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笔记】为贾政翻案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5-14 07:24 2

摘要:《家》和《红楼梦》有什么区别?《家》里面一半是好人,一半是坏人;而《红楼梦》呢,每个人都不是彻底的坏,也不是彻底的好。

贾政奉旨贵妃省亲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记得小时候在打麦场上看露天电影,迟到的小伙伴呼哧带喘的来了先得问: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忘了听谁说的了:判断一本书是不是通俗读物就看里面有没有明显的好人和坏人。

《家》和《红楼梦》有什么区别?《家》里面一半是好人,一半是坏人;而《红楼梦》呢,每个人都不是彻底的坏,也不是彻底的好。

严肃文艺作品不会把人物脸谱化,能把贾瑞折磨致死的王熙凤也会给刘姥姥二十两银子,呆霸王薛蟠对母亲妹妹也是言听计从,那看似“道貌岸然”的贾政,小时候只看到他照死里打贾宝玉,重读发现这老登身上也是有很多优点的,现在咱们就唠唠他。

贾政游大观园.局部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红楼梦》讲的是一个显赫贵族家庭由兴盛到衰败的过程,如果看的时候离得太近,就会觉得这里不就是写了一群无所事事不事劳作,终日游手好闲没正事儿,写点诗词小曲,然后一群家下人等在贾府里当差也不是那么辛劳。

我们把眼睛盯着贾府,那《红楼梦》就成了一个微缩景观,其实离远点放大一万倍就明白了:他写贾府其实是在写一个国家,他写的贾母就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凤姐就是总理大臣,他写的大观园也不只是一个花园那么简单,里面有红袖添香,也有贪官污吏,有忠于职守的,还有浑水摸鱼的。

就像看《雍正王朝》时你得把它当成职场戏来看,颗粒度对齐了,看的才会过瘾。

贾政骂宝玉汇总

礼教枷锁下的父子悲剧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局部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在《红楼梦》中,贾政骂宝玉主要集中在父子价值观的冲突和封建礼教的压力下:

1. 第九回:宝玉向贾政辞行去家塾读书:

️ “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

讥笑宝玉“学了些精致的淘气”,并威胁李贵:“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 贾政表面否定宝玉求学,实则不满其“不务正业”。

2. 第十七回:贾政带宝玉为大观园题写匾额对联:

️ “无知的业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敢在老先生跟前卖弄!”

️ “畜生,畜生!可谓‘管窥蠡测’矣!”

️ “叉出去!……回来!再题一联,若不通,一并打嘴!”

一生要强的贾老爹虽暗中认可宝玉才华(如采用“沁芳”为匾),但始终冷脸训斥。也可以见到封建家长对情感表达的压抑,夸孩子等同于犯罪。

3. 第三十三回:因蒋玉菡私逃、金钏投井,贾政怒极杖责宝玉:

️ “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 “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 “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亲执板子狠打,“咬着牙盖了三四十下”,甚至扬言要用绳索勒死。

这是贾政对宝玉的绝望与家族责任焦虑的一次集中爆发。

贾政重功名仕途,宝玉尚情性自由,贾政要操心整个家族的繁荣,宝玉就在脂粉队里晃悠,冲突不可调和。 贾政的责骂不仅是父子矛盾,更是封建末世文人理想与人性觉醒的碰撞。其言辞之厉与行为之苛,其实也是礼教对人性的压抑与异化。

务实持家的封建家长

科举的执念,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贾政游园同归书房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因为曹雪芹喜欢玩谐音梗,“贾雨村”是“假语存”,“甄士隐”就是“真事隐”,贾政也就会被误解为“假正经”,其实这个倒未必,不仅他的正经一点都不假,而且还很真。

有些“红学家”认定贾政就是为的把宝玉打死,一致认为贾政就不是亲爹,也不是贾母的亲儿子。

贾政作为《红楼梦》中贾府的核心男性家长,历来被视为传统礼教的代表形象,常被贴上“迂腐”、“严厉”甚至“伪善”的标签。但若跳出对人物的脸谱化解读,结合原著细节与时代背景,贾政的形象实则具备多重复杂性。

我的父辈就多多少少还有贾政教育方法的残留,“棍棒底下出孝子”才灭绝几年?为什么要让贾政来背这个锅?

第三十三回“宝玉挨打”事件中,贾政因宝玉私交蒋玉菡、疑似“淫辱母婢”而痛下狠手。此举虽显严苛,实际是怕这位“公三代”行为越来越纨绔

你看,贾赦为夺取石呆子古扇,勾结贾雨村诬陷其入狱。贾政得知后感叹:“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第四十八回),侧面表明对兄长恶行的不齿

宁国府聚赌嫖娼、尤二姐事件等丑闻中,均未见贾政参与,其私德在贾府男性中算是清白的。

江西粮道任上,贾政初到任时严禁下属收受贿赂,甚至因“呆气”被李十儿讥讽“州县考成倒好,只怕再穷了百姓”。尽管最终妥协,但其初始整顿吏治的意图仍尽显士大夫操守。

贾政夫妇亲侍汤药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贾政对宝玉“逼科举”的苛责,本质上是封建士大夫对家族存续的危机感。贾府虽为世袭贵族,但爵位逐代递减,唯有通过科举才能重振门楦。他深知宝玉若不能科举入仕,贾府将彻底沦为“坐吃山空”的末路贵族。

这种焦虑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时已埋下伏笔:宝玉的诗才令他暗自欣喜,但立即以“浓词艳赋”训斥,实则是对“无用风雅”可能消磨仕途斗志的警惕。就像《霸王别姬》里教戏的师父你作错了要打,作对了也要打——记住下次还要这么唱!

贾政外放为官的直接目的是“为家计谋”(第96回),希望通过仕途俸禄填补贾府亏空。尽管失败,但其为家族牺牲个人清誉的挣扎仍值得同情。

贾政因“操守清廉,才幹优长”被举荐为江西粮道(主管一省粮食储备与漕运的官职),实则是贾府衰败之际,他试图通过仕途挽救家族危机的努力。贾政初到任时,试图严查下属贪污,但因不谙官场潜规则,反被书吏李十儿等下属蒙蔽架空。因下属贪腐牵连,贾政遭御史弹劾失职,最终被降职回京。

高鹗续写中,贾政形象较前八十回更显迂腐无能(如迷信算命、包办宝玉婚姻)。江西粮道事件可能偏离曹公原意,但客观上强化了贾政作为“末世官僚”的悲剧性——清廉者无法独善其身,贪腐者加速家族崩塌。

贾雨村是“适应官场规则而飞黄腾达”的典型,贾政则是“固守道德而处处碰壁”的代表。二者对比揭示封建官场“劣币驱逐良币”的生态,暗示贾政的“不合时宜”恰是旧时代文人最后的体面

士大夫的风骨

文化坚守和自我约束

贾政游大观园景一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贾政并非迂腐学究,而是具备一定审美品位的文人。他在大观园题咏时对“有凤来仪”“蘅芷清芬”等匾额的斟酌,暗合园林美学意趣;与清客谈诗论画时流露的文人雅趣,远胜贾珍、贾琏之流的庸俗。其书房“梦坡斋”之名,暗藏对东坡居士豁达境界的向往,暗示其精神世界未被完全世俗化。

️ 第三十七回:“贾政又点了学差,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

此次外放任期约三年,期间宝玉得以在大观园中暂时摆脱父亲管教,与姐妹结社作诗。


学差需主持地方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属清贵之职。贾政作为科举出身的文人,对此职位的胜任体现了他对文化教育的重视,也说明其并非全然迂腐无能。

他多次痛斥贾府“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第七十五回),直言“若略一步差池,便如白圭之玷,一生名节皆休矣”。这种危机意识远超沉溺享乐的贾赦、贾珍等人。

相较于贾赦强夺石呆子扇子、贾珍聚赌嫖娼,贾政的私德相对端正。外放江西粮道时,他试图整顿吏治却因下属蒙蔽失败,这一情节既暴露其政治无能,也侧面印证他对官场腐败的本能抵触。曹公以“迂腐”写其不合时宜,实则在反讽官场生态的溃烂。

父权外壳下的舐犊之情

严父的真情流露

老学士闲证姽婳词.局部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 “只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功夫……作业的畜生,还不出去!”——放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鸡娃的爸爸而已。

题咏大观园时,贾政口中斥责宝玉“畜生”“无知的业障”,却屡次“点头微笑”,要不就是“拈须沉吟”,甚至破例让宝玉为省亲别墅题匾,实则是以严父面具掩盖对儿子才华的骄傲。脂砚斋批语点明:“严父大露悦容也,作者用笔之妙”。

而面对成为贵妃的女儿,他含泪启奏:“臣草芥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将家族命运与骨肉亲情交织的悲怆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一场景中,他不再是礼教符号,而是被迫向女儿行君臣大礼的无奈父亲。

贾政游大观园景二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 第七十八回: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这也算是曹雪芹对他父亲的公道评价了吧。

仔细看贾政的“刻板”实则是封建士大夫集体困境的缩影。他必须扮演符合社会期待的严父、清官、孝子角色:

- 作为父亲,他无法像贾母般溺爱宝玉;

- 作为官员,他不得不在腐败体系中艰难周旋;

- 作为儿子,他对贾母的孝道压抑了教育自主权(如默许贾母阻挠宝玉进家塾)。

这种多重身份撕裂,使其成为礼教制度与人性本真冲突的悲剧载体。

总而言之贾政并非“好人”或“坏人”的二元对立形象,而是一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复杂个体。他的严厉源于家族存亡焦虑,迂腐背后藏着文人的理想残片,冷漠面具下潜伏着未说出口的父爱。

重读贾政,实则是重审《红楼梦》对封建士大夫群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悯书写——他们既是旧秩序的维护者,也是其祭品。

他尽了传统士大夫所能尽的责任:督促科举、整顿家风、维系文化、妥协斡旋;但其努力注定失败:科举救不了腐朽的贾府,清廉敌不过溃烂的官场,严父教不出逆子,孝道压不住家族离心。

这种矛盾恰恰印证了《红楼梦》“忽喇喇似大厦倾”的必然性——贾政越是竭力修补,越凸显封建家族无可挽回的衰亡命运。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来源:张氏道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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