看完了,师兄请回吧。」
淮旭没动,垂眼看着我,随即皱眉。
「你的情丝比别的女人还要长。」
言外之意,我更加不适合修无情道。
我笑着道:「那又如何?
「师兄也以为无情道是男人的道?」
淮旭摇摇头:「我从没这么以为,道分阴阳,不分男女。」
「既然如此,情丝长短又有什么分别,难道男人就不能报考合欢宗?」
「可以,本校没有禁止男人报考合欢宗的规定。」
淮旭答话时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甚至听不懂我言语中的讽刺。
「听说师兄是去年新生大比的魁首。
「那么,今年新生大比的魁首,会是我。」
他既没有嗤笑,也没有鼓励,定定看了我一眼,御剑离去。
身边围观全程的丝丝拍了拍我,挤眉弄眼道:「怎么样?」
我侧了侧头:「什么怎么样?」
「淮旭师兄啊,有没有感觉超级帅?你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他的小迷妹,尤其每年期末的时候,合欢宗的师姐们天天蹲点他,这要把他拿下了,直接能发一篇SCI了,可惜年年众人都是铩羽而归。」
在我眼里,淮旭和众人无差别。
「你忘了我修无情道吗?」
「哎呀,大不了弃道重修嘛。要是能拿下淮旭师兄,跟成神也没差别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成神和成为谁的恋人,似乎没什么可比性。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化无情为有情,男女主携手并肩,多是一件美事啊。」
美事?
或许有人会为了情爱弃道,但绝对不会是我。
6
炼体结束后,我们正式开始了文化课。
修行重在一个悟字,一个好的老师可以让学生悟道时事半功倍。
作为大一新生,早八晚五,全天满课更是常态。
这天下了大课后,我跟三名室友刚走到篮球场,就听到一阵欢呼声。
丝丝拉着我们说要去看看。
挤进人堆才发现,是御兽宗的在打比赛。
青春的荷尔蒙满场躁动。
其中最出挑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修。
只见他抢断后反身投了一个三分。
人群爆发一阵喝彩。
「亦烜!亦烜!亦烜!」
「亦烜师兄太帅了!」
丝丝嘀咕了一声,开始给我们科普。
原来亦烜和淮旭各占据大学人气榜的半壁江山。
如果说淮旭是冰山,亦烜就是春水。
他对谁都温柔有礼。
确实。
我眼看着他自己带了储物袋,还左手接过了这个女修的饮料,右手接过了那个女修的毛巾,顺便附赠所有人一个温和的笑容。
岑妙看到这一幕,眸光闪了闪,吐槽道:「什么嘛,不就是端水大师。」
大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7
几个月后,新生大比拉开了序幕。
比试分为两场,理论和实践。
理论考察的是本专业的基础知识和对道的感悟。
实践则是需要进入秘境。
由于理论考察不合格的人,没有资格进入秘境,一时间大学内所有的图书馆和自习室全部爆满。
我懒得浪费时间排队等位,干脆拿着书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书看了没两页,上方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我抬头望去,一个人逆着光对我温和地笑了笑。
御兽宗的亦烜。
「这位师妹,介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
我本能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确实长椅上都坐了人,还大多是聊天的情侣。
我往旁边挪了挪。
「请便。」
我继续看我的书,亦烜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后,突然召唤出了他的本命兽。
小东西叫了两声,我连头都没抬。
又过了一会,亦烜突然凑到我旁边,看了看书的封面。
「《无情道的起源与发展》。
「没想到师妹你就是今年那个唯一报考了无情道的女修啊。」
我皱着,示意亦烜和我保持距离。
他抱歉地笑了笑,想跟我继续聊天。
我瞥了他一眼,凤眸狭长,外貌出众,确实有和淮旭平分秋色的资本。
只是不知道他装作跟我偶遇,到底有什么目的。
天色逐渐昏暗,我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起身离开,亦烜却非要送我到寝室楼下。
「师兄是在质疑我自保的能力?」
我冷声问道。
「无关能力,这是我的教养,如果师妹怕引起误会,我跟在师妹身后就好。」
我挑眉,没再反驳,对于亦烜这种人,与其多费唇舌,不如把他当作修行的一部分,若他能挑动我的情绪,也算本事。
一路上不断有女修跟他打招呼,他都礼貌回应。
到了寝室楼下,我刚要上楼。
亦烜就将我叫住。
我停下脚步,他直接朝我的脸伸出手。
我瞳孔一缩,下一秒本命剑在手。
横剑向前,寒光一闪,将亦烜逼退至一米开外。
他胸前的衣服被剑光划破。
如果不是退得快,现在已经挂彩了。
他拧眉苦笑:「是我唐突了,师妹头上有片落叶,我想帮忙摘掉。」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片落叶从我头上缓缓飘落。
此时换作别人或许早就满怀歉意,但是他这样的小把戏骗不了我。
我冷冰冰地说道:「如有下次,生死台见。」
……
回到寝室时,只有岑妙一个人在。
见我回来,她一脸欲言又止。
半晌才咬着唇问道:「你和亦烜师兄是什么关系?」
我:「???」
「没有任何关系。」
「那他为什么送你回来?」
「那你应该去问他。」
她被我怼得无语,将书本摔得乒乓响。
8
理论考试是线上考试。
公布成绩却是在线下。
成绩出来后,通过理考的修士当场抽签分队,由高年级的师兄带队进入秘境。
我到的时候有些晚,不少人已经等在了广场。
见我出现,人群静谧了一瞬,接着是并不隐晦的议论:
「她就是无情道那个凌云。」
「长得倒是挺漂亮,不会是想去无情道钓金龟吧,真是勇气可嘉。」
「听说她放言要夺得新生大比的魁首呢,真可笑,那么多优秀男修,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这种话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听过太多太多。
当语言无法成为刺向人心的利剑,他们的声音还不如在耳边嗡嗡徘徊的蚊子。
我将视线移向几个闲言碎语的男修。
他们满脸挑衅的神色,丝毫没有收敛,好像默认这种时候我会忍气吞声。
这时,广场的屏幕一闪,理考成绩出来了。
飞速滚动的屏幕上没有我的成绩。
几名男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笑死,没实力还学人装逼,果然女人就是不行。」
下一秒,巨大的播报声突然响起:
「恭喜凌云同学在本次理考中取得满分!特此通知!特此通知!」
几名男修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但还是嘴硬道:「不就是考了个满分,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是不是作弊了。」
我走到这名男修面前,直视着他。
「你说我作弊?」
他躲开我的视线,不自然地说:「开个玩笑,哈哈,开个玩笑。」
你看,他知道自己污蔑了你,却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还用拙劣的「开玩笑」当借口。
我点点头。
「你连理考都没有通过,应该是小脑发育迟缓,而且我观你面相,那方面的能力也不太行,智力和体力双重缺陷,生而为人,你很抱歉。」
眼看着对面化身尖叫鸡。
我淡淡一笑。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会有人因为一个玩笑生气吗?」
对方还想纠缠,我骤然冷下脸。
「不然我们生死台上见?」
生死台,顾名思义,动起手来就是生死不论。
我当然不怕,怂包小人却是不敢的。
僵持间,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的亦烜站出来递了个台阶,对方火速撤退。
我讽刺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他在为我解围,可明明遭遇语言霸凌的人是我,最后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听到。
不得不说,有时候「他们」的潜意识,真的十分团结。
9
抽签分队时,我抽到的带队师兄是淮旭。
他冷淡地点点头,算是对我打过招呼。
同队的女修有过来恭喜我理考满分的,我笑着一一应下。
秘境是一处原始森林。
我们传送的位置不太好,刚一进去就被一窝人面蛇包围了。
数丈长的大蛇,长着张人脸,吐出的却是蛇的信子。
淮旭带着我们且战且退,但人面蛇数量太多,队伍很快被冲散了。
等到危机解除时,我和几名女修早已迷失在森林里。
大家商量后决定先留在原地等待。
晚间,我们轮流守夜。
我正想着这段时间修为攀升,恐怕很快就要进入问心境。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我警惕地叫醒大家,持剑以待。
黑暗中,骤然亮起来了无数双小眼睛,看得人头皮发麻。
手电一扫才看清,居然是食人鼠!
无数只手臂大小的食人鼠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实践考试是斩杀妖兽数量计分。
数量不多的话,简直是送分题。
可如果是成千上万只呢?
密密麻麻的食人鼠吱吱叫着,前仆后继地将我们围成了一个圆。
放眼望去竟没有一处空隙。
「我靠!手机不让带,空间压制还不能御剑,我们今天还不得被食人鼠咬死啊?」
「淮旭师兄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啊,他要再不来,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拜托!快来救救我们吧。」
杀不完的食人鼠,让力竭的女修们不受控制地啜泣着。
我也逐渐体力不支。
一旦倒下,整个人顷刻会被鼠群淹没。
我以剑拄地。
汗水止不住地从额头流下。
没办法了。
我闭了闭眼,咬破食指的指尖,筑起一道结界。
几名女修失声道:「凌云你疯了!你居然燃烧修为,修为燃尽你会变成废人的!」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如果不这样做,大家都会死。
食人鼠是夜行动物,结界撑到天亮可能就会有转机。
可糟糕的是,我刚撑起结界,就进入了问心境。
10
「凌云这个名字不像是女孩的名字。」
「你跑跑跳跳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女孩。」
「哈哈哈,她说她想修无情道哎,哪有女孩子修无情道的,不就是标新立异,博人眼球?」
「女人嫁人生子就好了,你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你是女人,就应该……」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反对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中回荡。
他们试图教我做女孩。
真奇怪,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又哪里来的经验教别人?
可我不只是个女人,我还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我骤然睁眼。
……
我是今年合欢宗的大一新生凌云。
我从小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
因为过于出众的外貌,我总是遭到同性间的嫉妒与陷害。
就像最近,我莫名被人造了黄谣。
造谣的人说我勾引她的男朋友,污蔑我是小三。
可我明明不认识她的男朋友。
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百口莫辩,甚至想要去死。
就在这时,御兽门的亦烜师兄出现了。
他说他是我的追求者,还借此为我澄清谣言。
我心里对这种澄清方式觉得十分古怪。
他真的是在帮我吗?
每当我想细细思索时,头就会像针扎一样痛。
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亦烜说我是他第一个认真对待的女孩子。
或许我应该感到荣幸?
和我同寝室的岑妙也喜欢亦烜师兄,可亦烜对她从来都不假辞色。
11
今天,是亦烜正式对我表白的日子。
他在寝室楼下拿着玫瑰款款而来。
「凌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承诺你跟我在一起后,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绝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可以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四周是围观女修妒恨的声音。
她们历数着亦烜的种种优点。
长得帅,性格温柔,专业有前途,家世也不错。
照理说,我应该欣然接受的,可是内心深处却莫名抗拒。
正当我犹豫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答应他,你将获得所有女人想要的一切。
「答应他,从今往后,他只会对你特别,你将沐浴在所有女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
与此同时,我与亦烜在一起后的画面也在眼前徐徐展开。
他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
我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思考。
我们毕业结婚,和谐恩爱,儿女孝顺,白头偕老。
当然,偶尔也会有他的爱慕者纠缠不休。
但是都被他一一打脸。
所有的侮辱诋毁更是被他挡在身后。
他给了我世俗意义中女人所有的圆满。
我是如此特别,他是如此爱我。
这场景大抵对女人来说是非常美好的了。
我垂眸看着单膝跪地的亦烜,展露出一个笑容,缓缓将左手伸向玫瑰。
然后在他志在必得的笑容中,以雷霆之势强制召唤出了本命剑,直刺亦烜的眉心。
我修无情道!
道心不可摧!
这幻境无耻就无耻在,它依旧在定义女人。
玩的还是她们将这当竞争,他们将这当奖励,通过同性倾轧来获得满足感的把戏。
它将我置身于无助的弱者地位,又费尽心机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
它希望通过同性的嫉妒,唤醒我作为女人的虚荣。
何其可笑!
随着我挥剑的一瞬,所有幻境在我眼前碎裂。
12
再睁眼时,我已经回到了结界内。
几名女修正勉力维持着即将破碎的结界。
她们有的满脸凝重,有的无声流泪,却从没想过放弃。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我内心激荡。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对众生的怜爱。
我凝神于剑,用力一斩。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凭我现在的修为,足以带她们杀出一条血路。
食人鼠被我的剑气掀翻。
我趁机带着众人火速撤离。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几名女修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凌云还好你没事。」
「呜呜呜,凌云,多亏了你。等考试结束我一定加倍努力。」
「我为凌云扛大旗,四面八方谁能敌。」
她们真可爱呀,不是吗?
13
我们从东面看到有剑光闪过。
找到大部队的时候,他们正围着一处湖面满脸焦急。
见我出现,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凌云,淮旭师兄为了救我们被蛟龙拖进无垠之湖了,你快下去帮帮他吧。我们,我们下不去……」
无垠之湖,凡尘俗念太多的人沾了湖水会被灼伤,哪怕架起结界也不行。
这一队人中,只有我和淮旭是修无情道的。
「他下去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
无垠之湖对修为有天然的压制,淮旭的结界可能撑不了太久。
我纵身一跃潜入湖底。
果然淮旭和蛟龙正在湖底缠斗。
看样子那蛟龙已经开了灵智,知道在湖里才对它最有利。
我和淮旭并肩作战,片刻后我突然想到,既然是在水里,不如采用冰封之法。
我手中凝结冰花示意淮旭,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和我左右包抄。
这时,蛟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攻击招式越发凌厉。
我一个不察便被他的甩尾拍碎了结界。
好在我熟识水性,闭气也能撑一段时间。
淮旭见我结界碎裂皱起了眉头,出手如电,明显要速战速决。
我心念一动,祭出剑阵,在淮旭将蛟龙冻住的瞬间,万千剑光如落雷。
蛟龙的身体碎落在湖底。
我和淮旭开始上浮。
就在这时,细微的碎裂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去,原来是淮旭的结界碎了。
他脸上越发地面无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无措。
他不会水!
我只得反身拉住他的手向上游。
还没等浮上水面,咕嘟咕嘟的水泡声又从身后传来。
我:「……」
我无奈地再次转身,按住淮旭的头,贴着唇渡了一口气给他。
他没有挣扎,眼眸因为震惊微微睁大。
面上也是一片羞赧。
等我们浮出水面,众人急忙围了过来。
「呀,淮旭师兄,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有丹医堂的同学当即就要检查淮旭的伤口为他疗伤。
淮旭却将手缩到了袖子里。
「一点小伤,不必看了。」
当天晚上考试结束,我们被传送出了秘境。
根据理考和秘境实践的综合成绩,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共同经历险境的同学为我欢呼。
我笑着对淮旭陈述事实:
「淮旭师兄,今年新生大比的魁首,是我。」
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眼里多了些复杂难辨的情绪。
14
日子在我不断的修炼与悟道中飞快而过。
或许我夺魁的事情鼓励了一部分女修,修炼场上多了不少她们的身影。
这天,我刚回到寝室就被岑妙拦在了门口。
「凌云,亦烜师兄是不是在追求你?」
她满脸不善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解。
亦烜最近确实经常出现在我面前,甚至还莫名其妙请我们全班同学喝奶茶。
可是他的奶茶,我从来不接。
见我不说话,岑妙以为我在示威,越发恼怒。
「你装什么,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静静地看着她。
「你很奇怪,如果你喜欢他,应该去找他。」
所以,关我什么事?
岑妙难堪地咬着嘴唇,并不接我的话。
明明当初吐槽亦烜是端水大师的,也是她。
「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明确地拒绝他啊,这很难吗?!」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难道这年头还有人觉得女人说不要是在欲擒故纵?
我点点头,表示会再郑重其事拒绝他一次。
我以为我这么说完应该结束了。
但岑妙仍然纠缠不休。
「凌云你每天口口声声说自己修无情道,那容貌对你应该没什么用吧,你要真的一心向道,是不是可以毁容明志?」
还不等我说话,围观了半天的丝丝终于忍不住了:
「岑妙你有病吧!凌云凭什么自证,长得好看还成她的错了?她毁容了亦烜就会喜欢你?恋爱脑上头也得有个限度吧。」
岑妙充耳不闻,又激了我两句,想让我自证。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被要求自证。
丝丝让我别理岑妙,说有些人天生就是长了个雌竞脑袋。
恰巧这个时候,亦烜的仙纸鹤从窗外飞了进来。
因为我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他只能采用这种原始的方式。
修无情道讲究的是有情而无欲。
并不是说我要当个包子。
既然如此,索性将两个人同时解决。
15
我捏碎了纸鹤。
向亦烜发出了决斗邀请。
一时间「无情道凌云向御兽门亦烜发起生死台决斗邀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学。
众人皆惊。
我知道他会接受的,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
果然片刻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生死台。
被传送时,我顺带邀请了附近的人进入观战台。
岑妙首当其冲。
「凌云是不是疯了,她再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亦烜师兄吧。」
「不就是夺得了新生大比的魁首,越阶挑战,我看她是飘了。」
「哈哈,这下有好戏瞧了。看高冷女神被打得鼻青脸肿,丑态百出,一定很爽。」
观战台上的种种议论我自然是听不到的。
亦烜站在我对面,无奈一笑。
「师妹你这是何必,如果想切磋,我们可以私下交流,上了生死台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追求我,似乎又从没有正视过我。
他听不见我的拒绝,也无视带给我的困扰。
他只沉浸在征服的快感中。
我不欲与他多话,提剑便冲。
脑海中不停制定着战术。
御兽门主要靠本命兽,也就是说,他们是个近战脆皮。
如果身法够快,能突破本命兽的防线,就可以在一夕之间取胜。
可我想得太天真了。
亦烜的本命兽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它的防线堪称密不透风。
几个回合下来,我一个不察,被它一击撞在了左肩。
我以剑拄地,生生将要呕出的血咽了回去。
观战台上一片欢呼,连亦烜都说:「凌云师妹,你还是不要逞强了。」
我充耳不闻。
从小我就知道,如果想要什么就一定靠自己去争取。
如若我没有绝世的天资,那么我就加倍地努力。
如若我没有超凡的领悟力,那么我就以包容之心去感受世间万物。
亲戚的嘲讽,父母的不认同,这些都没关系。
而我今天站在这,为了不只是我自己。
我又与亦烜的本命兽缠斗了几个回合。
在意识到它过于依赖地面作为着力点时,终于让我抓住了机会。
我凌空而起,借力将本命剑直插地面,引得整个生死台震颤不已。
就在这瞬息之间,趁它平衡身形之际,我已经来到了亦烜的面前。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脚将他踹飞。
他贴着地面滑出去几米远,才呕出一口血。
胜负已分。
满场寂静。
我走上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亦烜,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请你尊重我,好吗?」
我眸光瞥向观战台上的岑妙。
她颤抖着唇,脸色一片苍白。
书上说,女人往往是从自己的无能和无知中产生对英雄和男性世界的尊敬,她们不是通过判断,而是通过一种信念去承认它们。
岑妙喜欢亦烜,又何尝不是这种信念的影响?
我将亲手粉碎他的光环,铸就我的丰碑。
我希望今天场上的每个人,记住的不是我的名字。
而是我的「声音」。
从那以后,亦烜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岑妙也变得沉默了。
16
这天,我正在图书馆看书,突然西边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丝丝发来的微信。
「凌云快来,广场上有一个大四的师兄为了写论文,要杀妻证道!」
杀妻证道这种行为,人人都知道很恶劣,可是只能站在道德层面上谴责。
早晚有一天……
我眸色深沉,急忙御剑向西边广场赶去。
广场上,一名女修在勉力招架丈夫的剑招。
周围的人不停劝解。
却被男修口中的一句家务事钉在原地。
眼看女修要被刺中要害。
我急忙出手阻拦。
男修哼笑一声。
「原来是同道师妹,既然都是修无情道的,想必师妹应该能够谅解。」
我横剑挡在伤痕累累的女修面前。
「谅解?我只知道只有废物才会用这种方法保全修为。」
什么杀妻证道,从头到尾都是荒唐的悖论。
「若真爱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她,若杀她,谈什么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今天你能杀妻证道,来日也能杀世人证道。」
异端邪典居然会被这种人奉为圭臬。
「无情道向来如此!」
听他这么说,我缓缓笑了。
「我与你一见如故,觉得你是我此生挚友。既然向来如此,今日我也来杀你证道。」
男修见说不过我,气得眼眶发红,直接动起手来。
甚至与他交好的几个男修也开始攻击我。
满嘴都是「家务事」「不犯法」。
我虽然修为不浅,但是在几个大四男修的围攻下,也逐渐开始吃力。
我避开要害,却免不得要被重伤。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挡在我面前。
她为我化去了不少攻击,甚至挨了对面一掌。
居然是,岑妙。
「你……」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
「别误会,我不是帮你。只是,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或许是对岑妙的话有所触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
最后我们合力制伏了几名男修,并压着要杀妻证道的男修去离了婚。
离了婚,就不是家暴了。
法律才会严惩他。
我看着身边的岑妙,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17
又是一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淮旭没有通过问心境修为大跌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校园。
然后他的老师找到了我。
他说淮旭的幻境里的人,是我。
「这个孩子不长嘴,可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却是看不下去了。他天生没有情丝,可是偏偏在一年前逐渐长出了情丝。凌同学啊,你去看看他吧。」
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淮旭的情丝是因我而生。
可明明我们没见过几面。
……
我来到淮旭病房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本就白净的脸因为失了血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见我进来,他垂下眼,睫毛颤抖得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跟他原来冷冰冰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半晌,我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抬眼看我,似是不解。
我也很不解。
「为什么你会长出情丝?」
依照世俗的观点,天生没有情丝的人简直是修炼无情道的最佳苗子。
可是现在这个最佳苗子居然长出了情丝。
淮旭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开口:「因为那个吻。」
「吻?」
「无垠湖下,那是我的初……」
我打断他道:「我只是在救你,换作任何人,我都会去救,那不是吻。」
我蓦然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本书《无情道在左,恋爱脑在右》,难怪隔壁专业的总是吐槽我们。
淮旭有些难堪,半晌才自嘲一笑。
「有所谓吗?问心境的幻境我没能通过,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无非只有两条路,要么弃道,要么斩情。」
我挑眉:「那你要杀我喽?」
淮旭面色发苦,摇了摇头。
「我要助你。」
「老师说因为我从未有情,所以无法断情,一旦动情,便如江河决堤。我想你也是如此,那么不如我们互相成全。」
「什么意思?」
「你与我,可以尝试像恋人般相处。若你最后动情,仍一心追求大道,可杀我断情,以巩固修为。若你能始终如一,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你呢?」
「我已经看不清前路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你心里还有另一种想法,一种世人口中『两全其美』的结局,不是吗?」
就像丝丝说过的,男女主双双弃道,奔向结婚生子的幸福大结局。
淮旭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是,这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
我突然笑了。
「你觉得我们般配吗?」
不等他回答,我又说道:「应该是般配的。
「论实力,你是去年的新生大比魁首,我是今年的。
「论外貌,大概也称得上金童玉女。
「可是淮旭,这才是最不公平的地方。
「你自小家境优渥,你伸手就能够到的东西,却是我翻山越岭十几年努力的成果。」
我拼命攀爬,不是为了和谁谈一场别人口中「般配」的恋爱。
我们看似可以并肩而行,可背后放弃的是我十几年的努力和初心。
「淮旭师兄,你以为什么是无情道?」
淮旭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要做到无私心,当然是要断七情,绝六欲,才能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
我摇了摇头。
「既然要做到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那大爱无私何尝不是一种平等?我的确天生情丝长,所以我注定仁爱众生,无偏无私。
「我不会有情劫,也不会人为地为自己制造情劫,我笃信道心稳固,也不需要自我考验。」
看着再次垂下眼的淮旭,我轻声说道:「我不会再来了,你好好休息吧。」
18
后来,毕业后,我成为了无情道内赫赫有名的女修。
我选择了留在校内任教。
其实以我的修为随时可以历雷劫,证大道。
但我还想为这世间做一些事情。
很多年前,当岑妙摒弃恩怨站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们是清醒的,但她们也是茫然的。
人可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一定要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我蹚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而羊肠小道走的人多了,便会变成康庄大道。
人,终将需要自救。
我愿意做迷雾中的一盏孤灯,为后来的人,照亮前路。
我修无情道,可我无须杀人证道。
我手中的剑,斩的从来都是世俗的偏见。
番外——伪神
历经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后,我终于飞升成神。
云雾缭绕中,高耸的王座上坐着一个面相慈祥的神明。
他垂眼看着我,声音从四面八方滚滚涌来:
「孩子,我是你的父神。」
我静默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凌云。」
他皱眉。
「这个名字不好,待你通过我的考验,我将赐你一名。」
我凝视着他。
他继续说道:「这方世界已经几百年没有女人飞升了。
「看来你是女人中难得一遇的奇才。
「那么,我来考考你。
「何为道?」
我欣然一笑,示意想要上前答话。
他下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还是应允了。
我边向前,边召唤出本命剑。
笑道:
「我有一把本命剑,从前一直不曾命名。
「但是今日您给了我灵感。」
「哦?」
「此剑,一不斩红尘,二不斩日月。
「而今日,我将它命名为……
「斩神!」
话音刚落,我长剑一挺,剑尖上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
像一道流星乍然刺破黑夜。
神祇本无性别!
所谓父神的头颅顺着台阶滚滚而下。
一阵尘封的记忆也随之涌入我的脑海中。
原来,我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祇。
……
我于高台坐。
以为世间万物皆平等。
直到有一天,她们的哭声汇聚到我的耳畔。
我无所偏爱。
正是因为如此,才看到世间的不平。
我决定亲自去红尘走一遭。
十世轮回,我次次投生为女,经历过她们经历的一切。
直到第十世,我修无情道归位。
没想到世间竟又生出一位自称父神的伪神。
我依旧平等地看待世间万物。
却愿意给予弱势者更多的勇气与力量,助她们早日劈开所有命运的枷锁。
来源:小棉花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