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为什么别人的孩子值一万,我儿子就只配一千?"我站在婆婆家的门口,声音哽咽却坚定。
"为什么别人的孩子值一万,我儿子就只配一千?"我站在婆婆家的门口,声音哽咽却坚定。
那是1998年的夏天,我家小浩刚拿到省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直到那天,我无意间听婆婆对小姑子说起,当年给姑姐儿子上大学时资助了一万块。
我愣住了,手里攥着的抹布滴下几滴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那时正是国企改革的浪潮,下岗潮席卷全国,家家都紧巴着过日子。
我和丈夫辞了单位工作南下广东打工,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供儿子读书。
可当我们需要帮助时,婆婆只从积蓄的布包里掏出一千块,说家里实在困难。
而对姑姐家,却慷慨解囊一万元!
我出身农村,小学毕业就帮家里干活了,虽然读书不多,但懂得公平二字。
站在婆婆家窄小的铁栅栏门前,望着那个刷着绿漆已经斑驳的大门,想起这些年吃的苦,我决定要为儿子讨个说法。
我出生在河北一个叫槐树湾的小村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1986年,我通过姑妈介绍,嫁给了县城供销社的刘建国。
那时婚房里一张木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黑白电视就是全部家当,可我觉得已经很富足了。
建国老实憨厚,家里条件比我家好些,当时我心里美滋滋的,以为找到了靠山。
婚后我们住在婆家的青砖小院里,一排五间北房,我们住东边一间,中间是堂屋,西边住着婆婆。
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和一架葡萄,夏天乘凉时总能听到知了的叫声,伴着远处广播站里播放的《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国》。
婆婆刘老太是个精明的人,当年在公社食堂做过炊事员,见过世面,人缘广,嘴巴甜。
她能把一块五花肉切成薄如纸的肉片,也能把一家老小的关系理得明明白白。
家里大小事她都要拿主意,我这个儿媳妇说话不顶用。
刘家有四个子女,建国排行老二。
老大是儿子,早年响应号召去了东北建设,在一家国企当工人,八十年代末就分了楼房,日子过得规规整整。
老三是女儿,嫁在县城,丈夫在税务局上班,虽然不大富贵,但工作稳当。
老四是小女儿,嫁到省城,丈夫是个小老板,做建材生意,日子过得最风光。
每次她回来,都会带些稀罕物,像花露水、肥皂、罐头之类的,婆婆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刘老太常说:"我闺女嫁得好,将来养老有依靠。"
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总觉得硌得慌。
婆婆还有个姐姐,比她大两岁,住在隔壁村,家里只靠种地为生。
姑姐一辈子命苦,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儿子长大,那个叫明亮的孩子倒是争气,1993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那时候,大学生多吃香啊,村里人见了都得喊一声"大学生",满脸羡慕。
我们的儿子小浩从小就懂事,长得像他爸,方方正正的脸,眼睛却像我,又大又亮。
看到父母辛苦,他发奋读书,从不让我们操心。
上初中时学习就特别好,常拿年级第一,我记得他得第一名那天,我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两块钱一斤的白糖,炒了一锅糖瓜子,甜丝丝的,就像我心里的滋味。
1995年,全国经济形势不好,建国的单位也不景气,发不出工资。
那时候厂里发的是工业券,拿到集市上还得打八折才有人换现金。
我在县棉纺厂的工作也不稳当了,厂里的姐妹们都在打听南方的消息。
广东那边的工厂正招工,说是一个月能挣三四百,比我们强多了。
为了维持生计,供小浩上学,我和建国决定南下打工。
临走那天,天还蒙蒙亮,小浩送我们到村口的大槐树下。
建国把准备了半天的话憋在心里,只是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好读书。"
婆婆红着眼说:"你们去吧,我来照顾小浩,有我在,保证饿不着他。"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包着几张皱巴巴的钱递给我:"路上有个急用。"
那手帕上绣着几朵牡丹,是她年轻时的嫁妆。
我们把小浩托付给婆婆,背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广东的工厂又热又闷,我和建国住在拥挤的宿舍里,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
厂区的宿舍楼是六人间,但常常挤八九个人,夏天热得像蒸笼。
每天下了工,我们就在宿舍楼下的小摊上买两碗打卤面,三块钱一碗,只要了半块肉。
每周日,我们才能去街上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回家。
排队的人总是很多,轮到我时,听筒里滋啦啦的杂音中,传来小浩稚嫩的声音:"妈,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一,老师表扬我了!"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挤出笑容在声音里:"好孩子,妈妈为你骄傲。"
每次打电话回家,听到小浩学习好,我们再累也值得。
我们省吃俭用,把大部分钱都寄回家,供小浩读书,也给婆婆零花钱。
有次厂里放假,我和建国去了趟深圳,看见那边楼房林立,到处是霓虹灯,建国说:"咱们儿子以后一定能在这样的大城市工作。"
日子一天天过去,1998年夏天,小浩高考取得了优异成绩,被省重点大学录取。
那时,我们在东莞一家玩具厂干了两年多,攒了些钱,正好赶上高考完,请了假回家,想给儿子好好庆祝一下。
回到家,发现小浩瘦了,个子却蹿高了,声音也变得低沉。
婆婆明显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但看见孙子上了大学,眼里的光比过年放的炮仗还亮。
那天晚上,婆婆端出了她珍藏的五粮液,还有一盘红烧肉,几个小菜,给小浩倒了一小杯:"尝尝,这是长辈的心意,考上大学了,是咱刘家的脸面。"
然后她掏出一个红包:"奶给你一千块钱,上了大学要好好学习。"
小浩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连声说谢谢奶奶。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也理解老人家的难处,毕竟这些年她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建国拿出我们准备的三千块,是这两年辛苦攒下的,交给小浩:"爸妈的心意,大学里别亏着自己。"
小浩紧紧抱住我们,我摸着他的头,心里酸酸的。
直到那天中午,我去婆婆房间拿针线,想给建国补补衣服,无意中听到她和小姑子的对话。
"英子他儿子当年上大学,我不也给了一万块嘛,一口气把人家四年的学费都给了。"
"亲姐妹一场,总不能看着她犯难。"婆婆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妈,您偏心眼儿。"小姑子笑着说,"自家孙子才给一千。"
"那不一样,"婆婆放低了声音,"浩子他爸妈自己能挣钱,不像英子家,只靠种地,哪来那么多钱供孩子上大学?"
"再说了,我的钱不也是给自家人花吗?又不是外人。"
我站在门外,手捏成拳,心像被刺扎了一样疼。
回想这些年,我们在外打工,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钱,省吃俭用给家里寄钱,婆婆却一直说家里困难。
现在才知道,原来家里的钱都补贴给了姑姐家!
我快步走出院子,心里翻腾着。
路过邻居王婶家,她正在院子里给孙子做凉粉,看见我匆匆走过,喊住我:"梅子,听说你家小浩考上大学了?真有出息!"
我勉强笑了笑,王婶接着说:"你婆婆可疼这个孙子了,前些日子还在我这儿抓阄,说要攒钱给孙子买辆自行车。"
我愣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晚饭后,我独自去了姑姐家。
十几分钟的路,我走得很慢,路过村口的大榆树,几个老人正坐在树荫下乘凉,用蒲扇扇着风,说着闲话。
英子姑姑热情地拉我进屋,给我倒茶,是一个绿花瓷杯,冒着热气。
她儿子明亮如今已经大学毕业,在省城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据说月薪有两千多,在当时是很高的收入了,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听说小浩考上大学了?真有出息!"英子姑姑笑着说。
"是啊,"我轻声问道,"姑姑,当年明亮上大学,家里很困难吧?"
英子姑姑叹了口气:"那时候日子确实难,光学费就好几千,还要住宿费、伙食费,家里种的那点地哪够啊?"
"多亏了你婆婆,一下子给了一万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一万块啊,那时候可真是天文数字,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那份恩情。"
听到这个数字从姑姐口中亲口说出,比从婆婆那里听到更刺痛我的心。
我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回家路上,天已经黑了,村里的电线杆上挂着昏黄的灯泡,照着坑坑洼洼的土路。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蹲在路边的沟渠旁,任凭蚊子在身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亲生儿子的孩子反而比不上姑姐家的孩子?
我们在外打工的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婆婆眼里只有她的姐姐。
想起建国下了工还要去工地帮人搬砖,就为了多赚点钱;想起自己的手被机器磨出的茧子;想起小浩寒冬里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去上学……
这一切,在婆婆眼里就不值一万块钱吗?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了婆婆家门口,是来算这笔账的。
朝阳刚刚升起,照在老院子的墙上,留下树影斑驳。
婆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手搓得通红,听见我的声音,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妈,我想问问,为什么明亮上大学您给一万,小浩上大学却只给一千?"我直视着婆婆的眼睛。
婆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洗衣板"啪嗒"一声掉进水盆里,溅起水花。
"谁跟你说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亲耳听到的,您和小姑说的话。"我的声音也在颤抖,"您还告诉英子姑姑,一下子给了她一万,把明亮四年学费都付清了。"
婆婆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肥皂沫:"那是我和姐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小浩是您亲孙子啊!"我声音哽咽,"这些年我和建国在外打工,把钱寄回来供小浩读书,您不是常说家里困难吗?"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钱都给了姑姐家!"
婆婆语塞,攥着衣角:"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想给谁钱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忍不住流泪:"妈,我不是为钱,是为了公平!明亮和小浩都是您的外孙,凭什么区别对待?"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邻居家的狗"汪汪"叫了起来。
小姑子和建国也闻声赶来了。
建国着急地问:"怎么了这是?"
我把事情说了,建国顿时沉默了。
他虽然老实,但心里也有一把尺子,秤得清轻重,分得清是非。
小姑子站出来打圆场:"嫂子,你别多想。妈那时候还有退休金,现在年纪大了,日子也紧张..."
"紧张?"我苦笑,"那我问问,老四家孩子上大学,您给了多少?"
婆婆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院子里只剩下衣服在风中"啪啪"作响的声音。
建国突然开口:"妈,您老实说吧,给小妹家孩子多少?"
"五千。"婆婆小声说,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五千?"我和建国面面相觑。
原来家里每个孩子都比我们的儿子值钱!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妈,这些年,我从没有要求您给我们什么,但小浩是您亲孙子啊!他比不上姑姐家的儿子,也比不上您小女儿家的孩子吗?"
婆婆被顶得没了脾气,老半天才说:"你们工资高,不缺那点钱..."
"我们工资高?"我心如刀绞,"我们在广东打工,一个月加班到手才四五百,住的是工棚,吃的是咸菜稀饭,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供小浩读书!"
"而您,却认为我们不缺钱?"
"您这些年收的我们寄回来的钱,都去哪了?是不是大部分都给了姑姐家?"
婆婆沉默了,眼圈红了。
小姑也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
小院子里沉默了。
夏蝉在树上聒噪,阳光照在地上,映出几个人影拖得长长的。
建国走到婆婆面前,声音低沉:"妈,我从小老实,您说什么我都听,但这次我得站在媳妇这边。"
"这些年她跟我受了多少苦,您不是不知道。我们省吃俭用供小浩读书,您却把钱都给了外人。"
"如果您偏心,那我们以后也不用来往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好日子了,您怎么就想不到我们?"
婆婆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儿子会这样说,顿时老泪纵横:"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看你姑姑家困难..."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小浩从学校回来了。
他刚参加完学校的预备培训,背着那个已经用了六年的书包,脸晒得黑红,额头上还有汗珠。
看到大家脸色不对,院子里气氛凝重,他聪明地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他问,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疑惑。
我不想让孩子卷入这种纷争,摇摇头:"没事,大人的事。"
小浩却看了看每个人的表情,若有所思。
他把书包放在石榴树下的小石凳上,走到婆婆面前,说:"奶奶,我听说明亮哥上大学时,您给了他家很多钱?"
婆婆尴尬地点点头,手不停地绞着围裙角。
小浩笑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奶奶真好,明亮哥家那时候确实困难。"
他又转向我和建国:"爸,妈,您们在外打工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我。我已经很幸福了。"
这个懂事的孩子,一番话说得我们都愣住了。
小浩继续说:"其实,我得到的更多。这些年奶奶照顾我,陪我写作业,给我做饭。"
"记得我发烧那次,奶奶一晚上没睡,用湿毛巾给我擦额头;我上学路远,下雨天,她天不亮就起来给我熬稀饭;我第一次得奖状,她把它挂在墙上,给邻居们看,比自己中了彩票还高兴。"
"明亮哥得到的是钱,我得到的是爱啊。"
我看着儿子,突然泪如雨下。
这个才十八岁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懂事?
是他每天放学后,看着院子里那盏等他回家的油灯;是他病了,喝下婆婆熬的那碗又苦又甜的中药;是他听婆婆讲那些年少时的故事,感受到一代人的艰辛与坚韧。
婆婆听了孙子的话,也泣不成声,颤抖的手抚摸着小浩的头:"浩子,奶奶对不起你..."
小浩拉起婆婆苍老布满老茧的手:"奶奶,您没对不起我。您这辈子操劳,省下钱不就是为了帮助需要的人吗?"
"明亮哥家确实比我们困难,您帮他是对的。再说了,他是您亲姐姐的孩子,您不帮谁帮?"
我们都被这个少年的宽容震撼了。
婆婆擦擦眼泪,突然站起来,走进里屋。
屋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旧式的布包,那是我结婚时见过的,一直放在她柜子最里面。
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有新的,也有旧的,还有些是用订书机订好的零钱。
"浩子,这是奶奶这些年攒下的。"她声音哽咽,"本来想等你大学毕业再给你,现在就给你吧。"
"一共五千,加上之前的一千,也是六千了。"
"奶奶..."小浩想推辞。
婆婆坚持道:"拿着!奶奶知道偏心了,这是应该给你的。"
我看着那些皱巴巴的钱,突然想起这些年每次我们寄钱回来,婆婆总说家里这里需要花钱,那里要用钱。
原来,她一直在偷偷攒钱,为了将来给小浩做毕业礼物。
我摇摇头:"妈,我今天不是为钱来的,而是为了公平,为了我儿子在您心里的位置。"
婆婆叹了口气,坐在石榴树下的小凳子上,忽然显得很老很小:"我知道我做错了。"
"老二家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你们勤劳肯干,我就以为你们不需要帮助。"
"我那姐姐命苦,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孩子,我总放心不下她。可我忘了,无论贫富,孩子都是平等的。"
建国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妈,我不是怪您帮姑姑家,而是您这样做,显得我儿子在您心里没那么重要。"
婆婆摇摇头:"不是的,浩子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小浩蹲下来,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我知道您疼我。这些年,要不是有您照顾,爸妈也不能安心在外工作。"
"钱的事,不重要,真的。"
当晚,我和建国长谈。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们简陋的床上,能听见院子里青蛙的叫声。
他说要带小浩离开这个家,我却不那么坚持了。
看到小浩的懂事,我明白,恩怨计较不如看重亲情。
"建国,咱不计较了吧。"我轻声说,"妈年纪大了,她有她的难处。"
"我就是气不过,"建国点了一支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咱受那么多苦,她眼里只有她姐姐家。"
"可你看小浩,多懂事。"我拉住丈夫的手,"比咱看得透彻。"
第二天,我主动去了厨房,准备做饭。
婆婆已经在切菜了,看到我进来,有些惊讶。
"您休息吧,我来做。"我说。
"一起吧。"婆婆递给我一把葱,"这小葱是院子里种的,我一直给浩子留着,说是补脑的。"
我笑了:"您还真宠他。"
婆婆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我:"梅子,这些年苦了你了。那天...是我不对。这些年,我确实帮了姐姐家太多。"
"可我忘了,自家孙子也需要疼爱。"
我切着葱,眼睛有些酸:"妈,我不是真的计较那钱。就是心里不平衡。"
"我明白。"婆婆叹了口气,"我那姐姐命苦,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孩子。我总觉得亏欠她,就处处照顾。"
"可不知不觉,我忽略了自己儿子家的感受。"
厨房里飘着葱香,窗外传来鸡鸣狗吠声,我们的心结也慢慢解开。
婆婆告诉我,她偷偷在信用社给小浩存了五年的养老金,打算等他大学毕业时作为礼物。
"那信用社的胡会计说,以后会长利息,到时候能多一些。"婆婆说着,眼里有了光亮。
小浩要上大学了,我和建国还得回广东继续打工。
临走前,我们去集市上,用攒下的钱给小浩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在当时是很好的品牌了。
"妈,家里就麻烦您了。"我对婆婆说。
婆婆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浩子。"
她犹豫了一下,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我这些年积蓄,给你俩带着,在外面别亏着自己。"
我愣住了,没想到婆婆会给我们钱。
建国也傻了眼:"妈,这..."
"拿着!"婆婆把钱塞到我手里,"你们在外面不容易,有个急用。"
我打开一看,足有两千块,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妈,这太多了..."我惊讶地说。
婆婆摆摆手:"别嫌少,我只有这么多了。你们要是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坚冰彻底融化了。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旁。
小浩高兴地谈论着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说要学计算机,婆婆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给他碗里添菜:"多吃点,上了大学可没人给你夹菜了。"
建国拉着我的手,轻声说:"媳妇,咱不计较了。妈年纪大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过去吧。"
我点点头,看着这个普通的家庭,忽然明白,亲情最珍贵的,或许不是绝对的公平,而是彼此的谅解和包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浩上了大学。
我和建国继续南下打工,每月依然往家里寄钱。
不同的是,婆婆不再说家里困难,反而常寄些家乡特产给我们,豆腐干啊,辣椒酱啊,说是怕我们在外乡吃不好。
那年冬天,姑姐生病住院,我和建国得知后,主动凑了两千块钱。
婆婆看着我们,眼中满是欣慰与愧疚:"你们还能帮姑姑,我..."
我笑着说:"妈,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四年后,小浩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省城一家电脑公司做程序员,起薪就有两千多。
毕业典礼那天,婆婆虽然腿脚不便,也坚持要去。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戴上了结婚时的那对银手镯,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两万块钱。
"这是奶奶这些年的养老钱,给你买套小房子的首付。"婆婆红着眼睛说。
小浩跪下来,紧紧抱住了这个倔强的老人:"奶奶,钱我不要,您留着养老。您这些年对我的疼爱,我都记在心里。"
婆婆摸着孙子的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傻孩子,奶奶这辈子就你最乖了。"
我看着他们,想起了那个夏天的争执,如今早已云淡风轻。
那曾经的不平等,或许只是爱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时光荏苒,婆婆渐渐老了,腿脚不便,我和建国决定回老家照顾她。
小浩也在省城站稳了脚跟,买了房子,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隔三差五打电话回家。
每次团聚,婆婆总会拉着我的手说:"儿媳妇,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总是笑着摇头:"没有的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段往事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人生路上,我们追求的是公平,但更重要的是理解与宽容。
不平等的爱,终究会在时光的洗礼下,化为最真挚的亲情。
如今,在这个青砖小院里,石榴树又结满了果子,葡萄架下,婆婆坐在小藤椅上,听着远处的广播,拿着旧花镜看小浩寄回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新婚妻子的笑脸。
她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眼里却满是对孙子的骄傲和对未来的期待。
人间烟火千千万,哪有十全十美的家庭?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处世的大智慧。
如今回首往事,我已经不再纠结于那一万与一千的差距,而是感恩生命中所有的给予和收获。
毕竟,家人之间的爱,从来都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最重要的,是彼此心里那盏始终不灭的灯。
来源:怀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