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凌晨三点的心电图监测仪比闹钟还准,当它突然在ICU里扯着嗓子尖叫时,我正捏着皱巴巴的存款单打瞌睡。那张印着"中国建设银行"的纸片沾着咖啡渍,尾数六个零被监护仪蓝光映得发亮,却买不来此刻半分钟的安宁。
凌晨三点的心电图监测仪比闹钟还准,当它突然在ICU里扯着嗓子尖叫时,我正捏着皱巴巴的存款单打瞌睡。那张印着"中国建设银行"的纸片沾着咖啡渍,尾数六个零被监护仪蓝光映得发亮,却买不来此刻半分钟的安宁。
"26床家属!"护士掀开隔帘的瞬间,我慌忙把存款单塞进裤兜。母亲枯枝般的手背上扎着留置针,床头监测屏上的血氧值像跳楼般往下坠。三天前她晕倒在菜市场,菜篮里滚出的降压药药瓶,比我工位上常年摆着的褪黑素瓶子还旧。
主治医生把我堵在走廊拐角时,西装裤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公司群里正刷屏庆祝拿下千万级项目,王总@所有人:"今晚通宵庆功宴,缺席扣年终奖。"
"尿毒症晚期。"白大褂的嘴一张一合,"现在做透析还能维持,等匹配肾源的话..."我摸到裤兜里冰凉的存款单,六个零在指尖发烫。母亲床头挂着的手工布包突然在记忆里晃悠,那里面总装着给我留的茶叶蛋,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
十年前我攥着985录取通知书挤绿皮火车时,母亲往我书包塞了二十张百元钞。车开了她才追着喊:"别省早饭钱!"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卖了陪嫁的银镯子。去年春节我开着新买的奔驰回乡,后备箱的茅台却被她摆在村口小卖部代卖,"这钱攒着给你在城里买房"。
住院部电梯镜面映出我的阿玛尼西装,领口还别着庆功宴的香槟结。手机屏幕亮起第13个未接来电时,我正盯着透析同意书签名栏发抖。病房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母亲打翻了护士刚送的病号饭。
"我不治了。"她攥着碎瓷片的手直哆嗦,米粒粘在化疗后稀疏的头发上,"这钱要留着给你娶媳妇..."监护仪又开始尖叫,像极了那年我躲在被窝里哭时,屋外呼啸的北风。
那天深夜我蜷在ICU外的塑料椅上,手机屏光照亮猎头发来的新消息:"某大厂急招CTO,年薪200万起。"对话框下面压着透析缴费单,打印日期显示着我的32岁生日。走廊尽头忽然晃过个佝偻背影,清洁工大爷正弯腰捡空矿泉水瓶,后颈的褐斑和我妈透析穿刺点的淤青一模一样。
第一次陪母亲透析那天,我西装口袋里同时揣着辞职信和肾移植配型报告。她躺在透析机上冲我笑,说终于能整天守着儿子了。血泵运转的嗡嗡声里,我数着她脸上的皱纹,突然想起上次这么认真看她,还是大三那年她站在教学楼外,抱着保温桶等我下课。
三个月后我带母亲去复诊,白大褂笑着说指标控制得不错。我们坐在医院草坪晒太阳时,她忽然从布包里掏出存折:"这里面有八十万,你拿着..."我这才知道她这些年倒卖山货、帮人纳鞋底,把透析费以外的钱全存了下来。存折扉页还夹着我小学得的"三好学生"奖状,塑封边缘都泛黄了。
昨天我去人才市场注销了猎头账号,路过证券公司时,玻璃幕墙映出我T恤牛仔裤的打扮。手机震动着弹出前同事消息:"听说你拒绝了两百万offer?"我转头望着公交站台,母亲正举着刚买的糖葫芦冲我招手,阳光把她耳边的白发染成金色。
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母亲在豆腐摊前讨价还价。我摸着裤兜里微微发热的移植配型报告,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离家的清晨。绿皮火车喷着白汽驶出站台时,我贴在车窗上看她追着火车跑,围巾在风里飘成一面旗。
来源:宇程谈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