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赵鑫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车载导航显示距离老家还有一百二十公里。清晨的高速公路笼罩在薄雾中,他瞥了眼后视镜,突然发现后排座椅上蜷缩着一个苍白的身影。那是个穿着红肚兜的孩童,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他,赵鑫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沥青路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赵鑫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车载导航显示距离老家还有一百二十公里。清晨的高速公路笼罩在薄雾中,他瞥了眼后视镜,突然发现后排座椅上蜷缩着一个苍白的身影。那是个穿着红肚兜的孩童,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他,赵鑫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沥青路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见鬼!"他喘着粗气回头,后座空空如也,只有公文包和西装外套整齐地摆放着。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主持人甜美的嗓音扭曲成尖锐的童声:"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这分明是妹妹生前撒娇时的语调,赵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那场车祸的惨状又浮现在眼前。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挡风玻璃上,异象如同被蒸发般消失无踪。赵鑫扯松领带,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他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肯定是太累了。"他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说道,却不敢再看第二眼后排座位。
服务区的加油站亮着惨白的灯光,赵鑫在便利店拿了罐咖啡。收银员是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她扫完条形码突然抬头:"先生,您额头沾到灰了。"赵鑫用手机屏幕当镜子照,发现眉心确实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灰色痕迹,怎么擦都擦不掉。他走出门时听见收银员小声嘀咕:"真奇怪,像是香灰......"
重新上路后,赵鑫把空调开到最大。导航提示即将经过清水河大桥时,他莫名想起这是当年事故发生的路段。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母亲生前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赵鑫差点把手机扔出车窗。等他定睛再看,锁屏界面只有天气预报的推送:"清明时节雨纷纷"。
"叮"的一声,副驾驶的安全带突然自动扣上了。赵鑫盯着空荡荡的座位,听见皮革摩擦的细微响动,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调整坐姿。他摇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收音机又开始播放那首妹妹最爱的《茉莉花》,这次旋律里夹杂着水滴声,就像谁在跟着哼唱时不小心流下了眼泪。
转过最后一个隧道,熟悉的丘陵轮廓出现在视野里。赵鑫摸出墨镜戴上,镜片边缘却映出后排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梳头,发梢还滴着水。他一把扯下墨镜扔到仪表盘上,后视镜里只有自己苍白的脸和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阳光突然变得炽烈,所有异响都消失了,只剩下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前方五百米到达目的地。"导航机械的女声让赵鑫松了口气,他打开转向灯驶入匝道。后座传来"啪嗒"一声,回头看见妹妹最喜欢的兔子玩偶躺在座椅上,玻璃眼珠反射着晨光。这个玩偶明明和棺材一起火化了,赵鑫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伸手想抓住它时,玩偶突然自燃起来,转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递来通行卡,好奇地打量他布满冷汗的额头:"先生需要叫救护车吗?"赵鑫摇摇头,接过卡片时发现对方手腕上系着五色绳。驶出收费站时,后视镜里穿红肚兜的无面童再次出现,这次它举起没有手指的手掌,在雾气朦胧的镜面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赵鑫猛踩刹车,后视镜里的红肚兜孩童随着车身震动消散在晨雾中。他颤抖的手指擦过镜面,那个歪扭的圆圈却像烙在玻璃上似的,怎么都抹不掉。远处山坳里露出青灰色的墓碑尖顶,导航显示再开两公里就是赵家祖坟。
车轮碾过碎石路时,副驾驶的安全带扣突然弹开,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赵鑫攥紧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后座传来细碎的咀嚼声,像是谁在偷吃供果。他不敢回头,直到车停稳在祖坟前的空地上,才从后视镜确认后排除了公文包别无他物。
三月的山风格外阴冷,赵鑫裹紧西装外套走向祖坟,发现父母合葬的墓碑旁多了块崭新的无字碑。碑前摆着三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最前面那碗插着的竹筷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有人用过餐。他蹲下身试探碗壁温度,指尖立刻被烫得缩回,"这怎么可能......"
"鑫娃子别碰!"沙哑的呵斥声从柏树后传来,驼背的阿香婆挎着竹篮蹒跚走近。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抓起把香灰,不由分说按在赵鑫眉心画起复杂的符咒,"你额头的阴气都结成霜了。"香灰渗入皮肤时传来灼烧感,赵鑫闻到类似腐肉的味道。
阿香婆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掐住他手腕,"昨儿半夜听见坟场有小孩笑,过来就看见这碑自己从土里长出来。"她浑浊的眼珠转向无字碑,篮里的纸钱无风自动,"你曾祖父布的阵要压不住那些东西了。"赵鑫这才注意到祖坟周围的七棵柏树不知何时全变成了焦黑色。
"阿婆您慢点说,什么阵?"赵鑫想去搀扶老人,却被她篮中窜出的黑猫抓破了手背。阿香婆用香灰抹过他的伤口,暗红的血珠立刻变成墨绿色,"造孽啊,赵德海当年用亲骨肉当阵眼,现在怨灵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喽。"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混着几根白发。
赵鑫摸出手机想叫救护车,发现信号格全变成了骷髅图标。阿香婆拽着他衣领凑到耳边,"清明子时前找不到镇物,你们赵家剩的活人都得去陪葬。"她话音未落,无字碑前的饭碗突然炸裂,热米饭溅到赵鑫裤腿上烫出十几个红点。
远处传来唢呐声,阿香婆脸色骤变,抓起把纸钱撒向天空。那些黄纸在半空自燃成绿火,她推着赵鑫往车里跑,"快走!它们来收买路钱了!"后视镜里浮现十几个穿寿衣的虚影,正弯腰捡拾燃烧的纸灰。赵鑫发动车子时,听见挡风玻璃被指甲刮擦的刺耳声响。
"直接回老宅,别管红绿灯。"阿香婆从篮底掏出个褪色的红布包塞给他,"把这符压在枕头下,要是梦见赵德海......"轮胎碾过路面的水洼,溅起的泥浆在车窗上组成张哭脸。赵鑫急打方向盘避开突然横穿公路的黑狗,后座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那个兔子玩偶的灰烬重新聚集成形,正用烧焦的爪子去够阿香婆的篮子。老人头也不回地反手拍开玩偶,布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瞬间又散成灰烬。"专心开车!"阿香婆厉声呵斥,她篮里的香炉突然裂开道细缝,青烟在空中扭成锁链的形状。
转过山道的急弯时,赵鑫瞥见崖边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嘴角渗出的鲜血滴在怀表上。阿香婆突然用香灰糊住他眼睛,"别看!那是你曾祖父的怨魄!"温热的液体顺着赵鑫脸颊流下,带着铁锈味的视线里,导航屏幕浮现出血字提示:距离清明子时还有6小时13分。赵鑫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颤抖,导航屏幕上血红色的倒计时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阿香婆枯瘦的手突然按住他肩膀,"停车,前面就是老宅,你现在的状态走不了夜路。"车灯照出青砖门楼上斑驳的"赵宅"二字,瓦当缝隙里垂下的蜘蛛网在风中摇晃,像谁悬而未决的命运。
"香炉给我。"阿香婆夺过红布包里的铜制香炉,指甲刮下内壁的黑色垢泥抹在门环上。生锈的铜环突然渗出暗红液体,老宅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自动开启。赵鑫跟着老人跨过门槛时,后颈突然被滴落的液体浸透,抬头看见房梁上倒挂着个穿红嫁衣的人偶,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淌出黑水。
阿香婆点燃三支线香插在影壁裂缝里,"去东厢房,那间阳气最旺。"她话音刚落,香头突然爆出绿色火星,烟雾凝成小手的形状拽住赵鑫领带。老人迅速用香灰撒向烟雾,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头发烧焦的味道,"别碰任何反光的东西,尤其是镜子。"
东厢房的雕花木床上铺着发霉的被褥,赵鑫发现枕头上用金线绣着生辰八字,正是自己的农历生日。阿香婆从篮里抓出把糯米撒在窗台,米粒落地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躺下,我守到子时。"她将红布包压在赵鑫枕下,布角露出的黄符上朱砂符文正在缓慢渗血。
赵鑫刚合眼就听见床底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阿香婆的布鞋重重跺了三下地面,"赵德海,这是你亲曾孙!"抓挠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怀表齿轮转动的滴答声。梦境像被撕开的伤口般涌出鲜血,他看见穿长衫的曾祖父站在祠堂里,脚下躺着七个穿肚兜的孩童,他们手腕的切口处爬出蜈蚣般的黑线。
"用至亲骨血养阵,可保百年太平......"曾祖父的声音带着水缸的回响,他沾血的手指在族谱上划动,墨迹立刻变成蠕动的蛆虫。赵鑫想逃却发现双脚陷入血泊,七个孩童突然齐刷刷转头,他们空白的面孔上浮现出赵家历代横死者的五官。
梦境骤然碎裂成锋利的镜片,赵德海腐烂的脸贴在他眼前,"时辰到了......"曾祖父的嘴角裂到耳根,涌出的黑血里裹着细小的牙齿。赵鑫在剧痛中惊醒,发现阿香婆正用香灰堵住他的鼻孔,"憋住气!你被怨魄入了梦!"床单上大片黑血像有生命般向枕下的红布包蠕动,老人抓起桃木梳狠狠拍在血渍上,黑血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看见什么了?"阿香婆用红线缠住他左手小指,线头没入皮肤处渗出蓝火。赵鑫咳出两口带着冰碴的血沫,"曾祖父......用七个孩子布阵......"话音未落,窗台上的糯米突然跳起来打在玻璃上,组成张扭曲的鬼脸。老人迅速往他嘴里塞了片干枯的柏树叶,"咽下去,这是阵眼树的叶子。"
房梁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阿香婆抬头看见红嫁衣人偶不知何时爬到了正上方,乌黑的长发垂下来缠住赵鑫脚踝。她摸出铜钱拍在赵鑫眉心,"念你曾祖父的名字!"铜钱瞬间变得滚烫,赵德海三字脱口而出的刹那,整张床铺剧烈震动起来,床板缝隙里涌出腥臭的黑水。
"他当年把禁术刻在血脉里......"赵鑫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变黑脱落,新长出的指尖浮现出与族谱相同的符文。阿香婆突然扯开他衣领,苍老的惊呼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唢呐声中,赵鑫锁骨下方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淤青,每颗星点都在渗出墨绿色的液体。
老人颤抖的手蘸着黑血在床柱上画符,"怨灵在标记祭品。"她掀开赵鑫的衬衫下摆,腹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成凸起的古代符文。窗外飘来燃烧纸钱的味道,铜钱从赵鑫眉心掉落,裂成两半的截面里渗出粘稠的血浆。
"子时到了。"阿香婆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她拔下自己的白发插在赵鑫耳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被它们听见。"赵鑫想询问更多,却发现舌头粘在了上颚,枕下的红布包发出布料撕裂的声响,黄符上的血字正一个个消失。床底传来七个孩童整齐的嬉笑声,沾着黑血的怀表从房梁落下,表盘玻璃映出赵德海正在融化的脸。赵鑫耳后的白发突然燃烧起来,蓝绿色的火苗舔舐着他的鬓角却没有灼痛感。阿香婆用香灰拍灭火苗的瞬间,窗外传来清脆的铜钱碰撞声,有个背着登山包的年轻女孩正蹲在祖坟前摆弄罗盘。她马尾辫上的五色绳在晨光中格外醒目,正是昨天加油站收银员戴的同款。
"那是锁魂阵的摇光位!"女孩突然抬头冲着老宅方向大喊,手中的红绳铜钱剧烈震颤着发出蜂鸣。阿香婆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松弛下来,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棂,"林家丫头,你奶奶的铜钱带来了没有?"林小满小跑着靠近时,铜钱突然从红绳上崩断,划着弧线砸在东厢房的窗台上,深深嵌进木头里。
赵鑫试图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比实际身形臃肿许多,像是有人正贴着他后背站立。林小满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阿婆,按您昨天电话里说的,我把镇魂糕和八卦镜都带来了。"她说话时眼睛却盯着赵鑫的腹部,那里的皮肤下仍有符文在蠕动。阿香婆掰了块发霉的糕点塞进赵鑫嘴里,"咽下去,这是用阵眼柏树籽做的。"
"您就是赵先生吧?"林小满的登山鞋碾着地上的铜钱碎片,"我从地方志查到,您曾祖父赵德海在1923年主持过大型镇魂仪式。"她展开张发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七个坟茔位置,连起来正是北斗七星形状。赵鑫咳嗽着吐出半块树皮似的糕点,发现吐出来的残渣里混着几根弯曲的黑发。
林小满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她迅速从包里抽出根缠着红线的桃木钉,"赵先生,您家族横死的七位成员都埋在特定方位。"桃木钉刚触到地面就冒出青烟,泥土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阿香婆用拐杖拨开浮土,露出下面已经发黑的孩童指骨,"造孽啊,当年赵德海连自己重孙都没放过。"
"这些墓穴组成的是七星锁魂阵的变体。"林小满从油纸包里取出个青铜铃铛,铃舌却是半截人指骨,"每处坟茔都镇压着个枉死的童魂,用血脉亲缘加强阵法效力。"她摇晃铃铛时,赵鑫锁骨下的七星淤青同时刺痛起来。阿香婆突然抓住林小满的手腕,"丫头,你奶奶有没有教过你怎么解血咒?"
林小满的铜钱突然从窗台弹出,在空中拼成残缺的八卦图案。她盯着赵鑫腹部蠕动的符文,"要破阵得找到当年的主祭品,也就是怨气最重的那个童魂。"铜钱组成的八卦图案突然崩散,有枚铜钱直飞向无字碑,啪地嵌进石碑表面。赵鑫踉跄着走向祖坟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多了条细长的尾巴。
"1923年农历三月初七。"林小满翻着本线装日记,"赵家有个六岁男孩在祭祖时失踪,第二天在柏树下发现了他的红肚兜。"她话音未落,无字碑上的铜钱开始高频振动,碑面渗出混着头发丝的血珠。阿香婆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鑫娃子,那就是缠着你的无面童!"
赵鑫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突然想起后视镜里那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林小满从包里取出个贴着符咒的玻璃瓶,"我收集了七个坟茔的泥土,怨气最重的应该是在天枢位。"她刚打开瓶塞,里面的泥土就沸腾起来,形成个尖叫的婴儿面孔。阿香婆突然扯开赵鑫的衣领,"看,他胸口的七星连线在往天枢位偏移!"
"无面童要借您的身体还魂。"林小满迅速用红线缠住赵鑫的双手,"赵先生,您曾祖父的日记里提到过,主祭童魂被活埋时穿着七星纹的肚兜。"她刚说完,赵鑫腹部的符文突然凸起成浮雕状,皮肤下清晰可见七个排列成北斗形状的出血点。阿香婆抓起把香灰按在出血点上,灰烬立刻被染成诡异的蓝紫色。
林小满的登山包突然自己打开,里面的黄纸符咒雪花般飞向无字碑。她追着符咒跑到碑前,发现铜钱嵌出的裂痕正组成"赵明瑞"三个字,"这是那个失踪孩子的名字!"赵鑫突然跪倒在地,他的指甲缝里钻出细小的根须,喉咙里发出不属于自己的童声:"哥哥,和我玩捉迷藏呀......"
阿香婆将整包香灰倒在赵鑫头上,"林家丫头,快用铜钱布困灵阵!"林小满迅速将五枚铜钱摆成五边形,中央放着那截人指骨铃舌。当铃铛声响起的瞬间,赵鑫呕吐出大团纠缠的黑发,发丝间裹着块褪色的红布残片。林小满用桃木钉挑起红布,"找到了,这就是当年裹尸布的碎片!"
无字碑突然裂开道缝隙,有只苍白的小手从碑底伸出。林小满将红布碎片按在铜钱阵中央,念咒语时嘴角渗出血丝,"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赵鑫胸口的七星淤青开始发光,每道光束都连接着一座赵家坟茔。阿香婆用拐杖画出的符咒在空中燃烧,灰烬组成张残缺的孩童面孔,正是后视镜里那个无面童的模样。灰烬组成的孩童面孔突然扭曲变形,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铜钱阵里的红布碎片被雨水打湿后渗出暗红液体。林小满的桃木钉突然烫得握不住,她甩手时看见七个穿红肚兜的无面童从祖坟各个方位爬出,湿漉漉的小手在泥地上留下发光的掌印。"铜钱红线!"她大喊着去摸背包侧袋,却发现捆铜钱的红线已经自行崩断成数截。
赵鑫跪在泥水里剧烈颤抖,他手臂内侧浮现出黑色手印,像是被无数孩童抓握过。阿香婆的拐杖深深插入土中,老人从怀里掏出个鎏金香炉,"闭气!"她掀开炉盖的瞬间,骨灰粉在雨中爆开形成雾墙,那些灰粉竟在雨滴间自行穿梭编织成网。林小满被骨灰迷了眼睛,她摸索着抓住赵鑫手腕,"别动,你皮肤下的符文在往手臂转移!"
无面童们发出高频尖啸,雨水在他们头顶形成悬浮的水晶冠。阿香婆抓把香灰塞进赵鑫嘴里,"含着,这是你曾祖父的骨灰!"赵鑫尝到铁锈味的粉末,突然看见爆开的骨灰雾中浮现出赵德海的虚影,长衫下摆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蜈蚣。林小满趁机将断裂的红线缠在赵鑫小指上,线头刚系紧就燃起幽蓝火焰,"阿婆,怨气在往他心脏走!"
最壮硕的无面童突然扑向铜钱阵,它没有五官的脸裂开漆黑豁口。阿香婆抡起香炉砸在那孩子天灵盖上,炉里飞出的火星组成北斗七星图案,"鑫娃子,喊你曾祖父的名讳!"赵鑫咳出带着骨灰的血沫,"赵德海"三字出口的刹那,所有无面童同时僵住,他们红肚兜上的七星纹开始渗血。林小满趁机将桃木钉刺入地面,钉身立刻爬满冰霜,"不对,他们在吸收阵法的怨气!"
香炉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回响,赵德海的虚影伸手按在赵鑫额头。暴雨中出现诡异的干燥圆圈,赵鑫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黑手印正变成古老文字,"这是......"阿香婆用指甲划开他手腕,"禁术反噬,你血脉里的封印要破了!"林小满的铜钱突然从泥水里飞起,在空中拼出"镇"字又瞬间散落,她转头发现无面童们的红肚兜都变成了裹尸布颜色。
"用这个!"阿香婆从香炉底座抠出块刻符的龟甲扔给林小满。女孩刚接住就痛呼出声,龟甲边缘割破她掌心,血滴在铜钱上发出油炸般的声响。赵鑫突然开始用童声哼唱儿歌,他指甲缝里的根须疯狂生长,缠住了最近的墓碑。最瘦小的无面童爬到他背上,两者接触的位置腾起腥臭白烟,像是皮肉正在融合。
"按住他人中!"阿香婆抓把混着雨的骨灰拍在林小满背上。女孩扑过去时被赵鑫身上的静电打中嘴唇,她发现对方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穿寿衣的老头。铜钱阵中央的红布碎片突然立起来,像旗帜般在雨中飘荡,布面上浮现出用血画的七星图。赵德海的虚影剧烈晃动,他长衫的盘扣接连崩飞,每颗扣子落地都变成只黑蜘蛛。
无面童们手拉手围成圆圈,他们脚下的泥水旋转成漩涡。阿香婆的香炉开始漏灰,她咬牙扯断自己三根白发塞进炉内,"林家丫头,念净天地神咒!"林小满刚起头就被童声合唱打断,她发现赵鑫腹部的符文全部转移到了脸上。最靠近的无面童突然张嘴,口腔里挤满赵家历代死者的牙齿,它用赵鑫母亲的声音说:"乖孙,奶奶抱。"
香炉在阿香婆手中炸裂,飞溅的碎片划破她脸颊却不见血。赵德海虚影突然掐住赵鑫脖子,两者接触处冒出烤肉般的青烟,"时辰......到了......"林小满抓起染血的龟甲拍在赵鑫天灵盖,龟甲上的符文亮起瞬间,所有无面童齐声尖叫。暴雨中出现直径三米的干燥地带,悬浮的雨滴里映出百年前活埋孩童的场景。
"血!用赵家的血画符!"阿香婆抓着赵鑫流血的手腕往龟甲上按。林小满突然扯开自己衣领,她锁骨下方竟也有淡化的七星淤青,"我也是祭品后代!"她将赵鑫的血抹在自己淤青上,两人血液接触的刹那,铜钱阵里的红布突然自燃。赵德海虚影发出不像人类的嚎叫,他长衫下涌出无数黑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最年长的无面童突然膨胀成巨人,它红肚兜上浮现出完整的族谱纹路。阿香婆跪在泥水里快速结印,她每根手指都渗出蓝血,"鑫娃子,把你曾祖父的怀表拿出来!"赵鑫茫然摸向口袋,掏出根本不在那儿的鎏金怀表时,表链自动缠上他溃烂的手腕。林小满趁机将燃烧的红布灰烬塞进无面童嘴里,它吞下火焰后开始从内部发光。
怀表打开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雨滴悬停在众人眼前。赵德海虚影被吸入表盘,他挣扎时扯掉了赵鑫三根头发,发丝落地变成银针。无面童们开始融化,他们红肚兜上的血渗入泥土,形成发光的七星图案。阿香婆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游动着透明蝌蚪,"快......把龟甲埋在天枢位......"
林小满拖着赵鑫往祖坟东北角跑,她发现自己的五色绳正在褪色。赵鑫手腕上的怀表疯狂倒转,表盘玻璃映出柏树下有个新挖的土坑。最虚弱的无面童抱住赵鑫小腿,它身体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铜钱,"哥哥......陪我......"阿香婆将香炉残片刺入自己掌心,喷出的血雾在雨中组成符咒,"赵德海,看看你造的孽!"
龟甲埋入土中的刹那,整座祖坟剧烈震动,所有墓碑同时裂开细缝。赵鑫手臂上的黑手印开始褪色,他咳出枚生锈的铜钉,钉子上缠着几根胎发。林小满的罗盘指针突然指向自己胸口,她惊恐地发现七星淤青正在自己皮肤上蔓延,"阿婆,阵法转移了!"无面童们集体发出胜利般的嬉笑,他们手拉手跳进墓碑裂缝,每进去一个,就有座坟茔喷出绿火。
香炉的最后缕青烟缠上赵鑫脖颈,在他喉结处烙下北斗形状的灼痕。阿香婆瘫坐在泥水里,她发现自己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完了......怨灵找到新宿主了......"林小满突然撕开赵鑫的衬衫,他胸口浮现出完整的七星锁魂阵图,每颗星都是蠕动的伤口。最年幼的无面童从赵鑫影子里钻出,它没有五官的脸贴上赵鑫脸颊时,两人皮肤发出纸张粘合的声响。无面童与赵鑫皮肤粘合的瞬间,阿香婆突然抓起一把混着雨水的骨灰撒向柏树,灰烬在树干上灼烧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林小满扯下褪色的五色绳缠在赵鑫手腕上,绳结刚系紧就渗出血珠,"赵先生,您曾祖父的残魂要显形了!"爆开的骨灰雾中浮现出赵德海半透明的身影,他长衫下摆滴着蜈蚣,怀表链子缠着七根孩童指骨。
"清明子时鬼门开,这些怨气养了百年的东西要来索命了。"赵德海的虚影声音像隔着水缸传来,他腐烂的手指划过赵鑫胸口的七星阵图,每触碰一颗星就激起血肉烧灼的滋滋声。阿香婆用香炉碎片割破自己掌心,将血滴在柏树根部的裂缝里,"老东西,当年你用亲孙子镇邪的时候,就没想过报应会应在后代身上?"
林小满突然按住赵鑫剧烈抽搐的手臂,"您曾祖父在您血脉里刻了禁术,现在阵法反噬才会浮现这些符文。"她话音未落,赵德海虚影突然掐住赵鑫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舌面上赫然刻着与族谱相同的朱砂符文。阿香婆抓起湿透的纸钱拍在赵德海背上,"要破阵就得重绘当年的镇魂符,用至亲的血当墨!"
"香炉里还剩最后点骨灰。"赵德海虚影松开赵鑫,从袖中抖落三枚生锈的铜钱,钱孔里穿着头发编织的红绳,"柏树东南枝,寅时露水,混着我的骨灰画七星。"铜钱落地时突然直立旋转,发出蜂鸣般的声响。林小满迅速用桃木钉钉住其中一枚,"阿婆,这铜钱在指东北角那座孤坟!"
赵鑫咳出带着灰烬的血块,发现自己的影子比身体臃肿两倍不止,影子的手腕上还套着个褪色的银镯。阿香婆掰开他的嘴灌入混着骨灰的雨水,"咽下去,这是你曾祖父的怨气化形,能暂时压住那些童魂。"赵德海虚影突然剧烈晃动,他胸口裂开个大洞,里面蜷缩着个穿红肚兜的胎儿,"当年活埋的七个孩子里,有个是我妾室偷生的......"
"所以主祭童魂的怨气最重!"林小满突然撕开赵鑫的衣领,他锁骨下的七星淤青正在往心脏位置移动,"赵先生,您曾祖父把禁术刻在血脉里,现在您自己就是阵眼!"柏树枝叶无风自动,树皮剥落处渗出粘稠的黑液,逐渐形成与赵鑫腹部相同的符文。阿香婆用指甲刮下树皮黑液,在赵鑫额头画了道歪扭的符咒,"撑到寅时,露水混着骨灰就能重绘完整的镇魂图。"
赵德海虚影开始从脚部消散,他挣扎着抓住赵鑫流血的手腕,"用你的血......在柏树下......画逆转七星......"虚影彻底消失前,最后缕青烟钻进了赵鑫的鼻孔,令他突然用苍老的声音念出段晦涩咒语。林小满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她盯着赵鑫变成竖瞳的眼睛,"不好,曾祖父的残魂附在他身上了!"
阿香婆抓起把湿泥糊在赵鑫脸上,"鑫娃子,想想你妹妹车祸时的样子!"这声暴喝让赵鑫浑身一震,他瞳孔恢复正常的同时,柏树根部突然伸出七只苍白的小手。林小满迅速将五色绳拆开,用染血的部分在树周布下简易结界,"阿婆,那些无面童在土里重组!"
"去折东南枝的柏树叶,要带寅时露水的。"阿香婆踹开抓向赵鑫脚踝的小手,从香炉残片里抠出最后撮骨灰,"林家丫头,你会画逆转七星阵吗?"林小满刚点头,突然发现赵鑫后背隆起个拳头大小的鼓包,皮肤下清晰可见孩童五官的轮廓在游动。她咬牙将桃木钉刺入鼓包边缘,"赵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您体内的禁术符文正在吞噬怨气!"
赵鑫喉咙里发出两种重叠的声音,既有自己的痛呼又有赵德海的咳嗽,"柏树......根下三尺......有铜匣......"他说话时嘴角裂开道细口,里面夹着片发霉的柏树叶。阿香婆突然扑向震动最剧烈的地面,十指插进泥水里,"鑫娃子,你曾祖父把当年的镇物埋在这!"七只小手同时抓住她的脚踝,老人小腿立刻浮现出青紫色的指痕。
林小满用染血的铜钱在结界外围又画了圈,钱痕发出烙铁般的红光,"赵先生,您必须保持清醒,禁术在借您的身体吸收怨气!"赵鑫胸口的七星阵图突然发出灼烧皮肉的声响,每颗星都渗出蓝绿色的脓血。阿香婆从泥里拽出个锈蚀的铜匣,匣盖的八卦锁正在自己旋转,"找到了,当年主祭童魂的贴身物!"
铜匣打开的瞬间,整棵柏树的叶子全部枯黄,树于上浮现出七个哭喊的孩童面孔。赵鑫突然挣脱林小满的手,用流血的手指在树皮上画起逆转七星符,每一笔都引发地底传来凄厉的哭嚎。阿香婆将骨灰撒在刚画好的符咒上,"成了,这能暂时封住鬼门通道!"林小满却盯着赵鑫越来越鼓胀的腹部,"不对,他身体里在孕育什么东西......"
柏树东南枝突然断裂,带露水的叶片正好落在铜匣里,匣中褪色的红肚兜瞬间变得鲜艳如血。赵鑫画完最后一笔符咒,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般瘫软下来,他腹部皮肤下蠕动的五官轮廓却更加清晰。阿香婆抓起露水混着最后骨灰灌进他嘴里,"咽下去,这是唯一能净化血脉禁术的东西!"
"阿婆......"林小满突然指着铜匣尖叫,里面的红肚兜正在自行展开,露出用黑发绣成的族谱分支图。赵鑫咳出大口带着柏树叶碎片的黑血,血滴在肚兜上立刻被吸收,布料表面浮现出他妹妹的容貌。地底传来此起彼伏的童声合唱,七座赵家坟茔同时裂开缝隙,喷出裹着头发丝的绿火。
"寅时到了!"阿香婆拽着两人退到结界边缘,她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变得光滑,"露水骨灰只能撑到日出,要彻底解决得把铜匣埋回主祭童魂的坟里。"林小满刚摸到铜匣就触电般缩回手,她掌心出现个北斗形状的灼痕,"不行,这上面有血脉禁制,只有赵先生能......"
赵鑫突然抢过铜匣抱在怀里,他腹部鼓包破裂,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雾。黑雾中浮现出穿红肚兜的无面童虚影,正用赵德海的声音念诵祭文。柏树上的逆转七星符发出刺目金光,树根处爬出无数蜈蚣组成的锁链,将铜匣与赵鑫的胸膛牢牢捆在一起。阿香婆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完了......怨灵选择附在他心脏位置......"
林小满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洒在铜钱结界上,"赵先生,看着我!您妹妹车祸前是不是给过您护身符?"赵鑫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他颤抖的手摸向颈间,扯出根发黑的红绳,绳上挂着个迷你银镯。阿香婆见状猛地拍向自己天灵盖,喷出口精血在银镯上,"快,用至亲之物压住铜匣!"
银镯接触铜匣的刹那,所有无面童的哭嚎突然变成笑声,柏树叶上的露水全部倒流回天空。赵鑫胸口的七星阵图开始逆时针旋转,每转一圈就有道符文从他皮肤上剥离。林小满的铜钱结界突然收缩,将三人与柏树包裹在血色光茧中,"阿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寅时露水要蒸发了!"
阿香婆抓起赵鑫流血的手指按在铜匣上,"念你妹妹的名字!"赵鑫嘶吼着亡妹乳名的瞬间,铜匣里的红肚兜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七个手拉手的透明孩童。柏树根部的泥土塌陷出深坑,露出下面排列成北斗形状的七具小棺材。林小满将染血的铜钱抛向坑中,"尘归尘,土归土!"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柏树枝叶时,燃烧的铜匣突然炸开,无数火星组成赵家历代横死者的面孔。赵鑫胸口的阵图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新鲜的银色疤痕,形状正是逆转后的北斗七星。阿香婆瘫坐在泥水里,看着自己重新布满皱纹的手,"天亮前......把铜匣残片埋进主祭童魂的棺材......"阿香婆颤抖的手指刚碰到铜匣残片就灼出青烟,她咬牙将碎片按进赵鑫掌心的伤口,"快,用你的血画完逆转七星最后一笔!"林小满的铜钱阵突然悬浮到半空,五枚铜钱发出熔金般的炽热光芒,将三人笼罩在交错的光线里。赵鑫沾血的手指划过胸前银色疤痕,每道轨迹都在空气中留下燃烧的血线,最终连成完整的北斗倒悬图案。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林小满将最后三枚铜钱拍在赵鑫后背,钱币接触皮肤的瞬间,他全身浮现出半透明的经络图,每条血脉里都流动着细小的符文。阿香婆突然抓住赵鑫流血的手腕按在自己眉心,"老身借你血脉通阴阳,看看这禁术到底刻得多深!"老人浑浊的眼球霎时布满血丝,她看到赵鑫骨髓里游动着七条锁链状的阴影,每条锁链尽头都拴着个模糊的孩童身影。
铜钱阵的金光突然暴涨,林小满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赵先生,您家人是不是都戴着银镯下葬?"她话音未落,燃烧的铜匣残片里突然射出七道银光,精准命中柏树下露出的小棺材。赵鑫喉咙里涌出带着柏树清香的鲜血,他发现自己能同时看到现实与另一个维度的景象,七具棺材上方都飘着穿寿衣的透明人影。
"爸妈?小妹?"赵鑫刚开口就被阿香婆捂住嘴,老人指甲缝里的香灰簌簌落在他锁骨上,"别叫魂,让他们自己认血脉!"林小满迅速解下五色绳缠在赵鑫脚踝,褪色的丝线突然恢复鲜艳,绳结处渗出晶莹的露珠。柏树枝叶无风自动,飘落的枯叶在三人周围组成不断缩小的圆圈,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正在逼近。
铜钱阵中心突然卷起微型旋风,燃烧的纸灰悬浮成圆柱,灰烬中逐渐浮现出赵鑫母亲慈爱的面容。"鑫儿,"纸灰组成的嘴唇开合间洒落星火,"你妹妹的银镯里藏着..."虚影突然被乱流打散,阿香婆立刻抓起把混着晨露的骨灰撒向旋风,"接着说,老身用通灵香撑着通道!"
林小满突然指着赵鑫的右手,"快看,他掌心的伤口在发光!"那道被铜匣残片割开的伤痕正渗出银蓝色液体,滴在地上立刻凝结成迷你北斗七星的形状。赵鑫感到有冰凉的手指拂过自己后颈,回头看见父亲透明的身影正在捻动他后脑勺的三根白发,"爸,当年车祸是不是..."
"不是意外。"纸灰重新聚集成父亲严肃的面容,虚影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赵德海的禁术每百年反噬一次,我们是被选中的祭品。"阿香婆突然剧烈咳嗽,她吐出的血痰里裹着半片银镯残片,"难怪,你妹妹的镯子能暂时镇住怨气!"林小满迅速用铜钱挑起银片按在赵鑫眉心,金属接触皮肤的瞬间,三人同时听见清脆的童声哼唱。
柏树根部传来木板破裂的脆响,最小的棺材里飘出个穿红裙子的女孩虚影,她手腕上的银镯与赵鑫颈间的一模一样。"哥哥,"纸灰组成的小手轻触赵鑫下巴,"把我镯子上的红绳解开。"林小满突然按住赵鑫的肩膀,"别动,她在教你破解血脉禁制的方法!"阿香婆用香灰在赵鑫胸口画了个歪扭的钥匙图案,灰烬渗入皮肤时冒出带着檀香味的白烟。
赵鑫颤抖的手指摸到颈间银镯,发现红绳结里果然缠着根发丝细的金线。当他扯出金线的刹那,铜钱阵的金光突然具象化成七条锁链,哗啦啦地缠住柏树下所有棺材。林小满的罗盘从包里飞出,悬浮在锁链交汇处疯狂旋转,"赵先生,快把金线系在逆转七星阵的摇光位!"
"系在你自己左手小指上!"纸灰组成的妹妹虚影突然抱住赵鑫胳膊,"这是曾祖父妾室的头发,能暂时骗过禁术感知。"阿香婆抓过金线在香灰里滚了滚,线体立刻变成诡异的紫红色。当赵鑫将金线缠上小指时,他全身的血管突然暴起,皮肤下浮现出与柏树相同的符文纹理。
铜钱阵发出钟磬般的嗡鸣,燃烧的纸灰中陆续浮现出赵鑫所有亡故亲人的笑脸。父亲虚影的手按在赵鑫后背缺失的锁链纹身上,"禁术刻在血脉里,但爱也刻在血脉里。"母亲透明的指尖轻点他心口,"鑫儿,记得你十岁发烧那次,全家轮流..."话语突然被剧烈的震荡打断,柏树东南枝轰然断裂。
林小满扑过去接住断枝,树皮在她掌心灼出北斗形状的烙印,"阿婆,露水要蒸发了!"阿香婆将断枝插进赵鑫流血的掌心伤口,"以骨为笔,以血为墨,画完逆转七星最后一笔!"赵鑫握紧滴血的树枝,在胸前银色疤痕上重重划下,整个铜钱阵顿时化作流动的金色岩浆。纸灰中的家人虚影同时伸手触碰他不同的身体部位,每处接触点都爆出银白色的火花。
"尘归尘!"阿香婆将最后把骨灰抛向天空,灰烬组成赵德海跪地忏悔的剪影。"土归土!"林小满踩碎所有铜钱,碎片化作金粉融入地面裂缝。当赵鑫用尽最后力气喊出妹妹的名字时,燃烧的纸灰突然聚拢成光球,家人微笑的虚影在强光中化作漫天星辰。晨风吹散柏树下的灰烬,露出那枚裂成两半的铜钱静静躺在湿润的泥土里。晨光穿透柏树叶时,赵鑫握住林小满的手,发现残存香灰里那枚裂成两半的铜钱,无面童的黑色手印正从他手臂缓缓消退。林小满的指尖还沾着露水和血渍,她轻轻翻转赵鑫的手腕查看,"符文完全消失了,连疤痕都没留下。"阿香婆瘫坐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喘气,她白发间夹杂的几缕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雪白。
"铜钱裂了......"赵鑫用拇指摩挲着那枚断成两半的铜钱,裂纹处渗出铁锈味的液体。林小满突然抓紧他的手,"别动,裂缝里卡着头发!"她小心挑出发丝,那根灰白色的毛发在晨光中突然自燃,化作青烟消散。阿香婆撑着膝盖站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赵鑫肩头,"那是赵德海最后缕怨气,现在真散了。"
柏树枝叶间漏下的光斑落在三人身上,赵鑫发现林小满马尾辫的五色绳已经完全褪成灰白。他刚想开口,喉间突然涌上带着柏树清香的甜腥味,咳出的血沫里竟夹杂着几片新鲜嫩叶。"正常反应,"阿香婆用袖口擦掉他嘴角的血迹,"你血脉里压了百年的阴气总得排干净。"林小满从登山包掏出矿泉水,赵鑫接过来时发现瓶身结着层薄霜。
"我妹妹他们......"赵鑫望向已经恢复平静的祖坟,七具小棺材重新沉入地底的位置长出了嫩草。林小满将铜钱碎片埋进土里,"安心吧,逆转七星阵送他们往生了。"她话音刚落,埋铜钱的地方突然钻出株三叶草,叶片上还挂着晨露。阿香婆弯腰掐下草茎嚼碎,墨绿的汁液顺着皱纹流到下巴,"怨气化灵,这儿往后要长灵芝了。"
赵鑫摸到颈间的银镯,发现红绳不知何时恢复了鲜艳的朱红色。林小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小指!"那根缠过金线的手指根部,浮现出圈极细的银色纹路,像枚微型镯子。"禁术的印记,"阿香婆眯眼打量,"不过成了护身符。"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竟有片柏树新叶。
"阿婆你......"林小满扶住老人摇晃的身体,发现她掌心的香灰灼伤正在自愈。阿香婆摆摆手,"老身借了太多阴气通灵,得晒三天正午太阳。"她弯腰捡起香炉碎片时,那些青铜残片突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赵鑫胸前的银疤微微发烫,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看到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林小满的罗盘从泥水里浮起来,指针稳稳指向北方。她捡起来甩了甩水,"磁场恢复正常了。"赵鑫注意到她锁骨下的七星淤青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个浅色的小圆点,像被露水吻过的痕迹。阿香婆突然笑出声,她指着林小满的后颈,"丫头,你衣领沾了纸灰。"那片灰烬组成个笑脸,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手机有信号了!"林小满掏出屏幕裂开的手机,信号格满血复活。赵鑫摸出自己的手机,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全家福,照片里妹妹的银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香婆凑过来看,呼出的气带着檀香味,"电子设备也撞邪,真是活久见。"她说着从篮里摸出个苹果递给赵鑫,"吃吧,坟头供过的平安果。"
赵鑫咬下苹果时,清甜的汁水顺着下巴滴到铜钱埋藏处。那株三叶草突然抖了抖,中间抽出了第四片圆叶。林小满蹲下来轻触叶片,"四叶草......"她的指尖刚碰到叶缘,草茎就开出米粒大的白花。阿香婆摸出三炷香插在旁边,"怨气化祥瑞,这地方往后要成风水宝地了。"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赵鑫这才发现自己的西装竟干干净净,连昨晚的泥渍都消失了。林小满帮他翻出领带夹,上面刻着的生辰八字变成了"平安喜乐"四个小字。"曾祖父的怀表......"赵鑫突然摸向口袋,掏出来的却是妹妹的兔子玩偶钥匙扣。阿香婆用香炉碎片刮了刮玩偶眼睛,玻璃珠顿时清澈如初,"物归原主了。"
林小满突然指着祖坟边缘,"你们看!"晨雾中有道模糊的彩虹,正好横跨七座坟茔的位置。赵鑫的银镯微微发热,他听到极轻的童声哼着《茉莉花》的调子。阿香婆把剩下的香灰撒向彩虹方向,灰烬在空中组成"谢谢"两个字,转瞬被山风吹散。"该走了,"老人挎起竹篮,"再晒会儿太阳,老骨头该散架了。"
赵鑫弯腰捧起把湿润的泥土,掌心里躺着两片交叠的柏树叶,纹路恰好拼成心形。林小满的红绳手链突然断开了,珠子滚落一地,每颗都在地上弹跳三下才停住。"二十一响,"阿香婆数着数笑出声,"这是送魂炮的礼数。"她弯腰帮捡珠子,发现每颗内部都凝着滴露水。
回老宅的路上,赵鑫发现自己的影子恢复了正常大小。林小满走在他左侧,两人的影子偶尔交叠,像小时候玩的踩影子游戏。阿香婆突然停步,从路旁摘了朵野菊别在林小满鬓角,"丫头阳气弱,戴朵花补补。"那朵花刚别好,花瓣上就浮现出极淡的七星纹路,又在阳光下迅速消退。
老宅大门上的蜘蛛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结的喜蛛网。赵鑫推门时,房梁上掉下个褪色的红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包着七颗水果糖。"分着吃吧,"阿香婆剥开糖纸,"赵家祖传的七星糖。"林小满含着糖突然瞪大眼睛,她指着东厢房的窗户,玻璃上凝着的水珠正组成笑脸图案。
"怨气散尽,宅子也活过来了。"阿香婆推开吱呀作响的堂屋门,供桌上的苹果居然新鲜如初。赵鑫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母亲生前建的家族群里弹出条三年前的语音。他颤抖的手指按下播放键,妹妹清脆的声音响彻屋子:"哥哥记得买茉莉花呀!"窗台上的枯枝应声绽放出三朵小白花,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来源:青莲艺士